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许愿
车子开出没多远, 刚过一个路口,在拐弯时,无意间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程宗遖便注意到了跟在车后不远处的陈泽宁。
少年骑着单车, 凛冽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鼓起他的外套, 仍旧阻挡不了他坚定不移的决心。身体里仿佛使不完的力气。
这就是十七八岁时的喜欢。
执着,热烈, 也纯粹到没有丝毫的杂质。
虞粒和陈泽宁, 他们是一类人,一个世界的人。
程宗遖看了两秒便收回目光。
车内的光线昏暗,路灯的光影掠过他的面孔,眸色沉静, 看不透情绪。
须臾,他忽而嗤了声。
很短暂,似乎裹着讥嘲。
虞粒看过去, 不明所以地问:“你在笑什么?”
程宗遖又哼笑了声。
他没急着回答, 而是单手扶着方向盘, 另只手伸过去, 手托着虞粒的下巴, 或轻或重的捏了两下:“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小鱼魅力挺大啊。”
一贯的散漫口吻,不着正调地笑着。
虞粒不明白他好端端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接了一句:“那是必须的!”
她洋洋得意地挑起下巴, 下意识往车窗的方向瞟过去, 结果下一秒, 程宗遖便扣紧她的下巴, 将她的头掰了回来,阻止了她的行为。
稍微有点用力,虞粒不满地拍了下他的手,“很痛。”
程宗遖侧头看她一眼,维持不到一秒便重新直视前方,手还没收回来,只不过放松了力度,怜惜般摸了摸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抱歉。”
就像是在摸一只小宠物,但虞粒很吃这一套。
她就像小猫撒娇一样,脸在他手心蹭了蹭,两眼狡黠,问:“既然我魅力这么大,那迷倒你了吗?”
问起来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程宗遖倒像是习惯了,毕竟虞粒一直都是个直球选手。
程宗遖原本摸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扶着方向盘,他答:“当然。”
不管程宗遖这回答是真是假,但事实证明,的的确确取悦了虞粒,她心满意足地往程宗遖肩膀上一靠,挽住他的胳膊。
“坐好,在开车。”
即便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程宗遖也并没有推开虞粒。
虞粒的手松开了他的胳膊,但脑袋还靠在他的肩膀上,理直气壮地耍赖皮:“我又没有妨碍你。”
程宗遖无奈地摇摇头,垂眸看了眼。小姑娘的睫毛是真的又长又密,像小刷子。
他低下头,在她发顶吻了吻。
视线一转,他再次看向后视镜。
陈泽宁还在后面。
明知道跟了条小尾巴,程宗遖却故意放慢了车速。
既然陈泽宁想跟,那就让他跟。
公寓离学校不远。
当车子开进了公寓大门后。
下一秒,程宗遖毫不犹豫地用力踩下油门,轰鸣声响起,车子飞速前行,瞬间拉开了与身后那辆山地车的距离。
程宗遖瞟了眼后视镜中的身影,一点点变远,变模糊。
少年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紧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将山地车踹倒在地。
暴躁,却又略显幼稚的孩子气。
的确,虞粒和陈泽宁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程宗遖就是要把她拽到自己的世界来-
陈泽宁回到家时,父母已经都睡了,陈妍宁正在厨房煮螺蛳粉,整个屋子全是臭烘烘的味道。
要换做往常,陈泽宁早就开始抱怨陈妍宁污染空气,吐槽陈妍宁在吃屎。结果今天晚上,他回到家之后异常的沉默,路过厨房连余光都没分给陈妍宁一眼,直接进了房间。
只不过,就算他没有只言片语,但一举一动都暴露了他此刻糟糕透顶的情绪。
一进门,连鞋也不换,“砰”地一声用力推开房门。
动静实在太大。
陈妍宁连忙跑了过来,生怕陈泽宁把爸妈吵醒。今晚陈泽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下了晚自习就没见着陈泽宁,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陈泽宁这人虽然有时候的确不太靠谱,可也没一声不吭就扔下她不管啊。
晚上回到家,爸妈问他怎么没回来,陈妍宁这个人间好姐姐,即便被抛弃了还不忘替挨千刀的弟弟打掩护,说他给同学过生日了。
这要是吵醒了,看他这吃了枪药的状态,还不得又叨叨个没完。
“你神经病啊,弄这么大动静。”陈妍宁走进陈泽宁的房间。
“出去。”
陈泽宁将书包往床上一扔,语气十分不耐烦。
陈妍宁站着没动。
这时候才注意到陈泽宁此刻的狼狈,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着紫。
陈妍宁走过去摸了下陈泽宁的手,冷得像块冰。
“你到底干嘛去了?要先走也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陈妍宁又问。
陈泽宁抬起胳膊,挡开陈妍宁的触碰,他越发不耐烦:“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他脱掉外套,电竞椅横在面前,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你多大人了,就不能自己骑车吗?”
“”
陈妍宁被陈泽宁突如其来的发火弄得一脸懵逼,同时脾气也被激发出来了,“你有病吧!自己在外面受气了别发我身上,我欠你的啊!”
她越想越气不过,“行啊,明天我自己骑车,省得看您老人家脸色。”
陈泽宁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
他也并不想把火发到无辜的人身上,只是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胸口,即便他骑车发泄了很久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陈泽宁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陈妍宁要出去之前,叫住了她:“诶,陈妍宁。”
语气和缓下来。
陈妍宁不搭理他。
想说一句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你知道虞粒有舅舅吗?”
冷不丁一句,迫使陈妍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陈泽宁。
瞬间明白陈泽宁为什么今晚突然间这么反常了。
今天的事情都传开了,说虞粒的舅舅来学校了,又高又帅还特有钱。
陈妍宁没撞上现场,只能在微信里问虞粒了。
陈妍宁当时还特别遗憾没见到程宗遖本人。
只是现在倒忘了,陈泽宁很了解虞粒的家庭情况,突然冒出来个舅舅,肯定会起疑心。
“我知道啊。”陈妍宁硬着头皮说。
她说完就想赶紧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就又停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说:“陈泽宁,我知道你喜欢小鱼,但我老实告诉你吧,小鱼有喜欢的人。”
思忖一秒,又补了一句:“她喜欢那个人很久了,从初中就开始了,在认识我们之前。”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也成功打碎了陈泽宁的所有希冀。
就在陈妍宁说第二句之前,陈泽宁还在幻想,或许那个人会是自己,可陈妍宁强调虞粒喜欢的那个人是在认识他之前。
不言而喻。
虞粒喜欢的人不可能是他陈泽宁。
那么CZN又是怎么回事?
“叫什么?”陈泽宁问。
似乎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上次她问陈泽宁是不是喜欢虞粒,陈泽宁坦坦荡荡的承认,当时她就想说出来,可又不忍心。
但现在,意识到陈泽宁的喜欢并非一时兴起,作为陈泽宁的姐姐,她有私心,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弟弟越陷越深没法收场。
因为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陈泽宁。
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陈妍宁回答:“程宗遖。”-
车刚开进车库,程宗遖就接了一通美国那边打来的电话,之后回到家他就直奔了书房去处理公务了。
虞粒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聊蒋潇雅的事情,但他在忙工作,虞粒自然不会去打扰他。
其实事到如今,那件事也没什么好聊的。
虞粒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先洗个澡,可当走进衣帽间准备换衣服时,直接愣在了原地。
偌大的衣帽间被填得满满当当,全是最新款的女装,春夏秋冬的都有,睡衣也是,各种款式。
鞋子,饰品,包包,应有尽有。
其实住进来的这两天她有衣服穿,虞粒让章明帮她买了两套换洗,本来打算哪天有时间了回唐家一趟,把自己的用物都拿过来,结果程宗遖突然给她准备得这么齐全。
他是真的把商场都搬回来了吗?
虞粒兴冲冲地跑过去,走马观花般逛了一圈,所有衣服都挂着吊牌,忽略那昂贵的价格,她看了看尺码。
确实是她的尺码。
不由惊叹,程宗遖那手简直绝了,尺子做的吗?
她都没告诉他尺码,还真的一摸就摸出来了。
不过,逛了一圈后,虞粒忽然发现,好像没有内衣
程宗遖临时开了一个电话会议,持续了接近半个小时,终于结束。
他关掉电脑,走出书房。
虞粒不在客厅,程宗遖朝她房间的方向看了眼。
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了沙发上,不紧不慢走去了吧台,拿了一瓶冰水。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声源在沙发那边。
程宗遖喝了口水,拧上瓶盖,走过去。
虞粒的手机在响,就摆在书包边上。
“虞粒。”
程宗遖扬声叫她。
“干嘛?”
刚准备告知她来电话了,然而伴随着他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来电显示。
陈泽宁打来的。
程宗遖挑起眉。
还真是锲而不舍。
程宗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大度的人,他可以接受另一半有追求者,也从不会干涉对方的交际圈。可自从见到陈泽宁和虞粒牵手奔跑,再到在电话里听到了陈泽宁自称是虞粒男朋友,然后再到今晚陈泽宁义无反顾追他的车。
程宗遖便知道,他看这个陈泽宁,很不顺眼。
这一回,他怎么都做不到所谓的大度。
有脚步声传来。
于是他很卑鄙地将虞粒的手机静音,扔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顺势坐下,拉开了虞粒的书包,欲盖弥彰般:“时间还早,下来学习。”
程宗遖从她书包里拿了一张卷子出来,这张卷子已经做完了。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
虞粒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她的脚步轻盈又欢快,跑到他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程宗遖指着一道题,回头看她,“这种题都错?”
程宗遖脸上带着笑,明明看上去淡淡的,可虞粒总觉得他是在笑话她。
又是这种长辈姿态,甚至给虞粒一种爸爸在指责女儿的错觉。
所有的暧昧气氛仿佛凝固,虞粒十分不满,窘迫又恼怒地将卷子一夺,扔到了一旁,“你管我!就错!”
“那可不行。”程宗遖严肃道:“你班主任跟我说你成绩下滑,看来没有夸大其词。”
虞粒正想反驳,程宗遖又一本正经说:“明天给你找个家教,好好补补。”
“”
虞粒一口气憋在胸口。
可下一秒,忽而想到了什么,她蹦哒到程宗遖的面前,坐进他怀里,两条白嫩嫩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这不就有现成的一对一家教吗?”
她抬起头,娇媚又俏皮地冲他笑,故意喊他:“老师,程老师。”
刚才她站在身后,这会儿美人在怀,总算看清了她的穿着。
她穿着一件丝质的黑色吊带睡裙,长发散了下来,身上散发着香水味。
其实这些衣服都是让女助理去采购的,他也不太了解这些,只是告知了女助理虞粒的年龄和尺码。
这条睡裙不算暴露,只是吊带的款式而已,长度到膝盖,胸口有一个蝴蝶结,风格属于甜美那一卦。
然而在这样的氛围下,倒显得性感又勾人。
她叫他程老师。
这样的氛围下,怎么听怎么禁忌。
“程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虞粒说。
程宗遖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为什么我没有找到内衣?”虞粒无辜地眨眨眼,随后她抬起下巴,凑到了他耳边,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你还没有摸过?所以不知道尺码?”
她握住他的手,附在胸口处。
隔着一层薄薄布料,手心下有她的心跳,也有肌肤的温热。
软软的一团。
她靠得太近,香水味扑鼻而来。
香水挥发至后调,清新的柑橘,符合她年轻的躯体,却又不同于她魅惑的眼神。
名副其实的妖精。
她吐出的气息喷薄在耳侧,他的身体绷了一瞬。
他垂下眼,眸色深谙,一眼看穿她刻意为之的撩拨和挑衅。
这也无疑是一种邀请卡。
闯入成人游戏的小菜鸟忽然拿到了技能点,变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大胆。
一旦跨出了亲密接触的第一步,那便不再隐忍克制,而此时此刻,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她这一番良苦用心。
“我们小鱼真聪明。”程宗遖慢悠悠笑了笑,他吻她的脸颊,“不过,现在也不迟。”
不给她回应的机会,他的吻覆盖上她的嘴唇。
不同于第一次接吻时的温柔,这一次格外的强势凶悍。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
虞粒到底是太嫩,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的胳膊有力又坚硬,搂住她的腰,按着她的背,将她死死的扣在自己怀中无法动弹。
而他的手也做到了言出必行。
一寸一寸的仔细丈量着。并且不那么温柔。
虞粒宛如浑身过了电,手掐着他的肩膀,力度大到指甲都嵌入了他的皮肤。
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肩带滑落。
她能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凉风从后背钻进来,他手臂上的刺青与她瓷白的肌肤形成了一种强力的视觉冲击。
虞粒这时候才彻底相信,原来喝醉的那晚,程宗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碰她一分一毫。
因为即便醉到不省人事,身体也绝不会忘记这种感觉。
而此刻的一切,都是陌生且疯狂的。
然而当情到浓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开门的动静。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下一秒————
“HOLY SHIT!”
一道惊呼声猛然诈响。
◉ 32、许愿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 威力大到几乎能掀翻房顶儿。
动静实在太大,也实在太过始料未及,虞粒更是吓了一大跳,猛地颤抖了一下,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程宗遖便迅速反应过来, 眼疾手快地捞起沙发上的羊毛毯,将虞粒整个人从头罩住, 捂得严严实实。
林昭就站在不远处, 直勾勾地盯着虞粒。掩不住的好奇心。
程宗遖一手搂着虞粒的腰,一手抓起一旁的靠枕朝林昭砸过去,沉着嗓:“还他妈看?”
林昭反应迟钝没躲开,被靠枕结结实实砸了一下, 回过神来后,朝程宗遖耸耸肩膀,然后背过身去, 举起双手:“不敢不敢。”
程宗遖的手安抚般捏了捏她的腰, 压低声音, 命令道:“去换衣服。”
这时候虞粒可不敢造次, 她十分听话地点点头, 仍旧老老实实捂着羊毛毯,光着脚迅速跑上了楼。
虞粒一走,林昭这才转过身来,下意识望了一眼虞粒离开的方向, 只剩下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小的一团。
“well, well, well.”(类似啧啧啧)
林昭一边鼓着掌, 一边匪夷所思地说:“挺稀奇啊,居然带女人回来了,整这么些激情戏。”
程宗遖是个怪人,明明常常处于喧嚣,但对于生活这一块儿,他却又享受独处,从不会带女人回家。所以在突然撞见这么活色生香的一幕时,林昭才会这般惊讶。
林昭走进来,只匆匆环视了一圈,便察觉到这屋子里有哪儿不一样,
程宗遖完全就是有钱烧得慌,房子一买就买一整栋,买了又不常住,就偶尔出差回京市来才住几天。这屋子,大还是很大,可好像却又不那么空了。
因为屋子里随处可见,女人的痕迹。
比如,摆在玄关处的女鞋和柜子上一堆五花八门的小发夹,还有放得满屋子的零食,拆过的没拆封的都有,吧台上有各种各样的饮料和牛奶,沙发上还有试卷和书包,桌上的可爱保温杯。
放眼望去有点乱,但却又散发着温暖的人气儿。
程宗遖是个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林昭是怎么都没想到程宗遖还能如此容忍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不过看到沙发上的书包和试卷,林昭瞬间恍然大悟,放低声音,朝程宗遖挤眉弄眼:“合着这位就是你那高中小情儿?”
林昭顺手捻起试卷扫了眼,字正腔圆地念:“虞粒高三一班”
话音还没落,卷子就被程宗遖一把夺过去。
“怎么走哪儿都有你?”他将试卷平整对折,撩起眼皮看林昭,语气不善,“找我有事?”
明显是被打扰了兴致之后的不爽和愠怒。
“就你能回来,我就不能回来了?”林昭嘿嘿笑,“找你玩呗。我哪知道你这么忙,不好意思,打扰了哈。”
程宗遖将虞粒的卷子折好,放进了她的书包里,没搭理林昭。
“说实在的,小小年纪身材是挺不错。”林昭啧啧了两声,摸着下巴思索:“不过比起你之前的”
还没“不过”个所以然出来,程宗遖就打断。
“自己挖还是我找人替你挖?”语气不咸不淡的。
林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
程宗遖往后一靠,朝林昭看过去,眼神忽而变得凌厉,“眼睛。”
无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林昭愣了几秒,明知道程宗遖是在开玩笑,可也看得出来程宗遖有点生气了,他们这么多年兄弟,平时相处起来就是这样,从来不分你我的。谁知道程宗遖就这么突然生气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林昭连忙双手合十做出作揖状,语无伦次地求绕道:“错了我错了,遖哥,我没看清楚,就晃了那么一眼,我真没看清楚,就看到了点腿,你反应那么快直接给人从头盖到脚,我真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Zip it!”(闭嘴)
程宗遖懒得听,不耐烦地抬脚踹过去。
林昭这话是真的。本来他就来得突然,一进门就看见两人在亲热,就算不想看也多多少少能瞄见一些裸露在外的地方,然而程宗遖的反应实在太过敏捷,林昭当真是不该看的地方一点都没看到。就第一反应觉得这小姑娘很白。
不过令林昭大吃一惊的是,从小接受西方文化的程宗遖,一向玩得很开的程宗遖,居然会因为一个女生这么一点点的走光,就被人看了点腿就醋意大发。
记得很早之前,在美国,那会儿程宗遖的乐队还没解散,林昭跟他们一群人去海边冲浪,他前女友是乐队里的吉他手,当时穿着暴露性感的三点式在一群大男人面前晃悠,那沟儿都快掉出来了,也没见他当回事。
现在倒为了个小丫头片子变得占有欲这么强,到底该说他年纪大了思想保守老派了,还是该说他真的上心了。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虞粒已经穿戴整齐,整理好仪容仪表,落落大方地下楼。
林昭听见动静,下意识望过去。
结果下一秒,程宗遖阴恻恻的眼神就飘了过来,林昭只觉一阵脊背发凉,他都还没看清长相就转移了视线,靠进沙发里,干咳了一声。
程宗遖回头看了眼,虞粒倒是穿得严严实实,穿了件高领毛衣和针织裤,也不光脚了,趿着毛绒拖鞋。头发随意扎了一个丸子头,不论怎么看都很稚嫩青涩,活脱脱的学生相,乖得很。
只不过,许是还因为刚才的插曲而觉得尴尬,脸红扑扑的,对上程宗遖的视线后,羞愤地瞪了他一眼,看上去像只凶巴巴的小奶猫。
程宗遖无声笑了笑。
虞粒走过来,程宗遖朝她伸手,她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指了指林昭,言简意赅介绍道:“林昭,我朋友。”
林昭终于敢光明正大的瞧虞粒了。
他立马站起身,笑得十分具有亲和力,补充道:“打出生就一起玩儿的朋友,当然,他比我老两岁,我才二十出头。”
虞粒差点笑出声,不过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给老男人几分薄面。
虞粒朝林昭微微笑了笑:“哈喽,我叫虞粒。”
“久仰久仰,早就听闻小美女的大名了,在美国的时候遖哥就老把你名字挂在嘴边,夸你美得像天仙呢。”林昭态度谦卑,朝虞粒伸出手,“总算见到本人了。”
虞粒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昭一眼。
一看就是一有钱公子哥儿,长得好,个头高,有气质有颜值。果不其然,论圈子的重要性。
只是性格方面,比较自来熟该怎么形容,比程宗遖要风趣幽默接地气,平易近人一点?
至少嘴很甜。
而且他说程宗遖佚䅿经常提起她,不管这是不是客套话,虞粒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她伸出手,想象征性的和林昭握一下手,毕竟人家的手都伸过来了,不然会显得她不礼貌。
结果还没握上,程宗遖就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扯,虞粒猝不及防,跌落在沙发上。
程宗遖顺势搭上她的肩膀,看了眼腕表,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走?”
虞粒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程宗遖的腰,觉得特别尴尬,人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人轰了。
程宗遖一说,林昭倒是自觉,立马站起身:“得,我也不当灯泡了,你们接着忙。”
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但惹得虞粒面红耳赤,尤其是“接着忙”那句话。
林昭往门口走去,程宗遖也跟着站起身走过去,林昭故作受宠若惊:“这么客气呢?不用送不用送。”
程宗遖打开门,点开智能锁,手在上面操作了一番,删除了林昭的指纹,轻描淡写说:“改密码。这不是我一个人住,以后别随便进。”
“”林昭又大吃了一惊。
林昭还以为只是把人带回来过夜这么简单,没想到人是长住了。程宗遖是打算直接把人家养家里了?
不得不说,这叫虞粒的小姑娘还真是挺有本事的,头一次有人能让领地意识极强的程宗遖打破常规。
可毕竟是程宗遖的事儿,就算是兄弟也不好多说什么,程宗遖也从来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私事。
林昭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意味深长地提醒了句:“注点意,别玩太过火,人小姑娘还是高中生呢。”
林昭又往客厅那头瞥了一眼。
虞粒原本坐在沙发上,鼓着腮帮,优哉游哉地晃着腿,也正在看他们这边,当撞上林昭打量的目光后,她站起身,缓缓朝门口走来。
虞粒美的确美,可平心而论,程宗遖之前的女人有哪个是不美的,个个身材凹凸有致,妖娆又性感。
只是,虞粒和她们也确实有很不一样的地方,她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有灵气,明媚的鲜活感。年龄的确是她的一大优势。
林昭没有深究,或许程宗遖换口味了吧。
只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
“年纪这么小,一看就是个玩不起的。”林昭将声音放得更低。
提醒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林昭知道,就算程宗遖爱玩,可他比谁都懂得分寸。
“走了,明天再找你。”
林昭歪了歪脑袋,看向走过来的虞粒,笑得和善:“我先走了,小美女,有空一起玩”
林昭简直将两副面孔演绎得淋漓尽致。
程宗遖懒得听他废话,不由分说将他推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林昭一走,虞粒这才走过去挽住了程宗遖的胳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探索一般,“他刚刚说我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宝们,有红包
◉ 33、许愿
“他在说, ”程宗遖迎上虞粒探索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你今晚一共看了他多少次。”
“!!!”
虞粒原本心里还很忐忑,毕竟这是第一次见程宗遖的朋友,事发突然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就怕会给林昭留下什么不太好的印象, 当林昭要走之前看她那一眼, 她就有种直觉,肯定是在跟程宗遖说她什么了。
说实在的, 虞粒也不太确定程宗遖有没有替林昭打掩护, 可当听到程宗遖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很激动地否认,一个劲儿的摇头:“什么啊,胡说八道吧!”
程宗遖双臂环在胸前, 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须臾,他缓缓朝她走近。虞粒就站在玄关柜子旁,程宗遖伸出双臂, 抵在柜子上, 正巧将她圈在了怀中。
他俯下身, 拉近彼此的距离, 微垂着眼皮, 目光笔直且深邃地看着她,玩味地笑:“我也发现你看了他很多次。”
虞粒的头简直要甩成拨浪鼓了,急切得很:“我哪有看他很多次!”
就像受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冤屈似的。
程宗遖也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脸上玩味更浓。
虞粒本来还想再解释几句, 可忽然灵光一闪, 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立马变了口径,故意说:“我就是觉得有点好奇,因为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哈。”
听闻此言,程宗遖微挑起眉尾,离她更近,两人鼻尖似碰非碰,他的眼神讳莫如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嗯?”
有点危险气息弥漫。
然而虞粒这回倒一点都不着急了,反而越发欣喜,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我的确看了他一两次,但没有你说的很多次好吧!还有,他可远远没有你好看。”
虞粒冲他嘻嘻笑。知道他是在吃醋,更心知肚明他只是借此机会蒙混过关,林昭肯定是跟程宗遖说她什么了,但他并没有如实告诉她。
虞粒也不生气,朋友的存在嘛,这种时刻肯定是要评价对方两句的,甭管好话赖话,只要没有影响到她和程宗遖,管林昭怎么说呢,何必刨根问底。
程宗遖哼笑了声。
一眼便看穿她眼里的狡黠。
她这典型就是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把人哄得团团转。
虞粒没再说话,她终于跨过那最后一点点距离,吻上他那近在咫尺的唇。
在这方面,虞粒是绝对的勤奋好学,她现学现卖,学着他吻她时的技巧,缓缓轻啄和试探,再渐渐探进。
她是认真的,但也是青涩和笨拙的,像一颗涩中带甜的青苹果,不自觉便让人一点点上瘾。
程宗遖也的确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他的手扣住她的腰,掀起毛衣边角。
家里来人了她就老实了,乖乖穿上了内衣。
可炙热的大掌却轻而易举解开了搭扣。
虞粒不由弓起身,往他怀里钻了钻,后背抵上柜子,挂在旁边的校服外套被撞得掉落在一旁,却无人问津。
她昂起头被迫承受他来势汹汹的吻,连同呼吸都被他一并夺取。
直到快要窒息之际,他总算放过她的嘴唇,可连绵不绝的吻从耳畔蔓延至脖颈。
虞粒的腿发起了软,根本就站不住,只好竭尽全力攀附着他。
他下巴上留着浅浅胡茬儿,刺挠着皮肤,浑身上下竟跟着酥麻。
毛衣领口被他拉下,她咬紧下唇,情不自禁昂着头。异样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
然而在最后一刻,他的吻又重新回到她的唇瓣,只不过只是重重一啄便直起身,松开了虞粒。
沉着声说:“早点休息。”
原本被他撩得七荤八素,他却毫无征兆叫了停。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径直上了楼。留下虞粒一个人在原地百爪挠心。
程宗遖上楼之后,先去了一趟书房拿手机,不经意扫了眼屏幕,有很多条微信消息。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来浏览了一番,直到看到了十分钟前,林昭发来的消息。
【/图片】
【这校服不是跟你那小情儿一样吗?一个学校的哦,莫不是你小情儿用你的钱偷偷养的小白脸吧?大半夜守在门口吹冷风,看样子就是为情所困哦[机智]】
程宗遖点开图片看了一眼,的确是陈泽宁没有错。
他就蹲在公寓大门口,身旁的山地车倒在地上,他垂着头,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光是看照片都能看出他的颓丧和落寞。
在寒风中,萧瑟又凄凉。却又莫名有一种执念支撑着他。
程宗遖当真有点惊讶,没想到陈泽宁居然能等到现在。
他到底在等什么?是不是在等,在期待虞粒能从这栋公寓楼里走出来?就为这么一点执念,他难不成还打算蹲在门口等一晚上?
程宗遖忽然想到了林昭临走前说的那句“年纪这么小,一看就是个玩不起的。”
心里头觉得有点烦躁。
并没有回复林昭panpan这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消息,将手机锁屏,离开了书房。
程宗遖冲完澡,腰间只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
没想到床上已经躺了个人,小姑娘窝在被窝里,看到程宗遖出来之后,立马坐了起来,她又换上了原先的那条吊带睡裙。
虞粒先是虎视眈眈地往他裸露的上半身瞧了瞧,待看到他性感又偾张的肌理线条后,馋得孩子猛吞了吞唾沫。
而后嘻嘻一笑:“我要跟你睡。”
完全是通知的口吻,而不是征求意见。
然而程宗遖在看到她之后,不易察觉地蹙起了眉头,这一次没有再纵容小姑娘的任性,毅然决然地拒绝:“不行,回你自己房间。”
向来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程宗遖这次居然拒绝她了,虞粒有点意想不到。
但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我们都已经亲亲了呀,为什么不能睡一起?”
说的时候有点害羞,可又理直气壮得很。
程宗遖无声地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头疼和无奈。
“接吻而已,不代表就能同床共枕。”
虞粒竟一时哑口无言。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较真儿,不就是睡在一起吗?
接吻而已。
这话让虞粒起了逗弄之心,她爬起来,跪行到床尾,伸出手指勾住了他的浴巾边缘,调皮道:“那我们就做一点不止接吻的事情吧?这样就可以睡一起了吗?”
她的眼神天真烂漫,却又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妖媚。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应该算是刻意撩拨,明目张胆的撩拨和挑衅一个男人的欲念。
偏偏这一次,他没有被妖精蛊惑,反倒生了一肚子的怒火。
“虞粒。”他叫她的名字,前所未有的严肃。
挥开她勾着他浴袍的手,面对她时,总是温润含笑的模样,此刻却不见丝毫的温情和纵容,脸色是冷的,眼神也是陌生的。
“且不说你面对的人是我,换做其他任何人,你就算再喜欢对方,也不应该让自己处于劣势,更不要轻贱自己。女孩子在这方面,总归是吃亏的一方。”
虞粒傻了。
她知道程宗遖的脾气是阴晴不定的,总对她忽冷忽热,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明明二十分钟前还在跟自己缠绵拥吻的他,转头就变了态度?
用这一副长辈姿态来和她讲大道理。
“你觉得我是在轻贱自己?”
虞粒抬起头看他,脸上也没了任何笑意。
“乖,回你的房间。”程宗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没有一丝不耐和疏离,仿佛又蒙上了温柔的假象,“晚安。”
虞粒的自尊心仿佛被踩在了脚下,一时之间羞恼又愤怒。
她用力推开程宗遖,跑出了程宗遖的房间。
她开门的力度很大,在她离开后,门板“砰”地一声撞向墙壁。
程宗遖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了一旁,普通寻常的一个动作,却莫名显得几分烦躁。
他早知道虞粒和陈泽宁是一类人,对儿女情长过于执着,似乎抱有飞蛾扑火的决心和勇气。
今晚的陈泽宁仿佛就是明日的虞粒,一样的偏执和疯狂。
她年纪还小,所有的想法都天真烂漫不计后果,不代表她以后不会后悔莫及。而程宗遖也坚信,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一成不变的感情。
他也从一开始就知道虞粒玩不起这个游戏,但他还是任由自己的一己私欲作祟,又去招惹她。
他可以一直护她周全,但现在该做的,应该是给她留足全身而退的余地。
程宗遖自顾自摇了摇头,烦闷又无奈。
按了按胀疼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房间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很大的动静。
程宗遖迟疑两秒,终是走了出去。
他看见虞粒已经穿上了外套,背上自己的书包,拉开门跑了出去。
程宗遖根本就顾不及自己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随即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虞粒刚跑到电梯门口就被程宗遖一把捉住。
“去哪儿?”
虞粒试图甩开他的手,但程宗遖就是紧抓着不放。
虞粒挣扎,“你放开我!我要走!”
程宗遖皱起眉,声线肃穆到分外冷酷,“虞粒,这时候别跟我耍小孩子脾气。”
虞粒还是挣扎,脸涨得通红,连带着眼睛也红了,流出不争气的眼泪,阴阳怪气地说:“我哪敢发脾气,我多听话,绝对不留在这里作践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写隔壁出版番外,所以后天更新,我记得还欠一章,等忙完会补。
有红包
◉ 34、许愿
程宗遖无法站在虞粒的角度来评判她是否将真心错付, 但他清楚他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好男人,他本性风流不安于现状,也从未有过和谁共度余生的想法。
而刚才那番话也是完全是出于最理性的奉劝,他只是想要虞粒能清醒且理智的面对这段感情, 不对, 是对任何感情, 任何人。
甭管她以后会不会后悔,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甭管她玩不玩得起, 他是真的不希望她这般感情用事。
可他忘了虞粒终究还只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小女生, 她就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情窦初开,对爱情抱有无尽幻想,冲动又大胆。她也太娇气, 听不得半点重话。
看她情绪这么激动,哭得这么伤心委屈,程宗遖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程宗遖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 他其实远没有所表现的那么怜香惜玉。可他知道, 他真的给了虞粒太多耐心和纵容, 她在他这儿, 的确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这是他也认清的一个事实。
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 她其实总是在触犯他的底线,可每一次他都会把底线往后挪几分,任由她为所欲为,给她一种他无限包容的错觉, 实际上, 事态早已不受他的控制。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将她抱进怀里。
虞粒还是拼命挣扎, 这会儿完全就是一只炸毛的小猫,脾气大得很。
他抓着她不放,虞粒来了火儿,对着他的手腕一口咬下去。
谁知道,程宗遖还是不放手,虞粒就又使了点劲儿。
程宗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生气,没有闪躲,任由她咬。
要说虞粒使了多大劲儿,那也不见得,她也怕把程宗遖给咬伤。
只是想警告他一下,结果程宗遖没动静,虞粒就泄气般甩开他的手。
程宗遖去摸她的脸,“消气了没?”
虞粒拍开他的手,那样子像是抗拒得很。脸上明晃晃摆着三个大字:不可能!
程宗遖皱起眉用了些力气,揽住她的肩膀,嗓音低下来,明明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轻哄道:“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
虞粒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但还在倔强地把他往外推。
程宗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姿态伏低,“我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
他一边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得不成样。就像在哄一个叛逆期的小朋友。
虞粒是个很好哄的人,原本气得肺都快炸了,可程宗遖哄她两句,滔天的怒火好似瞬间被扑灭了一大半。
她冷哼了声,语气很不好:“你知道就好。”
虞粒撅着嘴,微垂着眼,哭了一场,浓密的眼睫毛被泪水黏在了一起,看上去楚楚可怜,实在惹人疼。
罪恶感就这么油然而生,他那话确实说得重了点。他也的确是个罪人。
程宗遖捧起她的脸,俯下身去吻她的眼泪,“别跟我怄气了,成吗? ”
虞粒故作嫌弃地躲开,不想让他亲。
“大小姐,行行好,我就穿了这么点,这外面多冷。”程宗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光裸的上半身,无奈地笑,“心疼心疼我,咱回去,嗯?”
虞粒看了看。
程宗遖的确只裹了一条浴巾就跑出来了。
明知道程宗遖实在装可怜 ,可虞粒还是心软了。
怕他感冒,当然,他给了一个台阶,她就该顺理成章的下去。
毕竟她不是真的想走。
虞粒臭着脸,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推开程宗遖就走进了屋子。
她走在前面,连看都不想看程宗遖一眼,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程宗遖走进来,站在客厅望了望她房间的方向。
手腕上残留着轻微的疼痛感,他抬起开瞥了眼。
有一圈牙印。
他盯着这圈牙印,摇头轻嗤了声。
随后不紧不慢地上楼,没有再去找虞粒,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正气头上,让她冷静冷静,他也冷静冷静-
第二天,程宗遖一早就醒了。
现在虞粒形成了一个习惯,去学校前都会来他的房间找他,把他吵醒跟他聊聊天再走,程宗遖也准时在她上学的点儿就会醒过来,结果今天早上,虞粒没来。
程宗遖起了床,走去虞粒房间看了眼,空无一人。
他下了楼,去冰箱拿了瓶冰水。这时,有人从厨房走了出来,系着围裙。
这房子程宗遖只是回京市了才会来住几天,从不会请保姆。可现在有了虞粒,卫生和一日三餐都必须有人打理,他就请了个保姆,负责打扫清洁和一日三餐,做完一天的工作照常下班,不住在这里。
“程先生,早上好。”
保姆笑着说,“早饭在桌上。”
“虞粒走了?”程宗遖喝了口冰水。
“虞小姐吃完早饭就学校了。”保姆说。
程宗遖只点了下头,没出声。
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小丫头气性还挺大。
程宗遖喝了水,去吃了早餐,然后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就算在休假,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比如唐氏集团的股东大会。
蒋潇雅有句话也没说错。
他的确吞了唐氏集团,趁着股市暴跌,低价收购,成了最大股东,将其与国内的分公司合并,今天正好要开股东大会。
懒得到场,开个视频会议就行。
开会开到一半。
林昭就来了。
昨晚程宗遖改了密码,林昭进不来,只能按门铃。保姆在打扫卫生,听到门铃后去开了门。
林昭得知程宗遖在书房,一点也不客气,象征性敲了两下门就开门进去,看到他在忙,识趣的没去打扰,自个儿坐到一旁玩手机。
快十一点的时候,会议结束。
程宗遖关了视频,点了支烟衔在唇边,打开了助理发来的文件,正当看的时候,林昭走了过来,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文件。
“唐氏还真是你的手笔。这阵风都吹到洛杉矶去了。”林昭匪夷所思,“不应该啊,你要搞唐氏早就搞了,还能等到现在?唐元强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程宗遖掸了掸烟灰,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其他。
这顿时勾起了林昭的好奇心,连忙问:“怎么得罪你了?他有个项目不是巴巴的想跟你签吗?把你当祖宗供还来不及,哪还敢得罪你?”
“你去问唐元强。”
程宗遖看着电脑,眼皮都没抬一下。
“”
林昭难免失望,可也没有再问了。
程宗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刀架他脖子上都不顶用。
不过,伴随着视线不经意一瞥,林昭看到了程宗遖手腕上的一圈齿痕,消了不少,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哟,怎么了这是?”林昭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眼,立马露出吃瓜的表情,“被咬了,够野啊,你们昨晚这么刺激?”
在沙发上都那么刺激了,更别提在床上了。
“你可悠着点儿啊。别玩出事儿来了。”
程宗遖本来心情还算平稳,一听林昭又说这种话,昨晚的那种心烦意乱再一次接踵而至,他终于肯拿正眼看林昭,眼神凉飕飕的,毫不客气地警告:“管好你自己的事。”
林昭耸耸肩膀。
刚说完,程宗遖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看了眼来电显示,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
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点了接听。
“听说你又回京市了,不打算回家看看?”
还来不及开口,就有一道浑厚的中年嗓音传过来。
是他的父亲程茂鸿。
程宗遖始终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父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现在公司全权由他负责,而他又常年待在美国,更没有联系的必要。
程茂鸿的语气并不算好,有点命令和质问的意思。
然而程宗遖却一点也不吃这一套,他置若罔闻,正要开口拒绝时,不料电话里又传来一道年迈又慈爱的声音,和蔼地叫他:“宗遖啊,我是奶奶。”
程宗遖的态度立马转变,笑着问好。
“中午回来吃饭啊,我和你爷爷好久没见着你了。”奶奶说。
程茂鸿为了让他回去一趟,还真是煞费苦心。
爷爷奶奶一直都在海南养老,年纪这么大了,还把老两口拉出来一起演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不想去也得走一趟了。
程宗遖说了句“好”,然后便挂了电话。
将手头的工作快速处理完,他关了电脑,站起身往外走。
“我要回去一趟。”程宗遖说。
林昭跟上去,“那成,我先走了”
“你跟我一起。”程宗遖打断,“饭点儿了,去吃饭。”
鸿门宴一个人去就没意思了。
林昭是他玩到大的哥们儿,他们家什么情况林昭不清楚?倒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程宗遖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开车回了家。
程家老宅是位于二环的一座四合院,偌大的宅子却人气儿稀薄,显得分外冷清。
程宗遖从来都不喜欢这里,压抑感促使满院的绿植都充满了阴森气息。
不过在程茂鸿生病前,这宅子简直相当于他的后宫,住进来的都是他的莺莺燕燕,左拥右抱夜夜笙歌。
四年前,程茂鸿查出了肺癌晚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玩不动了,这才消停了下来,将外头的女人打发得干干净净,现如今就整日在这宅子里修身养性,喝喝茶下下棋钓钓鱼,过着退休生活。
停好车后。
路过院子时,撞见程茂鸿正一个人坐在石桌前下棋。
今儿天气不错,阳光明媚,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盛,花香浓郁。
短短几年,程茂鸿的头发全白了,他坐在一个轮椅上,即便浑身上下包裹得严实,还是能看出他骨瘦如柴的身形,他佝偻着背,捏着棋子的手病理性地颤抖。
独自下棋,看上去几分凄凉。
往日的一代枭雄,如今只剩下这一个破败的躯壳,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会唏嘘感慨。
然而程宗遖却毫无动容。
走过去,不冷不热地开口:“爸。”
只有一个字,一个礼貌性的称呼。没有任何感□□情。
他们这可有可无的父子情倒也用不着虚假的嘘寒问暖。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错,还知道我是你爸。”程茂鸿冷哼了声。
程宗遖面不改色地说:“最近公司很忙。”
“是忙啊,我说你怎么洛杉矶京市两头飞,敢情这儿有了个温柔乡,你不忙谁忙?那姑娘年纪那么小能伺候好你?”程茂鸿放下棋子,瘦得凹深的眼睛看上去一股凶相,他阴阳怪气,“有给唐家养闺女的功夫,没说回来看看你老爹死了没有。”
◉ 35、许愿
果不其然。
从接到程茂鸿的电话那一刻起, 程宗遖就知道这事儿已经传进了程茂鸿的耳朵里了。
对于程茂鸿的冷嘲热讽,程宗遖并无多大的反应,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吊儿郎当的样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您自然是长命百岁。”
话锋一转, 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没想到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消息倒是灵通。”
“你有多少女人,那档子事儿我不管, 随你想怎么玩, 只是现在公司交到了你手上,就由不得你胡来。”程茂鸿将棋子重重地扔进了棋奁里,情绪激动,面容都狰狞了几分:“不管你是不是因为那小丫头片子, 你也不应该这么草率鲁莽!”
唐氏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程茂鸿现在闲云野鹤一个,但这股风还是刮了个满城飞。后来知道了是锦程收购了唐氏集团, 程茂鸿才觉得不对劲, 于是找人调查了一下程宗遖最近的动向。
倒是没想到唐元强的继女居然跟程宗遖搞一块儿去了, 要说唐家是故意把虞粒安排到程宗遖身边的, 这压根儿说不通, 要不然不会把唐家往死里整,程宗遖这一系列做法那纯粹就不想给唐元强活路。
况且按理来说,程宗遖根本不会喜欢一个乳臭未干还在吃奶的毛丫头。但突破点,的确就在她身上。
“你这么做, 到底是因为什么?”
程茂鸿抬头看过去, 直视着程宗遖漆黑的瞳孔, 试图看出点什么。
程宗遖面上仍旧保持着笑意, 走到程茂鸿的身后,手搭上他的肩膀,或轻或重地按着,一副孝顺模样,“您就安心养身体吧,公司的事儿就别操心了,至于虞粒,那就是我的事儿了,您就更犯不着操这份儿心。”
程宗遖处变不惊的反应,从容应对。语调也是那般温温淡淡,不了解情况的,还真以为这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也只有他们彼此清楚,这其中的暗流涌动。
程茂鸿刚才还试图想看穿他的心思,他怎么就忘了,他从来都看不透他这个儿子。
程宗遖很像年轻时的自己,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儿,可程宗遖的狠跟他不一样,程茂鸿的狠只局限于商场上的野心勃勃,程宗遖的狠是嗜血的、带着杀意的,他就是一匹驯不化的野狼,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尤记得,程宗遖喜欢赛车。
程茂鸿之前从来都不知道程宗遖有这种极限运动的爱好,他喜欢什么,程茂鸿向来不管,只负责给钱。直到程宗遖十八岁那年参加了一场地下赛车比赛,具体情况程茂鸿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人使了阴招,把程宗遖的车撞出了赛道,幸好他及时跳车,才没有跟着撞上峭壁。
赛车本就是高危的体育项目,可在美国却又非常的受欢迎,每一次加速都堪称死亡竞速。
跳车后在地上翻滚擦过无数石块,停下来时,他的左臂骨折,手指关节全部错位,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叫救护车,而是咬着牙,自己将一根根手指掰了回来。车子撞上峭壁后,四分五裂,燃起了火,在爆炸前,他从副驾驶拿出了一把□□。
当那个人开第二圈即将路过他这里时,他右手握枪,即便身上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手抖得厉害,但子弹飞出枪口,还是准确无误地射在了车子的前轮胎上,急速而驰的车子失衡,轮胎摩擦着地面冒出了火光,刺耳的尖锐声贯彻整个峡谷,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程宗遖将那人拖下车,那人满脸的血,面容模糊,剧烈的碰撞让他意识也模糊不清。程宗遖一言不发,抓着那人的胳膊搭在一块石头上然后狠狠一脚踹上去,骨头断裂和嘶吼声同时响起。
程宗遖却没有罢休,他也疼得满头大汗面色惨白,可偏偏又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将那人骨折的地方又一下子复位了回去。然后再一次,踩断。让那人一次又一次的体会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就是这样狠的人,睚眦必报。谁让他不爽一分,那他必定百倍奉还。
那次,程茂鸿恰巧去美国出差,替程宗遖摆平了这件事儿,对方的那只胳膊算是废了,他自己也没好哪儿去,左胳膊里打了几根钢钉。
程茂鸿没想到程宗遖在美国学得这么叛逆,训了他一句,“你不想要命了?”
程宗遖不痛不痒地反问:“玩了这些东西,你觉得我还想要这条命吗?”
程茂鸿永远都忘不了程宗遖当时的眼神,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阴森得可怕。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流露出来的眼神。并不想用这么尖锐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儿子,但是在那一刻,程茂鸿仿佛看见了一个极端的疯子。
潜意识里,程茂鸿是有些怕程宗遖的,因为他们父子的感情太薄弱,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生病之后这具身体太过破败,是一个弱者面对强者相由心生的恐惧感。
程宗遖的手一下下按着程茂鸿的肩膀,他不由想起了程宗遖曾经那个眼神,仿若寒风吹过,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程茂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程宗遖的弦外之音。
话里话外不就是警告程茂鸿别插手他的事,尤其是那个虞粒。
看来唐家那小丫头片子在程宗遖这儿,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上次见程宗遖这么护一个女人还是在大概七八年前,那个女人是程宗遖乐队里的,是个混血。
程茂鸿和妻子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结婚后各玩各的,程宗遖从小就被送去了美国,学得离经叛道,先是玩不要命的赛车,后来又去玩乐队,结识的人能有几个是正道上的,一个个全是混子。
程茂鸿不喜欢他搞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乐队,在外面抛头露面。而那个混血女人,程茂鸿就更不喜欢了,她母亲夜场工作未婚先孕,私生活糜乱,就这种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好货色,为了不让程宗遖跟那帮人鬼混,也怕玩出事儿来,于是程茂鸿停了程宗遖的生活费,给他施压,让他分手,远离那帮人,结果程宗遖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宁愿流落街头都不肯低头。
程宗遖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苦头,程茂鸿以为他没了钱就会剥掉他那一身傲骨和轻狂,可事实换来的是他毅然决然与家里决裂。
程茂鸿连那个时候的程宗遖都无法控制,更别提现在了,现如今,程宗遖羽翼丰满,他的能力强大到足以一手遮天,他不再需要家族庇佑,程茂鸿就算是想再干涉他的事儿,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父子俩在明争暗斗,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站在一旁的林昭倒是被他们的对话杀了个措手不及,惊得他目瞪口呆。
他都听到了什么?
原来虞粒就是唐元强那个继女?搞了半天,程宗遖对付唐元强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吃了这么个惊天大瓜,他可不得消化好几天。
他也是个非常有眼力见儿的人,自然不会在这时候逮着程宗遖请教十万个为什么是怎么形成的,他吞了吞唾沫,将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先咽进了肚子里,然后哈哈一笑,缓和着气氛:“叔儿,遖哥说得对,现下最要紧的是您的身体,公司交给遖哥您放一百个心吧,遖哥把公司做得多好啊,您就安享晚年吧。”
说着,他在程茂鸿对面坐下,“叔儿,我陪您下一局,好久没跟您下棋找虐了。”
“我老了,哪里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程茂鸿将程宗遖的手挥开,“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过于自负,指不定以后在哪儿栽跟头。”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意有所指,表面上看是冲着林昭说,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话其实是针对程宗遖。
儿子心高气傲,老子自然也是心高气傲,他虽然拿程宗遖没办法,耍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有的。
程宗遖倒没什么反应了,充耳不闻,往一旁挪了几步。
“宗遖啊,可算是来了。”
奶奶的及时出现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
奶奶虽已经接近八十岁的高龄,可精气神儿依旧旺盛,她身上披了一个羊绒披肩,身形没有任何其他老年人那般的佝偻,优雅端庄。
她走得很快,老远就在叫程宗遖。
程宗遖闻言,立即大步走上前,扶住了奶奶,低声说:“您当心着点儿。”
“好长时间没看见我宝贝大孙子了,得有大半年了吧。”奶奶拍着程宗遖的手背,笑得脸上皱纹格外深,显而易见的欣喜,她故意嗔怨道:“你也没说来看看奶奶。”
“是我不对。”程宗遖很乖顺地道歉,“我有时间一定多去看您。”
“他连我这个爹都懒得来看一眼,妈,您就别指望他能有多大孝心了。”程茂鸿接了话茬儿,这回倒是明目张胆的指责了。
奶奶的目光在他们父子俩之间徘徊,程茂鸿吹胡子瞪眼板着脸孔,程宗遖却没有一丝情绪起伏,面对父亲的控诉,他对着奶奶好似无奈地耸耸肩膀。
“好了好了,吃饭了。”奶奶打着圆场,“你爸他现在就是个老小孩儿,脾气大得很,咱不理他。”
“林昭也来了啊,赶紧,咱进屋吃饭了。”奶奶笑着招呼林昭。然后拉着程宗遖率先进屋。
林昭向奶奶问好之后,他主动去推程茂鸿的轮椅。
“小昭啊,还是你懂事,那逆子连你一半儿都赶不上。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怎么他就这么不让人省心。”程茂鸿长吁短叹。
“遖哥掌管那么大个公司,他公务缠身,哪儿像我,纯粹一摸鱼混日子的。叔儿,其实遖哥一直记挂着您呐。”
林昭有自知之明,他可一点都不觉得程茂鸿这是在夸他,纯粹就是有目的性的客套话。
林昭是多精的人,一肚子的官方话术,信口拈来。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他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程茂鸿冷哼,“他有时间也花在女人身上了,哪儿还记得他老子。”
这不,铺垫了几句,接下来便切入正题,程茂鸿试探:“他跟唐元强那个继女,具体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哎哟喂,叔儿,您还真是高估我了。”林昭笑着说,“遖哥最不喜欢谁打探他隐私了,我哪儿敢问啊,我真不知道。这件事儿吧,您就听遖哥的吧,别操心了,他有分寸。况且,收购唐氏,好处多多啊,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程茂鸿脸色更难看了。
他俩不愧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跟程宗遖的话还真是换汤不换药,旁敲侧击让他别打探程宗遖的隐私-
饭桌上。
奶奶给程宗遖夹了一块红烧肉,笑容和蔼:“宗遖啊,谈朋友了没有啊?”
程宗遖面不改色答:“没有。”
“也是时候好好谈个对象计划一下成家的事情了。”奶奶说,“之前是工作忙嘛,现在都稳定下来了,立业了就该成家了呀。”
林昭下意识看了眼程宗遖,憋着笑。
来了来了,不可避免的催婚环节终究还是来了。
程宗遖语气平平:“不着急。”
程茂鸿又开始见缝插针了,语气激动:“三十岁的人了你不着急,那要什么时候才着急?”
奶奶不想让气氛再一次变得僵硬,她横了程茂鸿一眼,随后又和蔼可亲地问程宗遖:“是还没遇着喜欢的姑娘吧?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啊,奶奶给你留意留意。”
程宗遖其实很反感催婚这种行为,话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
明知道是场鸿门宴,只是话题转到结婚这上面来,不知道是不是触及到了他的雷区,导致耐心彻底告罄。
面对奶奶,他不想显得太冷漠,尽量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可说出的话还是难掩无情。
“话说到这儿,我就交个底儿吧。”郑重其事,通知的口吻,“我从来没想过要结婚。所以这事儿,别再提了,任何人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久等了
◉ 36、许愿
“你从来没想过要结婚, 是想让你老子到死都抱不了孙子是吗!”
程茂鸿“猛”一拍桌子,吼声虽然很大,但听上去却又不像往常那般中气十足,有气势, 声线病理性地发颤。然而依旧掩不住其中的怒火。
突如其来的来这么一下子, 把桌子上的人都冷不丁吓了一跳, 林昭一块红烧肉还没来得及咽就被吓得直接吞了下去,他偏过头捂着嘴闷咳了几声。
“哎哟,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奶奶喝了口水压压惊。
唯独程宗遖全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波澜不惊地将奶奶夹在碗中的菜吃完,然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你们慢用。”
路过林昭时,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嘲讽道:“吃这么多, 不怕噎死?”
林昭拍了下胸脯, 终于缓过来了一点, 立马站起身, 笑哈哈道:“叔儿, 爷爷奶奶,你们慢用啊,我也先走了。”
程宗遖已经率先走出了正厅,林昭连忙小跑跟上。
程茂鸿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了。
程宗遖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 程茂鸿有气也没地儿撒。
奶奶见程宗遖真的走了, 她也连忙追了出去, 叫住了程宗遖。
程宗遖停下脚步, 见奶奶在跑,他又折了回去,扶住奶奶。
“吃完饭再走吧。”奶奶握住程宗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别跟你爸怄气,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现在最惦记的就是你了,他就是想看到你早日成家”
她叹了口气:“奶奶年纪也大了,每天数着过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了,还指望着帮你带带孩子呢。”
程宗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真有事儿,得去一趟公司。”
原生家庭的原因,造就了他淡漠的性格。在这个家,心肠对谁都硬,即便是这么和蔼可亲的奶奶,程宗遖也没有过多的感情,拒绝起来那叫一个斩钉截铁,面对奶奶的感情牌,完全无动于衷。
“您进去吧,外面凉。”程宗遖说。
奶奶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看上去惆怅得很。
她迟迟不肯进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林昭,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昭是多有眼力见儿一人,主动回避,朝车子走了过去。
程宗遖的耐心再一次一点点流失,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低声问:“您有话可以直说。”
“我听说,你妈外面那孩子明年就上高中了,她好像还打算陪那孩子出国读书,好好培养他”奶奶平日里那么温柔慈祥的一个人,但一说起程宗遖的母亲就恨得咬牙切齿。
“你妈真是太狠心了,你爸得病,没来看过一眼,好歹还是夫妻,指不定就盼着他早点死好分家产。当初你那么小,一个人在国外那么多年,她都没去看过你一次,现在对外面的野种那么上心,宗遖啊,你可得提防着点啊,万一你妈以后真带着那野种回来抢公司。”
程宗遖笑了笑,“您就这么不相信我?”
“奶奶当然相信你了,我宝贝大孙子这么优秀能干,外面那不三不四的野种八辈子都赶不上!” 奶奶用力握住程宗遖的手。
“不管怎么样,她能学着去做一个尽职的母亲,这是好事儿。还有您放心,公司谁也抢不走。”程宗遖摩挲着奶奶苍老的手背,轻描淡写的口吻,仿若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局外人。
程宗遖看了眼腕表,随后虚虚拥抱了一下奶奶,“我真得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说罢,他转身离开。
奶奶看着程宗遖的背影,摇了摇头,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儿-
程宗遖开车离开,回了公寓。林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也跟回来了。
在饭桌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程宗遖给叫走了,肚子里那块儿险些噎死他的红烧肉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林昭就打电话叫了菜来。
等的过程中,林昭心血来潮就跑去酒柜看了看,发现了一瓶巨贵的洋酒,想着不喝白不喝,于是他拿了出来,朝楼上吆喝了一嗓子:“遖哥,喝一杯啊?”
程宗遖从来不在白天喝酒,而且一回来就上书房去了,林昭想着他肯定还有工作处理,纯粹就是象征性问一句。
结果刚把酒给打开,程宗遖就下来了。
林昭有点惊讶,还真喝?
这倒是稀奇,林昭十分积极地给程宗遖拿了一个玻璃杯,倒上酒。
程宗遖在吧台前坐下,玻璃杯里有冰块,触了一指尖的凉意,他昂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辛辣,刺激着喉咙,程宗遖不由自主蹙了一下眉,却又觉得这样很爽。
他将空杯推到林昭面前,修长的指节叩了叩桌面,示意他倒酒。
“我靠,”林昭看程宗遖一眼,“喝这么急?你还借酒浇愁上了?”
“我浇什么愁?”程宗遖这回只浅浅抿了一口酒,一只胳膊搭在椅子上,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玻璃杯,那样子看上去闲适极了。
他确实,心里头有点烦。可能是因为提到了结婚吧。或许还因为点别的。
林昭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宗遖,问:“你真不打算结婚?”
程宗遖爱玩,这一点林昭是心知肚明的,他也知道,程宗遖这种极致的利己主义者是肯定没有几分真心存在的。
别看他俩关系铁,其实从来没聊过感情方面的事儿,程宗遖心思深,感情淡。林昭也一直以为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最后肯定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他们这圈子哪有什么爱情可言,爱情算什么?
结果,今天才知道,程宗遖是不打算结婚的。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程宗遖瞭他一眼,反问。
林昭耸耸肩:“不像。”
他知道程宗遖向来说一不二。
之后,他沉默了会儿,犹豫了一番,还是没忍住,说:“那Tina呢?我之前,一直以为她能让你回头是岸。”
许是太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再次听到时,有些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的久违感。
“回头是岸”程宗遖碰了碰林昭的酒杯,被逗乐了,“这词儿用得讲究。”
他侧眸看向林昭,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昭似乎被程宗遖给问住了,他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说了一个理由:“她跟你时间最长。”
一时半会儿好像还真想不出来程宗遖对她哪儿不一样,除了交往时间长之外。可矛盾的是她能在程宗遖身边留这么久,好像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毕竟程宗遖每一段恋爱都夭折得太快,就一妥妥的花花公子,谈恋爱全凭心情。
突然间,灵光一闪,林昭激动得一拍台面:“你当初不就因为她跟你爸决裂吗?你俩一起搞乐队,一起同甘共苦,有共同的追求和目标,你就没想过跟她结婚?”
程宗遖挑起眉沉吟了会儿,随后握着酒杯慢条斯理抿了口酒,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真没想过。”
不太想聊这个,对于Tina,程宗遖是有愧的。
该怎么说?
当初跟程茂鸿决裂,看上去是为了Tina,实际上是为了他自己。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对于曾经的那段感情,也并没有付出多少。更或者,他们说是情侣,其实两人更多时间更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所以在一起时间长,那是因为他们有一个乐队牵扯着,无法分割。后来,他决定回国继承公司,他们分手了,乐队也解散了。
在男女情方面,他一直清晰地知道自己并非好男人,所以对Tina没什么罪恶感,毕竟你情我愿的事儿,Tina也一直遵循着游戏规则。但在道义这方面,的确是他说撤就撤,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其他乐队成员,都有愧。
林昭托着腮,目光笔直地就看向程宗遖的手腕,那道牙印若隐若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地一声笑了,略显玩味地问:“那虞粒呢?”
程宗遖“嗯?”了一声。
林昭说得更明白了点:“我跟你说过了吧,那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是个玩不起的,要非赖着你,让你娶她,你怎么办?”
颇有点看戏的姿态。
程宗遖冷冷地斜睨过去,强调:“她才刚成年。”
“你也知道你禽兽啊,刚成年的小姑娘都不放过。”林昭毫不客气地笑起来,胳膊搭上程宗遖的肩膀,“诶,不过20岁就到法定婚龄了,万一到时候人就是吵着闹着要你娶她呢?要甩还是要娶?”
闻言,程宗遖的眼皮跳了一下,手指捏着玻璃杯,似有若无地晃了两下,冰块敲击着杯壁。
沉默须臾,他将林昭的胳膊甩下去,嗤笑了声:“没必要回答你这种假设性问题。”
这时,林昭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眼,是叫的菜到了,这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外卖员进不来,他得下楼去取。
拒绝回答,答案好像已经昭然若揭了。
林昭自然懂其中的潜台词。
林昭一边起身一边拍拍程宗遖的肩膀,一副“你果然不负众望”的表情:“也对,是我高估她了,两年后说不准你身边的小可人儿早就换了好几波了。”
程宗遖现在的确对那个虞粒不错,可新鲜感这玩意儿,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什么稀奇的。Tina都没能在程宗遖身边呆上两年,更何况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林昭没当回事儿:“我下楼一趟。”
聒噪又八卦的林昭走了,程宗遖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可心里头那点儿烦躁却莫名越来越浓烈。
他再一次将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说到虞粒,程宗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往常每到中午,虞粒都会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中午吃什么,然后跟他絮絮叨叨说她今天在食堂打了什么菜。
可今天,虞粒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任何消息。
向来黏人的小猫突然间不黏人了。
昨晚的气还没消,从昨晚开始,她就已经正式跟他冷战了。
又无意间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今天是星期六。也就是说,虞粒这会儿该放学了。
思忖了两秒,程宗遖还是给虞粒打了通电话过去。
以往都是秒接,结果这次一直嘟嘟嘟的响,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程宗遖将手机扔上吧台,耷着眼皮静默地盯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台面,眸光变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快要自动锁屏时,程宗遖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林昭提着外卖走出电梯。
恰好此时,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虞粒接听了。
她率先开口,语气很不耐烦,全是情绪:“打电话干嘛?”
手机听筒声音大,林昭路过程宗遖身旁时,正巧听到了虞粒的声音。
我靠,这妹子居然用这种口气对程宗遖说话?胆儿够肥的啊。
就在林昭暗暗为虞粒捏一把汗时,万万没想到程宗遖居然仍旧态度平和地问:“下课了?我去接你?”
“随便。”
虞粒没好气儿扔下两个字之后就挂了电话。
林昭像见了鬼一样看向程宗遖,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他古井无波,不见一丝生气的迹象。
甚至转头就给司机打了通电话过去,让他来开车。
程宗遖收起手机,站起了身,命令道:“吃完了收拾干净。”
紧接着往外走。
林昭问:“你上哪儿去?”
程宗遖:“接大小姐放学。”
林昭:“”
林昭真觉得自己见鬼了。
这他妈还是程宗遖?就那么心高气傲又自大的程宗遖,居然能忍受有人冲他发脾气?
莫名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娶不娶的先不说,没准儿这小丫头片子能破了Tina的记录-
当到学校时,虞粒就站在校门口等着,耳朵上戴着耳机,手中捧了本书正在看。
车停到她面前,司机下车,替虞粒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虞粒这才抬头看了眼,然后弯腰上车,笑着对司机说了句谢谢。
上车之后,坐得离程宗遖十万八千里远,继续戴着耳机看书。看都没看程宗遖一眼,好似身边没有他这个人。
车子开出一段路。
虞粒好似看书看得认真。
这时,余光中一只手朝她靠近,伸到了她耳边,摘下了耳朵里的耳机。
虞粒终于朝程宗遖看过去,不满道:“你摘我耳机干嘛!”
她想把耳机抢回来,程宗遖却握在手里,没有还给她的打算,他吩咐司机:“老张,靠边停车,去给我买包烟。”
“好的,程总。”
老张照做,将车停到了便利店门口,然后下了车。
虞粒知道程宗遖是故意将司机支开的,但她不清楚用意是什么。
程宗遖坐着没动,目光笔直地看着她,嗓音很沉:“过来。”
虞粒扭头看向窗外,马尾在空中甩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只剩下倔强,明摆着跟他唱反调。
程宗遖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他攥着她瘦弱的胳膊一扯,略显粗暴的力度迫使她另一只耳朵的耳机都被拽扯了下来,胳膊被他攥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虞粒撞进他坚硬的胸膛,鼻子撞得生疼。
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虞粒从来不讨厌他身上的任何味道,可在此刻这样僵硬的氛围,她排斥极了,也生气极了。
她愠怒地皱起眉,使劲儿推他,“大白天就喝酒,离我远点!烦死了!”
程宗遖还是抓着她不放,垂下眼看她,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见往日的一丝旖旎和温柔,过分平静。
“想走吗?”程宗遖说,“我放你走。”
虞粒突然停止了挣扎,她愣愣地抬头。
四目相对。
程宗遖的眼睛深邃而暗,像一个黑洞,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危险。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下一秒,程宗遖松开了虞粒。
松开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虞粒脸上的慌乱和无措。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心烦了。
因为提到了结婚,也因为虞粒。正如林昭所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该拿虞粒怎么办?
程宗遖是个非常坚定的不婚主义,排斥婚姻关系。
不管是谁,都没有让他产生过结婚的念头。
很显然,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娶她肯定不现实,但就目前而言,他又不甘心放手。
或许在酒精上头的瞬间,他彻底将自己卑鄙自私的一面暴露了出来。给了她一个看似公平实则满是陷阱的选项。
“只要你说一句想走,我绝不留你。”
程宗遖的手指扣上她的下颌,指腹拂过她的嘴唇,嗓音渐渐沙哑,一字一顿:“但你只要说一句不想走,到死你都得着我。”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某人大概想不到自己以后会有火葬场
◉ 37、许愿
当程宗遖说要放她走的时候, 虞粒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仿佛整个人都摔进了万丈深渊。那一刻,她想了很多,第一反应就是后悔, 是不是她脾气太大了, 刚才对程宗遖的态度太恶劣了, 所以他才说出放她走的这种话。
他是不是不想管她了?要把她送回唐家吗?以前做过的承诺都不作数了?
她其实就是一个怂包,刚刚还那么嚣张地闹情绪摆脸色, 下一秒就慌得要死。
正当胡思乱想时, 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局面,冷不丁听到了程宗遖最后说的那句话——
只要你说一句想走,我绝对不留你。但你只要说一句不想走,到死你都得跟着我。
她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一会儿被甩入地狱,一会儿又被抛上天堂。
即便程宗遖后半句话一点也不温柔,强势又霸道, 听上去简直就是资本主义不讲道理的剥削, 可虞粒却狠狠松了口气, 就连僵硬的肩膀都如释重负般松懈了下来。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 安安静静地靠在程宗遖的怀中。
他给出了一道选择题, 一道早就填好了答案的选择题。
虞粒不知道程宗遖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凶?莫名其妙就扯到了想不想走的问题上,但听程宗遖那意思,只要她选择留下来,她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一辈子
多么诱人的条件, 诱人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可虞粒这人吧, 矫情又爱面子, 刚才还怂得要命, 生怕程宗遖不要她了,结果现在局势反转,她好像瞬间又有了底气一样。【看小说加QQ群630809116】
她这脸皮也是随机应变,忽厚忽薄的,就比如现在,脸皮儿薄得很,才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跟程宗遖说她不想走。
于是,她又端起了架子,推着程宗遖的胸膛坐直了身体,再一次往旁边退了退,与程宗遖保持着距离。
紧接着,缓缓按下了车窗。老张买完了烟就站在便利店门口等着,虞粒都看得出来程宗遖是故意支开老张的,老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没有得到老板的准允,他不敢贸然上车。
“张叔,买完了吗?”虞粒问。
“诶,买完了。”张叔应道。
“那就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写作业。”虞粒说完,就把车窗升上去了,然后继续戴上耳机看书,理都没有理程宗遖。
程宗遖倒是忽地笑了声,被她逗乐了,不过也没说什么。坐着没动,只侧头看着她,眸光深邃,看上去波澜不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之下藏着的是汹涌着的复杂情愫。
她即便没有正面回答,可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选择了后者,她愿意跟他回家,那就说明她不想走。
他想当个所谓的君子,实际是个贪婪的坏人,他表面给她选择,其实就是诱她上钩。她选择与他纠缠,他得逞又庆幸,同时又有那么点儿罪恶感,如果以后她后知后觉过来这选项中暗藏着的陷阱,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他,会不会一走了之。
程宗遖收回目光,松懈般往座椅里一靠,扭头看向窗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算了,不去管以后-
回到公寓,林昭已经不在了。也将程宗遖的吩咐铭记于心,吃完饭之后,非常自觉地将外卖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从酒柜里顺走了好几瓶名贵酒,当然,也包括他们中午还剩一大半的洋酒。
即便选择了留下来,依旧不妨碍她跟程宗遖冷战的决心,她记仇得很,程宗遖昨晚对她那态度,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的。
她一路都没有跟程宗遖说过话,全程冷着脸。与他一前一后走进屋子,虞粒背着书包直接走去沙发前,将书包扔在沙发上,拉开拉链拿出了试卷和书还有笔袋,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耳朵里还戴着耳机,趴在桌上认真做卷子。
程宗遖给她准备了她专门学习的书房,可是她就是喜欢在客厅里,这样坐在地毯上,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阳光充沛明亮,感觉特别舒服。就连写作业都变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
程宗遖去换了一身家居服,他下楼来到客厅,虞粒正戴着耳机,一边转着笔一边吃着葡萄,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试卷,看上去应该是在思考,秀眉微蹙着,有点苦恼的样子。
程宗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地敞开,胳膊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几乎是处于将她半包围的状态,在她的身后,看了眼她的卷子,摘掉她一边耳机,问:“哪道题不会?”
虞粒本来全神贯注,没注意到他的出现,他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猛地扭头,他的脸就近在咫尺,甚至扭过头的这一瞬间,她的鼻尖轻轻地擦过他的下巴,像是触电了般,虞粒反应有些大地往后一退,“你想吓死谁啊?”
明明是她自己要戴耳机,听不见四周的声响,可她就是要理直气壮的怪罪,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程宗遖也不跟她计较,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既是安抚也像是妥协,他淡淡的笑,又说:“我帮你看看。”
虞粒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他一眼,两人靠得太近,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酒气,新换的衣服上是熨衣水的味道,虞粒的衣服也是用的这款熨衣水,他们的味道明明是一样的,可他这人,好像天生自带着一股扰乱人心的荷尔蒙。
许是喝了酒,他眼里还残留着朦胧的醉意,混着淡淡笑意,眼尾上扬着,看着她时,显得缱绻又勾人。
他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具有太强烈的误导性,总是给人一种他用情至深的错觉。以致于在后来的某一天,坐在离开京市的飞机上,虞粒回顾往日的种种,想要搜寻一些他爱她的蛛丝马迹时,总会想起他这样的眼神,那时候才反应过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自作多情。
而现在的她,面对他如此深情的眼神只觉得心慌意乱,神色不自然地背过身,程宗遖继而乘胜追击,往前又靠近了几分,胳膊绕过她,去拿桌上的试卷。
虞粒眼疾手快,“啪”地一下,按住试卷,硬气道:“谁要你帮忙了!少瞧不起人,我自己会做!”
程宗遖收回手,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没动,没有说话。
已经夸下海口,虞粒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读了一遍题。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虞粒成绩不错,属于中上游的水准。别看她学理科,可物理是她的短板,每次考试物理都拖后腿,全靠其他科拉高平均分。她在做一张理综卷,正巧一道物理大题把她给卡这儿了,一时半会儿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握着笔,题都读了好几遍了愣是没往卷子上写一个字儿,而程宗遖的存在感又太强,她就更尴尬了。
偷偷回头瞄了一眼程宗遖,发现程宗遖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好像就等着她束手无策来向他求助似的。
虞粒顿时不爽了。
就故意跟他作对,偏不问他!
拿出手机给物理课代表发消息,结果物理课代表老半天不回消息。
这时候,恰巧陈泽宁的消息弹了出来:【好多了。】
陈泽宁今天请假没去学校,听陈妍宁说昨晚陈泽宁一晚上没回来,早上回家后陈母发现他发了高烧,连忙送去医院了。
虞粒上午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了,他一直没回,本来虞粒都忘了这回事儿了,现在他一回复,虞粒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给他打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明明上一秒才回了消息,结果这通电话快要自动挂断,陈泽宁才慢吞吞接起来:“喂。”
“你回家了吗?”虞粒问。
“嗯。”陈泽宁说,“有事?”
许是生病的原因,声音虚弱又无力,掩盖了他冷漠的态度。
虞粒自然没听出来,甚至还故意开了免提,问他:“我让你姐把卷子帮你带回去了,现在有空没?教教我理综卷第28题吧。”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让程宗遖知道,她除了他又不是找不到人帮忙!
她用余光打量着程宗遖。
他还是看着她,没什么反应。很平静。
就在这时,陈泽宁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虞粒,现在知道想起我了?早干嘛去了?”
陈泽宁的语气里是有情绪的,像是幽怨的控诉。虞粒没多想,平常陈泽宁总是这么欠欠的样儿,她都习惯了,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还有更深的含义。
“关键时刻想起你,不就说明了你的重要性吗?”虞粒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含混不清地催促:“赶紧的吧,给我讲讲。明儿我提个果篮儿去看望你。”
陈泽宁那头又陷入了沉默。
虞粒提心吊胆,真怕陈泽宁这逆子关键时刻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下不了台,那她还不得丢死人,程宗遖说不准怎么嘲笑她呢。
差不多十秒后,听筒里传来一记叹息声,“好吧。”
陈泽宁的鼻音很重,听上去莫名有点凄惨的感觉。
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找出了卷子,开始絮絮叨叨的讲题。
虞粒听得心不在焉的,她一直留意着身后的程宗遖,即使他一言不发,可气场还是很强,她总觉得不自在。往桌上一趴,手机放在一旁,陈泽宁一边讲她一边往卷子上写,另只手揪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
她吃葡萄喜欢含在嘴里嘬。这会儿也是,慢慢地嘬着汁水和果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程宗遖,他再一次朝她倾过身去,温热又干燥的掌心按上她的额头,稍一用力,将她往后一推,虞粒借着力,猝不及防被他推得挺起了身,嘬在嘴里的葡萄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她不明所以,正朝他瞪过去时,程宗遖面色如常,一本正经的教育道:“靠太近对眼睛不好。”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的,突然说这么一句,显得格外突兀,原本在讲着题的陈泽宁瞬间没声儿了,紧接着,这氛围顿时诡异了起来。
然而程宗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横插进来的,他按了按她的肩膀,笑着说:“你老师没教你正确坐姿?”
他还是一副长辈姿态。
虞粒觉得他管得真宽,坐姿怎么样都有他说的。
她推了他一下,正准备反驳,听筒里便传出来陈泽宁的声音,有些僵硬的试探道:“虞粒,刚才是谁在说话?”
虞粒一愣,完全忘了陈泽宁还听着。
程宗遖的手顺势搂上她的肩膀。
虞粒刚才嘬着葡萄,嘴唇有一层潋滟的水光,偏粉的唇色,嘴角有汁水欲滴,看上去更加诱人。
程宗遖眸色深了深,他没有任何犹豫,滚烫的舌舔过她的嘴角,之后含住她的唇,或轻或重地咬了一口,像是在品尝一颗美味的葡萄。
他非但没有避嫌的打算,反而趁机借题发挥,一边吻她一边说:“告诉他,我是谁。”
作者有话说:
心机老男人
◉ 38、许愿
虞粒没想到程宗遖会突然间亲她, 又不是没有接过吻,可能是因为昨晚吵架到现在两人都是冷战状态,再加上陈泽宁在旁听的缘故,虞粒觉得此刻的吻, 过于的缠绵与禁忌。
不仅刺激着她的神经, 还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沉沦。
她使劲儿推了程宗遖一把, 扭头躲开程宗遖的吻, 强装着自然的语调,“我舅舅在说话!我舅舅回来了!”
陈泽宁那头没了动静。
程宗遖坐在她的身后,他的腿太长,随意敞在她两侧, 稍微一伸就将她圈在了怀里,使她无路可退。
他紧贴着她的背,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微微一带, 促使她侧过头, 再一次强硬地吻上去, 她的衣摆也翘起了边角, 一阵凉风钻进。
虞粒这样坐姿很别扭。整个人都是反过身的,脖子抻着,有点落枕的感觉,腰也抻得发酸, 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而此刻的程宗遖, 丝毫没有了怜香惜玉之情, 却还嫌事态不够乱, 他灼热的唇贴到她耳畔,就连呼吸都充满了引诱的味道,与她耳鬓厮磨。
“跟他说,你正在跟你舅舅接吻。”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气音在她耳边讲话,像故意怂恿小朋友做坏事。
尤其是这句话,百无禁忌。
虞粒的头皮瞬间发起了麻。仿佛浑身过了电。
现在的氛围很安静,安静到他紊乱又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兀,陈泽宁一直都没有说话,虞粒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程宗遖说的那句话,更不确定陈泽宁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
衣服被程宗遖扯得乱七八糟,文胸搭扣也被解开,虞粒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她死死地咬着唇,艰难地点开手机看了眼,发现还在通话中。
一颗心就这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我、会做了,先不说了啊,你好好休息吧。”虞粒的语速飞快,磕磕绊绊的还带着些颤意,“明天我去看你”
“你”字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虞粒就又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很痛苦。因为程宗遖又在捏她,她这回算是彻底确定了,他绝对是故意的,这一下又一下的明摆着带着报复意味。
“没照我的话说,这么不听舅舅的话?”他略不满。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虞粒不敢耽搁,连忙挂断电话,生怕陈泽宁听到。
挂了电话后,虞粒就彻底不再克制,抓住他正在她衣服内作乱的手就是一口咬上去,这回可不是咬手腕了,而是咬在了他的小臂上。
紧接着,她趁机站起身,理好自己的衣服,愤怒地瞪着他,那模样像极了被惹毛的猫,快要跳脚,“你就是故意的!”
她这会儿衣衫不整,而他却穿戴整齐,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乱。
她气得炸毛,程宗遖这罪魁祸首却格外的气定神闲,他懒散地往沙发里一靠,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又留下了一圈牙印,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恼,反而心情大好地笑了笑,明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又一本正经的口吻:“抱歉,情难自禁。”
“”
这个“情难自禁”直接让虞粒哑口无言,简直就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脸涨得通红,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羞的还是恼的。
只能又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匆匆收拾自己的书包和试卷,在离开前,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砸了过去,“不要脸!”
虞粒抱着书包一溜烟儿跑上楼,“别再来打扰我学习!”
她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虞粒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靠着门坐到了地上,捂着胸口不断地深呼吸,可气息还是乱得一塌糊涂,心跳咚咚咚的,一下比一下有力。
甚至被他捏过的地方都还在隐隐作痛着,有点火烧火燎的感觉。
虞粒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怎么被他亲几下,她就这么大反应。
她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还在跟他冷战中,一定要清醒点,绝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她不能这么好哄,亲两下摸两下就想和好?
做梦去吧!
虞粒又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跑去洗手间洗了两把冷水脸,这才稍微平静了点。
她将书包扔到床上,人也扑了上去,趴在床上做卷子。
要是让程宗遖看见自己现在这样子,估计又要跟她说什么正确坐姿。
她咬着笔头思忖了两秒钟,随后跳下床,光着脚跑到门口,将门反锁,这才气哼哼地重新躺回去。
她偏不用正确坐姿,怎么着吧?
没一会儿,就进入认真学习的状态,一张理综卷做完后,她又做了一张数学卷子,杀死太多脑细胞,笔往旁边一扔翻了个身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程宗遖来叫她吃饭,他发现门反锁了后就敲了敲门,被叫醒后,虞粒下楼去吃了饭。
吃饭全程都没有跟程宗遖有所交流,不论是眼神还是言语。程宗遖给她夹菜,她就又夹回到他碗里,然后跟他作对似的,故意又去夹了同一道菜吃。
吃完饭,她径直上楼,回到房间后很娴熟地反锁房门。
虞粒其实是个没有隔夜仇的人,她向来没心没肺的。可这一次,打定主意和他冷战到底。
她承认在程宗遖面前的确有时候挺作的,可这次她也不是故意矫情,就是想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昨晚说的话真的把她伤到了。
虞粒趴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到八点就去洗澡。
脱了衣服后,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胸前的指痕,顿时又羞红了脸。
程宗遖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居然还给掐出印子了。
报复!妥妥的报复!
她不好意思再多看,简单冲了个澡之后,穿着睡衣走出浴室,不料,看到了凭空出现的程宗遖。
他半靠在床头,腰间就围了一条浴巾
他正在检查她做完的试卷。手上拿着一支笔,漫不经心地修改。
虞粒吓了一跳,明明她锁门了!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是他家,他想进哪有进不来的道理。
虞粒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试卷和笔:“你出去!”
虞粒站在床边,程宗遖坐在床上,他上半身裸着,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他腹部的肌理线条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常年坚持运动的原因,他的身材保持得非常好,宽肩窄腰,标准的九头身。胸肌腹肌人鱼线,一个不落,偾张又性感。再配上从锁骨盘旋至胸口的凶横刺青,视觉冲击极大。
程宗遖稍坐直了些,腹肌舒展开来,块块分明,肌肉越发紧绷。
他微昂头看她,眼睛深谙,挑起眉:“一起睡?”
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跟昨晚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人已经对换了角色。
主动的那个人变成他了,虞粒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等反应过来后,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她傲慢地昂起下巴,双臂环在胸前,“程宗遖,你不要轻贱你自己!”
虞粒多小心眼儿啊,把程宗遖告诫她的话尽数还给他了。
程宗遖差点儿没忍住乐出声来,他扭头,抿了抿唇,认输般点了点头:“我就喜欢轻贱自己。”
“”
虞粒一噎,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回答。差点也没绷住,全靠她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笑场,唇线绷得笔直。
“那你留在这儿轻贱你自己吧。”虞粒还是冷着脸,转身往外走,“我去别的房间睡。”
还没走几步,就被程宗遖给捉了回去,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俯身朝她靠近,反问:“你不在我怎么轻贱我自己?”
两人就像是打太极似的,这词儿没完没了的抛过来又抛过去。
可此时此刻,这词儿好像又没有了一点贬义的意思,只剩下调情和暧昧。
程宗遖半搂着虞粒,两人扑倒在床上,虞粒第一反应就是推着他挣扎了两下,可他太沉,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别跟我怄气了。”程宗遖温柔地吻她的眼睛,“闹了一天了,还没消气?”
其实他这样死缠烂打一番,虞粒早就不生气了,可她是多好面子的人啊,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程宗遖。
她偏过头躲开程宗遖的吻,将他说过的话又搬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接吻而已,不代表就能同床共枕。”
“我听说过一句话。”程宗遖的目光变得玩味,顺着她的话,说:“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成年人直接用勾引。”
停顿两秒,他勾住她衣领,一字一顿地强调:“这就是我的表达方式。”
虞粒愣住。
细细品味着他这话,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推开他坐起身,逻辑性非常强:“你想跟我说你喜欢我?”
两人一番拉扯,程宗遖围在腰间的浴巾也松松垮垮,摇摇欲坠。
程宗遖顺着她的力度顺势往后仰了一下,他双臂撑在身后,微抬下巴,垂着眼看她,目光比这夜色深沉。
就这种撩人而自知才最要命。他真的太擅长用自己的优势蛊惑人心。
虞粒不由自主吞了吞唾沫。
随即,程宗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缓缓滑过,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扣,往他面前一拖,他低头,贴到她耳畔,这样叫她:“小朋友。”
舌尖舔过她的耳垂,嗓音暗哑裹着坏笑:“要不要一起‘犯错’?”
作者有话说: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出自坂元裕二《四重奏》
◉ 39、许愿
一起去犯错, 一起沉沦。
这是他发出的邀请,一张彻底进入成人世界的入场券。
原本还打定主意和程宗遖冷战到底,可没想到他如此犯规,故意露身材, 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勾引她这种话。年纪一大把居然如此心机, 还真是将她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其实说他表白了吧, 好像并没有多直截了当,可他那话中的弦外之音却又昭然若揭。
可想想这也确实符合程宗遖的作风, 他高傲自负, 他不可能说出“我喜欢你”这种肉麻的情话。
他真的太懂她想听什么,也太懂如何让她心甘情愿跳进他设下的温柔陷阱。即便换了一种迂回又简单粗暴的方式,可一字字却准确无误地往她心窝子里砸。不管是怎么样的表达方式,只要他是喜欢她的, 这就够了。
虞粒根本就没有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她一言不发,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那就是半跪起身, 双手攀上他的肩膀, 昂起头去吻他的唇, 程宗遖也及时回应, 在她吻上来的那一瞬间, 便捧住她的脸颊,一手去解她睡衣的扣子。
如果她像上次那样穿吊带睡裙就会方便不少,这次的睡衣明显太碍事儿了,扣子多到让程宗遖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 粗暴地揪着她的衣摆往上一拉, 她被迫抬起双臂。
刚洗过澡, 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 衣服剥落的那一瞬,头发如瀑布般垂下来,乌黑柔顺,还散发着清香,这点香味在这暧昧的氛围挥发到了极致。
发丝披肩,拂过他的嘴唇,丝丝酥麻。将此刻的冲动彻底点燃。
连吻都不似往常的循序渐进,而是变得急躁、凶狠,有缠绵,但没有多少温柔成分存在。
像是忘了这是一个还很稚嫩的小女孩,这是一具还很青涩的年轻身体。
他箍住她的背,翻过身,她被甩在了床上,摔下去的那一刻上下颠伏了几下,头都晕了两秒,不过紧接着床垫就迅速塌陷,他跪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眼神灼灼。
所有的欲望都露骨,好的坏的,一点也没遮掩。他是真的打算坏到底,采撷面前这朵含苞待放的娇花,装进玻璃罐里,独自欣赏。
虞粒竟然莫名觉得没有安全感,急切的想要一个拥抱,她撑着坐起身,往程宗遖怀里靠,而程宗遖却一把扣住了她下颔,迫使她仰起头,脖子线条拉长,天鹅颈优美至极,他吻下来,吻她的眼睛,她的下巴,最后再唇舌交缠。
他握住她的手,带她做坏事,将摇摇欲坠的浴巾彻底摒弃。被随手扔到一旁,与她的睡衣重合,变成这场疯狂战役中唯一的见证者。
虞粒整个人是悸动的,但也是懵懂的,迷茫的。
此刻的心理也矛盾了起来,她其实很期待接下来能发生点什么,这样的话,她能跟程宗遖的关系更进一步,她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他,因为他是她最爱的人,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同时,却不妨碍她产生紧张和胆怯的情绪,她就是一张白纸,踏入从未企及过的领域只剩下无措。当程宗遖压上来的那刻,她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连小腿都在抖。
“我我有点害怕”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音,像是有点无助。
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别看她老是去撩拨程宗遖,其实她就是个胆小鬼,关键时刻就怂得很。
程宗遖的动作一顿,他稍微撑起身。
四目相对。
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干净到所有的惶恐和青涩都一目了然。
理智回归。
他闭了下眼,然后整个人像是脱力了般往她身上一趴。
手宣泄般捏了下。似乎在惩罚她的临阵脱逃。
胸口一阵钝痛,虞粒嘶了一声,“很痛!”
她又幽怨地嘀咕:“本来就被你掐出印子了,你还这样”
这么控诉了一番,应该是起到了作用,他虽然没说话,但手上却温柔了不少。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极了。
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差不多十秒钟,他便起身,将她也拉了起来,拿起床尾的睡衣,亲自给她穿上。
这会儿倒是有耐心了,一颗一颗,有条不紊地系扣子。
虞粒一愣,她突然好后悔,懊恼自己扫了他的兴致。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面色无波无澜,可眼底的情潮还未褪去,唇线绷着,像是极力隐忍着某种极大的痛苦,和某种烦躁。
“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虞粒怕程宗遖生气,连忙抓住程宗遖的手,解释道。
虞粒敢对天发誓,她真没有要临阵脱逃的意思,刚才那句害怕也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害怕是一码事,拒绝又是另一码事了。如果真想拒绝他,她从一开始就不会主动。
“嗯,我知道。”程宗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虞粒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说那么直白,只是去解睡衣扣子。
这一回,程宗遖却阻止了她,“不早了,睡吧。”
虞粒心一沉,心思敏感极了。
她的头发有些乱,程宗遖温柔地将黏在嘴角的发丝拂开,他压下所有的躁意,勾唇笑了笑。
此刻的他,又变回了往常那个风度翩翩的绅士,跟刚才那个像野兽般凶悍又性感的他判若两人。
他轻轻地吻她颤动的眼睫,耐心地安抚道:“等到你不害怕的那天。”
怕她又胡思乱想,他不紧不慢补了句:“我们有的是时间。”
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她却打了退堂鼓,不爽肯定是不爽,可程宗遖一点都不怪她,反而是在怪他自己。
明知道她年纪还这么小,许是一开始吓着她了。
可就是有这么邪门儿,一碰她,他就会失控,总会产生一些将她弄坏揉碎的邪恶想法。
程宗遖给她穿好衣服后,自己却没有重新裹上浴巾,直接往地毯上一扔,然后带着虞粒躺了下来,关掉灯。
本该活色生香的夜晚,此刻只剩下烧了一半的余烟,暧昧却不减。
虽躺在一张床上,可程宗遖却没有再碰她,连拥抱都没有。
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他好好冷静冷静,不该再去招惹,可又实在贪恋他的体温,于是便轻轻挪过去,最先挨到的是他精壮的胳膊,她挽住,试探一番后,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这才更加大胆地迈出下一步。
她瘦弱的胳膊环过他的腰,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他紧实的肌肉摩挲着她的皮肤。
程宗遖顺势抬起胳膊将她拥入怀中,虞粒像小猫一样,脑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你睡得着吗?”虞粒问。
“你觉得呢?”程宗遖反问。
她靠着他胸膛,他的声音从胸膛中震出来,听上去格外低沉和性感。
虞粒噎了下。
她自知理亏,干咳了声:“那我们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
虞粒扯了扯被子,安静的房间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她也在想该聊什么。
想了一会儿,问:“你今天为什么喝酒?心情不好?”
程宗遖说:“没有。”
“那你跟谁喝的酒?自己一个人?在酒吧吗?”一连串的问题。
“在家,跟林昭。”程宗遖耐心回答。
“他为什么大白天就找你喝酒?”虞粒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说:“你那个朋友是个渣男吧?”
“”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倒把程宗遖给逗乐了,“怎么这么说?”
“一看就不是好人。”
虞粒想到之前林昭走之前对程宗遖说悄悄话就来气,肯定是讲她坏话了,所以这会儿私人情绪很重,当然也不否认,她对林昭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林昭虽和程宗遖是朋友,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可他完全没有程宗遖的成熟稳重,一身的纨绔气息。
“那我呢?”程宗遖忽然问,“不怕我也不是?”
虞粒不假思索:“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在我这里,你肯定是个好人!”
突如其来的好人卡,程宗遖又笑了。但也陷入了沉默。
或许时间再长一点,他真实的一面就会被她发现,到时候她会不会失望,他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完美。他和其他男人一样庸俗又自私。
“唐元强的事情,你是看到我手机的视频了,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话题跳转得太快,程宗遖都迟钝了一秒,他如实回答:“嗯。”
已经无需再多问了,虞粒将程宗遖抱得更紧,语气真诚:“程宗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最最好的人。”
她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有想哭的冲动,说话时,略微带着点哭腔。
这世上能有一个男人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爱。甚至觉得,只有爱还是无以为报。
程宗遖低了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枚安抚的轻吻。没有说话。
她继续絮絮叨叨地说:“我爸妈其实没有结过婚,他们一开始就是玩玩而已,我的到来是他们不负责任的后果,我爸为了让我妈留下我就给了她一笔钱,我爸一直都在给我妈拿抚养费,她之所以不把我给我爸,就是为了抚养费,后来我爸就去西藏打工了”
许是早就对自己破败的原生家庭麻木了,她说起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反而兴致勃勃的问:“你去过西藏吗?”
“没有。”
“啊?真的?”虞粒不敢置信。
她以为程宗遖早就游遍千山万水了。
“嗯。”程宗遖说。
这话是真的,程宗遖虽然确实去过世界各地很多地方,可还真没去过高原,他不太喜欢海拔高的地方。
“我之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冈仁波齐》,就是因为我爸才去看的,看了之后感触很深,我觉得人有信仰真的太重要了,他们可以为了信仰从几千公里之外的地方去朝圣,而且据说在西藏挂经幡祈福特别灵。”
虞粒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昂起头看他,“等我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已经很久没有我爸的消息了,我想去找找他,如果找不到就为他祈福。”虞粒说完之后,又小声地补充:“也为你祈福。”
程宗遖饶有兴致地“嗯?”了声,“为我祈什么福?”
虞粒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道:“希望你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
程宗遖沉沉笑了声,一针见血:“这应该是为你自己祈福吧。”
虞粒在他胸膛里尴尬地蹭了蹭脸,不回答他的话了,而是又问了遍:“要不要陪我去了!”
“好。”程宗遖纵容地允诺,“陪你去。”
可她并不知道,程宗遖不仅不喜欢海拔高的地方,他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信仰,他从不信佛。他觉得这些东西太过虚无缥缈。
哪儿有什么神明,都是无知人类的臆想和寄托罢了。求神拜佛只是走投无路时最后的自我安慰。
陪她去,也只是博美人一笑,并不会改变他最直观的看法。
虞粒欢喜开来,她捧着程宗遖的脸就亲了口,以示嘉奖。
现在的睡姿不太舒服,她下意识抬起了腿,搭到了程宗遖的腿上,结果无意间碰到了一处滚烫,这一下可直接让程宗遖身体紧绷了几分。
虞粒有点懵圈。
又不确定的挪了挪腿,再碰了下。
程宗遖蓦地攥住她不安分的腿,放下来,声线沙哑:“别乱动。”
聊了这么半天的闲天,虞粒还以为程宗遖早就冷静下来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合着他忍到了现在。难怪不想碰她,实际上是不敢碰。
虞粒讪讪地收回腿,她又尴尬地咳了声。
想到刚才碰到时那坚硬的触感,虞粒的脸颊就发起了热。
他很难受吧?
一时之间,又羞涩又愧疚。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伸出手放上去,小心翼翼探寻。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好奇心太重。
这一回程宗遖却没有阻止,而是翻了个身,将她半压着,脸朝她逼近,他沉灼的气息喷薄在她耳侧,又用那种蛊惑的声音怂恿道:“要摸就伸进去摸。”
◉ 40、许愿
虞粒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 程宗遖就抓住她的手按了上去,轻轻的缓缓的,带着些试探意味,似乎在等她适应。
原本平稳的呼吸迅速变得沉重紊乱。他另只手狠狠捏着她, 情难自禁地咬她的耳垂。
虞粒脑子一片空白, 等感知回归时, 事态已经越来越失控。
在她印象中,程宗遖一直都是从容不迫, 闲适又沉稳的人, 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对什么都有胸有成竹。即便刚才两人激烈接吻时,他都还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像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 占领着主导权,把控着彼此的节奏。
可现在,两人再一次角色转换, 此刻的程宗遖仿佛藤蔓依附她而生, 她将主导权一夺而过, 甚至宛如拿捏他生命的救世主, 朝与夕, 起与落,释放或盛开皆由她定。
然而正当情到浓时,虞粒彻底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 惊叫了声后猛地缩回了手。
手心发烫,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无助又羞赧地看着程宗遖, 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底年纪小见识少, 什么都不懂。别看平常张牙舞爪的,一旦动起真格儿来,小孩儿本性立马暴露无遗。
刚才抽回手太过突如其来,杀了程宗遖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已然沉浸其中的他被瞬间扯回了现实,而且她那一下可不含糊,弄得他有点疼,不适地皱起了眉。
从今晚到现在,她临阵脱逃又不是第一次,可这回好像格外恼火,程宗遖一只胳膊搭上眼睛,他极其沉闷地吐出一口气,随即又难掩烦躁和不耐烦地啧了声。
刚才还行,做几个深呼吸缓缓能控制,这会儿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已经不是只差临门一脚的事儿了。
下一秒,程宗遖掀开被子,再次朝她扑过去,跪在她两侧,半趴着,将她圈牢。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内光线昏暗,但程宗遖好似能准确无误捕捉到她的眼睛,目光灼灼。
“这样都害怕?”嗓音沙哑,语调却是意味深长,故作幽怨:“到你不害怕的那天,我岂不是要等很久?”
虞粒扭扭捏捏的,还是没说话。
不过程宗遖也不是真的怪她,就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受折磨的只有他而已。
他去寻她的嘴唇,碾磨时含混出声:“那我自己来,你多学着点。”
明明坏透了,口吻却一本正经得很,仿佛真的在教她什么正经本事。
他一点也没闲着,一手拥住她,吻她的下巴、脸颊、锁骨。每一缕呼吸都深深动了情。
虞粒的脸早就烧得通红,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场景有多疯狂。
黑暗中,他的双眼如鹰一般犀利,却又如夜一般深沉,仿佛氤氲了一层雾气,一股朦胧的性感。迷惑着她随他一起沦陷。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尤记得上次她喝醉酒,程宗遖说也对着她用手做了同样的事情,可上次毕竟她醉得不省人事,她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然而现在身临其境,她才知道到底有多致命。是致命的吸引力。
她死死地闭上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安静下来,像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劲儿,他的头无力地埋进她脖颈间,吻了下。然后就没动静了,只剩下还不算平稳的呼吸。
他的头发有些湿了,贴在她的肌肤上,有些凉。被打湿的不只他的头发,还有无辜遭殃的她。
过了一会儿,程宗遖拉着虞粒去洗澡。
明亮的光线下,她的脸还是红得透顶,简直就是熟透了的石榴。
她背过身去独自清理胸口前留下的黏腻痕迹,不好意思再多看程宗遖一眼,拿起浴巾胡乱擦几下水渍就跑了出去。
相较于虞粒的手足无措,程宗遖倒过于云淡风轻了。看到虞粒的落荒而逃,心情大好地笑了声,等他洗好澡出去时,虞粒已经换好新的睡衣躺在床上,掩饰尴尬般的玩手机了。
看到程宗遖走出来,她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脑袋都快全埋进被子里了。
她房间的床单脏了,没功夫换,只好来程宗遖的房间了。
虞粒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直到身侧的位置塌陷,程宗遖躺上来从背后将她拥住。
虞粒下意识抖了一下。
程宗遖又无奈地笑了声,打趣道:“胆儿这么小,以后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吻她的耳骨。低醇嗓音拂过耳廓。
通过今晚,她发现她真的很胆小,看来以前是真的太单纯了。只是程宗遖这句话,让她冷不丁想起刚才他说过的那句“到你不害怕的那天,我岂不是要等很久?”
想到这,虞粒放下手机,突然翻过身来,正对着程宗遖,灵魂拷问:“如果你真的要等很久,你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男人无疑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如果时间长了,她一直没有胆量跨出那一步,程宗遖是不是就对她没兴趣了?毕竟她一无所有,除了一腔崇拜和爱意,只有一具年轻身体。
就程宗遖这种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完美的人,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扑,当然,身材好长得好的女人那就更不缺了。
“如果你真敢去找别的女人。”还不待他回答,虞粒就又着急地开口,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有震慑力的警告。
程宗遖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上去格外轻佻,“你就怎么?”
虞粒撑起身,想象了一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场景,刚想象了一半她就气愤了起来,就跟真的发生了一样,手不停地拍打他的胸膛,“我就打你!打死你!”
是真的动真格打他,一下下用力得很,未免入戏太深。
程宗遖还故作痛苦地闷哼,“再使点劲儿,我绝对活不到那天。”
果不其然,虞粒停了下来。
程宗遖拉过她的胳膊,将她搂紧怀中,手安抚般顺了顺她的头发。
程宗遖有点跟不上她过于跳跃的思维,但好像女人都是如此的多愁善感喜猜忌。
他真的很不理解女人为什么总喜欢问这种可以用自我安慰来形容的问题,幼稚、愚蠢。
就为了想听到心目中的理想答案,一句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承诺。如果对方存心欺骗,说一句“不会”照样没有一丝罪恶感。
但面对的是她,一个不谙世事,真诚又勇敢的小女孩,他唯有以耐心,以同等的坦诚相待。
“虞粒。”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
“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包括我。”
“不会”两个字好像太苍白,他想要她清楚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一段感情的基础那就是信任,而忠诚是选择。
原生家庭的原因,他厌恶背叛和谎言。虽然自知并非善类,但这是他的原则。
人都有七情六欲,男人脑子里不就那么点东西,但程宗遖也坚信,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欲望都无法左右,那这个人就会沦为被欲望驱使的傀儡。不论哪个方面,他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和物凌驾于他之上,让自己的处境落于下风,欲念也是。
只是在她面前,他才会少有的失控。
“如果你不愿意,你有拒绝的权利。”程宗遖严肃道。
虞粒抬起头看他,他也正好垂眼,他的眼睛深邃又迷人,像一个神秘的黑洞,看得虞粒心跳不断加速。
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心动,越陷越深,越来越无药可救。
然而下一秒,他眼梢微挑,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故意说:“就要看你舍不舍得拒绝了。”
“”
又上他的当了。
虞粒又一拳砸在他胸膛上。不过这一回劲儿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程宗遖的时差倒过来了。他习惯早起晨练,即便晚上睡得再晚还是能准时起床,自律得可怕。
而虞粒好不容易放个假,能睡个懒觉,程宗遖却偏偏不如她的意。
他已经晨跑回来,保姆阿姨做好了早餐,程宗遖上楼冲了个澡之后,就去叫虞粒起床吃早餐。
虞粒烦得要命,一把拉过被子捂住头,“我不吃!”
程宗遖强硬道:“不行。”
“程宗遖,你真的好烦!”虞粒在床上扑腾了几下。
程宗遖的手从被子边缘探进去,顺着她的大腿摸上去,“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做点更烦的事情了。”
虞粒下意识夹紧腿,一个激灵坐起身,头发乱得像鸡窝。她苦着脸哀嚎,“我想睡觉。”
“吃完早餐慢慢睡。”程宗遖双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抱了起来。
两人身高悬殊太大,此刻邋遢又赖床的模样,更像一个小孩。
而他的好脾气全用在了她身上,居然抱着她去了洗手间,耐着性子帮她洗脸刷牙。
下楼,保姆阿姨将丰盛的早餐端出来。
虞粒还是没精打采地眯着眼,一边打瞌睡一边慢吞吞地喝粥。
程宗遖中途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在她身边坐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黏在她嘴角的米粒,对保姆阿姨吩咐道:“她房间的床单要换。”
“好的,程先生。”
一听这话,虞粒的脑海里瞬间又出现了昨晚那少儿不宜的一幕幕,呛了一下,瞌睡虫跑没影儿了。
可突然间又想起来昨晚程宗遖弄了一床都是,肯定是留下痕迹了,这要让保姆看见了那还得了,虞粒反应有些大:“不、不用了,我自己换!”
“虞小姐,我换就好。”保姆说。
“我换!我自己换!你不用管了!”虞粒越发坚持。
程宗遖的手指虚掩在唇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轻笑了声。
他侧过头,靠近她耳畔,用气音说:“我下次注意。”
虞粒在桌子底下,愤懑地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吃过早餐,虞粒马不停蹄跑上楼去换了自己的床单被套。弄完之后她本来想再睡个回笼觉,可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她一点睡意也没了。
程宗遖在书房处理公务,虞粒就拿出练习册准备刷题,这时候忽然想起来陈泽宁了。
昨天她说过一句今天去看望他。
毕竟是好哥们儿,人都生病了,是该去看看。
虞粒收拾了书包,去换了身衣服。离开前,去书房找程宗遖,准备跟他报备一声。
她轻轻打开书房门,正巧听见程宗遖在打电话。
他手中夹着一支雪茄,另只手握着手机,漫不经心说:“明天出发。”
抽了口,眯着眼吐出白雾,补充道:“下午吧。”
虞粒走过去。
见她来,程宗遖下意识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手挥了挥,漂浮在空中的烟雾瞬间散开,随后又对电话那头交代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不去补觉?”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不补了。”虞粒环住他的脖子,“陈泽宁生病了,我打算去看看他,午饭前回来。”
听她这么说要去找陈泽宁,程宗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行啊。”他面色如常,爽快地答应,甚至还很善解人意地问:“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虞粒很懂事,“你还有工作要忙。”
“嗯,工作确实挺多,明天下午要回洛杉矶。”
程宗遖摸了摸她的脸,手摩挲着她的耳垂,轻叹了声,面露出苦恼的神色。
有点像示弱,又有点像不怀好意的哄诱:“你又不陪我,所以只能想办法跟你多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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