21、许愿
难怪今晚让她再唱一遍《红色高跟鞋》, 原来用意在此。
其实无须多言,他好像已经给了答案和回应。
虞粒的十八岁成人礼,他送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和第一瓶香水,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虞粒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高跟鞋, 上面的碎钻摩挲着指腹, 她看到了鞋底的logo。
托蒋潇雅的福, 她对于奢侈品品牌并不陌生,她一眼就认出来这高跟鞋是某个国际高定品牌。这双鞋具体价格虞粒猜不到, 可上面镶满的碎钻便能得知有多昂贵。
她忽然有点不敢碰它, 有点不知所措。
程宗遖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走近一步,站在她身侧,低声问:“不喜欢?”
虞粒收回手, 声音很弱:“太贵重了。”
在外人看来,虞粒过着豪门生活,过豪车上下学, 住大别墅, 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但虞粒是特别拮据的一个人。与其说对奢侈品不感兴趣, 实际上可以说是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因为那是她能力之外的事。
程宗遖看出她的不安和局促,他顺势坐在了她的床上。她站在他的面前。
“之前那贪心劲儿呢?”他掀起眼皮直勾勾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喜欢吗?”
虞粒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喜欢。”
他送的礼物, 怎么可能不喜欢, 每一样都好喜欢。
程宗遖的手掌心轻按上她的发顶, 似情人之间的怜惜和安抚, 又好似长辈间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你要知道,在我这里,你可以尽情做个贪心的女孩。”
“我比你大了十二岁,你还这么小,我该给的,能给的,远不止这些。”
他的眼神深邃而犀利,一眼便将她的所有顾虑都看穿,他一路牵引着、引导着,让她卸下所有沉重的包袱。
神奇的是,她的心竟然就这么一点点安稳下来。被他给的安全感团团围住。
她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喜欢!”
程宗遖也跟着笑了。
她就是个小孩子,所有情绪都浮于表面。不高兴了就皱眉,高兴了就展颜欢笑,至真至纯的小姑娘。
虞粒这会儿兴致勃勃,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兴奋的问:“你是因为昨晚在车上听了我唱《红色高跟鞋》这首歌,所以才送我红色高跟鞋吗?”
“是。”程宗遖坦荡承认。
小姑娘脑子倒是转得快,一针见血。
他早就在想该送虞粒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才显得不那么庸俗,一直都没想到合适的礼物,确实涉及到盲区和短板了。直到昨晚在车上,听到虞粒唱了这首歌。
那一刻,他像是瞬间找到了方向。
虞粒更是欢喜,她跳到程宗遖面前,俏皮的歪着脑袋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又问:“你今天下午去学校找我了吗?就是想送我礼物?”
程宗遖点头:“嗯。”
虞粒笑得像朵花儿,张了张唇正要又说些什么时,程宗遖的手掌心忽然托起她的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相握。
他的手背上是突兀的青筋,说不出的性感。
虞粒一愣,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却换来他更用力的禁锢。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怀中一拉。
他的腿随意的敞开,而她被他拉到了他两腿之间站着,他实在太高,就算他现在是坐着的,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大的身高悬殊。
她睫毛轻颤,紧张的吞了吞唾沫,无辜又茫然的看着他,乖得不像话。
“下午我问你晚上吃什么,那时候我已经在你学校门口了,原本想带你去吃饭。”程宗遖的语调慢悠悠的,没什么起伏,笑也淡淡的不达眼底,“可你让我看到你跟你的男性朋友,在牵手。”
他扣住她的手,往上抬了抬,“like this.”(就像这样)
“”
“男性朋友”这四个字咬字格外清晰,如同往常每一次说这四个字时,如出一辙的语气。
有点轻蔑,也有点戏谑,不着正调的态度。
“还说你没吃醋!”虞粒底气十足。
“是吗?”程宗遖还是笑,却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吃醋什么的,程宗遖不清楚。毕竟这个词,于他而言是非常陌生且遥不可及的,但他可以确定,在看到虞粒和陈泽宁牵手奔跑的那一刻,他确实很不舒服,很不高兴,尤其后来是虞粒还给他发了一张陈泽宁给她夹菜的照片。
程宗遖认为,也或者是那骨子里的“领地意识”受到了冒犯,有人侵入他的领地,还碰了他的“囊中之物”,导致于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股子异样情愫,他并不打算去深究。
麻烦。
“行行行,你没吃醋,你只是不高兴!我知道了!”虞粒反客为主,两只手都和他相牵,安抚似的晃了晃,像哄小孩子似的:“我以后只跟你牵手!”
程宗遖微阖了下眼,玩味中又带着点严肃:“谢谢大小姐的恩赐。”
“客气。”虞粒豪迈的拍他肩膀。
“要试试鞋吗?”程宗遖说,“我帮你。”
他说着,就要起身,虞粒本能的阻止,“先不了吧。”
最主要她现在还穿着校服,就算是试鞋,可还是会很奇怪。而且这么好看的一双鞋,必须要在重要场合穿才行。
要有仪式感。
“那你想什么时候穿?”程宗遖好笑地问。
虞粒有点不好意思:“等毕业那天吧。”
她瞟了他一眼,又垂下头,摸了摸鼻子。
程宗遖“嗯”了声。
他拿起首饰盒,捻起里面的项链,“来,我给你戴上。”
“好。”
虞粒正准备转身,结果下一秒,程宗遖忽而俯身朝她靠近,双臂绕过她的颈后,他的头侧着,目光专注于项链扣,略微皱着眉。
程宗遖很多年没戴过项链了,而且他更从来没给别人戴过,女士项链的扣子很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确实有点考耐心。
他一只手按住虞粒的背,将她往他面前拉得更近了,虞粒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扑进了程宗遖怀里,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紧紧的抿着唇,心跳咚咚咚,撞得胸口都有些疼了。
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室内温度似乎徒然升高,而他的气息四面八方都将她笼罩。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气息,与自己的呼吸交融。
恰恰他的唇就停在她耳畔的位置,他每一次呼吸,绵长的热意都会喷薄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一丝丝酥麻从耳垂蹿至四肢百骸,浑身如过了电,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她抬眼,他的轮廓就近在咫尺。
她贪恋地看他的侧脸,看他的喉结。看他的耳朵。
他耳垂和耳骨上都有好几个不明显的耳洞,像是快要愈合了,可那道痕迹却怎么也抹不去。好似在证明着他过去的一切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
虞粒心念微动,她鬼使神差地微张开唇,对着他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
似捉弄,似挑逗。
程宗遖原本都快扣上了,结果就因为虞粒这出其不意的一下子,手抖了一下。
他略侧头,两人的目光相撞。
她眼里除了羞赧便是狡黠,像小狐狸一样。
程宗遖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兀地跳了几下。
本来戴项链戴得他心里烦躁,结果现在被虞粒这么一搞,更躁了。
后者的躁,更让他难耐。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像深潭中的玉,清冷却又充满了沉寂已久的欲望,而此刻,那股欲望似乎正在苏醒。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袒露自己这危险的一面。
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虞粒也深有所感,或许她应该再主动一点。
然而却换来他的一声无奈轻笑,“跟谁学的?”
虞粒直言:“跟你啊。”
她又在他耳边吹了一口,轻声说:“你刚才就是这样。”
她看见他的唇线逐渐紧抿,喉结微微滚动。
随后他凑到她耳边,几乎是隐忍的气音,“你现在最好老实点,别招我。”
似乎有点头疼,但也掩不住其中浓烈的警告意味。
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她顿时羞恼不已,脑袋往他胸膛里一埋,像是无颜见人。
一条项链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戴好。
程宗遖拍拍她脑袋,“好了。”
虞粒从他怀中退出来,垂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银色的链子,音符吊坠也是银色的,在灯光下微微反着光。能看出来做工非常的精细。
她拿起吊坠仔仔细细的看,发现音符侧部刻了字——ZN.T
这种感觉虞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又离程宗遖近了一步。
就像是——她也被印上了属于程宗遖的烙印。
“我喜欢,我真的好喜欢!”
虞粒又扑进程宗遖怀里,抱着他的肩膀,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此直白且热情的表达方式,程宗遖明显很受用,“喜欢就好。”
虞粒此刻兴奋得无法言喻,热血沸腾,情绪格外高涨。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相机递给了程宗遖,“你给我拍照好不好?”
程宗遖都还来不及回答,她就把手机塞到了程宗遖手上,使唤人倒是得心应手,一点都不客气。
她跳上床,抱起床上的红玫瑰,摆了一个pose,看着镜头,甜甜的笑着。
她其实也像大多数人一样,得到了喜欢的礼物,也会疯狂的拍照,但她不会发朋友圈,只是单纯想记录下来。
她不想把这些昂贵的礼物当成一种炫耀的资本,只想要私藏。
程宗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人小姑娘pose都摆好了,他也只好当一次工具人。
程宗遖不擅长拍照,拍照技术基本为零,不过好在小姑娘长得好,不论他的角度有多直男,她的颜值依旧抗打,在红玫瑰的衬托下,她的皮肤越发白皙,少女如红玫瑰般明艳动人,很美,也很纯。就像是缀满晨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程宗遖看着镜头中的虞粒,竟然失神了那么一瞬。
是突然弹出来的一条短信将他拉回了神。
他无意窥探她的隐私,他本想直接滑掉,可事与愿违————
原本只是不经意地掠了一眼,可当看到内容时,他微眯了下眼,又仔细看了一遍。
短信发件人的备注是“妈”
【粒粒,妈妈最近不会来打扰你了,你好好冷静,消气了之后就回家来,唐元强那晚真的是喝醉了,他跟我说把你当成我了,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你把视频删掉吧。你为妈妈和弟弟想想,如果闹大了,我们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哦豁,支棱起来吧!
◉ 22、许愿
虞粒抱着玫瑰跳下床, 她又跑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花似锦的夜景,她惊叹的“哇”了一声,然后兴奋不已的朝程宗遖招手, “这里这里, 在这里拍。”
虞粒的声音将程宗遖拉回了神, 而短信横幅也弹了回去,程宗遖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了几步。
只不过程宗遖距离她越来越近, 而且拿手机的角度那么低, 虞粒立马不满意了,她抱着花又忙不迭跑到程宗遖面前,握住他拿手机的手,往上抬了一点, 开始手把手教学。
“你要这样拿高一点,然后我的脚就抵住这条线,就会把我显得很高还有要把外面的夜景拍到才好看。”
她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 絮絮叨叨的, 听得程宗遖一个头两个大。
一拍起照来, 她格外的较真儿, 简直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完美主义者, 不能有不满意的地方。一会儿拉着程宗遖站在这,一会儿又站在那,这样摆那样摆。
说来也奇怪,程宗遖其实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 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没完没了的使唤他,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耐烦, 反而还觉得这样的虞粒, 非常的鲜活。她是青春最好的代表,年轻、灵动。
好似将他沉闷枯燥的生活点亮了一丝光彩。增添了一丝乐趣。
小姑娘现在就像是一只玩得欢脱的小鹿,在花田里肆意奔跑,所经之地,鲜花盛开蝴蝶纷飞。
而他这么不厌其烦的,任由她一次又一次的差遣。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消停下来,兴冲冲的跑来拿手机,坐在床上欣赏照片。
其实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是当看到照片后,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拽一拽旁边程宗遖的衣角,昂起头看他:“哇,可以啊程叔叔,没想到你拍得这么好看!”
话锋一转,她傲慢又得意的晃了下脑袋:“当然了,还得是我教的好!”
夸了别人一通,绕来绕去一大圈,最终目的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宗遖被她一拉,顺势坐了下来,就坐在她的身旁,侧头看着她。
小姑娘拍了这么久的照,许是累到了,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眼睛却格外明亮。她笑得很开心。
看得出来,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小孩。
“当然了。”程宗遖将她那几缕凌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手指不经意却又有意般临摹着她的五官轮廓,他这样的回答:“还得是你长得美。”
虞粒不是一个美而不自知的人,从小到大,她收到过很多夸赞,多到她已经习以为常。
当然,在她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没出现过程宗遖这样的人,让她惊艳、让她念念不忘。如今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如此真诚的、毫不吝啬的夸她美。
他的眼神强势又缱绻,就这么直白而专注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那是来自一个成熟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占有欲,征服欲。
危险的,迷人的。
虞粒感觉到脸颊徒然泛起热意。原本平静的内心,就这样因为他一个眼神一句夸赞,掀起了惊涛骇浪,心动到无力招架。
而将她撩拨得心慌意乱的始作俑者,却格外的云淡风轻,他的胳膊落下来揽住了她的肩膀,头微低,靠在她耳边:“给我看看?”
虞粒脑子都是木的,十分乖顺,将手机递给了他。
程宗遖一只手还是揽着她,另只手接过来手机。他像是累了,疲倦的靠在她身上,下巴微微磕在她的发顶,宛如整个人都依赖她而生。
举止自然又亲昵。
虞粒一动都不敢动,手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他举着她的手机,欣赏着她的照片。
礼貌又绅士的问:“可以翻吗?”
虞粒点头:“嗯。”
得到她的准允,他这才翻下一张。
拍了不少的照片,少女姣好的容颜再配上娇艳的玫瑰和璀璨的夜景,无疑是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他一张一张的翻。
耐心又细致。
直到翻到一条视频,画面是全黑,视频中最开始传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似是衣料摩擦声,紧接着就是虞粒的惊叫声———
虞粒瞬间惊醒,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把抢回了手机,锁屏。
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而且已经不见方才的一丝羞赧,只剩下慌乱和无措。
程宗遖还是那淡然处之的姿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怎么回事?”
“这”虞粒强装着镇定,“这就是一个恶搞视频。朋友们扮鬼吓我,没没什么好看的。”
他眸中一片平静。可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虞粒感觉到一层层压迫感在无形之中散发开来。压得她头皮发麻。
她垂下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虞粒不想让这件事曝光的原因之一,就有程宗遖。
她不想让程宗遖知道这件事。
她有自己的骄傲,这种丑事儿实在太丢人,而且她根本没有把握程宗遖知情之后会对这件事抱有怎样的态度,他又会怎么看她。
这事太过敏感,关乎名声和清白。
她只想在程宗遖面前,留下最美好最干净的一面。
虞粒深吸了口气,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哈欠,困顿的揉揉眼睛:“我好困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程宗遖神色自若,没再追问,慢吞吞站起身,掌心蹭了下她的脸颊,用很低的声音说:“晚安。”
虞粒甜甜一笑,看上去格外的听话:“晚安。”
程宗遖松开她,走出了她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虞粒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松懈,她脱力的往床上一躺,劫后余生般长吁了一口气。
虞粒调节情绪很快,她只是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就又恢复了之前那飘飘然的状态,今晚的好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这一插曲所影响,她也极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件恶心的事。
她趴在床上,抓起香水包装盒,将香水拿了出来。
是白色的玻璃瓶,长方形。上面应该是法文,虞粒不认识。
她对着手腕喷了两下。
香气扑鼻而来。
前调是青柠檬味,中调是一种花香味,后调是麝香中混着淡淡的柑橘味。
柠檬沁人心脾,花香清新,柑橘澄澈。
香水的基调和熙鲜活,不腻,是一闻就很少女的味道。
也很甜。
虞粒又贴着手腕闻了好一会儿,不得不说,程宗遖的品味是真的很好,挑的每一样礼物都非常适合她。
此时此刻,空气是甜的,心窝也是甜的。
兴奋的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这才跳下床,去了浴室洗澡
程宗遖进来时,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原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她正在洗澡。
程宗遖并不想这么无礼的私闯小姑娘的房间,可他没办法,不能当今晚这一插曲什么都没发生。
蒋潇雅的短信和视频里她惊恐又绝望的尖叫,还有她那无措的反应,皆让他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他走到她床边,拿起了她的手机,刚才给她拍照时,他知道了她的手机密码。
解锁,打开相册,目的性十分强,直奔视频而去。
将视频发给了自己。
然后把她的手机放回原处。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的房间。
程宗遖不是一个喜欢刺探别人隐私的人,这是第一次。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自然能猜到蒋潇雅短信中所说的“冒犯”是什么意思。他需要搞明白事情真相,确定自己的猜测。
虞粒看样子是不想让他知道,他懂她的苦衷,她是怕难堪。
所以他没忘将发送记录删除了。
他回到书房,点开了那条时长接近十分钟的视频-
唐元强今晚有个应酬,回来得很晚。
晚上喝了太多酒,整个人像一团烂泥似的瘫在后座。
车子开进别墅区,正当要开进院子时,原本光线昏暗的路上忽然亮起了刺眼的车大灯。
“轰轰轰———”
是跑车的车浪声,喧嚣刺耳,划破了这寂静的深夜。
一辆银蓝色的布加迪,如同离弦的利箭,冲散了夜色,急速而来。
唐元强的车子还来不及开进院子,只见下一秒,快如猎豹般的布加迪风驰电掣的驶来。
“砰——”的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布加迪撞上黑色奔驰,将它硬生生撞出了院子,甚至在原地转了一圈,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继而撞上院墙,奔驰凹凸变形。
司机已经吓懵,趴在方向盘上,脑子嗡嗡嗡的响。
唐元强酒彻底醒了,刚才那剧烈的晃动将他甩到了车门上狠狠一撞,撞得胃里翻山倒海!
“怎么回事!你怎么开车的!”唐元强怒吼。
“我我不知道有人故意撞上来”
唐元强艰难的爬起来,他扭头看向窗外。
跑车的大灯全开着,刺得眼睛眯了眯。
只见,车门打开,走下来了一道极为高挑挺拔的身影,看不见面容。
他手上拿着一支高尔夫球杆。
他逆着光,闲庭信步般走来。
唐元强满肚子的火气,正要打开车门下车时,怎料下一秒,那人举起手中的高尔夫球杆,用力往后座的车窗上一砸。
“嘭——”
玻璃碎裂,玻璃碴四溅。划过唐元强的脸,刺痛感弥漫开来,他吓得往座椅上一趴。
“嘭——”
又是一下,车窗彻底不堪重负。
变形的车门被人拉开,紧接着唐元强就这样被人给拽下了车。
空气中有血腥味,也有遍布着冰冷而窒息的低气压。
唐元强被人攥着衣领,连呼吸都困难,他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混沌的脑子瞬间一木,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程程”
刚发出模糊的音节,就生生挨了一脚猛踹,笨重的身体摔上玻璃渣。
下一秒,坚硬的高尔夫球杆,毫不客气地砸在他身上。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程宗遖。
眼神阴森,面容狰狞,浑身上下是腾腾杀气,明明愤怒到了极致,他却仍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轻松的口吻:
“不好意思啊唐总,球杆儿太久没使了,拿出来用用,生锈了那就可惜了。”
◉ 23、许愿
门口的动静闹得很大, 甚至还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只不过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围观。
蒋潇雅原本都睡着了,外面传来的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将她惊醒, 她还以为是在做梦, 保姆急匆匆来敲她的房门说唐元强的车被撞了了, 蒋潇雅连忙披上外套跑了出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蒋潇雅吓懵了。
唐元强的车被撞得变了形, 车窗也被全部砸碎, 而唐元强则躺在一片碎玻璃碴上,他痛苦的挣扎和叫喊,而他面前的男人,挥动着手中的高尔夫球杆, 一下接着一下的往他身上砸,像是对他恨之入骨,颇有一种彻底置他于死地的架势和决心。
蒋潇雅跑近, 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程、程总。”蒋潇雅吓得声音都在发颤, 她跑过来, 想要阻止可又不敢靠得太近, 但气势上倒是极力保持着受害者一样的姿态, 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家老唐怎么、怎么惹你了?你把他打成这样?”
程宗遖闻言,慢条斯理撩起眼皮,目光笔直的看向蒋潇雅。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一眼,让蒋潇雅所有故作的镇定全然崩塌, 她心里猛一个咯噔, 在这一刻, 似乎捕捉到了极其危险的信号, 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刻的程宗遖,逆光而立。
刺眼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清晰的描绘出挺拔的身形轮廓,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他的面容模糊在强烈的光线中,可那双深邃而犀利的双眼却不掩一丝一毫的凌厉。
暴戾、狂妄、阴森。
如同一只苏醒过来的野兽。
“唐太太,来得正好。”
明明怒不可竭,可他的姿态仍旧散漫而优雅,他慢条斯理转了转挥累的手腕,一股说不上来的痞气劲儿,他闲聊般的口吻,对蒋潇雅笑:“有笔账得跟你算算。”
蒋潇雅怎么也没想到话锋一转,矛头忽然指向了自己。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跟程宗遖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哪有机会去得罪这样的大人物。
正当她纳闷之余,程宗遖倒也不跟她卖关子了,解开了她心中疑惑。
“我这人,没什么气量。记仇,睚眦必报。”程宗遖重新握住高尔夫球杆,轻描淡写般的语调,“你打了虞粒多少次,我就替她还多少次。”
从在唐家初次见面,蒋潇雅的那一巴掌,还有虞粒生日那晚,承受了连续不断的巴掌。
程宗遖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想去追究一个母亲有多自私和丑陋,只不过无法忍受视频中蒋潇雅那一记又一记教训的耳光。
蒋潇雅彻底懵了,没想到居然从程宗遖的口中听到了虞粒的名字。
她完全处于状况之外,怎么也无法将虞粒和程宗遖联系到一起。
她看见程宗遖拿起了高尔夫球杆,顿时心惊胆战,连连往后退,“程、程总,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吧,从不对女人动手,可我现在就是很生气,该怎么办呢?”高尔夫球杆拖在地上,划过地面发出呲呲的摩擦声,下一秒他徒然挥起球杆儿,狠狠一下砸在了唐元强的身上,“那就让你男人替你受。”
唐元强痛得吆喝不断,蒋潇雅吓得尖叫连连。
坚硬的高尔夫球杆连车窗都能砸个粉碎,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肉之躯,哪里能扛得住这般暴打。
可程宗遖还是不罢休,怒火已经攻了心,他的脚踩上唐元强的头,居高临下的冷睨,问:“哪只手碰的虞粒?”
“这只?”球杆儿点点左手。
唐元强痛得意识模糊,嘴里含含糊糊的听不清说什么。
“还是这只?”球杆儿又点点右手。
唐元强还是没答。
“那就两只一起废了。”他全然失去了耐心,一踹唐元强的腰,唐元强整个人翻转,趴在了满地的玻璃碴上,他用脚将唐元强的手并拢,随后重新挥起球杆儿,又是狠戾的一棍重重砸上唐元强的手。
有玻璃刺进皮肤的声音,有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唐元强生不如死的叫喊声。
蒋潇雅已经腿软的瘫倒在地,她拼命的朝一旁的保姆喊:“快报警!快报警!”
无数玻璃碴扎进了唐元强的皮肤,鲜血流了遍地。血肉模糊。
血腥味浓到令人作呕。
这样的场面,似乎要见了血才有意思。
程宗遖从来都没有什么慈悲之心,正如他所说,他记仇、睚眦必报。骨子里就有股与生俱来的狠劲儿,年轻时混加州那会儿,浑事儿没少干,但凡是惹了他不高兴的人,要么往死里打一顿来解气,要么就搞得那人身败名裂在这社会无法立足。
很显然,唐元强是个非常幸运的人,两者兼得。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只有程宗遖还是那般衣冠楚楚,身上的大衣不见一丝褶皱。
优雅从容,高高在上。
他听到蒋潇雅要报警,嗤之以鼻的笑了。随后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朝蒋潇雅扔了过去:“来,上面全是我指纹,物证给你。”
他慢条斯理收回脚,不再看他们一眼,往车走去,不咸不淡的提醒:“等唐总清醒了,让他留意公司股票。然后告诉他,这只是第一步。”
“还有,虞粒是我的人,敢动她,那就要付出代价。”
程宗遖上了车,布加迪再一次轰起喧嚣声浪,扬长而去-
虞粒睡之前喝了一杯水,睡得正香时被尿意憋醒,她很不想就这么从睡梦中醒来,可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挣扎的睁开了眼,选择妥协。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正要起身,冷不丁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程宗遖,眼神复杂,似乎压抑着什么。
她条件反射惊叫一声,重新往被窝里一躺,攥紧了被子。
也只是这么一瞬间,等她缓过神来后,捏着拳头或轻或重的往他身上一砸,故作嗔怪道:“你吓死我了。”
程宗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另只手安抚般摸了摸她的脸,声音低到竟然显得过分柔情,轻哄:“抱歉,别生气。”
虞粒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大衣外套,她问:“你出去过了吗?”
程宗遖只“嗯”了声。
虞粒又问:“那你怎么不去睡觉?”
光线昏暗,他那双眼睛越发深沉,让人看不透其中情绪。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却又好似只剩下温柔和怜惜。
他说:“想看看你。”
在这样寂静的深夜,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无疑是最勾人心弦的。
她起身,跪坐在程宗遖面前,上半身朝他前倾,昂头看向他,索性让他看个仔细。
她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睫毛浓密如羽翼,双眼里盛满了欣喜,她天真纯澈,却又满眼狡黠:“那我好看吗?”
程宗遖看着她,眸色更深。
须臾才答:“好看。”
被他夸了,虞粒笑得更欢,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
其实虞粒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不笑时,整个人看上去很难以接近,可笑起来却又如同和熙的春风,足以吹化一颗坚硬无情的心。
从此以后甘愿对她,俯首称臣。
虞粒一高兴就容易得寸进尺,她直白了当的问:“那我和你之前的女朋友比,谁更好看?”
程宗遖不理解女生为什么总喜欢问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从不会回答这种浪费时间的愚蠢问题。
可今晚,却格外的有耐心,他眸内平静,嗓音低淡,郑重其事的回答:“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虞粒。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赢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赢了。
答案不言而喻,远远比一句寡淡的“你好看”更要让虞粒心满意足。
她神采飞扬,得意洋洋。
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兴奋的往他怀里一扑。
手腕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明明都洗过澡了,手腕上还留着香。
虞粒将手腕伸到他鼻子前,“我喷了一点你送的香水,好闻吗?”
程宗遖的手心托起她的手腕,轻嗅了一下。
而此刻,却像是被这香味蛊惑了心智。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她手腕处,落下一枚吻。
如此的氛围,说什么都是深情的。
他说:“很适合你。”
虞粒感受到他温热的唇触碰着自己的肌肤,只是轻轻的一下便撤离。
明明这个吻只是落在手腕,却缠绵悱恻到好似与他接了一场淋漓尽致的吻。
虞粒的手指倏尔蜷缩,触电般将手缩回。
到底是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撩拨,落荒而逃的尿遁。
她跳下床,跑去卫生间:“我去上厕所。”
她在卫生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还特地洗了把冷水脸,调整好情绪后便故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原以为程宗遖肯定已经走了,结果他还在。
只不过他没有坐在她床边了,而是坐在落地窗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
他背后是整面透明的落地窗,是阑珊闪烁的夜景。
他脱掉大衣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他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整个人像是融入了迷人又缱绻的夜色中。
手中把玩着打火机,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着齿轮,橙红火焰点亮一瞬又被他熄灭。
虞粒走过去。
他心有灵犀的抬起头,两人目光一撞。
他一个眼神便让她想起刚才的那枚手腕吻,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被撩得乱了方寸,而始作俑者却异常的气定神闲。
虞粒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火树银花和车水马龙。握住手腕。
转移注意力般,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听你助理说,这栋楼都是你的。”
程宗遖收起打火机,也跟随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把一栋楼都买下来?”虞粒不理解,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花吧。
“我不喜欢住的地方人太多,吵。”程宗遖云淡风轻的说。
“”
真是又霸道又豪气。
“楼下建了影院和游戏室,你无聊了可以去看看电影或者玩玩游戏放松一下。”程宗遖似乎回忆了一下,又说:“还有个练歌房,正好你喜欢唱歌。”
“”
虞粒狂吞唾沫。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应有尽有。
太浮夸了。把整个商场都搬回家了吗?
“我真的有点不敢想。”虞粒说。
“什么?”
虞粒像是昏了头,她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你家,真的太棒了!简直梦中情房!”
程宗遖轻笑了声,问:“喜欢吗?”
虞粒点头如捣蒜:“喜欢!”
程宗遖又说:“行,明天过给你。”
“”
虞粒一懵,“过给我的意思是,过户给我?”
程宗遖微微颔首,默认的态度。
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虞粒久久都不能平静,心情开始陷入复杂。
她知道程宗遖很有钱,有钱到超乎她的想象,一栋楼说给就给,他也绝对不会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虞粒坚信,只要她点头,明天这栋楼就会是属于她的。
在酒吧时,她听到了调酒师和服务员之间的对话。
他们说程宗遖出手阔绰,跟了他的人都会捞到不少的好处。
那个时候她还不以为然,可现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开始计较,她到底在他这里,是不是独特的那一个。
“你”虞粒垂下眼,声音很小,却格外清晰,“你对谁都这样吗?”
因为他有钱,所以一栋楼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这并不是最特别的礼物。
程宗遖站起了身,他走到她的身旁,他身上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强势得让她无处可躲。
他揽住她肩膀,让她正对他,曲起手指或轻或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之前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傻了?”他像是教训似的。
虞粒茫然不知的看着他。
程宗遖无奈的叹息,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却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他说:“虞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无所有。这里,就是你的家。”
虞粒眼睛重新有了光亮,她握住他的手,“可我不想要你的房子。”
“那你想要什么?”他耐心询问,温情纵容到,似乎下一刻,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双手奉上。
虞粒心跳漏一拍。
她莫名想到了他说过的话
——只要你愿意,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在我这里,你可以尽情做个贪心的女孩。
她再一次被蛊惑,她鼓起勇气说:“我想要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程宗遖愣了几秒。
他透过迷离的光线,看清了她的眼睛。一双干净而纯澈的眼睛,所有的情绪都呈现出来,不加丝毫的掩饰。
她从来都是如此的勇敢和直接。却又不见任何的贪婪,唯有真诚而已。
这也正是他欣赏她的原因之一。
程宗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扣入怀中的同时,他也迈步朝她靠近。
“好,我是你的。”
◉ 24、许愿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梦幻, 虞粒兴奋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都不舍得入睡,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闹钟一响将她吵醒之后,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扭头去看床头柜, 玫瑰花和香水还有高跟鞋都好好摆在上面。
她又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项链上的ZN.T。
随后, 虞粒跳下床,抱着玫瑰花闻了好一会儿, 这才跑去洗漱。
收拾好一切之后, 虞粒又像上次那样,轻轻的敲了敲程宗遖的房门,然后开门走进去。
程宗遖像是已经习惯了虞粒这样“自来熟”又骄纵的性子,也适应了有人和他共处一室的事实, 所以对于她再一次闯入他的房间,将他吵醒,他的起床气倒是被硬生生的磨没了。
她像一只欢快又活泼的小鹿, 蹦蹦跳跳到他的床边。
“早啊。”她眉眼弯弯的说。
“早。”程宗遖眼睛虚虚掀开一条缝, 睡意惺忪, 随后胳膊搭在眼皮上, 嗓音沙哑到极致。
时差还没倒过来, 到现在又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虞粒心里一欢喜,肆无忌惮的往他床上一趴,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了他的腰。
程宗遖瞬间清醒了几分,撩起眼皮看她, 还不待他说话, 虞粒便抢先一步开口:“我就是来找一点实感。”
“嗯?”程宗遖抬抬眉骨。
“你是我的, 对吧?你昨晚是这么说的。”虞粒问。
程宗遖发出一记慵懒的鼻音:“嗯。”
“那我可以抱你吗?”虞粒笑嘻嘻的。
程宗遖垂眼, 饶有兴致的看看她紧环在他腰间的手,抱都已经抱了,还问?
虽是这么想,还是耐心的回答:“当然可以。”
下一秒,虞粒便更加用力的收紧胳膊,她的脸埋进了他胸膛。
他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终于有了点实感。她真的好怕昨晚的一切都是幻想,也真怕自己是灰姑娘,过了零点就会回归原样。
不过好在,是真的,真实发生过的。
程宗遖说,他是她的。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又不像香水味。
虞粒像着了魔一样,不停的在他身上嗅,喃喃自语:“你身上好香。”
对于男人来说,清晨大概是最不经撩的时刻之一。
虞粒像小狗一样抱着他闻个不停,手搭在他腰上,头发会轻扫过他的下巴,痒痒的,而这股痒意似乎顺着神经组织,传遍了全身,直至汇聚在一个地方。
他的喉咙发起了麻,舔着唇吞了两下唾沫,随后便有些用力过度的将她往后一拽,拽出了自己的怀抱。
他目光犀利而危险,压抑着浓浓的欲望和目的性。眼睛里是睡眠不足导致的红血丝,再搭上这样凌厉的眼神,看上去格外的凶。
相反,虞粒满眼无辜,一脸的茫然。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她太单纯,好似完全不懂风花雪月那些事儿。
“不抱了。”程宗遖松开她,平躺下来,与她保持距离,心里烦躁,语气莫名的冷硬,命令中带着隐隐的不耐:“下去。”
程宗遖的态度忽然来了个360度大转变,虞粒很是摸不着头脑。
她在想,他阴晴不定的毛病又犯了?
还是说起床气来得这么迟?
莫名其妙被凶一顿,虞粒忽而觉得有点委屈,他变脸速度实在太快了。
而且这么长时间,其实程宗遖和她相处时,总是充满了纵容,虽偶尔忽冷忽热,可他从没有这么凶她,一直都是温温和和带着笑的语气。
小姑娘坐在床边,半天都没有动静。
程宗遖忍不住侧头睨了她一眼,发现她正耷拉着脑袋,落寞得很,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宗遖心里更烦了,可又莫名的于心不忍,甚至有了点罪恶感。
虞粒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她立马顺杆儿爬,就势发起了脾气:“你凶什么凶!”
程宗遖太阳穴猛跳,烦躁就摆在他脸上,可他也听到了自己的一声轻叹,似乎是妥协。
随即坐起身,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再次拉进怀中,手安抚般拍拍她的背,语调恢复了往常的温柔,“没凶你,你上学快迟到了。”
虞粒没吭声。
程宗遖哄她:“回来再抱。”-
下了早自习后,陈泽宁手中拿着一本用A4纸订在一起的册子,兴冲冲跑到虞粒的座位前。她同桌出去了,陈泽宁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她同桌的位子上。
虞粒正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刷题,突然间一本册子摆到了她的试卷上,压得她的笔尖一划,在试卷上划出了好长一条线,虞粒瞬间拧起眉。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当看到是陈泽宁时,脸上的不满这才猖獗起来,一摘耳机,推搡了一把陈泽宁:“你大早上就开始找骂是吧?”
虞粒这一下可不含糊,陈泽宁差点儿没从座位上摔下去,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虞粒的胳膊,他也不生气,手臂顺势搭在了虞粒的肩膀上,朝她靠近,神秘兮兮的冲虞粒挑眉,一指面前的册子,“看看。”
虞粒将陈泽宁的胳膊甩下肩膀,一脸莫名其妙,可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翻开了册子。
随后,愣了几秒。
因为一翻开,就是房屋出租的详情介绍,写得很细致,屋子的照片准备得也很充分。唯独没有写出租价格是多少。
“这套房离我家很近,就隔了一条街,这样你就可以坐我的车上下学了,到时候陈妍宁自己骑车。”陈泽宁指着图片,细心的介绍:“只不过这房有一点不好,做饭不方便,但你可以上我家来吃饭。”
随后他开始翻下一页,“这套离学校近,步行十分钟,不过吧,靠北,采光不好。”
再翻下一页,“这套就有点远了,但装修风格很不错,你应该喜欢”
虞粒呆呆愣愣地听着陈泽宁絮絮叨叨般介绍,那专业程度简直比得上中介了。
她还没听完,终于反应过来,用手中的中性笔拍了下他的手,“陈泽宁,你这是干嘛改行当中介了?”
陈泽宁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笔,很轻的一下敲在她脑袋上,一脸理所当然:“我中你个头,我是让你选房子。”
笔在他手指间灵活的转动几圈,瞥她一眼,干咳一声,像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只是不好意思了那么几秒钟,他又恢复了往常的装逼又中二的模样。
他非常做作的做了一个抹发鬓的耍酷动作,“宁哥我,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了要带你脱离苦海,就一定不会食言!”
虞粒没说话,还是看着他,狐疑中带着点惊讶。
“也不用太感动,这些只是花了我一个晚上整理出来的而已,一点都不辛苦。”陈泽宁明明嘴上说着不辛苦,可又非常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胳膊搭上虞粒的课桌,脸凑近虞粒面前,有意无意的展示自己快要垮到下巴的黑眼圈。
就想邀功,想让虞粒夸他两句。
虞粒被他这样儿逗得噗嗤笑了一声,有点好笑,但也确实挺感动的,心里暖暖的。
她原本以为陈泽宁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给她整理了这么多套房子出来,真要给她租房子。
其实怎么说呢,她一直都是一个被老天眷顾的人。
原生家庭的遗憾和不幸,换来了一生的挚爱和两个知心好友。这就足够了。
“中国好兄弟!说的就是你!”虞粒一拍陈泽宁的肩膀,眉眼舒张开来,眼睛格外的明亮,真诚的道谢,“谢谢你,真的。”
“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陈泽宁得意。
“啊对对对,你对爸爸我最好。”虞粒顺着他的话说,“大课间请你去小卖部。”
陈泽宁食指左右晃了两下,“这就算了,真想感谢我的话,就选离我家近的这一套,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多方便。”
虞粒摇头:“算了真的,不用给我租房子。”
陈泽宁坐直了些,眉毛拧起来,一改方才的不正经,严肃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妈都把你打成什么样儿了,你就不能有点骨气?有你宁哥在,你怕什么!不用担心房租的事儿,这点房租我还是付得起。”
“不是”虞粒弹了弹笔帽,说,“我有地方住了。”
这个回答,陈泽宁倒是出乎意料,虞粒的家庭情况,陈泽宁还是了解一点的,她爸好早就去西藏打工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和虞粒联系过了,不知是死是活。
她除了唐家还能去哪里?她唯一的亲人就是蒋潇雅。
“你住哪儿了?怎么没听你说过?”陈泽宁审视般看着她。
虞粒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将实话告诉陈泽宁。
“我住在我喜欢”
这时候,虞粒的同桌回来了,看到陈泽宁坐在自己位置上,离虞粒那么近。这样的角度,乍眼一看,两人的举止十分亲密,于是他带头起哄。
“哦哟,干嘛呢这是?”
他往前凑了点,看到了虞粒面前的租房信息,更是激动,“哟哟哟,可以啊这进度,你俩要同居了?”
此话一出,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虞粒和陈泽宁,同时发出一声“哦哟~”
自从上次班主任兴师动众的给他们俩换了位置,之后又把虞粒叫去了办公室之后,所有人对陈泽宁和虞粒都默认是情侣关系。
而陈泽宁似乎也没想澄清,只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抄起桌上的书就要砸过去。
“哥哥哥,宁哥,宁大爷,我错了————”
男生笑着往后退。
虞粒皱眉,正想说话时,上课铃就打响了。
陈泽宁不情不愿的回了座位,走之前还深深看她一眼。
男生坐了下来,虞粒用笔敲敲他的桌面,好看的秀眉拧在一起,前所未有的严肃,警告道:“吴力洋,你别再说些不靠谱的话,我跟陈泽宁那就是铁哥们儿,你别瞎传,不然我跟你没完。”
吴力洋暗自撇撇嘴,这话狗都不信吧。
不过还是碍于陈泽宁的面前,不好多说什么。陈泽宁不仅是个学霸,而且还在学校混得很开,打架也厉害,要是虞粒去告了状,陈泽宁护犊子心切把他给揍一顿怎么办?
而且虞粒家里有钱,他也惹不起。
他应道:“得勒。”
虞粒摘下另只耳边的耳机,正打算将手机放进桌肚,可这会儿老师还没来,她又开始心猿意马了。
于是重新打开手机,给程宗遖发了条微信:【dd】
程宗遖这次回得很快:【怎么】
小鱼不游泳:【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狗头/】
自从表了白之后,她就开启了没脸没皮模式。
Zn:【暂时别想我,想学习】
小鱼不游泳:【那你想我了吗?】
继续没脸没皮,连弯都不带转一下的。
Zn:【暂时没想你,在工作】
Zn:【图片】
虞粒点开。
办公桌上的电脑呈现的是满篇的英文,还有一些很复杂的抛物线,虞粒根本就看不懂。
电脑旁边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烟灰缸里是一支快要燃到尽头的雪茄,还冒着微弱的白烟。
看布局,应该是在家里的书房,没在公司。
虞粒脑子转得很快:【也就是说,工作之前在想我咯?/机智/】
她看见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一直在闪,她不由期待的抿了唇。
然而期待了许久,他的回复却是:【穿什么码的衣服,我让人置办一些】
虞粒郁闷又失落的吐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打字:【不说】
越想越气不过,她呛他:【你那么会摸,连我穿多大码的鞋都能摸出来,那等我回来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么么
◉ 25、许愿
隔了很久, 就在虞粒以为程宗遖不会再回了的时候,他居然回复了。
非常充满威慑力以及恐吓的成分:【你别后悔就行】
其实他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她甚至能想象出来他说这话的表情,一定是跟早上把她从怀中拉出来时的表情一样, 看上去凶狠又暗欲, 甚至还带着点不善以及烦躁。
她居然不好意思回复了, 就好像是在挑衅王者的威严,虽然她刚开始的确是在挑衅, 现在倒不敢了, 万一把他给惹急了怎么办。
不过虞粒已经在开始期待晚上了,他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肯定不会骗小孩吧?
说摸那就得摸!
光是想想都刺激。
正当她盯着程宗遖的消息发呆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了一条微博头条新闻的推送:【唐氏集团股市一夜之间跌停, 集团债券相继暴跌,多个项目投资人宣布撤资,资金链断裂, 企业将面临重大危机】
唐氏集团
这不是唐元强的公司吗?
虞粒下意识点进了这条新闻, 她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
新闻里还说祸不单行, 昨晚唐元强遭遇车祸, 多处骨折, 昨夜凌晨送往医院抢救,脱离危险后至今还未醒来。
对于唐氏集团一夜之间高楼起高楼塌的事件,网友纷纷做出了猜测。
【这一看就不简单,很明显有人专门搞他啊!】
【老唐没犯什么事儿吧?一夜之间这也太夸张了, 不会明天就宣布倒闭吧?/裂开/, 我才买了他家的股啊!】
【车祸绝对没那么简单, 对方得啥来头啊, 这么牛批。公司说垮就要垮了,我记得之前不是还跟锦程签了个大项目吗?】
1楼回复:锦程头一个撤资[哆啦A梦害怕]
2楼回复:不是说锦程根本就没有跟唐氏合作吗?
3楼回复:细思极恐,锦程该不会是想操纵股市吧?[哆啦A梦害怕]
4楼回复:你懂什么叫操纵股市吗?学了个词张嘴就来[二哈],为什么要扯上锦程?锦程什么级别,人老总美国福布斯富豪榜前三十名,唐氏在他面前就是只小蚂蚁好吗?他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去踩死一只蚂蚁吗?[挖鼻]
5楼回复: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难不成唐氏要倒闭了,锦程还跟着一起淌混水?生意场上本来就是这么残酷,那肯定是自保啊,不撤资等着亏本吗?
6楼回复:不管怎么说,唐元强得罪某个资本大佬了,这是肯定的!
虞粒一条条翻完,没想到话题居然牵扯到了锦程集团。
虞粒知道锦程集团是程宗遖的公司。
评论区吵起来了,一口咬定肯定是有人在搞唐元强。
但虞粒坚信,肯定不会是程宗遖。
唐氏集团这公司,说大不算太大,可规模也的确不算小,对于京市来说还是比较有影响力的,股票和债券一夜之间跌成这样,公民怎么可能淡定得了,一时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说实在的,虞粒觉得很惊讶,这真的太突然了,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看到唐元强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虞粒莫名暗爽。
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了两个字:活该!
还有蒋潇雅。
如果这一次唐氏集团真的倒闭了,肯定会欠下巨债,房子车子所有的不动产都会冻结,那么蒋潇雅的阔太太梦也就此终结了。
虞粒其实还挺冷血的一个人,在她这儿,亲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说白了,蒋潇雅也只是将她生下来了而已,从没教育过她,从没尽过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从幼儿园开始,虞粒就是读的寄宿学校,每个周末就只在家呆两天而已,蒋潇雅都懒得分一丁点的时间给她,只顾着和男人寻欢作乐,对她非打即骂,总是把她是个累赘拖油瓶挂在嘴边。她曾经也渴望过母爱,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至爸爸告诉她,他给了蒋潇雅一笔钱才同意生下她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心死了。
但虞粒又在想,如果蒋潇雅真的因此失去了所有光环,她真的会开心吗?
虞粒摇摇头,将手机放进桌肚,将这件事赶出自己的脑海。
反正现在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中午放了学,陈泽宁被物理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虞粒和陈妍宁便在教学楼门口等他一起离校。
两姐妹趁着现在独处的时间,好好聊了聊闺蜜话题。
虞粒也老实交代了近来发生的一切,但她没说是因为唐元强欺负她才求助程宗遖,只撒谎说蒋潇雅打她。
陈妍宁自然没有怀疑,先是骂了蒋潇雅一顿,随后又拽着虞粒的胳膊一通激情蹂.躏。
“没想到老男人这么浪漫啊!还送你高跟鞋和香水!”陈妍宁一边说,一边去拉她的衣领,“我想看看你的项链!姐妹!”
虞粒从高领毛衣中拿出了项链,展示给陈妍宁。
陈妍宁凑近仔细看了看,发出惊叹的声音,“哇,居然还刻了属于他的标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虞粒问:“什么?”
陈妍宁组织着语言,思考了半天,这才艰难的说出一句:“大概就是想把你圈起来?”
“我又不是动物,还把我圈养起来?”虞粒被逗乐了,“你还不如说他想把我封印起来。”
陈妍宁挥挥手:“哎呀,反正就是这类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而言之一句话,老男人可真会!”
虞粒将项链如珍宝般收了进去,对于陈妍宁对程宗遖的称呼很不满意,强调道:“你别这么叫他,他才不老呢。”
陈妍宁挤眉弄眼的撞撞她肩膀:“哟喂,你还护犊子上了。”
虞粒理直气壮:“那是!”
陈妍宁应该算是见证了虞粒的暗恋历程,对于一个仅见过一次面的男人一见钟情,这无疑是最疯狂的行为了,可虞粒却心心念念了整整四年,如今虞粒能梦想成真,陈妍宁是真心替虞粒高兴。
见虞粒这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的样子,可作为好闺蜜还是得提醒她一句:“我跟你说,他都三十了,像他这种商人,肚子里花花肠子少不了,八百个心眼子,你根本就不是他对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保护好自己
虞粒听到这句话,冷不丁想起了今天那少儿不宜的对话。
她的耳朵尖儿忽然红了个透顶。
陈妍宁根本就不清楚他们之间,其实虞粒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就比如他送她礼物的那一晚,她主动靠过去,想要吻他。
他绅士,温柔,对她纵容又尊重。
虞粒不否认陈妍宁的话,程宗遖是个商人,都说无奸不商,这是肯定的,没点头脑和手段怎么可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但虞粒非常肯定且坚信,程宗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莫名的一种直觉。
“什么保护好自己?”
虞粒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泽宁就突然插了一句。
他单肩挎着书包,走了出来,刚巧就听见陈妍宁这句话的尾巴,说让虞粒保护好自己。
虞粒干咳了声:“没什么。”
三人一起并肩前往校门,陈泽宁终于找到了机会,他问虞粒:“你说住在哪儿来着?你当时那话还没说完。”
虞粒恍然大悟过来,她原本想说“我住在我喜欢的人家里”,结果还没说完就打上课铃了。
“哦。”虞粒下意识回答,“我说我住在”
这一次话仍旧没说完就被阻止,因为陈妍宁偷偷拽了拽虞粒的手指头,悄悄给她递眼神儿,示意她不要说这么隐私的问题。
虞粒心领神会,立马改了口,语焉不详的说:“我住在我喜欢的房子里。”
她压根不给陈泽宁再问的机会,又补充了句,彻底将陈泽宁的话堵回去:“反正我有地方住,你就放心吧。”
直到虞粒走后,又是一个红绿灯路口,恰逢红灯,陈泽宁坐在山地车上,单脚踩地。
沉默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身后的陈妍宁:“你觉不觉得,虞粒最近很奇怪?”
陈妍宁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的后脑,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我觉得你很奇怪。”陈妍宁暗叹一口气,试探的口吻:“你是不是喜欢小鱼?”
红灯已过,行人陆陆续续迈上斑马线,只有陈泽宁停留在原地。
他回过头,直直地看向陈妍宁,坦坦荡荡的承认:“是。”
而后,郑重其事的咬字:“我喜欢她。”-
虞粒自己坐车回了公寓。
回去之后发现程宗遖不在家,虞粒给程宗遖发消息,问他去哪里了。
他隔了一个小时才回,说公司有事,晚上回来带她去吃饭。
虞粒暗自撇撇嘴,他不是在休假吗?怎么每天还是那么忙?忙完国外又忙国内。
本来虞粒回来的路上还特别紧张,想着等会儿见着程宗遖了,到底该怎么面对,是要她主动,还是等他主动?
可现在程宗遖不在,所有期待都暂缓片刻,失落之余又莫名松了口气。
她将所有思绪都暂时抛于脑后,拿出周末布置的试卷,安安静静的做了两个小时试卷,等卷子做完了之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
透过屋顶的玻璃看到了屋外的蓝天白云,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做完了试卷,又没事儿做了,她躺着发了会儿呆,然后爬起来,开始无所事事的闲逛。
她发现自从住进这里,她都没有好好参观参观。
当真是大得离谱,应该说是应有尽有。
而且二楼最尽头的房间,还有一间乐器房,里面什么乐器都有。
虞粒拿起了一把贝斯,尝试着弹了一下,发出低沉又厚重的声音。虞粒一直觉得贝斯的声音有一种孤独寂寥的感觉,让人听了很触动。
虞粒忽然想到了程宗遖弹贝斯的模样。
那般潇洒、狂野。
莫名心血来潮,她摸出了手机搜索了贝斯初学视频,然后跟着视频慢慢的学习。
事实证明,学乐器是真的很磨耐性的一件事儿,而且按弦时,手指会很痛,她没接触过乐器,手指僵硬得很,学起来非常的艰难。
然而虞粒这会儿斗志满满,越困难越要挑战。
学了大概两个小时。
直至外面的天色变暗,她这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了。
程宗遖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再一次陷入了狂欢,紧张和期待接踵而至。
她放下贝斯,离开了乐器房。
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镜子前重新梳了梳头发,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倒不是虞粒上赶着想跟程宗遖发生点什么。
她只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发展,总得找一点实感才行。
程宗遖对她好,可却又从不对她做什么,她觉得很虚浮,就像是他们这段关系。
浮光掠影,雾里看花。
可她终究是个小女生,脸皮薄不说,其实胆儿还小。
她真怕看见程宗遖就泄气了。
于是灵机一动,她跑去酒柜里拿了一瓶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程宗遖到家时,家里的灯都没开,只有屋外璀璨的霓虹点亮了若隐若现的光影。
他以为虞粒不在家,可茶几上摆着她做完的试卷。
程宗遖走过去,随意捻起数学卷子翻了翻,看到后面的解答题时,似有若无的“啧”了声,随后握起她的笔,在她的答案上改了几笔,这才满意的放下。
他不紧不慢的上了楼,走去虞粒房门口,轻敲两下门,而后打开。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虞粒不在。
这时候,程宗遖莫名有了种强烈的预感。
他调转方向,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一开门,果然看到了床中央那一块隆起的轮廓。
小姑娘睡得正香。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时,忽然注意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一瓶烈酒。
少了三分之一。
不算多,可烈酒之所以是烈酒,那是因为度数比一般的酒都高。而且后劲儿大。
程宗遖一皱眉,轻拍了拍虞粒的脸蛋,叫她:“虞粒。”
叫了好几声,虞粒这才恍恍惚惚的睁眼,“啊?”
往日清澈有神的眼睛,这会儿一片混沌。
“你都干什么了”
凌厉的质问还未说完,虞粒就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程宗遖眼皮一跳。
因为随着被子的脱落,他看清了虞粒此时此刻的穿着。
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衬衫。
很明显是他的。
她的头发散落下来,乌黑如藻,与衬衫的黑似乎融为了一体,可也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雪。
因为酒精作祟,她不仅两眼迷离,连同脸颊也绯红一片,像暗夜中盛开的那一朵最欲的花。
她像是无比骄傲,竖起一根手指头,“我喝了一点xxoo。这个酒的名字真的好色情哦。”
“”
那是人马头xo。
“我还去拿了一件你的衬衫穿。”虞粒跪起来,往日已经是直球小能手了,现在喝了酒胆子更大,更加直接:“小说里不是经常有女主穿男主的衬衫勾引他的桥段吗?我也想试试,对你管用吗?”
“”
程宗遖扶额,太阳穴突突突的跳。
要说她想勾引吧,可她还像模像样的系了条领带,虽然还是系得松松垮垮。
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
程宗遖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按住她肩膀,嗓音发哑,耐心的哄道:“你醉了,快睡觉。”
他说着,摸出手机,想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送点醒酒的东西过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手机就被虞粒一把夺过去,扔到了一旁。
随后整个人如同轻盈的蝴蝶,飞进了程宗遖的怀里。
她的手腕处和耳后有淡淡的香水味,吐气如兰:“你不能骗小孩啊,程叔叔。”
程宗遖唇线紧抿,须臾才哑声说:“骗你什么了?”
“是你今天早上说的,回来就抱我。”虞粒说。
“”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他当时只是为了哄她老实去上学,随口一说。
但事已至此,程宗遖现在只想让她老实睡觉,所以便格外的顺从。
抬起胳膊,抱住了虞粒。略显敷衍。
“程叔叔,抱紧一点啊。”虞粒不满意,在他耳边吹气,“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啊,程叔叔?”
虞粒已经被酒精控制,所有的行为都没有经过大脑,她的手开始作乱。
无意间碰到他的皮带扣,碰到他的衬衫纽扣,碰到他的领带,也从纽扣缝隙间碰到了他炙热的胸膛。
其实平常她不怎么叫他程叔叔,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嘴里一口一个程叔叔,在此刻,无疑成了最强烈的调味剂。
刺激着程宗遖的神经。
直至她的变本加厉让他忍无可忍,他忽而扣住虞粒的肩膀,将她一把按到了床上,他跪在她两侧,单手迅速扯下自己的领带,三下五除二绑住了虞粒那双为非作歹的手。
他压住她,徒然俯身,隐忍到了极致时,几乎是难耐的咬着牙,一字一句:“别他妈这么叫我。”
虞粒脑子一片浆糊,刚才被他重重的摁下来,头摔得更晕了。
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什么?程叔叔?”
她的红唇微启,轻轻的喘着气,气息里是香水的诱惑,也是浓烈的酒精。
“程叔叔?”她不知天高地厚,又叫了声。
程宗遖下颚线紧绷着,喉结突兀地滚动。眼神锐利而凶狠。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唇,问:“明天会不会记得?”
虞粒迷茫了好一会儿,胡乱地点点头。
程宗遖哼笑一声:“行。”
随即,他的两指掐住她两腮,虎口正抵在她下巴处:“你自找的。”
◉ 26、许愿
宿醉之后, 头很疼,胃还难受。
早上闹钟都还没响,虞粒就醒了。
她睁开眼之前还反了一下胃,下意识趴在床边呕了几声, 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但整个人有一种非常无力的虚脱感。
不得不说, 烈酒果然是烈酒, 这后劲儿大得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了。
昨天其实也就喝了一点,一开始喝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莫名其妙就晕晕乎乎什么也不知道了,跑到程宗遖的衣帽间去溜达,他的衣帽间简直大得离谱,一个男人比女人的衣服还多。
她还非常大胆的挑了一件黑色衬衣, 学着那些精英人士打了一条领带,自嗨到了极致还站到镜子前,指着镜子中的自己, 模仿着霸总的经典语录:“这点活儿都干不好, 马上给我卷铺盖滚蛋!”
模仿完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就越来越晕, 她踉踉跄跄的上了床, 头晕得像是在坐小时候去游乐场坐的海盗船。
虞粒趴在床边,脑袋放空了片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了眼四周,一片漆黑。她连忙摁开床头的台灯。
果然, 她还在程宗遖的房间, 身上还穿着程宗遖的衬衫, 但领带已经没有系在脖子上了, 被丢在了地上。
地上可谓是一片狼藉,两条领带随意扔在了地上,虞粒纳闷,怎么会有两条领带?
这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程宗遖摘下自己的领带,胡乱两下绑住她的手,整个人特别的凶。凶得像是要吃人。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居然能看见隐隐的红痕。这得使了多大的劲儿?还依稀记得,好像程宗遖还把她脖子上的领带给扯下来,把她双脚给绑住了
这真的足以证明,他的火气是真的不小。
而领带旁边有个垃圾桶,里面有很多纸巾。房间里装了空气净化器,所以闻不出来其他异味,她也不确定自己吐没吐。
她又看了眼床上,床上一片凌乱,枕头横七竖八的乱摆。
搞不懂状况的,还以为这床上经历了大战三百回合呢。
虞粒又使劲儿回忆,那最后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她彻底断片,到后来意识都不清醒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那程宗遖最后又去哪了?
她抿了抿唇,想象着接吻是什么感觉。
想象不出来。
虞粒抬起手背,轻轻的触了触自己的嘴唇,像是想找一些相同的触感。
然而并没有。
她在床上烦躁的在滚了几圈,最后还是跳下床,跑出房间,去自己的房间看了眼,程宗遖不在。
她晃了一圈,最终在书房找到了他。
赶巧的是,程宗遖还没睡,他坐在书桌前,早已换下了正装。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休闲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正儿八经的金丝边眼镜,大概是洗过澡了,头发没打理,松松软软的散在额前。
没了往常的犀利,只剩下温润与斯文,平易近人了许多。
他目光十分专注地盯着电脑,手不停的点着鼠标和键盘。
虞粒本以为他是在工作,没想到他是在打游戏。
这个点儿了,他看上去仍旧精神抖擞。
虞粒光着脚丫子走进去,地板发出闷闷的声音。
程宗遖匆忙瞥她一眼,随后又看向电脑,声音很淡:“醒了。”
虞粒走到程宗遖面前,好奇的问:“你到底是没睡,还是也醒了?”
程宗遖整个人慵懒又闲适的窝进椅背,眼都没抬:“托你的福,没睡。”
不知怎的,虞粒的脸颊忽然冒起了热气。
她下意识揪紧了衣摆,原本被她搞得皱皱巴巴的衬衫,这会儿更皱了。
像是心有灵犀,程宗遖扭头睨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的衬衫,眼里很轻微的闪过一丝起伏,扯起唇角:“醒了还穿?穿上瘾了?”
虞粒本来就挺尴尬的,结果他这么一调侃,更是无地自容。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索性顺着他的话,理直气壮的问:“你对我做什么了?”
这话问得非常强硬,俨然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她也觉察出不对劲儿,所以又换了一种方式:“我们做什么了?”
程宗遖好似沉浸在游戏中,懒散又心不在焉:“你不是说你记得住?”
同时也留足了悬念。
简直将虞粒的胃口吊得死死的。
她焦急不已的跺脚:“记住什么?”
程宗遖不答。
她又急冲冲的绕到另一边,“是什么啊?你快说啊!大胆说出来吧!”
她就站在他身边,很近的位置。
他的余光能看见她那双又白又直的腿。虞粒个子不是很高,但她的身材比例好,腿型也好看。
此时此刻,那双腿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让他不由想起来昨晚,他用领带将她作乱的手给绑起来后,没想到她的腿比手更不老实,乱踢乱蹭,甚至还变本加厉的缠上他的腰,他忍无可忍,扯下她的领带,将她的双脚也禁锢起来。
她双手双脚都在挣扎,却又忍不住求饶认错,双眼迷离,像是含了一汪春水。隐隐露出大腿根儿的蕾丝边缘。
百无禁忌。
嘴里哼哼唧唧着“程叔叔我知道错了”。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那样子有多乖、有多迷人。
那时候真是,弄死她的心都有。
包括现在,程宗遖异常烦躁,单手将她捞过来,她轻盈的身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飘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坐在他的腿上,衬衫衣摆掀起了边角,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懂得绅士和坐怀不乱,贴心的替她理了理衣摆,并且做到了面不改色。
她想动一下,结果忽的被他按住,语气倒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淡定,“老实点!”
有的人,明知道这是个充满诱惑的陷阱,非但不远离,反而还要去拥抱陷阱,但又他妈不干脆跳进去。
说的就是程宗遖。
明知道虞粒能勾得他百爪挠心,他还要把人家抱在怀里。
虞粒靠在他怀里,他双臂将她圈起来,手仍旧在键盘鼠标上点个不停。
她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程宗遖没有任何吸引力?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打得下去游戏?
她故意挖苦:“没想到老年人的手还挺灵活嘛!键盘倒是按得溜啊!”
谁知就是这么一句话,让程宗遖饶有兴致的挑起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老年人的手用处还很多。”
虞粒自然是没有读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只知道程宗遖现在都还不痛不痒着,还有心情跟她谈论手该怎么用。
她一个气急,胡乱的在键盘上按了两下,想干扰他。
虞粒也是算是半个网瘾少女,平常的放松方式最多的也是打打游戏,当然她最烦的也是在打游戏的时候被人干扰。
如今她却在做自己做讨厌的事情。
可她就是忍不住。
等她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自己或许犯了大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程宗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悦,只是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然后单手握住她还停留在键盘上的双手。
“时间还早,我抱着你,你再睡会儿。”
他的纵容是她撒野的资本,察觉他并没有生气,虞粒便彻底放下了心,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挣了挣手腕,抱怨道:“你看我的手腕!都红了!都是你捆的!”
程宗遖松开她的手腕,托着掌心看了眼。
小姑娘的手腕太细,细得仿佛一折便断,根本经不起任何风雨。
偏偏,她这么瘦弱的手腕上却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痕。
但与其说是伤,不如说是一种别样的,性感。
程宗遖压下心底那一股子邪恶的欲念,故意冷哼了声:“该!”
虞粒正想发作,不料下一秒,他却低下头,安抚般亲了一口她的手腕,指腹怜惜的摩挲着那处。
一口气儿就这么憋在了胸腔,发不出来。
程宗遖这算是,给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吗?
但虞粒却非常吃这一套。
她甚至在回忆刚才程宗遖吻她手腕时的触感。
她大概可以确定,程宗遖应该是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了,不然不会把她双手双脚都绑起来,肯定是嫌她太闹腾。
即便这么想着,可她还是不死心,又问:“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程宗遖正要回答,可不知怎的,这会儿坏心思油然而生,故作神秘:“也不算吧。”
虞粒瞬间眼前一亮,坐直了些,搂住他的脖子:“什么?什么!”
“真想知道?”程宗遖已经掌握了该如何吊人胃口的技巧,达到了故弄玄虚的最高境界。
虞粒双手合十,做祈求状:“我可求求了,快说吧!!给个痛快吧!”
程宗遖被她这反应逗乐了,闷笑一声,随后耸耸肩膀,“也没什么。”
虞粒以为程宗遖又拿她寻开心,结果下一秒,他侧着头,贴到她耳边,用气音低语:“就是对着你…”
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委婉一点的说法:“用了下手。”
他满脸都是浪荡的坏笑,又慢吞吞补了句:“跟你说了,老年人的手用处很多。”
“想学吗?手把手,教你。”
丝毫不怕带坏小孩。
换而言之这就是他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小鱼:!!!!你这个禽兽!
咳咳,放一下下本的预收,很短,就几万字
《第八秒》
高考结束的那天,温灿在人海里看到了陈誉。
少年身穿校服,夕阳余晖落在他高挑清朗的背影上,却莫名显得几分寂寥,他置于人海却孑然一身。
“陈誉。”她扬声呼喊他的名字。
陈誉回头,朝她看来。
温灿穿过人海,跑到他面前,奔跑后血液在沸腾,少年直白的眼神让她手足无措。
明明早已鼓足勇气想要对他说那句话,可临了还是转变成:“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陈誉看着她,须臾之后才弯起唇角,“一定。”
温灿把这当成一种约定,她一边跑一边朝他挥手:“那就说好了!”
陈誉望着少女灵动又欢快的背影,她的笑容模糊在夕阳中。
在喧闹的环境下他听到了自己的低喃:“一定….不会再见了。”-
离开京市的那天,陈誉给温灿发了一条七秒的语音消息。
“温灿,你要天天开心。”
她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的心里还有第八秒。
——我会一直喜欢你-
后来有天,一个重启三次的警号宣布永久封存。
也是那天,温灿突然收到了一条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人发来的语音消息。
只有一秒。
“我没有食言。”
be文/短篇
◉ 27、许愿(二合一)
程宗遖自知不是正人君子, 向来随心所欲。也从不会委屈着自己。
可就是这么一个利己主义者,却在离她的唇仅仅只有几公分时,选择了撤离。不管她是不是已经发出了邀请,他还是没能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没别的原因, 只是单纯觉得, 如果真在她醉酒的情况下做了什么, 那就成了趁人之危。
他问她,明天会不会记得。
她点头, 说会。
会个屁。
天没亮就穿着他的衬衫跑到他面前晃来晃去, 考验他的忍耐力。
但昨晚,他也的确做了些失控的事情,只不过没有对着她。
她昨晚喝得可谓是烂醉如泥,缠着他闹了好久, 之后吐了他一身,他用纸巾简单清理了一下衣服和床单,想把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结果她又开始闹, 抓着他的床单不放手, 非要在他床上睡, 后来他实在没辙, 安抚好她后去了客房。
程宗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有耐心的一天,她没完没了的吵闹、纠缠他的时候,烦是真的烦, 却又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准确的来说, 应该说是想生气, 却一点都气不起来。
因为他明白自己心中的烦躁, 不是情绪上的,而是生理上的。
他并不是个重欲的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那么就会沦被欲望驱使的傀儡。
然而在花洒之下,湍湍的水流还是冲不散身体里的躁,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过虞粒穿着他衬衫的迷离模样,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虞粒叫他程叔叔时的声音,似娇哼,又似不满。
然后他就像个傀儡,被欲望所支配和控制,情不自禁的幻想着她的样子,用手解决,却又宛如和她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爱。
虞粒还不谙世事,宛如一张白纸,可偏偏他又邪恶如斯,想要在白纸上涂满他想要的图案,疯狂的、大胆的、离经叛道的。尽可能的带坏这个什么也不懂的乖乖牌。
所以在当她问起时,他才会如此坦荡直言。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坏得彻底,浪荡又毫无顾忌。
而虞粒的反应,也确实令他很满意。
呆呆地看了他片刻,随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他身上跳下来,光着脚丫子就落荒而逃。
她的脚步声远去,偌大的书房内不再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记短促的笑声。
沉甸甸的,透着愉悦-
程宗遖要补觉,专门给虞粒安排了一个司机,负责接送她上下学。
宿醉之后,虞粒元气大伤,窝在后座昏昏欲睡。
学校路口的路段,上下学时间通常会堵车,再加上她在车里呆久了头又疼又重,估计是酒劲儿缓过来,有点晕车。
所以她就让司机将她放在这个路口,她步行过去。
虞粒从小吃街穿过去。
这一大清早,小吃街便热闹非凡,早点摊冒着腾腾热气。
程宗遖让人给她送了港式早茶,她只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不过在路过早餐店时,又买了一杯现榨豆浆,她很喜欢喝豆浆。
在她上小学前,蒋潇雅将她扔到了乡下,跟外婆一起生活。
外婆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种满了蔬菜瓜果,夏天有吃不完的西瓜,每天早上都有新鲜豆子现榨的豆浆。
后来外婆去世了,她还是会每天喝一杯豆浆,因为这是外婆的味道。
老板将榨好的豆浆递给她,虞粒摸出手机付了钱。
她一边喝豆浆,一边往外走。
伴随着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目光不由与一个男生撞上。
他应该是刚吃完了早饭,嘴里叼着根牙签儿,正在剔牙,头发留得很长,刘海儿遮住了眼睛,但仍旧遮不住他那打量的目光,以及眼神里的不善和敌意。
他的坐姿很粗旷,丝毫不讲究,一只腿踩在塑料凳上。脚上一双破旧的老北京布鞋。
哪怕穿着校服,也盖不住他身上流氓地痞的气息。
虞粒一眼认出来,这是偷她手机和钱包的小混混。甭管上次是不是误会,反正梁子自上次就已经结下了。
冤家路窄。
虞粒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淡定的往外走。
结果小混混腿一抬,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诶,臭娘们,还没找你算账呢,自个儿送上门了。”
小混混吐了嘴里的牙签,“今天又该冤枉我偷你什么东西了?”
虞粒迅速瞄了眼。
和小混混坐在一起的有四个人,都是流里流气的男生。
虞粒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也是个非常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人,她清楚现在她势单力薄,根本就不是他们对手。
什么样的局势做什么样的事儿。
她强装着镇定,尽量摆出无辜的姿态:“不好意思,上次认错人了。”
“一句话不好意思就这么完事儿了?”小混混显然不满意,他故作凶恶的竖起眉毛,理直气壮得很:“这对我的名声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你!”
虞粒险些翻白眼。
你还有名声这东西?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怎么样?”虞粒忍住不耐烦,平着语调问。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咯?”
有小弟出来附和,语气非常欠揍。
“你啵我们老大一口,怎么样?”
另一个小弟出了主意。
小混混故意做出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那这不就成了占我便宜了?我可不干!”
然而说起话时,脸上满是猥琐又油腻的笑容。
“必须亲嘴!”
“对,亲嘴亲嘴!”
起哄声一片。
早餐店里还有其他学生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虞粒解围,不想引火烧身。
大家都齐刷刷盯着他们看,窃窃私语着。
虞粒不知道突然被哪个小弟给推了一下,她一个猝不及防,扑进了小混混的怀中,小混混也顺势一搂。
小混混身上的味道,除了烟味还有非常浓的体臭,扑面而来,呛得虞粒差点干呕。
“哦哟,还投怀送抱上了?这么等不及想亲我们老大?”
小弟们起哄。
虞粒原本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想到这群人变本加厉。
她忍无可忍,握着手中的豆浆,对着小混混的脸就是一泼,然后抬起腿就是一记猛踹。
“我亲你老母!”
她反应很快,做完一系列的反击之后,拔腿就跑。
“草!臭娘们!看老子不弄死你!”
小混混彻底被激怒,一抹脸上的豆浆,扭曲着脸就追了出来,小弟们也一窝蜂的跟上。
虞粒现在只能拼命往学校跑。
在校内的话,他们就不敢太嚣张,到时候可以求助老师。
学校离小吃街有几百米。头一次觉得几百米原来这么的远。
说实话,虞粒虽然叛逆,但她从来没跟谁打过架,没遇到过这类似的情况。
人在极度慌乱时,脑海中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最依赖的人。
于是她本能的摸出手机,拨打了程宗遖的电话。
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
“怎么了?”程宗遖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睡意,声音沙哑。
“臭娘们,敢泼我们老大!不想活了是吧!”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一群男的,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个小弟很快就追上了她,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刺痛感遍布整个神经,头皮发起麻来。
虞粒吃痛的叫了声,被迫昂起了头。
“干什么呢!”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爆吼。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就飞了过来,使劲儿砸在了揪着虞粒头发的小弟脸上。
还未看清,少年高挑有力的身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面前,一脚踹在小弟的肚子上。
虞粒的头发终于获救,她如释重负,闪到陈泽宁背后,指着他们,像是瞬间有了底气,声音都喊劈了:“陈泽宁,他们打我!”
“操!又他妈是你!”
小混混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陈泽宁,就理科实验班那个学霸陈泽宁是吧?好学生就别他妈多管闲事!”
“她是我女朋友。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陈泽宁撸了撸袖子,“好学生把你揍得妈都不认识,你信不信?”
虞粒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陈泽宁忽然会冒出这么一句。
压根儿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泽宁就单枪匹马冲了上去,揪着刚才对虞粒动手的小弟就是一通暴殴。
揍一拳,说一个字。
“不、想、活、了、是、吧!”
小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他连滚带爬的窜到小混混后面,又哭又跳:“老、老大!你要帮我报仇啊!”
其他人瞬间像是炸了毛,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甚至有的早点摊还因此受到了波及,塑料凳子被那群小混混抓起来就往陈泽宁身上抡。
“陈泽宁,别打了!走了走了!”
虞粒意识到严重性,上前拉架。
陈泽宁从小就学了散打,打他们几个自然不在话下,可事情越闹越大,影响到了早点摊的利益,早点摊的老板直接报了警。
小吃街前面就有一个派出所,没几分钟就有警车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
小小的派出所,很久没这么热闹。
调解室前站了乌泱泱一片人,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赶来了,还有早点摊的老板。
早点摊的老板神情激动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还摸出手机翻了翻自己摊子的损害现场。
小混混一群,每个人都鼻青脸肿,蹲成了一排。
陈泽宁自然也挂了彩,外套上明晃晃几个脚印子,书包脏得满是泥泞和灰尘。虞粒看上去也狼狈,头发刚才被那小弟揪得乱七八糟,因为拉架,难免遭受误伤。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虞粒脑袋抵着墙,叹息连连。
到现在腿都还在抖。
毕竟是小女生,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吓得脑袋都木了。
跟虞粒比起来,陈泽宁倒显得淡定一些,拍了拍虞粒的肩膀,低下头在她耳边安慰:“没事儿,别怕。有我呢。”
这时候,班主任走了过来,脸色难看得要命。
“你们俩谈恋爱就算了!还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在校门口都敢打架,你们还想不想高考了!”班主任气得头顶都快冒烟儿。
“老师,是他们先动的手。”陈泽宁理直气壮,指着小混混,“就那个傻逼,他骚扰虞粒。”
班主任气急,一巴掌拍在陈泽宁的手臂上,压低声音:“你闭嘴!”
“你才傻逼,是你那泼妇女朋友先浇我一头的豆浆,少他妈恶人先告状!”小混混站起了身。
“你再给我骂她一句?”
陈泽宁指着他走过去。
小混混也不甘示弱,“怎么?当警察面儿还敢打我不成?”
“给我回去站好!”紧接着,小混混的班主任一声呵斥,一把将小混混推了回去。
班主任拽着陈泽宁,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她深吸了口气,吹胡子瞪眼儿的教育道:“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其实小混混他们是校外人还好解决一点,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是学校的学生,打架斗殴还闹进了派出所,学校的名声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一次,陈泽宁和虞粒也难逃一劫。
“我已经通知你爸妈了,我管不了你,那就等你爸妈来管!”班主任说
“我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错,我爸妈来了我还这么说。”陈泽宁耸耸肩膀,随即郑重其事起来,“虞粒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顿了顿,又补了句:“况且,我还挨打了呢。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个。”
神游在外的虞粒终于找回了三魂七魄,她转过身来,脸色有点苍白,急切的解释:“老师,我就是去买了杯豆浆,就被他们给堵了,对我冒犯加骚扰,我气急之下才泼豆浆的,这不关陈泽宁的事儿,他就是见义勇为。”
陈泽宁一看虞粒把责任全揽她自个儿身上了,他一着急,抓住虞粒的手,“你干嘛你!怎么不关我的事儿?换个人你看我还见不见义,勇不勇为!”
虞粒瞪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班主任扶额,头疼得厉害:“得得得,你俩就别在我面前情深意重了。”
民警了解了大概情况,建议他们私了。
教导主任十分赞同,毕竟这是校内的事儿。丑事儿不外扬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就在商量着给早点摊赔偿的时候,两个男人走进了派出所。
虞粒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男人是章明。
“章特助!”
虞粒喊。
章明走过来,恭敬的颔首:“虞小姐。”
“你怎么来了?”虞粒一边问一边往外张望,没有看到程宗遖。打量了一眼章明身旁的另一个男人,“这位是?”
“这位是程总的私人律师。”章明介绍道。
“你好,虞小姐。”律师礼貌道。
虞粒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你好。”
她一开始还有点纳闷,章明怎么会带着律师来?
班主任走上前,问虞粒:“他们是谁?”
虞粒卡壳了一下,想起了上次对班主任编的谎话,于是说:“他们是我舅舅的助理和律师。”
班主任没怀疑:“哦,我刚还打算给你舅舅打电话呢!现在倒省事儿了!”
倒是陈泽宁不由多看了两眼章明和律师。
虞粒有舅舅?他怎么没听说过?
章明带律师走到民警前,之后章明便又和班主任交谈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班主任原本凝重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甚至还对章明和颜悦色的笑了起来,就连教导主任都一个劲儿的道谢:“那就谢谢虞粒舅舅了,可真是帮了我们学校大忙了。”
章明和班主任交谈结束后,他走到虞粒面前,说:“虞小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程总还在车里等你。”
虞粒怔了怔,“他来了?”
她心下一喜,离开之前,还是不忘征求班主任的同意,询问道:“老师,我可以出去一下吗?”
班主任点头:“去吧,你舅舅助理刚才给你请过假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学校吧。”
得到准允之后,虞粒背着书包快速跑了出去。
陈泽宁察觉出不对劲儿,下意识想追上去,结果一把被班主任拽住,面对他,瞬间又是另一副脸孔,严肃得很:“你不准走!跟我回学校!你爸妈来了我还得好好谈谈你的问题!”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班主任将陈泽宁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人家虞粒舅舅压根儿都不需要出面,让律师说几句话的功夫问题就解决了,你去充什么大头!人家用得着你英雄救美吗?你知不知道,真闹大了,学校根本就保不住你!”
陈泽宁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目光追随着虞粒的背影,看到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心情越发复杂-
虞粒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程宗遖还是穿着早上那套衣服,毛衣和休闲裤,甚至脚上是一双家居拖鞋。能看出来,出门很急。
他闲适的靠在后座,曲肘搭在车窗边沿,支着脑袋,闭目养神着。
另只手中握着手机,听筒里时不时传来一些嘈杂的交谈声。
虞粒听出来,是派出所里头的动静。
她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发现正显示着和她正在通话中。
虞粒一惊。
随即恍然大悟,她在被小混混追的时候给程宗遖打电话了,只是当时太过混乱,她把这事儿给忘到后脑勺了。
没想到,他一直没挂电话。
那么也就说明他听到了全程。
虞粒上车之后,司机就启动了车子。
程宗遖慢吞吞睁开眼,将与她的通话挂断。
虞粒想跟他说点什么,可他从她上车都没瞧她一眼。即便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虞粒还是能隐隐感觉得到,这个时候的程宗遖,惹不得。
明明车内暖气很足,可莫名弥漫着一股强烈的低气压,令人不寒而栗。
虞粒心里发怵,也觉得底气不足。
她在想,程宗遖会不会觉得她就是个大麻烦?总是给他惹事。
她不敢说话了。
只默默的缩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也清楚,这一次的确是她的过错。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程宗遖接听了电话,听对方说完之后,他才慢条斯理说:“拘一个月。”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又说:“那就按刑拘来办,要么拘满一个月要么吃牢饭,让他自己选,其余免谈。”
即便是毫无起伏的语调,仍旧掩不住那股子狠劲儿,不容置喙。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车子开进了公寓地库。
停稳之后,司机下车离开。
现下只剩程宗遖和虞粒两人,独处在这静谧的氛围中。
虞粒内心不由忐忑起来。
就在虞粒想说些什么时候,程宗遖终于侧过头来看了虞粒一眼。
小姑娘的马尾要散不散的,看上去狼狈中又有点滑稽。
她心有灵犀般看过来。
目光撞上的那一瞬,她的眼睫颤了颤,像是有点胆怯。
俨然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点跋扈和骄纵。
程宗遖沉默几秒,终是叹息一声,朝她张开手臂。
虞粒心生窃喜,连忙靠了过去。
程宗遖取下她肩上的书包,随手扔到了一旁,而后单臂揽着她腰侧,轻轻一抬,她的身体就这样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虞粒不敢乱动,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轻声问:“你生气了吗?”
他将她凌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低声问:“受伤没有?”
答非所问的态度,倒像是不置可否。
许是被他关心,虞粒紧绷的神经这才有了稍许松懈,她的委屈被打翻,使劲儿点头,撸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白嫩嫩的小臂,“这里。”
她皮肤娇嫩细腻,被稍微一碰就会起印子,刚才拉架的时候不小心被塑料凳子砸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了一小片淤青。
其实一点都不痛,可她就是想要把自己楚楚可怜的一片展现在他面前。
而程宗遖也一一应下,温热的掌心托着她弱不禁风的小臂,低下头,在她的淤青处落下一吻。
他问:“还有吗?”
虞粒不好意思的咳一声:“头也疼。”
紧接着,程宗遖便在她额头上也吻了一下,不厌其烦的问:“还有吗?
他哄得虞粒心湖荡漾。
她蠢蠢欲动了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处,眼睫眨不停,“这里。”
明明最先撩拨的是她,可她本人却最先败下阵来,羞耻的往他怀里一扑。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她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这时候,虞粒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没搭对,忽然想起来程宗遖刚才说的拘留。
她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问:“你刚刚说拘留,应该没有陈泽宁吧?他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他的手从她衣服的边角溜进去。
没有任何的阻碍,他温热的掌心覆在肌肤上,越发的灼人。
直到停滞在胸口处,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的手指似有若无的勾弄着边缘,“这儿疼?”
虞粒身体一僵,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她刚才只是想撩他一下,没想到他动真格的。
四目相对。
他的眼里一片漆黑,没有残留丝毫的笑意,毫无感情色彩,相反是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凌厉。
可下一秒,他的吻轻轻落下来。
从她的眼睛,鼻子,脸颊。极为具有耐心。
虞粒的呼吸乱得一塌糊涂,下意识想要抿一下唇瓣,结果被他另只手扣住了下巴。
顺理成章的一枚吻缀在她的唇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和顾虑。换来的是他隐忍许久之后的发泄和惩罚。
“既然知道我在生气。”
他松开她的下巴,转而扣住她的后脑,嘴唇相贴,呼吸交融。一边气势汹汹的掠夺,一边又漫不经心的说话。
在回答她之前那个问题。
她问他,是不是在生气。
显而易见,他的确是在生气。
她紧张的颤抖,他却趁此机会,变本加厉。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危险且致命。
她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只能心甘情愿的承受。
柔软的唇瓣被他咬住吸.吮,他不慌不忙,游刃有余,补充下一句:“那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提你的护花使者?”
吻至耳畔,就连呼吸都充满了诱惑力。
明明他该是罪人,可偏偏他又温柔得出奇,“小丫头真没良心,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 28、许愿
“谁是你男朋友?”
虞粒根本还来不及反应, 他喷薄的热气就已经弥漫至耳畔,耳垂被他含住,一下下碾磨撕咬,他的声音很低, 低到几乎是缠绵的气音, 没有留下任何可循的痕迹, 偏偏这字字句句又分外清晰。
是质问没错,却又更像是警告和提醒。
虞粒主动攀上他的肩膀, 搂住他的脖子, 虽紧张得发抖,可她还是鼓足勇气昂起头,努力送上自己的唇。
别看她平常嚣张跋扈的样儿,到了关键时刻, 怂也怂得要命,只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便羞得埋进他的肩窝里,颤着声强调道:“你是我男朋友!”
他单手扣住她的后颈, 稍微用力, 迫使她往后退了退, 被迫抬头看他。
如此近的距离, 即便光线昏暗, 她还是清晰的看见了他瞳孔中的,她的倒影。
明明该是多情的一双眼,可偏偏对视时,却又显得那般深情。紧紧攥着她心魂, 牵动她心弦。
即便她知道这一切都充满了迷惑性, 她还是甘愿沉沦, 越陷越深。哪怕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他微勾起唇角, 漫不经心的嗤了声:“我可不是。”
有点怪的语调。
虞粒心里一个咯噔。第一反应便是落寞。
他这算是拒绝吗?
就在失神的这一秒,程宗遖收紧扣着她后颈的手,就这样往前一按,他顺势低下头,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虞粒被他按住后颈,根本没办法动弹,他的吻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团团围住,所及之处皆是他唇舌间溽热的气息。
他的一只手还伸在她的衣服里,在蕾丝边缘徘徊,却又迟迟不跨过那一条警戒线。
之后,渐渐远离那一块区域,抚上了她的背。
衣角被掀起,凉风钻进来,虞粒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浑身无力,她弓着背依赖般靠进他怀里,却换来他更深的禁锢。
她只能用力勾住他的脖子,来以此给予自己安全感。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她就像是一条被扔到了湖边的鱼,就在她要窒息时,她又被扔进了水里。
宛如小死一次。
脑子混沌之际,下嘴唇忽然传来一丝浅浅的痛意,让她彻底拉回了神。
虞粒“嘶”了一声,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程宗遖咬了她一口。
她不满地瞪着程宗遖,正想抱怨几句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下一秒,他就又吻了上来,力度还是不算温柔。
虞粒赌气般闪躲了下,“痛啊。”
程宗遖置若罔闻,还是贴上去吻她,手捧住她的脸,看了看她的嘴唇。
他那一口咬得确实不轻,她的嘴唇甚至有点破皮,那一块儿看上去很红,娇艳欲滴。
他罪恶感满满,却不妨碍他继续作恶。
程宗遖又咬了一口她的下嘴唇,虞粒更加委屈,刚准备教训一下他,结果下一秒,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受伤的嘴唇。
很轻的一下,像小猫舔舐伤口,温柔中充满了安抚。
虞粒像触电了一般,汗毛都竖起来了。
程宗遖这个人,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撩拨,看上去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骨子里都是坏的。
“你不是我男朋友,那谁是?”虞粒将话题又绕了回去。
刚才他那么果断的否认,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过不了这道坎儿。
“谁说你是他女朋友,谁就是。”程宗遖往后一靠,头枕着椅背,散漫的语调里带着些嗤之以鼻的冷嗤。
这时候,虞粒好像瞬间明白程宗遖为什么会生气了。并且刚才还质问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提起陈泽宁。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程宗遖在电话里听到了整个事件的全程,当时陈泽宁跟小混混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程宗遖肯定听到了这句话。
“那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就是!”虞粒见缝就钻。
“我是了,你的护花使者怎么办?”程宗遖的手缓缓挪到了她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不咸不淡的反问。
虞粒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眉开眼笑了起来,她兴奋地搂住程宗遖的脖子,歪着脑袋,调侃道:“原来某人吃醋了呀。”
说完之后,又想起了上次问他是不是吃醋了,他将其归结为“不高兴”。
“哦不对,你只是不高兴。”
于是虞粒便再一次用这个说法,非常善解人意的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毕竟程宗遖这老男人实在太好面子了。
程宗遖只是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看不透其中情绪。
就在虞粒以为他不会回应时,程宗遖稍微直起身,猝不及防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鼻尖似碰非碰,但呼吸是交缠在一起的。掠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知道还问?”
这是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语气中的不悦也不加任何掩饰。
这也就说明,他承认自己吃醋了。
虞粒心花怒放,抿着唇笑了起来。
程宗遖盯着她的嘴唇,竟觉得破皮的那一块格外的迷人,眼神中是一个男人最原始最直白的情与欲。
虎视眈眈。
却也毫不克制,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他稍一侧头,轻而易举便吻上了她的唇,手捏着她腰的力度一点点加重。虞粒觉得又痒又疼,一阵痉挛,忍不住轻哼了声。
紧接着,程宗遖像是上瘾了似的,再一次咬上她的嘴唇。
虞粒拍拍他的肩膀,很严肃,觉得这毛病不能惯,“很痛的啊!你干嘛总咬我!”
程宗遖扣着她后颈不松手,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眯了眯眼,有点不怀好意,更像是一种警告,“痛就长记性。”
这样的做法确实有点欠妥。
不温柔,不绅士。
也的确,他前不久才暗自下定决心,在虞粒毕业之前不碰她。
然而反悔,也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其实不管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他向来从不会干涉与限制对方的社交圈。
交什么样的朋友,通讯里有多少个异性,关系暧昧与否,他统统不感兴趣,不在乎。
说白了,程宗遖就是个太自我,并且太过于独善其身的人。世界之大,他只取悦他自己。
通常来说,虞粒于他而言,也是如此的道理。
可刚才在电话中,他听到了全程。
自然包括陈泽宁是如何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并且如何当众声称虞粒是他的女朋友,还有是如何在老师面前维护虞粒的。
陈泽宁喜欢虞粒,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对虞粒有多少追求者不感兴趣,他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危机感。
只是单纯的,有点不爽。
去他妈的绅士,禽兽就禽兽吧。
他就是要在她身上留下点,关于他的痕迹。
提醒她,也提醒别人。
这时候,程宗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国内公司秘书打来的。
他接听:“什么事?”
“程总,唐氏集团唐总的太太找您。”秘书说。
听到这句话,程宗遖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些,不动声色瞥了虞粒一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意识到她并没有听到之后,这才对着手机冷声说了句:“要我教你怎么处理吗?”
说完便挂了电话。
见程宗遖打完了电话,虞粒又贴了上去,二话没说,对着他的嘴唇就是咬一口。
小姑娘报复心极强,不过也学着他刚才,咬过之后又舔了舔。
做完一系列举动之后,还十分挑衅的朝他昂了昂下巴,那表情傲慢得很。
学着他的腔调,“知道痛了吧?痛就长记性!”
程宗遖没忍住乐了一声,捻着她腰侧的那一块儿软肉就是一捏。懒得和她计较。
压上去轻啄了一口,恢复了以往惯有的轻哄语调,“回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就去学校,晚上我来接你,好不好?”-
今天早上的那一起打架斗殴事件有了程宗遖的帮忙,已经将消息全面压了下来,小混混一众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教训和惩罚。
这件事儿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陈泽宁没受什么伤,回到学校被班主任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一通,
陈泽宁的父母听说陈泽宁又是打架又是早恋的,吓都快吓死了,生怕自己儿子的学业受到什么影响。
从办公室出来,陈母拉着陈泽宁走到了一旁,脸色难看得很,一边拍陈泽宁身上的灰一边问:“你真的跟虞粒在谈恋爱?”
陈泽宁没说话。
“要死了要死了。你怎么能跟她搅和在一起呢。”陈母愁眉苦脸,“你知不知道她家都要破产了,肯定要欠好大一笔债还不上的。”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陈泽宁皱起眉。
“怎么没有关系,那是她家里的事情!她那个继父指不定得罪了什么人,万一有个牢狱之灾的怎么办?”陈母严肃道:“我和你爸也是很开明的,你都十八了,谈谈恋爱只要不影响学习我们都不计较的,要搁以前还行,现在虞粒家那个情况,你不准和她有牵扯,这话我跟你姐姐也说过的!”
“要没有虞粒家帮忙,我现在还在派出所里。”陈泽宁提醒道。
“要不是因为她,你能进派出所吗!”陈母丝毫不让半分,“根本原因还不是出在她身上!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虞粒这小姑娘的,嘴甜人长得也漂亮,但咱们就是平民百姓,没权没势,招惹不起这些人,他们的世界太复杂了,咱们应该有多远就躲多远。”
现如今这个社会,人人都是现实的。
就算陈泽宁还未真正的踏入这社会,但此时此刻,他的母亲却给他上了意义上的第一课。
他们这样的行为,是最真实的反应,不过陈泽宁却无法做到理解,甚至无比的愤懑和失望。
“我就不。”
陈泽宁郑重其事地咬字,说完便转身离开。
少年的喜欢或许很单薄很无力,如尘埃,给不了她任何物质帮助。
但从来都不是涣散的,它可以是星星之火。
唯有坚定是他最大的虔诚-
虞粒很听程宗遖的话,回家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回学校上课了。
打架这件事虽然被压了下来,只不过早上有围观的同学目睹了全程,自然知道陈泽宁承认了情侣关系的事情,在学校里,恋情八卦向来传得飞快,不出几个小时,全年级都知道了。
她来了学校之后,议论声就没停下来过。
虞粒不想让这些传闻越传越离谱,她打算好好跟陈泽宁谈谈这件事,想让他解释一下。
只不过下了课还没去找陈泽宁,陈泽宁就自个儿找上来了,第一时间问:“你的嘴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没有上晋江,对不起宝贝们断更了这么久,目前状态不是很好,码字也很慢,每次都会写很久,不要刻意等更啦,更新时间不固定。但肯定不会弃文。
◉ 29、许愿
陈泽宁一来, 周围的同学立马就发出了起哄的唏嘘声。
“对啊,虞粒,你的嘴怎么了?”
有同学过来凑热闹,趴在虞粒的课桌前, 仔细地看了眼虞粒的嘴唇。
她嘴唇上的伤很明显, 当时就已经破了皮, 挺大一块儿,看上去很红。伤在这个位置, 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还能怎么了, 被咬了呗?”
“陈泽宁,我说你个当男朋友的就不能温柔点吗?把人虞粒的嘴咬成那样儿!”
“哇哦,刺激哦。”
好几个同学都凑了过来,往虞粒面前扑, 好奇心满满地盯着虞粒的嘴看,就连陈泽宁都被挤到了一旁,有男生拍着陈泽宁的肩膀调侃。
虞粒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红了个透顶, 就连耳廓都红得快要滴血。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书就往刚才说话的男生身上砸, 凶巴巴地瞪过去:“你再给我乱扯!陈泽宁才不是我男朋友!”
“咦, 不是陈泽宁, 那就是另有其人咯?”刚才那男生继续说, 笑得很贱,“哪个班的啊?连我们陈哥都比下去了!”
虞粒的耳根子更红,她忍无可忍似的,卷起桌上的书就狠狠几下往男生身上打, “关你屁事!就你话多!!滚远点儿!”
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架势。
本以为虞粒会否认咬伤的事, 没想到一开始是在否认她和陈泽宁的关系。
话锋一转, 她看向陈泽宁, “陈泽宁,你来说!今天早上你说是我男朋友就是为了替我解围,是不是!”
她和陈泽宁之间隔了两三个人,陈泽宁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直勾勾地盯着。眼神之中充满了探索和审视。
面对撇清关系的态度,他犹豫了两秒,一个疯狂的想法就此诞生。
“不是”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之际,门口忽然有人叫了虞粒一声。
他和虞粒同时循声看过去。
没想到,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蒋潇雅。
蒋潇雅今天倒是穿得朴素简单,没有像往常那样披金戴银、招摇过市。戴了一个很大的墨镜。
她站在门口,看到虞粒后,她抬起手朝虞粒招了两下,微微笑着,声音很温柔:“粒粒,你出来一下。”
虞粒下意识皱了下眉,有点纳闷,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蒋潇雅居然会来学校找她。
可立马又转念一想,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来叫她删掉视频。
现在唐元强公司出事了,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估计蒋潇雅怕她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拿出视频报复唐元强,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粒粒,妈妈有话跟你说。”
见虞粒迟迟没动静,蒋潇雅沉不住气了,她又朝虞粒招了招手,“来,出来。”
这么说着时,蒋潇雅已经走进了教室。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脚步有点急,走到虞粒面前,亲昵地握住了虞粒的手,将她带了出去。
只是刚走出教室,陈泽宁就追了上去,挡在前面,“阿姨,马上就上课了,您要带她去哪儿?”
即便他向来都不喜欢蒋潇雅,可面对她时,还是保持着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貌和尊重。
倒是蒋潇雅,她所表现的不耐烦十分明显,“我带她去哪儿还需要跟你报备吗?小孩子家家别多管闲事。”
虞粒一把扯开蒋潇雅的手,丝毫不给她留面子,“你就不能对我朋友态度好点吗?”
“你”
在众目睽睽之下,虞粒当众给她难堪,蒋潇雅的脾气就快要收不住,可就在要发火之际,又想到来找虞粒的目的,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对陈泽宁抱歉般笑了笑,态度温婉起来:“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同学,阿姨刚才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重新去拉虞粒的手,“粒粒,妈妈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她捏了捏虞粒的手腕,语气有点急切,又有点妥协的意思。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虞粒也不好再拒绝。只能跟着蒋潇雅下楼去了。
她们俩一走,好多同学都跑了出来,趴在栏杆上看,看到虞粒和蒋潇雅走出教学楼,上了停在教学楼出口的一辆车。
“陈泽宁,你够可以啊!够勇的啊,连她妈都敢拦!”
“虞粒也好勇啊!为了你跟她妈顶嘴!我又相信爱情了!”
“不过她妈今天吃错药了吗?平时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你们看没看新闻啊,她家的公司快倒闭了,她继父好像是得罪哪个资本了。她妈狂不起来了呗。”
“诶陈泽宁,虞粒家出这么大的事儿,你爸妈还能同意你俩吗?她都变成落魄千金了”
最后这句话还是刚才那男生说的。还故作娴熟的搭着陈泽宁的肩膀。
陈泽宁阴着脸,毫不客气的推开男生:“她家怎么样关他妈你什么事?逼逼没完了是吧?”
陈泽宁指着他,警告道:“管好你那张嘴,别没事找事。”-
蒋潇雅的车就停在楼下。
上了车之后,蒋潇雅从后座提了一大袋的零食,放到虞粒怀里,“高三学习压力很大,妈妈给你买了些吃的,你做完题了休息的时候可以”
“有话就直说,我还要上课。”
蒋潇雅的话还没说完,虞粒就不耐烦的打断。
她是真的没心情跟蒋潇雅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蒋潇雅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她摘下墨镜,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睛又红又肿,像核桃一样,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整个人非常憔悴沧桑,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光鲜亮丽。
“粒粒,我知道唐元强对不起你,这口气,程宗遖也帮你出了,你能不能跟他说,让他放过唐元强吧。”蒋潇雅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唐元强现在都还在医院里,公司也出了一大堆事儿,马上要开股东大会了,公司怕是不保了。这些天我连觉都睡不着”
“程宗遖?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虞粒觉得有点混乱。
“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程宗遖?”蒋潇雅疑惑地看虞粒一眼,“他为了你,把唐元强打了个半死,把公司都要搞垮了。”
“”
信息量太大,虞粒直接懵了。
蒋潇雅在说什么?这一切都是程宗遖做的?为了她?
“粒粒,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蒋潇雅泪流满面,握住虞粒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歉:“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这个当妈的没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既然知道就不要说了。”
虞粒再一次不耐烦地打断,她是真的不想看蒋潇雅打苦情牌,现在这么追悔莫及,早干嘛去了。
她可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蒋潇雅说的话,现在知道她是她女儿了?
“你那晚不是说,不就是摸几下吗?我有那么金贵吗?”虞粒冷哼一声,“这就是摸我几下的代价。你说我金贵不金贵。”
“”
蒋潇雅没想到虞粒会这么咄咄逼人,对面她的服软丝毫不退让,人一旦有了靠山还真是不得了,说话都硬气不少。
要换做往常,她直接一巴掌就招呼过去了,可现在的虞粒,压根儿就惹不起,人家可是有程宗遖撑腰。
“虞粒,再怎么样我是你妈!生你养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不求跟着你过好日子,我只求你做事儿别太绝了!”蒋潇雅说,“你怎么对唐元强无所谓,我和你弟弟该怎么办?我们再怎么说是一家人,你和你弟弟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啊。”
虞粒扭头看向窗外,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面对蒋潇雅的感情牌好似充耳不闻,实际上她脑子里一团乱。
然而蒋潇雅却将虞粒沉默的态度误以为她是在嗤之以鼻。
蒋潇雅这人,脾气不好,过了几年阔太太的生活,性格更是一言难尽,更加趾高气昂、傲慢自大。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目中无人的态度,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女儿,敢对自己蹬鼻子上脸,一时气愤,竟然忘记了自己来的最初目的。
“虞粒,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别以为程宗遖还真的是为了你,我告诉你,程宗遖那样的人心狠手辣,你觉得他没点手段能坐到今天这位置上?你玩得过他?指不定以后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
“别怪我这个当妈的没提醒你,他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白马王子,你以为他是在拯救你,其实他就是利用你!他就是想趁机搞这一出,然后吞了唐氏集团,这一切都是阴谋诡计!你别太天真了!”
“你觉得你有什么?就靠一张脸,青春还值几个钱,觉得跟在他身边就高枕无忧了?你当真以为他对你多认真?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说得简直头头是道,那叫一个愤世嫉俗。
虞粒还是没动静,连头都没回一下。
蒋潇雅甚至都在怀疑虞粒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
这时候蒋潇雅才稍微恢复了些理智,她头疼地扶了一下额,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偏激行为实在不妥。
她明明就是来劝虞粒说服程宗遖的,怎么轻而易举就被虞粒给带偏了角度。
蒋潇雅深吸了口气,正想再说点软话时,不料,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车里太闷,蒋潇雅一直都开了一半的车窗,听到声音后她扭头看过去,整个人猛地一愣,反应过来后,吓得往旁边一躲。
程宗遖就站在车门前,他微微弯下腰,胳膊闲适地搭在车窗边沿,唇边勾着一丝笑,好言相劝的口吻:“唐太太,我要是你,趁着现在还能捞点东西就抓紧时间离婚抽身。”
顿了顿,他眯起眼,说:“而不是在这里,搬弄是非。”
◉ 30、许愿
虞粒本来是在走神, 蒋潇雅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什么程宗遖不是好人,不是白马王子,不是在拯救她,而是在利用她。
听得虞粒唯一的反应就是翻白眼。
虞粒自己都没想到, 在蒋潇雅看来, 她还能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那她是不是还得庆幸, 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
蒋潇雅又不了解程宗遖,更不清楚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模式, 就能如此言之凿凿。在虞粒看来, 只觉得可笑。
蒋潇雅如果想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来劝说她,让她认清自己的定位和身份,那真的大可不必。虞粒见过程宗遖的前女友,也知道对方有多漂亮身材有多好。
她甚至还记得, 程宗遖的乐队里的那个唯一的女生,是个混血儿,五官立体又精致, 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人儿。
而这个女生, 如果她猜得没错, 也是程宗遖的前女友。
正如蒋潇雅所说, 什么样的女人是程宗遖没有见过的, 他的前女友一个顶一个漂亮,她跟她们比起来,除了年轻,还有其他优势吗?
但虞粒不想管那些, 至少现在程宗遖是她的。
他承诺过, 他是她的。
所以她不想去想遥远又未知的未来。
青春的确值几个钱, 她愿意用青春, 换来和他当下的朝夕相处。
蒋潇雅自己的感情经历都那么失败,凭什么以高姿态来评判她和程宗遖?
就在她想呛蒋潇雅几句时,冷不丁听到了程宗遖的声音。
他说:“唐太太,我要是你,趁着现在还能捞点东西就抓紧时间离婚抽身,而不是在这里,搬弄是非。”
别说蒋潇雅了,就连虞粒都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扭头看过去。
没想到还真看到了程宗遖。
虞粒立马拉开车门,下了车。跑到程宗遖面前,问他:“你怎么来了?”
即使才跟他分开不久,可再见到时,虞粒还是很激动,她其实特别想冲上去抱他一下,可是毕竟在学校里,而且这周围人来人往。只能硬生生忍住。
他开了一辆车库里最低调的车,却在校园里显得格外高调,他单单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内搭柔软的高领羊毛衫,明显与十七八岁的青涩小男生不同,举手投足间是一个成熟男人独有的腔调和气质,沉稳、隽永。
长身玉立,肩宽腿长。
二楼走廊的栏杆前已经站了好多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程宗遖。嘴里窃窃私语着。
而这个万众瞩目,就这么轻而易举俘获一众小女生芳心的始作俑者,目光里只有虞粒一人,他弯下腰,靠近她耳边,但碍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压低声音说道:“我要是不来,你被你妈三言两语拐跑了,晚上不回家了怎么办?”
语气中几分不正经的戏谑和轻佻。
这句话听上去还有那么点儿说不上来的诡异和暧昧。
虞粒摇了摇头,想准备说话,上课铃就打响了。
“回去上课。”程宗遖说。
虞粒迟疑地看了一眼蒋潇雅,有点放心不下,怕蒋潇雅又在程宗遖面前乱说。
程宗遖看出她的顾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的口吻,低声说:“没事,我来处理。”
虽别人听不到他说的什么内容,可程宗遖这揉脑袋的动作,实在苏了一片少女心。即便已经打了上课铃,那群围观的人还是没有散去。
看到这一幕,车里的蒋潇雅简直如坐针毡,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程宗遖会突然出现,本来刚才那番话也是因为被虞粒那态度刺激到了,气急之下,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结果被程宗遖撞了个正着。
自己的闺女还真是比她这个当妈的更有本事,连程宗遖这样的男人都能勾搭到手,还把程宗遖哄得团团转,替她报仇雪恨到这份儿上。
蒋潇雅不由想到了那晚程宗遖对付唐元强的手段。
一阵心悸,该不会程宗遖会当真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吧
“都围在这儿干嘛?上课铃听不见?”
班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走廊传下来。紧接着,她也走过去望了一眼。
虞粒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转身,迅速跑上楼。
班主任一来,围观的那些人也就散了。
虞粒一上来,班主任最先问她:“虞粒,下面那个人是谁?”
虞粒面不改色:“我舅舅。”
怕班主任怀疑,她又立马补一句:“还有我妈。”
班主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嗯。”
跟在虞粒身边的好几个女生一把抓住虞粒的胳膊,激动的犯着花痴:“虞粒,你还有舅舅啊?之前怎么没见到过?”
“是啊,你舅舅好帅啊我的天!!!!”
“真的好帅!而且看上去好年轻,你舅舅结婚了没有啊?”
知道程宗遖魅力大,可这些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打程宗遖的主意,虞粒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他已经结婚了,老婆又年轻又漂亮!他们俩绝配!天生一对!”虞粒昂起下巴,那模样别提多骄傲得意。
“啊果然帅哥都结婚早”
虞粒没说话了,趾高气昂地走进了教室。
刚才围观的人群中也有陈泽宁的身影,别人都散了,只有他还站在原地,望着楼下。
他听到了虞粒说的话,狠狠皱起了眉。
站在楼下的程宗遖似乎有所察觉,他抬眼看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
少年就站在栏杆处,对视时,他丝毫不惧,眼神之中带满了锐利的刺,明晃晃的敌意和审视。
程宗遖饶有兴致挑起眉。
要说年轻就是好,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所有的情绪都摆在了脸上,有多不爽有多看不惯,一眼可见。
程宗遖一如往常的散漫,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声,轻飘飘的,不见一丝起伏。
随即便收回目光。
嗤之以鼻的态度。
“陈泽宁,还杵那儿干嘛!不上课了你!”
班主任要给别班上课,走到楼梯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泽宁还站在原地。
“还有你们几个,慢吞吞的!老师都到教室了,你们还磨磨蹭蹭,不想上课就给我在走廊站着!”
班主任指了指虞粒和其他几个女生。
老虎一发威,瞬间如鸟兽散。吓得她们几个连忙跑进了教室。
陈泽宁也紧跟其后走进去,路过虞粒座位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一番,终究没说什么-
蒋潇雅坐在车里不敢下来,现下只剩她和程宗遖两个人。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无形之中便已经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恰巧寒风灌进车厢,惹得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程宗遖似乎并不想跟蒋潇雅浪费时间,更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走到车门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车内的蒋潇雅,直截了当道:“唐太太,你生养了虞粒没错,但恕我直言,你不配做一个母亲,甚至还不太聪明。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就去看看躺在医院的唐元强,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虞粒是我的人,我不允许我的人受半点委屈。”
“虽然你说的话很不中听,但至少有一句说对了,我不是什么好人。”程宗遖说,“如果你再来烦她,误导她,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大可以坏事做尽。”
他的狠劲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我不对女人动手,不代表,我不会从别的方面下手。比如,从你的儿子开始。”
今天秘书打电话来说蒋潇雅去公司找他了,他让秘书回绝了之后,总觉得不放心,猜到她或许会去找虞粒,于是多留了个心眼儿,找人跟着蒋潇雅,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蒋潇雅不仅来找了虞粒,还在虞粒面前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屁话。
程宗遖最厌恶的就是蒋潇雅这种女人,典型的长舌妇。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在背后说三道四,搬弄是非。
对付这样的女人,也没必要跟她白费口舌,更没必要心慈手软-
下了课之后,虞粒就跑到走廊去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程宗遖和蒋潇雅的车都已经不见了。
虞粒摸出手机给程宗遖发了条消息:【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隔了几分钟程宗遖回复:【回家再说】
虞粒好奇心满满,也觉得惴惴不安。
心情太复杂了,还是非常的难以置信,这么多的变故,居然还真是出自程宗遖的手笔。
听蒋潇雅那意思,应该是程宗遖知道了她生日那晚发生的事情。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虞粒一头雾水,她决定今晚回家了一定要好好问问。
就这样煎熬的熬到了下晚自习。
在下课前十分钟,程宗遖就给她发消息说他已经在校门口了。
一打下课铃,虞粒就提上书包,飞速跑出了教室。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陈泽宁打。
陈泽宁见虞粒火急火燎地跑了,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时担心,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虞粒跑得特别快,他都没机会叫她,只能加快脚步追上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
他看到虞粒上了一辆豪车。
那辆车很熟悉,是今天那个虞粒嘴里所谓的“舅舅”的车。
陈泽宁心里莫名很慌。
虞粒嘴上的咬伤,今天与那个男人隐隐约约的暧昧举动,还有这么晚了,她上了他的车
一切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根本来不及犹豫,身体已然率先做出了行动。
那就是迅速跑到停车区,解开了自己的山地车,脚用力踩上踏板,去追程宗遖的车。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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