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亲王阁下一大早刚走出寝殿, 就得知了皇科院连夜封锁实验楼,以及安安正在度过觉醒期的消息。

    他急忙召见了从上次住院就负责安安状况的医疗团队,了解到维恩一直守在身边, 而且两虫已经成功转移到了安全屋, 这才放下心来。

    维恩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该做什么肯定心里有数。

    林致如此想着, 发现前来觐见的两波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吵了起来。

    起因是雄虫保护协会要求皇家医院交出昨晚探测仪的全部资料,他们严重怀疑皇家医院存在故意瞒报情况。

    林安自找回至今,仅在皇家医院住过一次院,并且唯一一次刷新过生物记录信息, 可以肯定的是,精神力等级绝对不是现知的C级。

    前来报告的医疗团队一听这话纷纷不乐意了,什么毛病,雄保会负责帝国所有未成年雄虫幼崽的档案管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反倒把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

    “殿下之前还出现过冻虫综合征,你怎么不说殿下返祖了?在我管理的医院里,没有测过就是没有测过,什么叫故意瞒报!”

    说这话的是曾经参与抢救的皇家医院院长, 针对雄保会对他们可爱的小患者造成的严重心理阴影, 表现出深恶痛绝的斥责。

    “为什么没能测到确切的精神力,你们这群虫没点数吗?殿下出了心理状况害怕检查,都是你们这群虫造成的遗留问题!我看是你们当年恶意错报吧!”

    院长骂虫的底气很足, 反手就把林安的评估报告甩在雄保会干事脸上, 中气十足地拍拍桌子让他好好瞅瞅哪里瞒报了。

    雄保会当年因为负责检测林安精神力一事, 本来就跟皇室关系很僵, 最近又因为大法院审理诽谤案一事, 公众舆论也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当着亲王阁下的面公然被翻旧账,完全没办法还嘴。

    前来交差的亚雌干事,冷汗涟涟地翻看着小王子的医疗信息,想要从里面找出任何关于C级以上的蛛丝马迹,可是他盯着冻虫综合征病史瞧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话。

    “说不定,就是返祖了呢。雄保会不可能存在错报。”

    皇家医院院长闻言冷哼一声,斜着眼开嘲讽,“不懂医学常识就老实闭嘴,让你们雄虫会长亲自过来给阁下交代。”

    众所周知,任何一位雄虫的精神力等级都是先天决定的,尚不存在任何激发跳跃途径。

    而返祖现象,是具有严格血脉要求的,先天精神力等级必须达到A级以上,才有往更高等级跃迁的可能。

    据帝国历史记载,上一位返祖成功的雄虫殿下,是旧帝国时期的一位虫皇陛下,历史上唯一一位3S级雄虫虫皇陛下。

    从医院提供的医疗信息来看,林安在院期间,无论是进入精神力休眠前,还是精神力休眠后,精神力大概等级就是C级,不存在任何突破变化倾向。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当年雄保会存在错报情况,却因为林安长年深居简出,直到这次成年觉醒期到来,才彻底显露出问题的根源。

    或许是B+,也或许是A+,不管哪种情况,他们都有理由怀疑是雄保会涉嫌造假污蔑一位高等级雄虫殿下的精神力信息。

    就等着帝国最高法院的传讯吧!

    院长神神在在地把一旁的几个雄保会干事说得一愣一愣的。说实在的,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归因到返祖身上,就是说这话的干事本虫,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这时候,听他们吵了半天的亲王阁下终于发话了。

    “既然不清楚哪方存在了纰漏,那就好好调查。”

    林致冷声说道,显然对于自家幼崽被当作低等级对待了那么多年,有朝一日突然告诉他们都整错了的事实,感到非常的生气和不满。

    帝国皇室需要一个交代,而他也需要给好不容易愿意跟他和好的安安一个交代。

    继皇宫收到消息后修罗场般恐怖的氛围,军阁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嘿听说了没,菲尔德将军家里那位小殿下,其实精神力等级很高的!

    昨晚觉醒期爆发,维恩那小子就在身边,二阶突破肯定没问题!

    幸好当时通过了皇室复合婚约的议案,要不然军阁将要错失一位优秀的殿下!

    两虫还没有正式公布消息,军阁各议员就大大方方谈论起了今后的美好愿景,四处都是对菲尔德将军的道喜声。

    菲尔德今早上班时听闻消息,急急忙忙进到办公室拨打安安的音讯,半晌无虫接听,又赶紧联系维恩,好一会儿才接通音讯。

    “将军前辈,早。”

    镜头那端的军雌好像在厨房忙碌什么,一身沐浴过后清爽的白色浴袍,从气定神闲的神态语气来看,安安应该没再出什么状况。

    菲尔德松了口气,忙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联系不到安安。

    “殿下的初期元素热已经过去了,马上要进入下个阶段了。”

    维恩说着,回头望向开着门的卧室床上一蹦一跳的身影,目光温柔极了,“殿下把光脑手环落在了皇科院的云梯里,今早才发现的。”

    好似印证他的说法似的,音讯里远远传来声脆生生的呼唤,“快来维恩,我又开始发热了!”

    是安安的声音,菲尔德看到随之调转镜头的音讯画面,稍稍放下了心。

    他叮嘱维恩引导安安进行精神力链接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察觉到安安有任何不舒服,不要强行进入到那一步。

    “我明白,前辈。”维恩保证着,重申了遍以殿下安全为先的原则,才送走一脸担心的将军前辈。

    正如维恩保证的那样,进入下个周期元素热的林安,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惬意和畅快。

    整个虫都好像浮在云端,拥抱着帮他释放热意的将军,好似拥有了整个世界。

    “殿下,您好些了吗?”

    “唔嗯呼呼——”

    林安低声喘息着,抬起撩虫的媚眼看到将军一本正经的模样,恶作剧般抱住那张英俊冷硬的脸咬了口,锋利的牙齿尖尖轻轻磨合,满意地听到头顶传来声压抑的闷哼。

    正要洋洋得意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原本温柔地抱着他坐在床头的将军翻了个身,把他压在柔软的床被之间。

    “既然殿下准备好了,那我们正式开始吧。”

    “呃……”额…开始什么?他已经没那么热了。

    piupiipiu小脑袋里刚绽放完烟花朵朵的林安一怔,还没想明白将军的意思,就迎来了狂风骤雨的热吻。

    将军一步一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从昨晚到前一秒都是开胃菜,真正的水乳交融,是需要这样,这样再这样……话说将军怎么这么熟练啊?嘶好舒服!

    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艳色的眸,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那张英俊冷硬的脸庞掉落了许多汗水,然后一点点放大在眼前,安抚地俯下身亲吻他溢出眼角的泪水。

    “将军……”林安失神地小声喃喃。

    维恩听到动静停了下来,拼命忍耐着体内张牙舞爪几欲疯狂的欲望,沙哑着嗓音开口,“殿下?”

    林安费力地伸出酸软无力的手臂,捧起伏在他耳边不复冷静的面容,脑海里为数不多的生理知识一晃而过,眉眼弯弯笑起来。

    “我们来上课吧,将军!实践生理课!”

    “呃……”没等维恩搞清楚殿下想换什么花样,就被刺激得眼前一黑。

    原本舒服得眯眯眼的小雄虫翻身起来,像只不服管教的幼崽,哼哼哧哧爬到他身上,然后凶巴巴地咬着他下巴,要求他乖乖趴下去。

    “呃……”维恩惊呆了看着殿下无师自通地要求掌控更多的主动权,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掠夺权力与管教雌虫。

    “快点儿!我要这样和这样!不要刚才那样——”

    林安小脾气上来了,拍打着军雌手感极好的Q弹胸肌,要求他动作快一点。

    维恩无法,只好按照殿下要求的那样,换了个对雄虫来说没那么友好的姿势,纵容地随他玩闹起来。

    然后没过多长时间,林安就体验到了好奇心带来的苦头。

    好累哦,还没有刚才爽……

    他低头看了眼反应平平的小小安,不高兴地鼓鼓脸颊,继续折腾听话的军雌换姿势。

    反正他现在是闹虫的觉醒期,缠着将军玩久一点儿床上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林安颐气指使地开始探索更多的体位,因为将军无底线的纵容,他们毫不意外地错过了白天的午餐时间。

    元素热积攒的热意醺得小雄虫小脸通红通红的,当夜幕再次降临,林安已经在军雌非常耐折腾的身体上,找到了许多不为虫知的小秘密。

    比如说他咬磨将军耳垂的时候,将军的身体就会绷得紧直,神色难耐地请求他。

    再比如说,将军的腰腹很敏感,哪怕他只是轻轻揉捏几下,然后就会克制不住地喘息出声。

    还有啊……

    林安乐此不疲地跟将军玩找茬的恶作剧,好不容易找到点乐趣,被提醒该进食了也不理,缠着将军直接闹到了天黑。

    维恩担心殿下饿着,不管哪种意义上的饿着,任劳任怨地陪着殿下玩了一下午的「实践生理课」,确认殿下这次的元素热已经过去了,紧急叫停了玩耍时间,要去厨房准备晚餐。

    “可是我不怎么饿欸!”

    林安拉着将军不松手,红光满面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一天只吃一顿饭,还进行了长达数星时的「剧烈运动」之后的状态。

    殿下的体质绝对不只C-吧!

    维恩幸福又苦恼地揉着酸软的腰想,看到小雄虫站在床边仰起小脑袋,眨着那双水汪汪的黑眸挽留他,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把下午那些关于恶劣折腾他的记忆,团巴团巴扔在犄角旮旯里。

    这么美好的殿下,怎么能把宠幸比作是恶作剧呢。

    太过分了,维恩。

    军雌默默检讨自己,张开手臂接住床边可怜兮兮求抱抱的小雄虫,顺从地抱起殿下一起去厨房找吃的。

    谁知晚餐时间结束前,他都没能成功走出那间厨房。

    确切地来说,他那双被折腾得颤抖的双腿,就没能离开过殿下喜欢的那个料理台……

    由于林安被打开新世界大门后突然释放的旺盛好奇心,建立精神力链接的事情被一拖再拖。

    觉醒期间隔越来越短的元素热倒是被解决得明明白白,后面不用维恩引导,就能自行解锁各种新花样,真是怎么任性怎么来。

    临近结束的那天,林安一大早从两虫相拥而眠的被窝里醒来。

    他揉揉眼睛看向身旁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保持拥抱他睡姿的雌虫,那抹被折腾得泛起乌青的眼圈有点点明显,令他迟来的小良心隐隐作痛。

    啊,趁机干了好多坏事呢林安安。

    小雄虫眯着眼偷笑了下,重新拱回将军温热的怀抱里,捧着那张依稀留着牙印的英俊面庞,故技重施地啃咬一口。

    果然下一秒,沉睡的将军就被他唤醒了。

    “唔殿下……早安。”

    “早,维恩!我能控制我的精神力了!”

    林安兴致高涨地应声,感受着空气中随之欢快起舞的精神丝,大声告诉将军这个好消息。

    “哦是吗?殿下真棒!”

    习惯性的鼓励说出口,维恩彻底清醒过来,先是像前两天那样献上个早安吻,然后好奇地看殿下给他演(显)示(摆)怎么操纵精神力。

    先是释放出精神力场笼罩了整个卧室,然后操纵着如有实质的精神丝拿过床头柜子上的水杯,一晃一晃地挪移到他们面前。

    示范了一通的林安撅着小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得意地接过还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喝了口,仰仰下巴尖一脸求夸奖。

    “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嗯殿下超厉害!”

    维恩真心实意地夸赞着,拉过被子坐起来,盖住小雄虫露在外面的白嫩小腿。

    “殿下什么时候发现的?”

    “啊就我们在厨房玩的那天!”

    林安嬉笑一声,靠着军雌胸膛看悬空的空水杯,被乖乖放回到桌面上。

    “难怪维恩当时觉得无法动弹,没想到是殿下使用了精神力。”

    维恩恍然大悟地感叹,想起这两三天没日没夜纵容殿下胡闹的情景,俊脸一红,心道幸好这里是隔绝了外界的安全屋,真的是太羞耻了。

    这时,林安忽然想起来昨晚结束时想到的事情,询问起将军关于精神力链接的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进行精神力链接?我的觉醒期快要结束了。”

    “等稍后用完早餐吧,殿下。”

    维恩并不着急地回答说,他这原本只需要喝几袋营养液就能维持数日的强悍身体,下床时牵扯到身后隐秘的地方,竟然还有种隐隐作痛的酸爽感。

    军雌一边开始为小雄虫榨果奶,一边头疼地回想昨晚后半截好像空白了一小部分的记忆。

    他们玩到后面,殿下好像用还了绳子和道具……嘶,那种痛并快乐着的酸爽感,会上瘾的吧。

    怎么办,他已经控制不住地期待早餐后的场景了。

    维恩回头望向慢悠悠穿好睡袍朝他走来的雄主,甜蜜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关于雄虫与雌虫的精神力链接, 林安大概从生理书上看到过,加上无论什么方面都优秀得过分的将军指导,在进行充分探索过的前戏时, 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我要进去了哦, 将军。”

    “等一下, 殿下唔——”

    林安试探性感受着那片从未触及的陌生领域, 在雌虫中被称作生殖腔的地方,可以缔结精神力链接那样神奇又柔软的地方。

    维恩还未说完该提醒的话,所有的感官神经都被一股深切的痛楚侵占了,必须死死咬唇才能控制住不要痛呼出声。

    林安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在床上总是乖顺的将军,表现出从未有过痛苦又抗拒的表情,真是太吓虫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像之前那样……”

    林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小小安也随着不安的情绪动来动去, 不得其法地戳在最柔软的生殖腔口,过于密集的强烈刺激折磨得军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嘶殿下!请求您不要唔嗯,乱动啊——”

    伴随军雌一声高亢的惊呼,林安忽然感觉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落空点, 空气中随着小小安一起舒展飞舞的精神丝钻进连接的身体深处, 争先恐后探寻着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啊,他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维恩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怖的学习天赋, 以及这该死的好奇心。

    等到林安找到诀窍, 食髓知味地开始一遍遍品尝将军的美味时, 强悍如军雌躺在床上, 已经是只乖巧任玩的腿软虫了。

    “太差劲了将军!”

    小雄虫边动作边得意地叫嚣, 完全不提精神力怎样强势操控基因的压制力,又如何折磨得军雌一阵阵晕眩又失神。

    再一次思绪空白的间隙,维恩后知后觉地想道,他和前辈都担心错虫了,真正该担心的是他自己下不了床吧!

    通体顺畅的林安看着床上再一次被折腾得「凄凄惨惨」狼狈不堪的将军,啊哦一声,赶紧进行精神力链接的最后一步,他要和他的将军一起看烟花piupiipiu——

    嗯舒服是舒服,就是有点累虫……

    精神力进入疲乏期的林安自我评价着,趴在将军坚实的胸膛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到对方传递给他的极致快乐的情绪,心满意足睡过去。

    维恩失神地抱着他的殿下又躺了会儿,才勉强拖着腿软的身体进行最后的清洗与善后工作。

    等这一切结束,维恩抱着怀里清清爽爽睡得正香的小雄虫,意识完全放松下来,想象着明天和雄主一起走出这里的场景,很快陷入了沉睡。

    然而第二天的林安,并没有像前一天那样早早醒来又欢快地叫醒他。

    强悍的修复能力令维恩即使前一晚被折腾得差点儿下不了床,一觉睡醒起来,依旧是那个强悍的军雌。

    他做好了早餐,整理好了来时两虫的随身物品,然后看着光脑的时间,数着每分每秒等待雄主的醒来。

    令维恩没想到的是,觉醒期结束的林安迟迟没有醒来。

    期待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成凝重,他回想着精神力链接过于顺利的流畅,不确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好再次拨通了皇家医院的音讯。

    “没错,已经结束了。我能感受到殿下的精神力状况很平稳,但是一直没有醒来。”

    维恩焦急地在门口踱步,听到那边推测说殿下可能再次进入了休眠期,需要他确认安全屋元素分离装置开启无误,等他们上门带殿下回到医院专业的医疗舱,以提供休眠支持。

    军雌神色犹豫地听着,觉醒期刚建立的精神力-基因链接,令他有些粘虫地想要待在雄主身边,索取更多的相处时光。

    他已经进入了雄主觉醒期后的短时高敏状态,按照常理来说,一般新匹配的夫夫在这个时间窗,接受灌溉的雌虫会更容易受孕,甚至怀上极其珍贵的雄虫蛋的几率也会大大提高。

    他不想错过这个一生只有一次的宝贵时刻,却也不得不同意配合医疗虫的建议。

    无论如何,即使在简单的休眠状态,他容不得雄主的身体出现任何岔子。

    最后维恩惋惜地叹了口气,等到皇家医院来虫转送殿下回医院,拒绝了随行陪护。

    他怕自己守着沉睡的雄主,克制不住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更怕雄主醒来后反感他的自作主张。

    与其待在休眠的雄主身边什么都做不了地自我折磨,还不如趁这段光明正大的休假时光,先把军部关注的二阶突破解决掉。

    维恩的理智让自己先这样转移注意力,但是情绪操控的大脑令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这几日与雄主相处的甜蜜时光。

    每一次热烈的接吻与契合,每一个充满快乐与默契的瞬间,全都是陷进去就无法不多想的美好记忆。

    巨大的落空感令维恩走出安全屋的身影格外落寞,明媚的自然光刺得眼睛有些难受,他抬起手掌遮住眼帘,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告诉他这一切并非虚幻。

    原来深陷爱情漩涡是这样熬虫的时刻,酸酸甜甜的总是美好与失落共存。

    维恩坐上前往第一军院的飞行器,打算先找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过的雌父聊一聊。关于匹配,关于婚礼,关于虫蛋。

    他需要更多的智慧与经验来应对接下来崭新的虫生阶段,也需要一点点时间做好完美安排工作与家庭的准备。

    解决完这些事情就赶紧回医院吧,他要让雄主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他!

    维恩这般激励着自己,总算觉得和雄主分开后的每分每秒没那么磨虫了。

    而此刻已经转移到舒适的医疗舱休养的林安,正沉浸在欢乐的金色海洋里玩得乐不思虫。

    精神域的海浪泛着迷虫的金光,碧波荡漾地带着他坐上金色的泡泡球。

    从咕咕兽穿着滑稽小裙子跳舞的海滩,一路顺流而下,随着那些好似在放映动画的泡沫球起起伏伏,大部分都是他与将军的记忆片段。

    啊,好羞耻……

    好奇地看了会儿从未见过的新鲜泡泡球,林安最后仰躺在叶子做成的小船上,看海洋上空总是阴郁的云朵被一束金色的光照亮,渐渐变淡,变成他喜欢的草莓朵朵的形状。

    他看到了一个圆润的橘红色,不知道什么但是源源不断散发着光和热的东西高挂在空中,温暖的仿佛自然光轻洒在海面,愈发显得这片海浪金色荡漾。

    真美啊,这片独属于他的领地。

    林安如此想着,漂流经过开满星尾蓝的原野,忍不住伸手拂过这片开得繁盛的山涧野花。

    锐利的花刺划破指尖也不觉得疼,他看着那片昂扬绽放的花瓣沾染了鲜血,深深晕红成神秘的紫色,嵌着耀眼的金边,一点点随风摇曳成熟悉又陌生的形状……

    啊,是将军送他的紫金花!

    林安怔怔地咬着划破的手指,才发现自己总是忘记问将军紫金花的学名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愿意称这片由星尾蓝转变而成的耀眼花朵为紫荆花,一朵朵簇拥而生,那般热烈又坚韧的紫荆花。

    真好啊,它们。

    真好啊,我们。

    林安放松地重新躺下来,脑袋枕着手臂,闭上眼想象醒来后将军的模样,将军的一颦一笑,将军的蹙眉忍耐,将军总是不经意之间撩拨他心弦的神态。

    原来牵挂是这般磨虫的时刻,酸酸甜甜充满了美好与期待的时刻。

    醒来后去登记匹配吧,林安想着,任由自己飘向海洋河流的最深处,蕴含着神秘金光的远方。

    “醒了!殿下醒了——”

    耳边传来医疗虫的声音,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被送到了医院,还看到了很久没见面的雄父和雌父,竟然同时守在他床旁。

    好像又无意识休眠了,林安听到医生讲他意外提前的觉醒期,讲他备受关注的精神力变化,讲这些天好多他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雄保会据说将在大法院公开庭审时接受传讯,而全帝国都在等待他们的王子殿下醒来。

    林安没多大反应地听着,直到目光落在被挤在后面默默关注他的将军,才亮了亮眼睛。

    他趁着跟雄父雌父说话的间隙,偷偷用眼神示意将军要不要像上次一样从医院溜出去,然后就遭遇了医生的围追堵截,直接把军雌挤在后面的后面,嗷嗷请求他进行一次准确的精神力测试。

    林安:“……”

    这坎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王子殿下不高兴了,指着这群烦虫的医疗虫让他们闭嘴,中气十足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患者的自觉。

    “咳,安安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其他的稍后再说吧。”

    亲王阁下轻咳一声说着圆场的话,摆摆手让这群热情的医疗虫先行出去。

    菲尔德坐在床边慈爱地摸摸宝贝崽崽的头发,感慨地叹息他的安安竟然这么快就要成家了。

    林安被雌父抱在怀里亲了亲脸颊,发现旁边的将军在看时,忍不住害羞地往雌父怀里躲了躲。

    “他们真的很烦欸——”

    王子安皱着眉毛小声抱怨,被雌父揉揉脑袋好好哄了一番,才娇娇气气地翘着小脚丫把自己可能返祖的情况说了遍,有将军的证词在旁,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林致在旁边听得心惊,忽然理解那群被关在屋外迫不及待想要给安安做检查的医疗虫了。不仅他们想知道,他这个做雄父的,也开始忍不住好奇了。

    林安最后还是配合医生们做了精神力检查。

    这次他明显感觉到没那么费力了,不仅看到了最远处的小圈圈,还轻轻松松摸到了,也没有做完就晕过去。坐在检查台喝着将军准备的果奶,还能有说有笑晃悠着小皮鞋等待分析结果出来。

    “是S级!殿下的精神力突破到了S级!”

    仪器打出报告的时候,负责医生失态地叫出声,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被冠以了「突破」的词语,听起来是那么浸透了苦与甜的收获感。

    你有努力地长大哦,林安安。

    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的王子殿下,偏过头去看身旁怔愣的将军,伸手扯过那胸前洁白整齐的衬衫亲吻他的下巴,像那些个数不清白天与黑夜的亲密纠缠,轻轻咬了下。

    蔚蓝色的瞳孔里,一点点铺满黑发黑眸的身影,沉浸在无法言说喜悦中的维恩,听到他的雄主笑着对他说道。

    “我们去登记匹配吧,雌君先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小可爱们追文留评——

    第63章

    今天是轰动全帝国的大法院公开庭审日, 也是林安任性地拉着将军跑出来登记匹配的日子。

    轰动星网的直播里,帝国民众没有等到他们耀眼的S级王子殿下,只能把所有情绪释放到那群污蔑殿下的坏虫身上, 看他们一批批站上被告席道歉, 接受所有虫的批判和冷眼。

    林安没有提前关注直播, 只是听到将军说起这个最新消息, 其中参与此次庭审的法官里,有将军的哥哥。

    “哦是吗,还没见过他。”

    王子殿下简单表达了下问候,对于这件轰动帝国的大事件, 没有任何感兴趣的想法。

    他看惯了这个社会的冷眼与不公,自然不会迷失于虫山虫海的追捧与拥戴,随手就把法院发来的邀约扔进了垃圾箱。

    维恩看雄主反应淡淡,便理智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很快,负责帝国登记匹配的管理局到了, 林安一身王子礼服莅临,迎来了所有虫员的隆重迎接。

    王子殿下被一路迎进贵宾接待室,坐在舒适的专属席位,随手摘下白色礼帽, 示意办公桌另一端的工作虫员开始流程。

    特设的皇室专属服务虫员微笑地应声, 看向坐在殿下身旁的军雌,请求对方出示关于申请雌君绑定的证明材料。

    林安好奇地瞟了眼将军划过光脑时填好的材料,有资产证明, 职务证明, 以及二阶突破后全面体检报告等等……眼花缭乱的材料信息光是一项项传输核对, 就花费了半星时。

    虽然预知到皇室成员的雌君的登记匹配会繁琐一些, 但是也太费劲了吧, 为什么还会要求确认什么交-配/灌溉次数这种羞耻的私虫问题?!

    看到填空栏精确到日期的数字,林安看看身旁一脸认真在签字确认的将军,严肃的脸色有一瞬间崩裂。

    “你什么时候咳,准备的这些材料?”王子殿下侧身小声问他的将军。

    维恩神色一顿,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您休眠的那些天就在准备了,都是光脑绑定好的信息,干脆提前整理一下。”

    林安:“……”

    好家伙,他一时兴起要来登记,将军都能做到有备而来。

    “我需要做些什么?”

    已经喝完一杯红茶的王子殿下,指尖敲敲办公桌,表示也想来点儿有参与感的环节。

    “殿下,您的生物信息光脑已经更新确认过了,只需要您在最后确认绑定时,扫一下光脑就好了。”工作虫员笑容满面地回答道。

    林安一听不高兴了,“我也有资产,身份,和职务什么的,为什么只核对他的不看我的?”

    工作虫员闻言笑容凝滞了片刻,连忙把雌君应尽的一系列义务和所属权向殿下科普了一通,生怕殿下是因为不了解信息被军雌骗来绑定的,哪怕对方是帝国很有名的年轻少将。

    “额我明白了,不用再说了。我只是问问,你们继续吧。”

    林安尴尬一场,瞪了眼竟敢在旁忍笑的将军,气哼哼地收回了那点儿增加参与感的想法。

    最后轮到他扫描光脑确认绑定时,繁琐的登记匹配才告一段落。

    “好啦,从今天起,你就是本殿下的雌君了。”

    王子殿下戴起高高的礼帽走出管理局时,看着光脑上更新的雌君信息问军雌,“如愿以偿了将军。高兴吗?”

    “维恩的荣幸,雄主。”

    将军像从前那样手臂抚于胸前,单膝行了个跪礼。

    只是这一次,口中的殿下自然而然变成了雄主,如同他们正式缔结的婚约那样,从此以后,雄主与雌君,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林安执着那柄银手杖看着,心安理得接受了来自雌君的手背吻。

    就像在商厦时看到的那个虫偶蛋糕,他永远信任他的将军,正如他的将军永远臣服与深爱于他。

    这不比听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庭审案高兴多了,一会儿他还要和将军去看新房子呢。

    一时兴起的匹配之行结束后,林安并不打算早早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在皇科院关于他和将军的云梯八卦彻底消散前,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心心念念的实验进程都不能帮他消除这份可怕的尴尬,温斯顿和乔纳那两个最最八卦的家伙,绝对在那儿等着他呢。

    反正现在都是重复实验阶段,他可是有婚假在身的王子殿下。

    林安如是想着,坐上了将军带他前往新房子的飞行器。

    虽然对于上流贵族如出一辙的庭院式小别墅没什么期待,但是将军准备的婚房和小花园,还是要捧场地看一眼,毕竟那是他们将来一起生活的地方。

    林安并不打算像雄父一样每天在皇宫起居,过于凸现身份地位的场合,反而不能让他与将军自在相处。

    像安全屋那样小小的但是五脏俱全的地方,就很适合他们工作之余一起玩闹,一起说笑。

    他开始喜欢上这种触手可及的快乐,也学会享受将军带给他的快乐。

    比如说现在,王子殿下指着后-庭院那个大大的泳池一脸雀跃地。

    “我们晚上可以在这里游泳!你教我将军!”

    “这里的草坪上很适合修建一个滑滑梯,就商厦的那种,我要玩!”

    “还有这个卧室,我要一整面落地窗对着后花园!要单面镜嘻嘻——”

    维恩自然是笑容宠溺地连连应是,表示会在婚礼前按要求改装好的。

    “雄父已经跟你谈过婚期的事情了吗?”林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没有考虑婚礼的事情。

    维恩点点头回答说,“亲王阁下有意在帝国庆祝日那天,为您举行隆重的加冕仪式以及婚礼。”

    林安听完不是很感兴趣地翻了个白眼,“庆祝日,又是庆祝日,难道所有的事情,都要赶在那种日子进行才有意义吗?我是跟你结婚,又不是跟他的帝国结婚!”

    维恩看着脸颊鼓鼓一屁股坐在遮光伞下的躺椅里生闷气的雄主,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地哄劝道。

    “可能阁下为您的加冕仪式考虑吧,毕竟那可是载入帝国史的重要事情。”

    “谁稀罕他加冕?!”

    林安抱臂哼了声,对亲王雄父得知他确切的精神力等级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重视行为表示非常的嗤之以鼻和唾弃。

    他才不要在全帝国民众和媒体直播的关注下完成婚礼,光是想到那极其复杂和累虫的流程,以及虫山虫海的热闹场景就头皮发麻。

    比起光鲜亮丽地政治巡演,他更喜欢待在实验室探索未知的神奇奥妙,用自己的方式完成王子殿下能够为这个帝国,为这个时代做出的成就。

    谁说王子殿下就要那样按部就班地生活,林安鄙视了一通亲王雄父守旧的想法,然后提议说他们可以办一场自己的婚礼。

    维恩闻言思索片刻,询问起雄主关于他们婚礼的想法。

    “啊——我想邀请西雅特和力诺来,力诺会做很好吃的草莓蛋糕,西雅特那么喜欢热闹,肯定会做各种装扮的饰物……”

    “还有啊,雌父现在在军阁上班,也很少见克劳德将军了吧,他们据说是同期的好朋友呢,这是个见面叙旧的好机会,顺便我也见一下你的哥哥……”

    “虫皇陛下说过会送我们新婚礼物的哦,雄父有可能来吧,啊还有其他虫你都看着办吧,我们玩得开心就好啦!”

    林安期待地跟坐在草坪上听得认真的将军表达了一番畅想,然后问他什么看法。

    “雄主想得很周到了呢!”维恩点点头一脸赞许地回答,表示会和管家维多利一起商议细节的。

    “维多利以后还是我们的管家虫吗?好耶!他做的啵啵彩虹棉花糖超棒!”

    “哦是吗!维多利今晚就能过来安排智能和侍虫,我让他多为您准备一些——”

    林安闻言开心地抱抱席地而坐的将军,“辛苦啦,亲爱的雌君先生!”

    维恩也高兴地抱抱躺椅里的雄虫,笑着回答说,“不必客气,亲爱的雄主殿下!”

    林安忍不住随之笑出声,在自然光明媚的时刻,畅快地笑起来。

    这座仿佛童话般美丽又安宁的新房子,在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的主虫,就好像他们本就属于这里,属于这个童话里。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西雅特接到林安音讯的时候, 刚结束今天的课程,匆匆叼着袋营养液往图书室赶。

    “什么?真的假的!”

    亚雌少年站在虫来虫往的休息广场,手臂里夹的光屏板掉落在地, 正如他得知婚礼消息后震惊的表情。

    “我, 我没有看新闻……哦虫神!什么时候的事?你的婚礼哥哥肯定要参加!休息日我赶回去哦!”

    西雅特挂断音讯时还是一脸玄幻的样子, 自从入学商院后, 他没什么课余时间去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星网新闻,光是修好课业,就花费了他大半精力。

    剩下的那部分,还要跟和各种商会打交道, 努力完成雄父和学院的要求。

    他再也不是那个喜欢逃课混个差不多成绩的学虫了,为了心中的自由与梦想,他压上了所有,也更加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西雅特从怔愣中回过神,弯腰拾起掉落的光屏, 匆匆跑向图书室打算提前完成这周的作业,然后赶回家问问发生了什么。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力诺。

    亚雌力诺依旧经营着那间颇受欢迎的雄虫甜点铺。

    因为王子殿下光临过,越来越多的虫民慕名而来, 甜点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销售热潮, 连带着挂有复古银手杖宣传页的星网工作室,每天都订单爆满。

    曾经默默无名的小店铺,一下子成了星网最火的私虫手工坊。

    他和西雅特攒了很久的梦想基金被用来扩大店铺规模, 并且雇佣了更多的虫员运转经营, 一切的一切, 都朝着商会的规模发展而壮大。

    力诺接到音讯时, 刚结束一天的辛劳工作, 身后的甜点铺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他坐在台阶上看天边暗下来的云彩。

    先是像往常一样双手交叉,虔诚地感恩虫神,感恩殿下带给他们现在的一切。然后细数日子,想着何时再给皇科院快递一批草莓蛋糕,殿下点名喜欢的最新款小蛋糕。

    再然后,他收到了殿下的通知。

    力诺很高兴殿下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邀请他出席并参与婚礼的筹备。

    不是所有虫都有这个荣幸,他很清楚这一点,也从未如此清醒地发现,即使在他们一同经历过的那些过去,殿下也永远是他只能仰望的殿下。

    力诺一个虫在店铺前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一告别夜色中结束劳作的雇佣虫,才眨着湿润的眼眶,给西雅特通音讯。

    他们商量好何时抵达殿下说好的婚礼举办地,然后筹划一个怎样的惊喜,殿下可能会喜欢的惊喜。

    林安不知道两虫都密谋了些什么,也无意探究其他各虫得知消息后的反应。

    他只负责音讯想邀请的虫,其他的,将军和管家虫会安排。他们说好的。

    亲王阁下最后从雌君那里得知私虫婚礼的消息,据说婚礼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并不打算征求他或者皇室的意见。

    “你说他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亲王雄父放在眼里?!”

    林致随雌君走进装点得颇有派对气氛的婚礼庄园时,还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菲尔德从一开始收到消息就笑眯眯的,此时听到雄主口是心非的抱怨声,也只是语气温和地笑笑,“来都来了,看看再说吧,雄主。”

    “哼我倒要看看维恩那臭小子给安安灌了什么迷虫剂!还私虫婚礼?帝国难道会亏待他们的王子殿下吗!”

    亲王阁下被侍虫迎进庄园时还带着火气,然后他看到了已经到场的克劳德将军,和虫皇陛下。

    林致掩唇轻咳一声,正要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虫皇的调侃声,以及克劳德那个老家伙粗声粗气的附和。

    “安安小宝贝的婚礼都能晚到,太沉迷工作了阿致!”

    “难道亲王阁下对两位小辈的婚礼,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林致:“……”

    听听,理查德说的是虫话?克劳德竟然也跟着添乱!

    身后的军雌笑眯眯地看着雄主很快被两虫合伙围攻,然后迫于压力不得不展开自卫反击。

    过于熟稔的私交令三位帝国举足轻重的大虫物,一见面就开始语气夸张地阴阳怪气,完全没有皇室与将军理应表现出的距离与气场。

    旁边的维利斯大法官很有眼色地退出了群聊,这种长辈之间毫无逻辑的小学虫打架真是不太适合他。

    “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吗?”

    维利斯回过头,看向身旁帝国另一位颇具名气的将军,苍白的唇抿起一丝儒雅的笑意,轻轻颔首打招呼,“将军。”

    “不必多礼。”菲尔德心情愉悦地接话,打量着大厅四处可见的漂亮花朵,笑容感慨地,“年轻虫的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见过安安了吗,大法官先生?”

    “与雌父前来时见到了安殿下,雌父很喜欢殿下,一直聊到虫皇陛下莅临。”

    维利斯说着,有侍虫经过时,取了杯香槟与将军碰杯,接着听到对方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唇角的笑意淡了些,神色也淡淡的。

    “还是老样子,将军。”

    他回答说,站在好似聚满了虫而热闹的婚礼大厅,眉眼清冷如一道虚影,声音云淡风轻地说着。

    “高远的期待会令生活变得压抑,选择一个虫生活,很自由。”

    “还记得你小时候,就经常说这种话。”

    菲尔德感慨着说道,想起那位英年早逝的雄虫殿下,想起很久之前两家虫互相往来的场景,想起在值得纪念的隆重日子总会不经意想起的过去。

    他拍了拍大法官得体的晚礼服,语气惋惜地劝解道,“你应该带着逝者的期待好好活下去,维利斯。像安安和维恩那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亚雌的身量有种与荏弱不符的高挑,此时平视着面前高大的军雌,忽而一笑,“将军,谁又能说维利斯现在的所做所想,不是雄父的遗志呢。”

    菲尔德闻言沉默了下,好似不知道怎么回答地喝着杯中酒,半晌叹了口气。

    “你和维恩,都是我和亲王阁下看着长大的虫崽。今后大家可以多走动一些,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感恩您的好意,将军。何家的虫崽,承蒙您与亲王阁下的照顾了。”

    维利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大厅二楼宽敞的露台,有种得体却生疏的陌生感。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身主义者,得知弟弟婚礼一事,除了献上祝福,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

    那天的公开庭审,没有见到维恩的雄主,如今见到了,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美丽耀眼。

    这不禁让他回想起维恩每每跟他说起王子殿下的眼神,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

    真正的爱意是藏不住的,哪怕是他无法理解的喜欢与执念。不管怎样,他们都值得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很快,那里出现了新婚的年轻虫,身穿晚礼服一前一后走下阶梯。

    经典的纯黑与纯白,那般登对与强烈的色彩,迎着众虫的掌声祝福声,宣布属于他们的婚礼舞会开始。

    然后他看到了更多活泼的色彩,有王子殿下的兄弟们,还有据说手艺很棒的网红店铺甜点师,还有姗姗来迟的皇科院研究员们。

    这部分年轻虫,之前都聚在气氛更活泼的里厅一起完成最后的装饰,直到派对开始,大家才算是正式见面。

    “都到齐了吗,管家?”

    林安执着那柄熟悉的银手杖,站在会客厅高大的立柱旁问道。

    管家维多利呈上那份不算长的礼客单,一目了然地回答说,“还有一位宾客未到。”

    林安瞟了眼册子上空缺的名字,不甚在意地拎起手杖,点了点厅堂里中央的那张圆餐桌,“上香槟塔吧,今晚热闹一些。”

    “遵命,家主。”

    林安看着管家行礼后离去,忽然感受到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那道温暖的声音,“雄主不必担心,维多利会安排好舞会流程的。”

    他闻声在雌君怀里转了个身,隔着礼服手套抚摸那棱角分明的下巴,提醒道,“说起这个,我更担心我们的舞步还需要练习,昨晚雌君下床后的表现,并不令本殿下十分满意。”

    “唔这次不会腿软的,雄主。”

    “哦?是吗。”

    “呃……”手套微凉顺滑的触感,刺激着维恩密密麻麻的感官,呵气时喷洒在颈窝的气息,令所有肌肤都随之收紧的战栗感。

    他克制地紧抿着唇,仿佛又回到了高敏状态,雄主一个随性的抚摸都能让他生出些许反应,只能狼狈地收紧环主的手臂,坚定自己的意志。

    察觉到他的失态,林安促狭地轻笑一声,手杖无情地敲在两虫中间,成功听到声忍痛的轻嘶,笑着调侃说,“当众出丑哦,将军。要罚。”

    维恩百口莫辩地低头看怀里的始作俑者,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舞会后随您处置,雄主。”

    如果不是厅内已经响起了舞曲,他只想狠狠拥吻雄主,尽情表达自己此刻如愿以偿的狂喜与满足。

    林安很快也听到了声响,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将军默契地弯下腰伸出手臂无声邀请。

    他优雅而矜持伸出手掌搭在宽大的掌心,感受到所有虫投来的灼热目光,眉梢轻佻,粲然一笑。

    “该我们出场了,将军。”

    “是,我的雄主。”

    作者有话说:

    PS文章很快就会完结了,预计会写到生蛋,更新时间不固定,大家可以到时候攒一起看呀——

    第65章

    林安心血来潮想办的婚礼舞会很成功, 没有庄严的虫神宣誓,没有隆重的花街巡游,只有亲朋好友, 推杯换盏, 说说笑笑。

    送走抽空做客的虫皇陛下, 两位将军不知道去哪个角落叙旧了, 亲王阁下被红光满面的柯米克热情地拉着拼酒,几杯朗姆酒下肚,原本严肃的神色和暖了不少。

    “时代变了,林致。”

    柯米克酒意微醺地揽着亲王的肩膀, 看那群聚在一起大笑着不知道玩什么游戏的崽子,一脸慈祥地说道。

    “看!年轻虫有年轻虫的活法,我们何必阻拦他们!帝国需要新鲜的血液!”

    亲王阁下推脱再次递至眼前的酒杯,语气理智而冷淡地回答着,“不过是趁年轻有资本放肆罢了。他们站在多少代虫撑起的帝国肩膀, 就此标榜开拓和创新,还嫩些。”

    柯米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不服输啊林致!”

    亲王阁下不可置否地坐在餐桌旁,望着柯米克所说的那群帝国未来, 眉宇间凝起酒足时才会显露的忧愁, 在这样热闹欢快的场合里,也算是放松地说着平时不会说的思虑。

    柯米克眯着醉眼听,有时候赞同地应和两声, 更多的是沉默不语, 最后只能在欢快的背景乐中无声叹息。

    “当年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太深了, 林致。叛乱者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为了帝国的未来, 我们还是要选择相信。”

    熟悉过往的老雄虫说着,时间在他的嗓音刻下智者的纹路,就算在帝国尊贵的亲王阁下面前,也充满长辈的慈祥与真诚。

    “期望的份量太重,一个虫支撑总会累的。你需要更多的帮手,不管是为了帝国,还是自己。”

    亲王阁下沉默地听着,杯中的酒液晃过灯光的伪影,视野闯进一只宽厚的大手,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回餐桌,小心地扶着他起身。

    “雄主,夜深了。我送您回宫休息。”

    林致怔怔地看着眼前泛起的重影,无论何时总会在需要的时刻出现在身旁的雌君,扶着他的手臂,跟旁边自酌自乐的柯米克道别,护着他往门外走去。

    那里站在庄园的管家,指引说已经准备好了舒适的卧房。

    “我们就此休息吧,菲尔德。我有话想跟你说。”

    “啊好的,雄主。”

    菲尔德接过侍虫递来的礼服披风,仔细着为雄主系好,“我们回去慢慢说,夜还很长。”

    夜晚注定属于年轻虫的狂欢,等长辈虫们都零星地离开了,剩下的虫崽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余兴节目。

    大家酣畅淋漓玩着那天家庭聚会没有尽兴的星舰游戏,维恩和乔纳毫无违和感地混进队伍,却因为表现过于突出,被虫崽们嗷嗷撵出比拼小队。

    温斯顿在旁体贴地照顾着每一只闹腾的虫崽,看到笑声畅快的安安玩完一局摇摇晃晃着站起来,关切地询问他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温斯顿。出去透透气。”

    林安摆摆手说着,谢绝了维恩的陪同,随手拿起杯餐酒走向夜幕中的露台。

    有道修长的身影隐没于夜色,飘过风一般清透的声音。

    “殿下,夜安。”

    “你是,”林安指尖打着晃儿,试图回想起白天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的名字。

    “臣是维恩的哥哥,维利斯。”

    “哦没错。我想起来了,大法官先生。”

    维利斯轻轻颔首,看着光鲜亮丽的王子殿下走出厅堂,和他一起站在宽阔的露台,眺望远处虚假又真实的夜幕银河。

    在这样一个身心舒畅的时刻,酒后的林安,竟然想聊一些平时不会主动去了解的事情。

    “你看起来比维恩大得多,家里只有你们兄弟俩吗?”

    “是的,殿下。何家虫嗣单薄。”

    亚雌毫不避讳地回答,感受到雄虫惊讶的目光,正要解释缘由,忽又听到殿下羡慕的声音。

    “兄弟俩也很好啊,你们看起来相处得很融洽。”

    维利斯默认着这份他尚不理解的羡慕,虽然维恩与他是亲兄弟,但平时各忙各的,没有多少相处的时候。

    林安也不在意没有回应,趴在台前的栏杆,手臂撑着脑袋看身姿优雅的亚雌。

    “维利斯,你匹配了吗?嗯…我是说拥有自己的雄主。”

    “没有,殿下。”

    向来得体的维利斯面色有些尴尬,在弟弟的婚礼舞会上,被弟弟的雄主询问这种类似匹配邀约的问题,这很难不令虫多想。

    偏偏对方目光坦诚,也很难让他多想,听到他说不打算匹配时,也只是新奇一笑,问他是否想要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虫蛋。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选择去雌育中心。”

    众所周知,雌育中心就是为了解决那些没有机会匹配的雌虫们,生育虫蛋的地方,亚雌的回答好像无可厚非。

    “这样啊,”林安略显遗憾地点点头,“还以为可以从你这里,获得什么值得借鉴的经验。”

    维利斯闻言失笑,彻底从自认为尴尬的境地中脱离出来。

    “殿下是想向维利斯取经?关于匹配和虫蛋?”

    “那不然呢。”

    林安一脸奇怪地看亚雌,“总不能去问雄父和雌父吧,你不觉得这更奇怪么。”

    维利斯默默听着殿下的话,唇角的弧度不可抑制地加深了些。

    他不止一次从别的地方得知王子殿下的传闻,今天他们相处的第一天,却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与帝国上流雄虫殿下们都不一样的感觉。

    真的在很认真地考虑婚姻生活,维恩的雄主,帝国的王子殿下。

    此时此刻,维利斯竟然有些羡慕他那个被婚约束缚着长大的雌虫弟弟。

    半晌,他捻着笑意开口。

    “您想了解哪方面呢,殿下?维利斯虽然经验少了些,但阅历认识很丰富。”

    “哦是吗!”单纯的王子殿下一听,果然高兴地喝着果酒打开了话匣子。

    “说实话,因为一些事情,回到首都星之前,我很讨厌匹配,讨厌任何关于繁衍的事情。”

    林安一边托着脑袋思索地组织语言,另一只手无聊地指尖旋转着酒杯,这时话音一转,酒杯也跟着停了下来。

    “后来我遇到了维恩。他让我意识到他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是想象中的自己。”

    “我们是可以匹配的,我是说另一种意义上的匹配,不是智脑要求的那种,而是,而是……”

    “精神对位。”

    维利斯体贴地接过殿下苦恼着不知道如何表达而落空的措辞,听到对方雀跃地「嗯嗯」两声,眼里的笑容愈发温柔了些。

    他无声觑了眼夜风晃动的帷帘,满怀兴味地听殿下继续说下去。

    “对,就是你说的那样。等我休眠醒来就提出了绑定。关于雌君的事情,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想法。”

    林安毫无所觉地说道,提起婚礼整个虫都盈满了喜色,却因为接下来的话题,眉眼飞起来稍许就缓缓落了下去。

    “关于虫蛋的事情,你有什么建议吗,维利斯?”

    “如果您想赐予雌君一颗虫蛋表达喜爱的话,或许可以考虑在雌虫易敏期匹配,这样会有更大的成功率。”

    维利斯微笑着说道,向单纯又认真的小王子殿下科普雌虫在高敏状态下易孕的知识。

    林安听着,隐于夜色的表情算不上愉快,听完了收敛话音竟然有些沉默。

    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当雄父的准备。幸好他精神力链接后直接进入了休眠,要不然他们……

    思索间,一阵夜风吹过,柔和得不算冷的微风,吹在酒热的额头,叫他冷不丁一激灵。

    还有响起的,维恩的声音。

    “殿下,我们回吧。”

    林安怔怔抬头,看到随风飞舞的帷帘旁,正笔直地站着他的雌君,手臂挂着一展披风,带着身后的光亮朝他走来。

    太亮了,有种刺破黑夜的光辉。

    他眯蒙着醉眼伸手去挡,却忘记了手中还未放回的空酒杯,失手掉落地面,砸下一声碎响,惊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维恩去接雄主的手臂落了空,发现只是碎了个酒杯,随即长腿跨过地上碎溅的玻璃渣,将披风一把罩住受惊的雄主抱起,“您没事吧,雄主?”

    林安腾空时不自觉揽住了雌君的脖颈,听闻耳旁的关心只是摇摇头,有些冷了般歪在温热的颈窝,垂下思虑的眸。

    维恩横抱着怀里的雄主往外走,经过哥哥维利斯时点头示意了下。

    维利斯颔首看着这一幕远去,对上俊美雄虫倚在维恩肩窝,那双怔愣得藏不住心事的黑眸,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摔碎酒杯的意外,让回到厅内的林安失去了玩耍的兴致,被哄着喝了点醒酒汤,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在卧室里醒来时,后劲儿颇大地揉揉脑袋,断断续续回忆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包括舞会上他与雌君一起跳了开场舞,和小伙伴玩了几局好玩的游戏,又跑到露台跟维利斯闲聊,以及喝完醒酒汤回去,他好像又在房间里胡闹了。

    林安扫视了眼凌乱的床尾和地面,懊恼地发现又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时额角传来清凉的触感,帮他按压缓解宿醉的难受,他歪在雌君怀里,问昨晚的舞会是否尽兴。

    维恩闻言再一次想起夜幕中听到雄主无意表白的心声,环抱住栽进他怀里,香香软软透着果香的雄主,与他头抵头相拥,“承蒙厚爱,维恩非常开心。”

    林安愉快地接受了雌君的早安吻,然后在侍虫的服侍下洗漱,享用早餐。

    他换了身洁白的王子礼服,领襟的胸口缀着明艳的紫金色花朵。维恩则一身郑重的黑色军装礼服,挂着一丝不苟的肩章。

    婚礼舞会过后是场小型婚礼仪式,他们会在庄园内象征了祝福的生命之树下,接受虫神的赐福和洗礼,然后在双方家虫的祝福声中,正式开启婚后生活。

    尚未离开的亲王阁下坐在观众席间随大家一起鼓掌,看着那对欢笑地从台上走下来的新婚夫夫。

    他们满心满眼的彼此,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向往,所有虫见之都忍不住泛起笑意的美好。

    林致情不自禁看向身旁的雌君。

    菲尔德也在鼓掌,岁月给雌虫英俊的面庞增添了许多沉静的色彩,温和得包容得更多的力量。

    他有些记不清当年那场轰动帝国的婚礼上,他的雌君是否也这样一身闪耀的军装礼服,捧着祝福的花朵,满怀期盼地望着他,望着他们的未来。

    不,他明明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婚礼仪式比这里隆重得多,那天的观礼民众比这里拥挤得多,全首都星都在聆听他鼓舞虫心的演讲,都在为他们英明不凡的亲王阁下庆贺欢呼。

    只是他不曾与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对视,也错过了本该携手共创的未来,所以无从记起,无从回忆。

    事事追求完美的林致,再一次感受到安安带给他的启发与挫败感。

    原来林家自成立伊始,就因为他吝啬认真而隐患根植。

    雄主的缺位令雌君选择独自照顾虫蛋,却意外丢失了虫蛋;雄父的缺位令虫崽选择用各自的方式成长,却造成了那样的家庭矛盾。

    他既不是个合格的雄主,也不是个合格的雄父,林家会经历那些艰难存续的坎坷,他难辞其咎。

    睿智的亲王阁下反思着自己的疏漏,看着历尽苦难终于能够大声欢笑的小虫崽,无声叹了口气。

    柯米克说得对,时代变了。

    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婚礼,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未来。

    第66章

    私虫婚礼结束后,林安从生活了数年的林家搬了出去。

    私虫婚礼结束后, 林安从生活了数年的林家搬了出去。

    除了度假聚会,夫夫俩平时就住在重新修葺过的庭院别墅,和其他的名流贵族没什么区别。

    搬家的那天, 西雅特也回来了。

    默不作声把打包的箱子抱进飞行器, 说了有家政智能干活也不听, 就一个虫忙到最后, 临走前抱着他大哭了一场。

    明明婚礼那天还好好的,这次搬个家,倒是哭得站不起来,说什么对不起他, 还没有好好相处就各奔东西了,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林安嫌弃笨蛋哥哥哭起来又吵又丑,都没留他看看新家就把虫撵走了,才不是因为他被整得也有些情绪低落。

    临走前,他还见到了终于学会喊几个单字的小崽子。

    林阳好不容易见到哥哥, 嗯嗯啊啊喊虫,却发现屋里虫都抱着箱子进进出出,手里的磨牙小饼干都不香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崽子,最后皱着包子脸哒哒哒跑进厨房, 提起个小木筐飞快跑向庭院, 急咧咧跨过草坪。

    结果没刹住车一把撞上哥哥的小腿,就被银手杖抵住脑袋轻轻敲了下。

    林阳委屈地瘪了瘪嘴巴,仰起小脑壳把一路洒出来不少仍然还有很多的草莓, 努力举过头顶想要给哥哥吃。

    一定是他上次吃光了哥哥的草莓, 才那么久不见他。

    这次他赔给哥哥一大大大筐, 就不要走了吧。

    “想吃的话找虫给你洗, 我现在没有时间。”

    林安说着收回手杖往后退了下, 顺手拍拍被冲撞得有些凌乱的裤脚,转身走向准备就绪的飞行器。

    小崽子听懂了哥哥的话,糊了一脸鼻涕眼泪地摇头,怀里抱着草莓筐跌跌撞撞跑在哥哥身后,希望他不要再生气了。

    “唔哥!给——”

    他努力地大声喊着,却被飞行器嗡鸣的背景音盖过声音,正要崩溃大哭之际,小短腿一绊,呜咽着直直栽进了草坪里,篮筐里的草莓也摔了一地。

    林安毫无所觉地走近飞行器准备登舱,气流吹得礼帽翘起了些,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压下。

    余光瞥见绊倒在草坪上嗷嗷大哭的小崽子,疑惑之余示意接他进舱的雌君等一下,手指压着礼帽折回。

    不仅没追上哥哥,还把哥哥喜欢的草莓洒了一地的林阳,正沉浸在一整个青草地那么大的悲伤,却听到嗡鸣的背景音忽然安静了下去,眼前笼罩下一片片阴影。

    “多大了摔倒还哭鼻子?”

    “呜呜…呃呜呜呜……”

    小崽子一哽一哽抽噎着抬起头,发现哥哥看到他摔倒后竟然回来了,瞬间咧开嘴笑了起来,哗哗直流的眼泪淌出个鼻涕泡,被一手泥点的手掌毫不在意地抹了抹,整个都成了大花脸。

    林安无奈又好笑地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递给他,“用这个擦,小笨蛋。”

    林阳嘿嘿笑着接过,随手擦拭两下,然后撅着屁股哼哼嗤嗤把洒在草坪的草莓挨个捡进筐子,讨好地重新举着筐筐给哥哥看。

    “哥!还,给你!别…生气!”

    这次林安听清了他想要说什么,不过仍然没有接。

    倒不是嫌弃草莓摔在地上脏了,而是没这个必要了。他想吃的话,家里自有一整个草莓园等他品尝。

    那才是属于他的家。

    林安伸手摸了摸林阳的刺儿头,都是硬茬的短发扎得他没有戴手套的掌心微红,却还是从额头到脑壳都蹭了下。

    他看着小家伙被摸摸头而怔愣的小花脸,轻笑一声,“你留着吧。”

    林阳仰着小脑壳一脸茫然,傻傻张着嘴巴看逆光中笑得特别好看的哥哥,重新戴好了礼帽款款离去。

    风中飘过那束系着蔚蓝色丝带的黑色长发,还有那道亲昵而轻的道别声。

    “再见,阳阳。”

    林阳很高兴哥哥第一次喊他小名,却还是对着起飞的飞行器号啕大哭。

    菲尔德挥挥手送走离开的安安,抱起坐在草坪上痛哭的小崽子,拍拍后背安慰他,“下次见到哥哥的时候,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林阳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摇头,“没…没有,下次呜呜呜……”

    他记得教他认字的老师说,挥挥手说再见是告别的意思,表示期待下次再相见。

    可是他觉得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他哭哑了嗓子,哥哥也不会再回头了。

    “我们还会来吗?”

    维恩调试着飞行器的驾驶模式,看了眼投屏上将军抱着小虫崽越来越渺小的身影,不确定地问身旁的雄主。

    林安并没有回答地半躺在安全椅舱里休息,好像这些天的行程花费了许多气力,现在只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维恩见状闭了嘴,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多蠢。

    这里对雄主来说,是埋藏了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

    现在要走了,肯定是离得越远越好,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怎么能没脑子地说这种话让雄主伤心。

    维恩自责着,调慢了速度让雄主睡得平稳些,想着明日要不要让管家采购批助眠的花茶,雄主最近都睡得不太安稳。

    林安最近的确睡眠欠佳,明明好不容易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心底却空落落的没着落。

    为了解决恐婚症,他不仅很快完成了绑定,还举办了婚礼。

    谁知道恐婚症治好了,婚后焦虑又开始了。

    他很满意两虫朝夕相处的新生活,毕竟生活中他的将军总是这么妥帖。

    可是他暂时还不想拥有小虫蛋,也不知道怎么让雌君打消备孕的想法。直到婚假结束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就急急忙忙跑去皇科院上班了。

    工作状态的回归让睡眠欠佳的林安很快调整好了作息,起码不用每晚喝微苦的花茶就可以入眠,就是智脑的强制要求让他有些不满。

    果然成年了就会有成年虫的烦恼。

    休整后的林安还算乐观地想着,一点儿都不耽于享乐地迅速投入工作的怀抱中,有时候为了躲避雌君的接送,主动选择在皇科院加班。

    林安对床事的倦怠,导致婚后的约会意愿直线下降,这让维恩着实慌张了一阵子,后来确认了雄主只是平日在实验室工作累了,休息日只想休息,才稍稍放下心。

    只要不提及虫蛋或者灌溉的事,雄主各方面反应都挺正常的。

    维恩还算乐观地想着,却偷偷让维多利请了家庭医生过来,想要咨询一下这种属于什么情况。

    “额…将军,雄虫殿下们本来就不热衷匹配,况且是S级那样顶尖的等级,反应冷淡是很正常的事情。”

    雄虫的精神力等级越高,情绪欲望的阈值也会越高,医生尴尬地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将军这个连小学虫都知道的生理知识。

    将军又跟他说起夫夫俩最近的匹配频率,听得他实在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就这还不算受宠?将军这是妥妥的炫耀吧!

    维恩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可能雄主的蜕变期过度热情,跟现在比起来落差太大,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不过他没有跟医生讲安全屋的细节,这场私虫咨询注定是无疾而终。

    婚后连续数月的备孕计划都失败后,维恩不得不接受了雄主对床事失去了新鲜感的事实,哪怕他已经想尽了花样。

    将军隐晦的失落林安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知道对方很快就没功夫胡思乱想了。

    激发剂的二阶研究像是坐上了云轨飞车,实验进程顺利进行到三阶临床试验,最新研发的二代增强剂,也正式应用于军团备战阶段。

    军团的工作彻底忙碌起来后,维恩的确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反倒是林安所在的实验小组,一下子进入了空闲阶段。

    这天王子殿下提前安排完实验回到家,心血来潮想要参加皇室舞会。

    虽然他精神力突破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皇室的官方邮箱每天都会挤满信件和邀约,但是他始终没有非正式地公开亮相。

    想要参加皇室舞会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告诉管家大概的时间安排,然后试一下礼服,到时候去就完事了。

    按常理说,维恩作为雌君,会提前空出行程陪他一起去的。

    林安不知道的是,他近期在内阁会议中对第十军团的看重,导致军团上下的短时演练和外出任务爆满,维恩这个做军团长的,经常没日没夜忙过了头。

    以至于到了皇室舞会那天,林安没有等来将军和他一起试礼服。

    不过他知道管家提前跟维恩确认过,到时候肯定会按时赶到的,没有多想就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飞行器。

    然而,独自应邀前来的王子殿下,对慕名而来的贵族名流们,无疑是开放选侍的信号,从排队搭讪的雌虫数量就能得知一二。

    林安即使坐在角落的沙发也有些应接不暇,直到那位总是被温斯顿挂在嘴边的「小魔王」出现,一双纯白色丝绸长手套,提起礼服裙摆就气势汹汹地朝他这边走来。

    已经成年的乔修亚•温斯顿,不是第一次出入这种场合了,此时看到林安不堪其扰,随手取过侍虫酒盘中一杯酒,狠狠摔在那个不肯走的亚雌身上,痛骂着让他赶紧滚。

    “仗着殿下脾气好,竟然这么不长眼地往前凑!不看看自己什么低贱玩意儿,也配入王子殿下的眼?”

    骄横跋扈的温斯顿家小公举一入场,周围活络着心思观察的雌虫都默默后退了些。

    那个被砸了一身酒的贵族亚雌,也完全不敢招惹地手捂额头,讪讪地道歉告退。

    沙发四周瞬间清净了不少,小公举撑着与凶悍性格截然相反的柔软蓬蓬裙,在侍虫的服侍下优雅落座,看得林安忍俊不禁。

    “你这威严气势,倒是把我这个王子殿下的风头都比下去了。”

    “安安,你不能总是这么好脾气!”

    乔修亚不满地嘟着粉嫩的樱唇反驳,“要不是我刚好到了,你怕是要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走不出来。”

    林安听得失笑,忍不住伸手捏捏那团软绵绵的脸颊,又是引来一阵不满的呼声。

    “诶呀说了不要捏我的脸,你和季父怎么都这样!再捏我就要生气啦——”

    “好嘛。”

    林安轻捻着手指收回,看了眼冷清下来的舞会入场口,心想维恩要是能早点和他一起来,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迟到就是迟到,哪来那么多借口!”

    林安正想着, 忽然听到乔修亚问他怎么没带个雌虫来。

    他摇摇头,思索要如何回答时,又看到对方了然一笑。

    “没关系安安, 娶的雌君不合心意, 就像我一样挑几个合心的雌侍。等舞会开始了我帮你选, 会有很多好玩的节目。”

    “额……”

    大可不必。

    林安忍不住瞧了眼站在沙发旁安静当壁画的军雌, 压低了声音,“他是你的雌君?你不喜欢他吗?”

    乔修亚正咬着吸管喝果酒,一听这话眉毛霎时皱成一团,满脸嫌弃地,“谁会喜欢又冷又硬的军雌啊——”

    小雄虫的声音毫无遮拦,该听到的估计都听到了。

    林安注意到默默缩小存在感的军雌垂下了头,掩唇轻咳一声,尴尬地找补两句,“其实军雌还好吧, 可以保护你呀。”

    “保护?用得着他?要不是顾及温斯顿家族的颜面,我才不会娶他当雌君!”

    林安闻言看向打扮得像个精致虫偶,嘟着脸抱怨的小公举。

    温斯顿家族的掌上明珠,走到哪里都有一群虫跟随保护, 也不缺优质雌虫追求。想挑个合乎心意的服侍, 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

    “你今天特意带他来这里,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吧。”

    “都是家里的那群太闹了, 被我先「寄存」了, 安安一会儿就能看到啦!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玩!”

    林安:“……”

    突然有点点后悔来这里。

    王子殿下羞耻捂脸状, 权当没听见这赤果果的邀请, 谁知小家伙毫无所觉地热情追问。

    “安安, 我听季父说,你的雌君是那个很有名的维恩少将,是吗?”

    林安点点头,不解其意地,“怎么了?”

    “我在匹配库见过他!当时季父想选他做我的雌君——好像还有个雄虫打算娶他,叫什么来着,欸呀我忘了!”

    “呃……”林安第一次听到维恩的八卦,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很多雄虫喜欢他?”

    “当然!”

    乔修亚一听这个顿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跟好朋友分享他知道的消息。

    “虽然都是军雌出身,但是将军很懂浪漫诶——商厦的云朵和烟花都是他设计的!很多贵族雄虫都愿意娶他做雌君的,没想到你不喜欢……”

    林安默默听着直率的小雄虫讲话,直到最后才轻声回答了句,“没有不喜欢。”

    说着他看了眼空荡荡的舞会入口,淡淡的嗓音有些失落,“他还没来。”

    原本还一脸感叹的乔修亚有点卡壳,瞪着眼睛脑补一通,随即反应过来,气愤地,“我说你怎么一个虫坐角落,原来是在等他!”

    “安安别伤心,你可是帝国最尊贵的王子殿下,多的是优秀雌虫追求,没必要为了这种负心虫伤心!”

    说着,乔修亚跳下沙发,牵起林安的手,气势汹汹朝热闹的舞池走去。

    林安不明所以地被牵着手走,虽说小公举比他矮了点,气势却分外的骇虫,毫无阻拦就闯进了舞池中央。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陪你跳舞我来!谁说跳舞非要找雌虫了?刚才那些雌虫怎么配得上你!一会儿我给你挑个最好的!”

    林安惊诧地看向只到自己胸口的小雄虫,因为坏脾气粉白小脸总是不满地嘟着,却是想要为他出气的正义模样,可爱得叫虫完全不忍心拒绝。

    听到舞池里响起乐曲的旋律,王子殿下俯身又捏了捏小雄虫粉嘟嘟的脸颊,温笑着说,“好嘛,谢谢你陪我跳开场舞。”

    “欸呀你不要——”正要抗议被捏脸的乔修亚,冷不丁对上那张放大到眼前的笑颜,抱怨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最后脸红着错开视线,小声地,“不要看我了。”

    林安笑笑收回了手指,仗着比小公举高了一头,率先伸出手掌做出邀请的姿势,逗得对方粉扑扑的脸颊更红了,害羞地提起裙摆回礼,将手掌放入他的手中。

    此时的舞池随着乐曲声愈发热闹起来,却没有任何一对盖过他们的风头。

    两位美丽的雄虫殿下在舞池中央相携起舞,那样耀眼又罕见的美好,吸引了无数刚进场的贵族雌虫们驻足赞叹。

    早早到场却选择默默关注的维利斯,此时也微笑着随众虫鼓掌,眼含深意地瞥了眼匆匆赶到的弟弟,“殿下真是走到哪里,都这般万众瞩目。”

    维恩暗自懊恼竟然错过了雄主的第一支舞,锐利的眼眸扫视周遭那些或觊觎或窥探的目光,阴沉得有些发冷。

    他不知道雄主为何忽然想要参加皇室舞会,但他绝不容许任何心怀不轨之虫,接近心思纯良的殿下。

    将军用尽所有的耐心等待一曲舞毕,几乎是乐曲暂缓就大步踏入舞池,无视众多幸灾乐祸的视线,三步两步来到停下舞步的林安面前。

    “雄主,维恩来晚了。”

    他像从前那般单臂抚于胸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高高兴兴和小公举完美跳完一支舞的林安此时心情尚可,正要免去雌君的礼节,忽又听到那道为他打抱不平的声音。

    “将军还知道来晚了啊!第一回 见到有让雄主等雌虫的,真是好大的架子!”

    乔修亚不爽地出言训斥迟到的军雌,之前那点传闻中的浪漫与好感,完全不足以平息为好朋友出头的怒火。

    维恩条件反射看向雄主,果然那微笑的唇角慢慢捋平了弧度,连忙解释说,“因为军阁事宜迟到并非维恩本意……”

    “迟到就是迟到,哪来那么多借口!”

    乔修亚气愤地打断军雌的话,一如刚才拉着林安闯进舞池的气势。

    “既然不想来就别来,竟敢让安安等那么久!以为全帝国就剩你一个雌虫了吗?!”

    原本想好好解释一番的维恩,听到这种「离间」他与雄主感情的话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何时得罪过温斯顿家的,竟然在雄主面前对他这般不依不饶,要是真叫雄主误会了可就糟糕了。

    只见单膝跪地的军雌收回手臂站起身,冷冷的嗓音掷地有声,“维恩当然愿意陪同雄主参加舞会,绝无恃宠而骄的心思!乔殿下慎言!”

    乔修亚何时在这种场合被一个雌虫下过面子,如此也恼火地发起了脾气,“你——放肆!竟敢对本殿下如此无礼!这就是威尔曼家族的修养吗?!”

    自证的话是必须要说,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指责,维恩抿唇不欲多言,谁知对方咄咄逼虫地叫道。

    “真不知道用了什么蛊惑虫心的手段,哄骗安安娶了你这么个凶悍的雌君!还四处沾花拈草,蒙骗了那么多雄虫殿下喜欢,传闻当真是毫不可信!”

    “呃……”维恩一直不在意外界对他有什么赞誉或是批评,但是听到有虫恶意揣测他对雄主的情意,甚至是他的清白立场,几乎瞬间就恼红了眼。

    军雌手掌紧攥成拳,手臂肌肉随着紧咬的牙关鼓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跳起来教训虫,完全不似平时的得体风度。

    小脾气发作的乔修亚,此时也被高大雌虫笼罩的恐怖气场吓到了般,连连后退了几步,瑟缩在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林安身侧,忽闪着朦胧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告状。

    “安安你看他!好凶啊——不仅不道歉,还表现得这么凶狠,太坏了!”

    维恩没想到到刚才还气势汹汹跟他对峙的小雄虫,如此心机地恶虫先告状,还拿雄主当挡箭牌。

    正要分辩什么,却对上雄主面无表情的目光,满腔怒火被理智浇得一干二净,长腿一弯又单膝跪了下去。

    “维恩以虫神名义起誓,心中只有雄主绝无二心。迟到一事错在维恩,任凭雄主处罚。”

    夹在两虫中间的林安安:“……”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维恩在他面前被激怒的模样,高大的体格是挺凶悍的,也难怪乔修亚讨厌军雌。

    碍于舞池即将进行下一首舞曲,林安为了避免继续被围观,回身摸摸躲在身后的小公举,像来时手牵着手那般,带着受了气的小哭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舞池中央。

    维恩眼睁睁看着雄主与他错身而过,失落地垂下眼帘。

    就算他再怎么解释,雄主还是生气了。他最该气恼的是自己,而不是替雄主指责他迟到的乔修亚。

    维恩单膝跪在原地自闭了,忽然肩头被拍了下,抬头看到哥哥维利斯站在身旁朝那边招手示意着对他说,“殿下好像在喊你,还不快去。”

    维恩不疑有他,连忙振作起来,追上雄主离去的步伐。

    “跟着我做什么。”

    林安没好气地撵了句虫,看军雌眼神无措地想解释又怕惹他生气的模样,到底没再说些什么。

    谁知怀里乖乖被他拉走的小家伙,又不安分地帮起腔来,“就是!不要碍眼地跟着我们!”

    维恩顺着小雄虫的意思看向两虫去往的方向,那里聚集了不少单身雌虫,已婚雄虫,以及为雄虫提供各式各样玩乐道具的区域,忍不住再次黑了脸。

    第68章

    “或许是我想错了,我们都想错了。”

    林安在遇到维恩之前, 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娶哪个雌虫做雌君;在遇到维恩之后,也没有想过会娶哪个雌虫做雌侍。

    毕竟他们新婚才不过半年。

    所以当乔修亚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看到帝国上流雄虫们应有的奢靡生活时, 林安有一瞬间的望而却步。

    虽然他与维恩私下里也有玩闹的时候, 但明显眼前的场景跟感情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是几位经常出入舞会的青年雄虫, 他们交换着各自的雌侍雌奴, 在公共场合下放肆地凌虐雌虫以取乐。

    周围更多的是曲意逢迎的贵族名流,他们司空见惯地瞧着这一幕,推杯换盏地搭话,玩笑, 吵闹。

    那些或跪在台前,或跪在脚边的低贱雌虫,与这华丽的殿堂那般格格不入又相容相生。

    林安不是没有见识过奢靡的场景,只是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难免生理性反胃。

    他忍耐着脸色接受在场所有虫见到王子殿下后恭敬的问安, 看了眼站在身旁同样脸色不佳的雌君,婉拒一众热情的邀请,打算先前往楼上的王座清静片刻。

    乔修亚狠狠瞪了眼企图把安安「拐走」的将军,依依不舍地摇晃着林安的手臂撒娇。

    “安安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玩吗?我这里有很多干净的雌奴可以分享!不要上楼嘛——”

    “不用了, 谢谢。”

    林安依旧客气地推拒, 脸色因为身后再次响起的呻-吟声愈发不好了。

    就在此时,维恩走上前挡在两虫中间,“乔修亚殿下, 请放手。”

    反正已经得罪过了, 维恩此时看到对方又要无理取闹, 当即一个巧劲儿「夺」回雄主。

    乔修亚只觉得眼前一花, 反应过来已经空了双手, 顿时气得跳脚,“好你个维恩!竟敢从我手里抢走安安!我记住你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维恩护送林安走远的背影。

    小公举气哼哼跳脚的模样落在不远处的维利斯眼中,他手持酒杯掩过笑意地侧了下身,看向站在那儿同样关注着这一幕的军雌。

    “不去哄哄吗,温斯顿家的雌君?”

    军雌闻言瞟了眼看好戏的亚雌,认出对方与维恩少将同样来自威尔曼家族。

    据说是位脾气古怪的法官先生,早些年就扬言放弃匹配终生不婚,现在更是因为第一法官的名声显得生虫勿近。

    他颔首打过招呼后走向落单的雄主,哪怕对方正在气头上,迎接他的只有无理的打骂与发泄。

    他无法说不,无论是对这桩本就单方面意愿的婚姻,还是对他厌恶至极的雄主。

    维利斯眯着眼眸看这一幕,波澜不惊地喝了口杯中酒。

    他咂摸着维恩今晚没那么理智的做派,以及王子殿下耐虫寻味的反应,短促地轻笑一声,微微抬头看向楼上。

    较于楼下的热闹,二楼极具观赏性的王座就冷清多了。

    王子殿下不合时宜地喝着果奶压惊,没有碰舞会提供的任何一杯酒水。

    身旁是将军止不住担忧的声音,林安一直听着不说话,直到喝完了果奶放下空杯子,才神色晦暗不明地开口。

    “你是在责怪我不该来这里吗?”

    维恩被这突然的问话吓到了,慌忙蹲下身回答,“维恩没有这种想法。”

    “那你为什么迟到?”林安歪头看一脸无辜的雌君,语气直白地,“你不想让我来,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不觉得在管家的提醒下,将军会破天荒地不守时。往常两虫约会时哪一次不是提早到达,为什么只有今天特殊。

    向来温和守礼的将军,当着那么多虫的面与乔修亚一言不合吵起来,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维恩被戳中了心思,不得不用强烈的回应打消他的疑虑,反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林安看着雌君听到他的话语沉默下来的神情,原本合理猜测的心思缓缓沉了下去。

    空气安静得有些僵持,直到维恩蹲在他面前抱着他告歉自己的失礼。

    林安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梢,挣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前,有些失望又有些难过地说道,“说实话,我并没有因为你的迟到而生气,直到我发现你有意向我隐瞒这些想法。”

    “乔修亚说话是刻薄了些,但也是希望你诚恳地道歉,而不是企图掩饰什么。你这样不分场合地跟他吵架,显然忘记了尊重我这个雄主。”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坦诚的,毕竟我那么信任你。或许是我想错了,我们都想错了。”

    林安说着,一身晚礼服落寞地起身走开,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他的跟随。

    “不要跟着我了,我想一个虫静一静。今晚我住在皇宫,不必等我回去了。”

    维恩只能再次眼睁睁看着那道优雅的身影走下华丽的旋转楼梯,目无斜视经过舞会最热闹的地方,然后款款离去。

    那双漂亮的黑眸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不曾为任何一个雌虫停留,哪怕只是出于好奇心的一瞥。

    维恩捂住酸涩的眼睛苦笑出声,才发现来之前自己以为雄主要选侍,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都是个笑话。

    林安也没想到心血来潮要参加的皇室舞会,最后会以这样的形式收场。

    他无意与雌君争执什么,说完想说的话就离开了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

    没有虫敢阻拦本就拥有这片宫殿的王子殿下,也没有虫敢挽留脸色难看的王子殿下,除了乔修亚。

    “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啊那好吧,下次等你心情好了,我们再一起玩!”

    刚结束一轮游戏的乔修亚,小脸红扑扑地踮起脚尖抱抱他,安慰他不要再为雌虫伤心了,一定会遇见更好的。

    林安没有应声地离开,心中却有道声音回答说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在他心目中,没有比维恩更好的雌虫了。或许有,他也不会如此这般地交付信任了。

    虫造的夜晚已经降临,王子殿下走在自家灯火通明的后花园,却感觉无比的陌生与孤单。

    以前他不懂雄父为什么总是住在皇宫不回家,也因此生了不少怨气。现在他慢慢开始理解了,心里却这般难过。

    他指责维恩有心思瞒着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想法。

    林安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为同样无法坦诚的自己而难过,为他们这个刚成立就面临这么多问题的小家而沮丧,直到回寝殿还有些闷闷不乐,被亲王宫老管家慈祥又热情地抱了又抱才好了点。

    等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换上熨帖的小王子睡袍,他坐在窗边柔软的座椅里,习惯性地环膝眺望挂在夜幕的星星。

    其实这样看是看不到星球的,只有光子望远镜才可以做到观星。

    可是他就想这么坐着,望着漆黑黑总是一种颜色的夜空,回忆那些快乐的,愉快的,能够让他忘却烦恼的时刻。

    同样站在这片夜空下的,是一路悄悄尾随着出来的维利斯。

    他看到殿下好像与维恩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离开,便不放心地跟出来看看,谁知殿下竟然独自回了寝殿。

    现在过了宵禁时间,外虫自然无法进出,但是他找到了这排窗户正对的花园,想要走之前不近不远地瞧一眼一直亮着光的窗内。

    出神间,维利斯忽然发现刚才还坐在窗前发呆的殿下不见了,正要确认是不是回到床上休息了,一道凌厉的杖风袭来。

    “谁在外面?!”林安低喝一声,抽出银手杖锋利的虫刺挥向黑夜中模糊的虫影,“不说话我喊虫了。”

    维利斯狼狈地捂着流血不止的脖颈,笑意无奈地出声,“是我,殿下。”

    林安确认来虫并无恶意后收回了手杖,思索着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还没想起来虫是谁,虫刺上沾染的淋漓鲜血映入眼帘。

    哦虫神!他刚才好像伤着虫了!

    很久没见过血的林安,连忙扔下手杖,让窗外的倒霉虫凑近些。

    “原来是你啊!”

    林安惊讶地看向光影中的亚雌,发现对方一直用手捂着浸染了鲜血的白皙脖颈,于心不忍地,“你从窗户跳进来吧,我帮你包扎下。”

    确实不好这副模样地回去,维利斯低头想了想,从善如流地单手撑着大开的窗台跳进来,看着殿下找来止血的纱布和清洗的水盆。

    “治疗仪在另外的地方,我不想惊动其他虫,剩下的你自己回去治疗好吗?”

    林安一边说着,一边帮他解开被血液濡湿的衬衫衣领,看到亚雌点头连忙制止说,“欸别动,伤口还在流血。”

    维利斯看不到伤口情况,只好乖乖道谢,然后伸着刺痛的脖颈任由殿下动作。

    灯光下,殿下为他清洗伤口的手法很轻柔,生怕不小心扯到了皮肉加重伤势,嘴里还念叨着幸好定做手杖的时候,没有在虫刺上抹什么毒药。

    “刚刚在窗外是维利斯的不对,就算被殿下刺伤了,也是应该的。”

    亚雌笑着告罪,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伤,希望殿下不必有负担。

    林安知道对方在安慰他,还是生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教训道,“要是刺中了要害呢!万一你被我……到时候维恩怎么想。”

    亚雌默默听着,唇角的笑意听到维恩的名字时有一瞬间僵硬,随即连连应承着道谢,表示下次一定会当心。

    林安洗着手,取来干净的纱布给清洁干净的伤口包扎,“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不会是偷偷跟着我过来的吧。”

    维利斯神色一滞,略显尴尬地应声,“殿下独自一虫离开,维利斯担心再生什么事端,就跟出来看看。”

    “哦,还以为是维恩让你来的。”

    林安反应平平地应着,想起晚上发生的事,情绪还有些低落。

    维利斯发现殿下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林安不是很有分享欲地回答说,今晚那点子小事,真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于是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你一个虫的时候快乐吗?”

    “当然,殿下。”

    亚雌不假思索地回答,看到殿下尚有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说,“每个虫对快乐的定义不同,维利斯所感受的,是自己定义的快乐。”

    林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言论,“怎么说?”

    “打个比方,雌虫天生以匹配繁衍为荣,这是他们想要的,被满足时便会觉得快乐。但是对维利斯来说,自由更重要,这是维利斯想要的,一个虫时可以被满足,所以就会觉得快乐。”

    “那你认为的自由是什么?”

    “自由就是想做什么都随时可以去做,没有任何虫任何事的束缚。”

    林安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竟然有些羡慕维利斯所拥有的自由与快乐,想了想忍不住追问道,“那你也有烦恼吗?”

    “当然,殿下。维利斯也有自己的烦恼,工作中的,生活中的,因为只有一个虫,所以习惯了独自面对。”

    亚雌仰头看向站在面前细心为他缠绕绷带的小王子殿下,眼中的笑意愈发柔和。

    “但是殿下不是一个虫,完全可以没有那些烦恼。这是维恩的失责,回去后我会找他好好谈一谈的。”

    “啊…不用啦。”

    林安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打量着那圈缠得还算整齐的白色绷带,从梳妆台抽出条冰蓝色丝巾,帮他在颈前系好。

    维利斯伸手摸了摸颈间的丝巾,难掩愉悦地再次道谢。

    “不必这么客气,维利斯。”

    林安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那道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被遮掩得很好,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维利斯高兴地与殿下告别,如同来时那样从窗户跳出去,挥挥手祝愿他今夜好梦。

    林安目送花园里那道身影远去,思索着两虫刚才探讨虫生哲理般的对话,忍不住露出个会心的微笑。

    夜渐渐深了,王子殿下终于想起来关上这扇大开的窗子。

    可是当他探身时,才发现花园的某个角落里有道沉静的身影,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远远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屋内的场景不敢靠近。

    不是他那气虫的雌君还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他只属于他自己,谁都无权干涉。

    维恩终于从草丛深处走出来, 夜幕落下,屋内的光影映在军雌脸庞,叫林安看清他的神情。

    沉默中有些被发现的不知所措, 还带着些许委屈。

    难道说他说错了不成?竟然还敢委屈!

    林安一想气头又上来了, 窗户也不关扭头就走,“本殿要就寝了。”

    “雄主。”

    维恩期期艾艾唤了声, 不敢闯进来又不舍得离开地站在窗下,眼看林安一身睡袍躺进床上,单薄的脊背背对着他,真的不想理会他般。

    维恩心中一慌, 撑着窗阶跳进去,绕过挂着帷幔的床尾,悄悄走向床被下的那团身影,思索着该怎么认错才好。

    即使已经成年成家,林安睡觉的时候, 依旧习惯缩成一小团的模样。

    夫夫俩同睡一张床时,睡前相拥而眠的姿势,睡着睡着也能不知不觉变成原样。维恩早起时发现,总是心疼地连虫带被一起抱进怀里, 那团身影才会放松分毫。

    此时, 林安陷在床头的软枕里闭着眼,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不说话。

    维恩只好蹑手蹑脚蹲在床头, 默默注视着雄主恬静的睡颜, 看不够似地瞧了一遍又一遍。

    偌大的寝殿内寂静无声, 两虫一个躺在床上休息, 一个守在床边, 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林安本来故意装睡撵虫,谁知维恩赖在这儿不肯走,又不想贸然开口讲话,索性先休息一下,等这烦心虫自讨没趣走了,再抱着小星使睡前说说话。

    结果大半天行程下来,最后假戏真做累得睡了过去。

    维恩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唇角翘起些微笑意。

    他捻过床畔的被子为雄主盖好,松动着发麻的腿脚伏在床边,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臂上,默默守望的目光愈发自然了。

    幸好雄主没有赶他走,能这样守夜一晚也好。

    维恩欣慰地想着,忽又想起刚才在屋外看到的场景,唇角扬起的笑意缓缓落了下来。

    虽然站得偏僻,但林安与维利斯的对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差不多维利斯翻窗子进屋的时候,他就赶到了。

    本来追出来找虫,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那般场景。

    殿下心性纯良,哪怕只是算不上误伤的一道伤口,也愿意请进屋来亲自为虫包扎。

    维恩苦笑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感叹雄主的善良,还是该自责不该有的嫉妒心。

    自成婚以来,他独享雄主所有的宠爱,竟然也会嫉妒雄主对另一个雌虫的温言细语,哪怕对方是他那位奉行独身主义的哥哥。

    他看着雄主和维利斯说笑谈论,明明只见过两次面,就那样熟稔地,自然地说着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话题。

    快乐,自由,多么美好的字眼,而他带给雄主的,却是烦恼。

    到底从哪里开始出问题了,维恩难过又自责地想。

    林安小憩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守在床边的雌君竟然还在。

    床头留了盏小夜灯,光线不偏不倚落在他手边,落在那双隐藏了无数星光的蔚蓝色眼眸里,落在那道总是默默守护的目光里。

    他几乎是下意识摸了上去,如同床笫间仔细亲吻的那样,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感受到眼睫轻扫掌心的痒意,想收回手时被顺势捉住一吻,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这一笑,朦胧的睡意清散了不少,林安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在闹别扭。

    正要收起笑意发作,眼前虫倒是识相地松开了手指,老老实实跪在床边认错,表示下次绝不会因故迟到,态度诚恳得挑不出错处。

    林安懒在被窝里听完,最后颐气指使地让维恩去给他泡果奶,接着又是赶虫去沐浴,又是叫餐食,一番折腾下来,看着一身浴衣低眉顺眼服侍他进餐的雌君,今晚的事才算了结。

    消气归消气,该罚还是要罚。

    “嗯……就罚你一星周取消侍寝。”

    林安舔舔唇角说道,感受到雌虫震惊的目光,愉悦地轻哼一声,“怎么,嫌少?”

    维恩还没从突然的打击中缓过神,又听到雄主不冷不热地说道,“要不然就半星月,反正这个月的匹配任务完成了,下个月的也不着急。”

    怎么还越加越多了!

    维恩一听赶忙回话,“雄主,就一星周吧!”

    林安矜持地点点头,唇角噙笑地擦拭手指,随后抬抬下巴,示意他今晚可以在这里就寝。

    反正这床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留下来哄他睡觉。

    维恩哪敢多想,当即受宠若惊地应承,像往常一样给雄主讲睡前故事。

    林安一夜好眠,接下来的一星周里,也终于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

    白天雌君在军团忙,晚上也没虫敢求着他匹配。科院没什么实验的时候,乔修亚喜欢约他一起出去逛街玩耍,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应皇室行程,出席一些只需要露面的活动。

    王子殿下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倒是维恩被这突如其来的惩罚搞得苦不堪言。

    每晚香香软软的雄主熟睡在怀,却是一点邀宠的心思都不敢有,还整天提心吊胆雄主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虫了。

    这种苦闷的心情表现在日常就是,第十军团的全体上下,都明显感受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跟变了个虫似的,指导起实战更严厉了不说,连那批刚分配进军团的新兵都逃不过疯狂加练。

    刚开始加训的时候,还有虫八卦将军和王子殿下的婚后生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为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

    结果消息传到将军那儿,没两天这群军雌就被-操练得个个精疲力尽瘫倒在地,哪还有起初议论八卦的精神模样。

    短短一星周的时间,无论新兵还是老将,第十军团全体上下都感受到了从身到心的洗礼。

    大家在平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军团竞赛中,都各个像打了增强剂一样勇猛作战,生怕哪个被将军看到觉得没有尽力,又被拉走加练一顿。

    将军的一对一加练,那可是恐怖级别的!

    第十军团的突然发力,直接导致小打小闹的军团竞赛的积分榜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猛超第二名一大截不说,显得原来的第一名很差劲一样。

    平时就互相看不顺眼的军团长们,纷纷跑到军阁告状,非说发放给第十军团的增强剂比他们多了一批,要不然怎么各个都变得战力高了许多。

    菲尔德将军得知此事后,特意找过维恩询问情况,了解到这件事的真实起因,还暗自笑了好久。

    “看来这帮小子之前就没用尽全力,”亲王阁下听闻后如是评价道。

    菲尔德正服侍雄主睡前洗漱,闻言笑笑说,“短期加练总归是有效的,况且维恩半年前刚突破3S,跟以前相比自然更强。”

    林致听罢点点头,倒没再计较第十军团之前到底有没有在竞赛上尽力的事情,转而说起了加冕事宜。

    “阳阳都快要满一周岁了,安安的加冕仪式还没定下日子。我一跟他提起这个就要跟我生气,说不理虫就不理虫,脾性真是愈发大了。”

    亲王阁下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向雌君告起了状。

    什么安安现在对他忽冷忽热任性得很,什么需要他帮忙推掉行程的时候才想起来他这个亲王雄父,还有什么连他的生日晚宴不过是露个面就走了。

    安安不过离家半年时间,林致就感受到了来自亲崽崽的疏远,一时间很不适应地向雌君吐槽自己的心塞感,连连感叹安安长大了就不肯亲近他了。

    菲尔德起初还听个新鲜,笑着劝雄主不要放在心上,听到后面眼里的笑意慢慢沉默了下去,手中的梳子也有了片刻停顿。

    “怎么?”

    林致不解地看向镜子里忽然变得沉默的雌君,却听到对方垂着眼帘开口,“阳阳的事是我不好,安安还在怪我们。”

    林致听得一脸疑惑,“这事跟阳阳什么关系?”

    菲尔德神色一顿,随即放下梳子叹息道,“当初生阳阳的时候,安安心里怕是就藏了根刺儿。雄主当初的心思,安安未必不知道,就算现在能风风光光地加冕了,安安心中终究不痛快。”

    林致惊讶地回头,雌君说的这些他从未想过,他把安安的疏远归因于长大和离家,却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可是我跟安安谈过很多次,继承虫的位子一直都是他的,以前是,将来也是,这跟有没有阳阳都没有关系。”

    亲王阁下觉得有必要解释下被误解的立场,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安安因为阳阳而拒绝加冕这个理由。

    菲尔德想了想,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回答说,“或许安安想要的不是加冕仪式,而是一个道歉。”

    林致听到这儿算是听明白了,转过身同样直白地对自家雌君承认道,“是,本阁曾经为了林家的未来,的确考虑过扶植出一个优秀的继承者。”

    “但是本阁当初只是做了一个亲王该做的选择,况且后来安安的所作所为改变了我的想法,我也跟安安解释过此事。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好的,为什么非要纠结过去那些被改变过的想法呢?”

    “呃……”菲尔德沉默地听着,听懂了雄主的疑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雄主的雌君,他可以站在雄主的立场,理性地分析任何政治-局势;

    然而作为安安的雌父,他永远无法代替安安的立场,觉得会像寻常虫家那样,喜欢并爱戴这样的雄父。

    这对父崽之间,天生就横亘着一条鸿沟,皇室的身份让这道情感的天平,系挂了太多情感以外的东西,失衡也并不奇怪。

    他的安安,不会成为像雄主那样的帝国政治家,永远不会。

    菲尔德沉默良久,最后抬起眼帘回答说,“正是我们那些觉得没那么重要的想法,造成了安安心中一生都难以抚平的伤害,就算安安因此记恨我们也无可厚非。”

    “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他,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倾尽所能地弥补。今时今日的安安,是他自己赢来了想要的虫生,王子的身份绑不住他,继承者也不能,他只属于他自己,谁都无权干涉。”

    林致听完雌君的话语,本能地想要反驳,可是沉默打败了无力的解释,像团棉花哽在喉间,塞得他心里涨涨的。

    他想说作为王子殿下不能总是这么任性妄为,他想说作为帝国继承者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个最爱的小虫崽,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应有的一切,如今拿现在的一切反过来束缚他的自由,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林致总算听懂了雌君的劝谏,最后什么也没说地长叹了口气,表示会重新考虑继承和加冕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算了,想要虫蛋就要吧,谁让他愿意给呢。

    一星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维恩一直惦记着惩罚结束的日子,这天专门让虫准备了鲜花和蛋糕,早早下班回家。

    本以为能给雄主一个惊喜, 结果赶回家时, 又看到了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先是不动声色地向雄主问了安, 看着林安高兴地抱起鲜艳的花束往屋里走, 他才转头看向茶座里的亚雌。

    “哥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法院的事都忙完了吗?”

    维利斯放下手中的花瓷杯,笑着应声,“今天可是休息日。”

    “平时休息日你总是忙于工作, 今天来家中做客,也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

    维利斯笑着解释说,“下午经过街区看到殿下,就打了声招呼。殿下招待我进来喝杯茶,现在差不多时候该走了。”

    维恩点点头, 送亚雌出门时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步子也轻快了些。

    维利斯自然注意到了,想起那晚与殿下的对话,临走时忍不住提醒他,“殿下看起来性子软, 真生起气来谁都劝不住,你仔细别犯忌讳。”

    维恩耐着性子听完,眼含笑意地回答说,“哥哥最近好像格外关注殿下的事情。”

    维利斯闻言沉默了下, 随即笑容牵强地向他道别。

    林安摆弄着侍虫整理好的花束, 看见军雌一个虫从外面走进来。

    “维利斯呢?不留下来用晚餐了?”

    “哥哥说有事还忙, 就先走了。”

    维恩上前从身后抱住雄主, 看那秀气的眉眼轻轻皱起,抱怨一声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可能有什么急事吧。”维恩随口附和着,让侍虫把切好的草莓蛋糕盛上来。

    林安很快被蛋糕转移走注意力,赞叹起糕点师的手艺愈发好了。

    维恩得了夸奖,从进家门到现在沉积的郁气消散一空,“雄主喜欢就好。”

    林安吃着蛋糕,忽又听到雌君伏在耳边问他,平时都喜欢和维利斯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林安捏着银餐勺往嘴里送蛋糕,声音也黏黏糊糊的,“有时候会讲一些哲学话题,维利斯懂得很多,聊起来不会无聊。”

    “哥哥的确博学多才。”

    维恩应声,捻过桌上空餐盘里的餐勺,偷偷从雄主的蛋糕盘舀起一块填进嘴里品尝,引得林安气鼓鼓瞅他,连忙献上个甜甜的蛋糕吻才哄好。

    半晌,他放下餐勺,继续说道,“亚雌本就是博学的种族,他们没有强健体格和繁衍优势,所以进化出聪明的头脑在族群中求生。”

    林安听得若有所思,想起离家后到商院求学的西雅特,一整学年过去了,倒是没再为星币的事求过他。

    原本想让管家关注下西雅特的学业,缺学费了就帮忙补上。

    如今想想,西雅特办商会办得风风火火,搞实业的贵族圈都有所耳闻,那点儿好不容易起色的产业能存续至今,肯定有虫费了心思在里面。

    如此想着,林安转了话锋感叹说,“能传代至今未消亡的,总有几分本事在的。”

    说着,像失了胃口般,他放下餐盘朝卧室走去,“我累了午休会儿,晚餐不必叫我。”

    维恩愣在原地,看着原本还颇有兴致的雄主忽然变得兴致缺缺,有些不明所以。

    一直在旁服侍的管家,解释起最近家中的状况。

    “前几日殿下因加冕一事与亲王阁下又起了争执,今天维利斯先生陪殿下说了会儿话,殿下心情才好了些。本打算今晚等您回来,一家虫吃顿晚餐。”

    维恩听着,问起管家他不在家时都发生了什么。

    维多利紧接着说起林安的近况,殿下自从皇科院的工作闲下来后,整个虫都惫懒了许多,白天有时候不愿意出门,一睡就是几星时,经常错过用餐时间,食欲也欠佳。

    之前就跟将军提过此事,也请家庭医生来瞧过,却没查出什么问题,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这场午休依旧持续到傍晚时分,最后还是维恩不放心,提前把虫唤醒了。

    “雄主起来吃些东西吧,管家做了您最喜欢的香草汁烤咕咕兽排。”

    林安眯着眼瞧见床边坐着的雌君,小小声问什么时候了。

    “七星时了,雄主。”

    林安重新耷拉下眼皮,侧过身把脸埋在软枕里,嘟囔着才七星时。

    “雄主用过晚餐再睡吧,您一天没怎么进食了,肠胃该不舒服了。”

    维恩一脸担心地,手掌轻轻抚摸雄虫脊背,心想着明天趁休息日带虫去医院体检一下才行。

    林安却还想接着睡,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声音恼虫得很,随手砸了东西过去叫虫闭嘴。

    空气有一瞬的死寂,维恩拿过砸落怀中的光脑,默默从床边起身。

    他阻止身后想要上前的管家,捂着流血不止的额角离开房间。

    门外管家维多利看着将军晦涩的眉眼,递上一封手帕劝道,“殿下近日嗜睡,叫起时难免有起床气,将军先去处理下伤口吧。”

    维恩握着光脑的手指紧攥,接过手帕时声音也有几分晦涩,“你先下去吧,再做几份开胃的小菜和暖汤备着。”

    管家见将军坚持如此,只好先带着侍虫退下了。

    林安又睡了会儿才醒,正是夜深虫静的时刻,却一眼瞧见床边的小圆椅有道熟悉的身影。

    总是守着他醒来的雌君,此时疲倦地靠着椅背小憩,长手长脚缩在并不宽敞的圆椅里,有种滑稽的心酸。

    笨蛋,不知道到床上睡吗。

    林安掀开被子下床,光洁的小脚丫踩在毛绒绒的毯子上,没有一丝声响。

    等他一身睡袍顺着大长腿爬进温热的怀抱里,军雌才恍惚着醒来,看见是他醒了,忙伸开手臂把他抱进怀里,问他要不要用晚餐。

    将军温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悦耳好听,林安眷恋地抱住宽阔的胸膛蹭了蹭,摇摇头说不饿。

    维恩闻言放缓了语气,试探性问道,“管家说殿下这两日进食少了许多,是心情不好吗?”

    林安默默数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声,听见雌君关心地问起这个,顿时委屈巴巴地把前天跟雄父「冷战」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遍。

    “雄主既然已经拒绝了这场加冕仪式,想必亲王阁下也不会真强求雄主参加,殿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维恩劝慰道。

    林安知道是这个理儿,却还是心气不顺地,“他凭什么觉得我会按他安排的路走下去,以前他不管我,现在也管不着我。”

    维恩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殿下这气性不单在这一件事上,父崽俩一吵架就容易新帐旧帐一起算,格外说不到一起去。

    “那殿下是怎么想的?如果选择继承王位,恐怕这加冕仪式是躲不掉的。”

    林安被问得一噎,小脑袋一钻,埋在雌虫胸膛里不吭声了。

    维恩心知今晚肯定不会轻松把虫哄睡了,便抱着雄主重新上了床。

    林安嘴上说着不饿,等侍虫送来迟来的餐食和果奶,还是被哄着吃了顿整餐,尤其那道烤咕咕兽排。

    酒足饭饱的王子殿下窝在将军怀里抱怨,“就会哄我多吃饭!都要被你喂胖了!”

    维恩笑眯眯地看雄主脸颊鼓鼓地跟他撒娇,忙说胖了才好,刚好把这几日清减的补上来。

    林安这时候面对面说笑,才发现将军一侧眼眶眉骨受了伤,虽然伤口已经结了痂,依稀还能看到一段不算长的血痕,衬在幽蓝的眼眸上方很是显眼。

    “你眼睛什么时候受的伤,我记得你回家时候还没有呢,怎么没用治疗仪处理下?”

    “过会儿就愈合了,不碍事。”

    维恩回答着,感受到雄主柔软的手指轻抚,眉眼也随之弯了弯,“雄主关心,维恩受伤也值得。”

    林安判断完伤口的愈合情况,确定很快就能恢复如初,才凝眉看向说话的军雌,“你是我的雌君,我不关心你关心谁?话说你今天怎么了,净说些奇怪的话。”

    维恩听得眼中笑意更盛,忍不住捧起雄主的脸颊亲吻,额头相抵时回答,“维恩只是不想失去殿下。”

    这话听得林安更奇怪了,“好好的,说这种话做什么?你是说上周舞会的事?”

    他鲜少见将军患得患失的时候,想来想去,也就惹到他生气时才这般小心翼翼。

    思及此,林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是气你不跟我讲实话,可是罚也罚了,又没真把你怎么样,你至于吗。”

    “雄主仁慈,维恩已经吸取教训,不会再有下次了。”

    维恩趁机再次告歉,坦言因雄主选侍情绪失格,林安听完一脸嫌弃地,“你不来别的虫才会以为我要选侍吧,平时见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蠢!”

    维恩连连应是,赶紧把这件事翻篇。

    林安本来打算今晚看会资料就继续睡的,可是看到将军捧着擦拭干净的光脑眼巴巴瞧他的模样,顿时又心软了。

    为了表示这星周的惩罚已经结束,林安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宠爱,看到将军接受灌溉时心满意足的笑意,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想要虫蛋就要吧,谁让他愿意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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