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倾月毫无愧疚地收下了小朋友的夸奖, 笑眯眯地问:“嗯,那奖励呢?”
奖励……徐路栀脸一红,轻声说:“暂时没有。”
不仅没有, 而且就连个烧烤店的座位她都找不到。
呜, 栀栀好失败哦。栀栀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霸总, 给姐姐包下烧烤店啊!
徐路栀叹了一口气, 咂咂嘴,恋恋不舍地盯着座位看,恨不得眼前冒出个空位置来。
偏偏林倾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紧不慢地问她:“小朋友, 我们怎么一直站着呀?”
徐路栀苦笑, 这是什么大小姐做派, 当然是因为没座位才站着啦!
林倾月看出几分她的窘迫, 有些好笑地问她:“没位置?”
徐路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都等了十来分钟了,虽然说周围等着的人也不少, 但她站会儿没事,让姐姐站着等, 总感觉怪辛苦的。
舍不得qwq。
“没事, 不急。”林倾月顺手捏了捏徐路栀吹弹可破的小脸蛋, 舔了舔唇, “我要吃小龙虾。”
“好,都请姐姐吃。”徐路栀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热意, 心像是被熨烫过一样, 暖融融地舒展开来。
好像在姐姐身边, 就不用为排队而愧疚, 也不要担心她会不耐烦。
“姐姐……”徐路栀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栀栀!”
徐路栀下意识回头望过去, 寻觅了几次才费劲地在人头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栀栀,这里!”对方兴奋地冲她挥着手,徐路栀看了一眼林倾月,指了指那个方向。
她迟疑着迈步走过去,直到看见林倾月也缓步跟上来,才放心地往那个方向走。
“学姐!”徐路栀甜甜地喊,又对桌上其他几个人点头示意,“学长学姐好!”
少女长得美,又可有礼貌,一举一动皆是从小养成的贵气,自然一眼就受到欢迎。
一桌人都七嘴八舌地喊:“学妹好!”“栀栀好!”
等都安静下来,才听赵茹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高中的学妹,徐路栀,成绩可好了。”
有人不信:“有多好?”
赵茹红着脸笑:“有时候我高数题还要问她呢!”
一阵哄笑,徐路栀摆摆手,谦虚地说:“学姐瞎说的,是我经常请教学姐问题。”
又笑了一阵,赵茹熟稔地问她:“栀栀,你也来吃烧烤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请你!”
桌子上坐了四五个人,立刻就腾出个空位来,纷纷招呼她:“栀栀坐!”
有人嬉笑着说:“啧啧啧,早就听赵茹在实验室提起你了,没想到年纪这么小。赵茹,你天天一脸严肃正经,原来想着老牛吃嫩草是吧?”
“胡说什么呢,咱赵茹学姐不就是比人家大了两三岁嘛,等明年人家上个学,还能手把手做实验呢!”
“哦~手把手啊~”有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特意给画了重点。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弦外之音了,急得赵茹拍桌子要踹人:“你们胡说些什么呢,一天天的自己找不到对象就瞎说,栀栀还是小孩!”
临城大学男多女少,女同性恋又多,是不争的事实,这桌上除了赵茹一个女生,其余全都是男的,又喝了酒,一个个说话间百无禁忌起来。
徐路栀装没听见,天真无邪地笑了笑:“不了,我和姐姐一起来的。”
“那让你姐姐也一起就是了。”赵茹顺口说道,一抬头,却发现并不是徐路栀的亲姐姐。
而是个从未见过的女人,不紧不慢地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驻足,长发及腰,笑意盈盈,一双桃花眼像是会说话。
鱼尾裙,高跟鞋,浑身上下风韵情致,仿佛应该要去参加高定晚宴,而不是出现在这街边烧烤摊。
赵茹自认为自己的打扮虽然属于普通大学生,但也是精心搭配过的,如今在这个女人面前,只感觉自惭形秽。
好美,如同天上月一般,皎皎明亮,她一出现,周边所有星子全都黯然失色。
只有徐路栀被她衬得越发清丽脱俗,像一朵蓬蓬勃勃的小栀子。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块,般配到不可思议。
赵茹在啤酒瓶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以往一向自信的容貌,这会儿忽然变得不足一提起来,甚至连看都不想再多看自己一眼。
那群男生更是眼睛都直了,他们本来就没见过多少活的女的,更别提美女了,最多在网上看看图片,结果今天见了那么清纯漂亮的学妹,还见到了那么美的女人!
简直是撞大运了,看了一眼,瞬间就觉得院系之花赵茹平平无奇,完全被比下去了。
不,不是被比下去,而是根本降维打击的存在,没有比较的空间。
一桌人全都看呆了,直到赵茹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姐姐?”
徐路栀点点头,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姐姐的朋友,林倾月。”
尽管很不乐意,但她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最后又补了一句:“反正……是姐姐。”
林倾月的身份地位真是让人头疼,她现在只能说是姐姐。
在以后,可就不是了。
在反应过来以后,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喊:“姐姐好!”
林倾月确实比他们都更大几岁,笑眯眯地点头,视线有意无意地瞥过徐路栀:“你们好。”
女人烟嗓低低,醇厚温柔,听着就让人舒服得很,一群人都是被关实验室里面久了,人来疯的性格,立刻给腾出第二个座位来,热情地招呼:“姐姐来坐!”“姐姐别客气!”
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听得徐路栀脑门突突直跳。
多好听的两个字,从别人口中喊出来,怎么就让人那么难受呢?
徐路栀不动声色地挡在林倾月面前,霸道地抬起下巴:“不许你们喊。”
她冲林倾月的方向偏了偏头,像一只划定领地的小兔子:“我的姐姐。”
自然没有人会跟一个娇俏明媚的小学妹计较,大家喝了罐啤酒,笑嘻嘻地附和:“好好好,你的你的。”“对对对,栀栀的姐姐。”
林倾月“啧”了一声,他们一口一个栀栀,倒是喊得亲热,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她的视线在几个人中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唯一一个女生身上。
女生很漂亮,是那种从小到大好学生的漂亮,身上有股子傲气,给人一种不服气的感觉。
和她这样“水性杨花”的人恰恰相反。
林倾月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番,赵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
林倾月悠然自得,丝毫不觉得尴尬,赵茹的脸红了一瞬,抿着唇憋着气,讪讪地收回了视线。
她有点说不出的恼火,因为看一眼就知道,林倾月比她的条件好了太多太多,换成她自己,也肯定是选林倾月。
现在只希望,小学妹还没有开窍,只是单纯把林倾月当成姐姐。
她条件并没有多好,但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无论成绩还是相貌都是佼佼者,还没开始就先认输,不是她赵茹的风格。
那群男生还在嚷嚷着让一起吃,徐路栀却是认认真真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想和姐姐两个人一起。”
少女绽开一个笑,声音清甜柔软,又乖又有礼貌,惹人怜爱。
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拒绝而发脾气。
周围人还是熙熙攘攘,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赵茹深知,在高峰期排个一个钟头队都是常事。
她看了一眼桌上,烤串吃得稀稀拉拉的,啤酒也都见了底,饭局本来也就快要结束了。
这是难得的聚餐,吃完了,又要回实验室去做牛做马,就连想见徐路栀一面,都硬生生没抽出来空,直到这次偶遇。
就连徐路栀生日那天她也没时间参加,想来……还是不应该一次次错过。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赵茹站起身,吩咐那群男的:“走了,给学妹腾个地方。”
“啊?不是八点才开会吗?”有人不乐意了。
另一个人踹他一脚:“哪那么多话,没看见人家等半天了。”
到底还是怜香惜玉,一群男的都站起来,还贴心地把桌子给收拾了。
又有人想到:“赵茹,我们点的小龙虾还没上呢!”
赵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冷笑道:“送给学妹吃就是了,你们怎么这么啰嗦?”
没人敢惹赵茹,折腾了几分钟,总之桌子是空出来了,几个人规规矩矩站成一队,齐刷刷鞠了个躬:“请学妹入座!”
徐路栀给这阵仗逗笑了,娇声对林倾月说:“姐姐,坐吗?”
林倾月弯唇:“干嘛不坐。”
“那就谢谢学姐和学长了!”徐路栀很有礼貌地鞠躬回礼,却暗戳戳看了林倾月一眼,不让她先坐下。
林倾月不解,却也只能含笑站在一边,目送他们离去。
赵茹不甘心,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特意强调一般:“学妹,之前借给你的书看了吗?”
徐路栀眨巴了一下眼睛,回忆起来:“啊,才看了一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有点偷懒,学姐要是急着用,那我先还回来。”
“没事,我就问问。”赵茹宽和地笑笑,视线紧紧盯着徐路栀,“上回没空参加你的生日宴,什么时候有空见见,我还有礼物送你。”
徐路栀说:“谢谢学姐,我最近都挺空的。”
“那好,回头我联系你。”赵茹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两眼小学妹,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远点,清静了也好,等过段时间自己没那么忙了,再好好谋划一下。
小学妹的成绩上清北不是问题,她也得努力,考研过去才行。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但她会努力,给小学妹一个切实的未来,让她一直那么无忧无虑。
……
等一行人走远了,徐路栀才从口袋里掏出消毒湿巾来,仔仔细细把桌椅擦了干净,这才允许林倾月坐下。
林倾月失笑,原来等了这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小朋友的洁癖还挺严重啊。
徐路栀垂眼,知道林倾月在想什么,她不声不响地又把杯子和碗筷也擦干净。
其实她自己的洁癖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在关于姐姐的事情上,她就格外紧张。
想要姐姐用的东西都干干净净的。
等一切收拾好了,徐路栀也懒得动了,她支使林倾月:“姐姐,给我拿瓶饮料来。”
小姑娘做了那么多活,林倾月也不好推脱,起身去拿了瓶大大的椰子汁搁在桌上,亲自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栀栀辛苦了。”
徐路栀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满足地舔舔唇:“姐姐开心就好。”
两个人都是不太忌口的类型,随意挑了一些烧烤回到座位上,各自低头看了眼手机。
恰好在徐路栀掏出手机的那一瞬,手机一震,是一条微信。
徐路薇:【什么时候回家?】
徐路栀偷偷摸摸地瞥一眼对面的林倾月,指尖翻飞,飞快地打了几个字。
栀栀不上北大:【晚上。】
栀栀不上北大:【和你女朋友在一起。】
“栀栀不上北大”撤回了一条消息。
刚看清上一条消息是什么的徐路薇:“……”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如其来有了个女朋友,莫非是……
徐路薇神色微变,切出消息框,紧张地翻看着某个人的朋友圈。
以那人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做出突然来临城,再找栀栀做些什么的事情。
那样就完蛋了……
朋友圈没看出什么,因为屏蔽了徐路薇,空空荡荡的,倒是徐路栀又发来了新消息。
栀栀不上北大:【打错了,和林姐姐一起。】
徐路薇发了一个“好”过去,倚靠在露台栏杆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颗本来不该有波动的心,这会儿却是心绪起伏不定。
徐路薇终于下定决心,发了个轻描淡写的问候消息过去。
消息框里出现了一个醒目的感叹号。
她给气笑了,捏着手机深吸一口气。
一个两个的,栀栀有了小秘密,那人也……
再这样耍小脾气,她下次可再也不答应她那种要求了。
徐路薇一向淡然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几分慌乱神色。
……
徐路栀对徐路薇复杂的心态浑然不觉,只是想到那日林倾月说的话,莫名的占有欲占了上风。
不就是“嫂子”嘛,现在不还是和她坐在一块儿,她说往东就决不往西。
徐路栀目光晦暗不明,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就算真是嫂子……
她想起了中国古代的一句俗语,无声无息地笑了笑。
说起来,有点想吃饺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一个情敌,齐活了。
徐路薇的cp已经基本设定好了,可以期待之后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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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林倾月手机里满是消息, 她懒得看,全都给划掉了,于是又没什么好看的了。
只能盯着对面的徐路栀看。
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 赏心悦目的, 低头去啜饮椰子汁的时候, 樱红的小嘴微微噘着, 乳白的椰子汁沾上了唇角,还浑然不觉一般。
说不出的娇意,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舔去她唇边的乳白色。
看着看着, 只见徐路栀狡黠地眨了眨眼, 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好像做了什么恶作剧一般, 得意地扬起了眉梢。
林倾月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手机上, 手机屏幕若有若无地显现出微信界面的反光,少女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林倾月终于还是忍不住, 故作无谓地开口:“跟谁聊天呢?”
聊这么开心。
徐路栀“嗯”了一声,抬眼, 愉悦地说:“和姐姐。”
“哪个姐姐?”林倾月烟嗓低低, 若有若无地问。
她的指尖不着痕迹地轻轻叩了叩桌子, 很好, 那么快的功夫,又冒出来个姐姐。
想到赵茹傲气中带着志在必得的模样, 以及对自己隐隐的敌意, 林倾月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方在想什么。
说她对徐路栀没有除了学姐学妹以外的企图, 林倾月是不信的。
她们看样子还挺熟。
林倾月不知不觉想了那么多, 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联想能力实在丰富了些, 直到徐路栀抬眼,迷惑地问:“还有哪个姐姐?当然是我亲姐姐。”
林倾月松了一口气:“哦。”
不知道怎么,她又鬼使神差地问:“不和你学姐聊聊?”
徐路栀有些好笑:“不是刚走,有什么好聊的。”
“刚走就不能聊了吗?”林倾月呵气如兰,几乎是赶着她,“人家还给你腾了位置,还把菜也送你了。”
话音刚落,一盆热气腾腾的小龙虾就落到了桌上,混着满满的汤汁,大只大只的小龙虾红皮大头,热气腾腾,空气中都弥散开一股香辣味。
林倾月瞅着小龙虾,漫不经心笑:“看,你学姐多客气。”
徐路栀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都变得火辣辣的,而林倾月话中有话,让她觉得格外不对劲。
这语气……姐姐不会是吃醋了吧?
徐路栀心头一动,为了试探出真假,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是啊,下次是应该好好感谢学姐,一直对我挺照顾的。”
林倾月虚虚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戴上塑料手套,伸手捞一只虾。
刚出炉的小龙虾,滚烫的,捏在指尖上霎时就把雪嫩的皮肤烫起一块红印。
林倾月抓着不放,感受着十指连心传来的疼痛,慢悠悠地拔掉虾头:“那你运气真好。”
这一个姐姐,那一个姐姐,只要遇到年纪大的,全是姐姐。
徐路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动作,林倾月不怕烫,她却轻轻“嘶”了一声,仿佛烫在她自己身上一般。
等林倾月终于剥出个雪白完整的虾肉的时候,徐路栀忍不住抢过她的手看,指腹上分明一道红痕。
她轻轻碰了碰,几乎能切实体会到那种疼意,责备道:“姐姐,你就不能等会儿再吃?”
少女乌溜溜的眼睛澄澈清明,是真的焦急如焚,看得林倾月有些心虚。
她摘下手套,作势吹了吹,语调很是敷衍:“不疼。”
徐路栀:“……”
她捉起林倾月的手,把一大杯冰椰子汁拿过去,然后把手指摁上去,牢牢摁住。
林倾月吃痛,禁不住皱了眉,指尖上突如其来的冰凉和火烫形成了激烈冲突,刺激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
徐路栀冷笑着看她:“现在知道痛了,姐姐?”
林倾月还要嘴硬:“又不是什么大事。”
“哦。”徐路栀鼓了鼓脸颊,盯着林倾月乖乖冰着手指,用筷子挑了只小龙虾出来给她剥好,递到林倾月唇边,“张嘴。”
林倾月还想赌气,可是诱惑在前,望着徐路栀平静的脸庞,她还是没抵挡住,乖乖张了唇。
雪白嫩滑的虾肉滚落喉间,带着几分香辣鲜香气息,烫得林倾月一麻,脊背上酥酥的,跟过了电似的。
“还疼不疼?”徐路栀放软了口气问。
吃了人家的东西,林倾月乖乖摇头:“不疼了。”
徐路栀把杯子收了回去,同时把一整盆虾都端到自己面前,不许林倾月碰。
少女剥虾的动作很熟练,一下扯掉头,一下扯掉脚,顺着脊背一撕,新鲜热辣的小龙虾光溜溜地出现在了雪白的掌心里。
她往盆里蘸了蘸汤汁,眼都不抬就丢到林倾月碗里。
林倾月头一次被投喂,感觉很是新鲜,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望着徐路栀剥虾,自己只需要负责把虾丢进嘴里。
实在懒得动,也可以张嘴示意,紧接着丢过来的虾就不是到碗里而是嘴里了。
徐路栀一向是娇生惯养的那个,这会儿伺候林倾月,却是勤勤恳恳,毫无怨言。
林倾月得了闲,反而越发按捺不住,斟酌了词句问:“你不吃吗?”
徐路栀头也不抬,轻轻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意味非常明显。
都这样了,还吃呢。
林倾月失笑,低头抿唇,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开心。
说不出的愉悦,好像被有恃无恐地偏宠了一般。
她忍不住想问问徐路栀还给多少人剥过虾,但心知如果一出口肯定会被骂,忍了又忍,最后来了句:“我想喝啤酒。”
徐路栀停了手上动作,抬眼看她。
一向桀骜不驯的美人这会儿乖得很,安安分分地坐在对面,手上干干净净,一点儿汁水也没沾上,只有石榴红的双唇更加的艳色。
林倾月还以为徐路栀不会同意,说完后就想补充一句:“不喝也行。”
不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徐路栀点点头:“去吧。”
她又加了一句:“给我也拿一罐。”
林倾月有些吃惊,下意识脱口而出:“小朋友不许喝酒。”
反倒是徐路栀笑嘻嘻的,摆出一副无赖模样:“啤酒而已,不会喝醉的。”
林倾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拿了一罐。当然,作了弊。
给自己的那罐足足有八百毫升,给徐路栀的那罐千挑万选,只有两百五十毫升。
两罐靠在一块,瞎子也看得出区别。
为了蒙混视听,林倾月顺便把烤好的烧烤也一口气拿了过来,心机地把一大摊烧烤摆在两罐啤酒中间。
徐路栀一眼发现端倪,指指啤酒罐子,质问:“怎么我的这么小?”
林倾月支着下巴,偏头无辜地笑:“是吗,可能是近大远小吧……”
徐路栀:“……”她的视线从桌子上再到林倾月脸上,看了几圈,真切地觉得姐姐把她当傻子。
拉环拉开,轻轻的一声啵,淡黄色的啤酒咕嘟咕嘟倒入杯中,泡沫满溢,险些落到外面,杯子外壁出现冰凉的小水珠,危险而又刺激。
夜幕缓缓降落,灯泡忽明忽暗,铁皮大风扇吱吱作响,吹得林倾月长发翻飞,周边是喧闹声和碰杯声,烧烤的香气满溢。
徐路栀瞅了瞅自己露在外面雪白的胳膊,忽然有了一种切实生活在夏天的感觉。
啤酒,烧烤,小龙虾,还有……喜欢的人。
徐路栀几乎从不喝酒,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这会儿对着杯子里麦芽黄泛着泡沫的液体,却突然地很想尝试一下。
林倾月早就上了瘾,也不用杯子,对着罐口一口接一口地饮着,神色毫无波动,只是桃花眼中逐渐多了几分迷醉意味。
徐路栀望着她看,只觉得喝过酒之后的林倾月,恍然间更多了几分诱人意味,洒脱不羁的,像是随时会跑掉。
她想起一个词,叫“酒色”,之前不懂,这会儿恍惚间领略了其中意味。
美人醉酒,姿韵丰饶,比所有的下酒菜都要强得多。
徐路栀抿了抿唇,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羊肉串,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对着杯子边缘抿了一大口。
初入口腔的啤酒只有一股淡淡的苦味,过了一会儿才炸开奇怪的酒精味,微香微苦,说不出的怪异,又好像有一点点让人上瘾。
徐路栀喝了一大口,皱了皱眉头,感觉胃里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烧,再加上烤串自带的辣味,变成了两团火苗。
她抬眸,圆溜溜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在白炽灯下分外迷离。
林倾月三两口就把一罐啤酒给喝干净了,没过瘾似的,又打起了小姑娘的那杯啤酒的主意。
她食指轻动,指指徐路栀面前,桃花眼潋滟:“你不喝吗?”
徐路栀思维有些迟钝地眨眨眼,慢吞吞地回:“……苦。”
“既然苦,那就不要喝了。”林倾月轻飘飘地笑,狐狸精一样抬手去碰她的杯子。
后知后觉的徐路栀眼疾手快,一把把杯子给挪开,随后死死地攥住林倾月伸过来的手。
姐姐的手,冰肌玉骨,雪白纤长,想枕着它睡觉。
隔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徐路栀跟着了魔一般,拉着林倾月的手不肯放,目光晦暗不明,仿佛要把它吃进肚子里一样。
林倾月怔愣了几秒钟,悠然自得地弯唇,用剩下那只手拣了块炸香蕉,送到徐路栀嘴边。
徐路栀顿了顿,张口吃掉,舌尖有意无意地舔过林倾月的指腹,跟不客气的小狗似的。
“松手啊,小朋友?”或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林倾月比平时更添几分妩媚撩人,笑意盈盈间仿佛是在勾引。
她低低地一笑,娇到极致:“你要拉着我到什么时候?”
徐路栀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倾月看,浑身的血液都因为酒精沸腾了起来,说不出的血脉偾张。
她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热,像是个火药桶一般,随时都能爆炸起来,而林倾月的一颦一笑,都好像是轻飘飘丢下的一堆柴火,把她无休止地引燃。
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林倾月吞进肚子里去,让她也这样娇媚地在自己手下哭出声来。
徐路栀咽了咽口水,为了不让自己那点可怜的啤酒被林倾月抢过去,毫不犹豫地举杯痛饮,大口大口跟灌水似的。
她闭着气,忽略了口腔中的苦味,咕嘟咕嘟,唇角溢着酒液,另一只手还固执地拉住林倾月不放。
姐姐抢东西,姐姐坏,姐姐要赔栀栀。
所以,姐姐把自己赔给栀栀吧。
……
徐路栀一口气把整杯啤酒都喝完了,饱胀得不行,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长长打了一个酒嗝。
随即惊慌地捂住嘴,左看右看,生怕影响形象,直到确认没人注意她才放心。
等捂完嘴,徐路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松开了手,又着急地往回看。
木质桌子上,雪白的手臂静静搁着,任由她予取予求的模样。
“姐姐真乖。”徐路栀口齿不清地说,在理智被酒精吞噬前,放纵着自己内心的阴暗面。
就稍微自私一回,借酒装疯,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徐路栀如是想着,心安理得地放弃了理智对酒精的抵抗,任由自己迷乱了眼神。
少女容貌生得干净,哪怕醉了酒,眼神也是清澈见底,丝毫没有任何的油腻和反感,反而更加的柔软,平添了几分媚色。
仿佛含苞的栀子绽开了花瓣,耀眼夺目,让人无法忽视。
徐路栀晕晕乎乎地喊:“姐姐~”
声调软成一滩水,小醉猫一般撒着娇。
“这就醉了?”林倾月有些好笑,想抽回手,抽不动。
醉是醉了,力气倒还很大。
小朋友这样可不行啊,那么容易就醉了,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林倾月喝得比徐路栀多了几倍,却丝毫不觉得醉,被夏夜的晚风一吹,反而越发清醒通透。
桌上杯盘狼藉,吃喝了十之八九,而小姑娘眼皮子耷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胡话,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眼看就要睡过去。
林倾月忍不住,伸了根手指到徐路栀眼前晃了晃,问她:“这是几?”
徐路栀大睁着眼睛,眨巴眨巴,最终坚决地说:“三!”
没等林倾月笑出声来,她就跟看见骨头的小狗似的,兴奋地凑上前去,一口叼住林倾月的手指。
很乖,也不咬人,只是在唇间轻轻含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吮。
林倾月喊:“栀栀。”
徐路栀歪着头,颇为可爱地笑了笑,柔软的舌尖顶了顶她的指腹。
没来由地,林倾月浑身上下过电一般,一阵酥麻,反倒一时间忘了制止她。
直到眼睁睁看着少女跟对付磨牙棒似的,把自己的手指来来回回舔舐着,才终于忍不住,用了几分力气,虎口夺食。
修长雪白的手指上这会儿全是口水,黏黏糊糊的,林倾月有点洁癖,这会儿却没觉得多脏,只是拿过湿巾给仔细擦干净了。
一抬头,徐路栀规规矩矩坐在对面,神色哀怨地看着她。
像是被夺去了磨牙棒的小狗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今天偷懒没码字,幸好有存稿。
每天都好想下一秒成年完结,然而还是不行嘤嘤嘤(痛哭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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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林倾月有意逗她, 又不敢再以身试险,又举起一串土豆片递到徐路栀面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夜色里, 少女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像是一瞬间突然点亮的路灯, 柔软的颈发微微晃动着, 探出身子接过了土豆片,神神秘秘地弯唇笑:“姐姐,这是给你的。”
林倾月不解:“嗯?”
菜是她们一起选的, 不过林倾月什么都吃, 所以也没细看, 约莫也就是那几样罢了。
最普通不过的土豆片而已, 她刚刚都吃了好几串了, 有什么特别的吗?
徐路栀眨巴眼睛,这会儿模样格外清醒, 支着下巴,同样地在林倾月眼前晃了晃:“姐姐, 你仔细看嘛。”
林倾月忍着笑, 耐下性子研究起面前的土豆片来。
这不看不知道, 仔细一看, 发现确实有点不一样——一般的土豆片是椭圆形的,而眼前的这串……
两边各有一个弧度, 底下有一个尖尖的角, 放远一点看, 是一个标准的爱心形。
林倾月惊叹:“还挺特别。”
见过兔子苹果, 没见过爱心土豆。
“是吧。”徐路栀得意洋洋地举着烤串, 舔了舔唇, “趁姐姐没注意放进去的,特意留给姐姐吃!”
只不过留着留着,好像一不小心给忘了qwq。
林倾月失笑,柔声道:“好。”
她想伸手接过来,却被徐路栀一把抢了回去,边抢边嘀咕:“不行,冷了,不能给姐姐吃。”
小姑娘神色颇为懊恼,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打一顿。
真是的,本来想给姐姐一个小惊喜,这会儿搞得菜也冷了,味也混了,肯定不好吃了。
怎么还能给姐姐吃。
徐路栀耷拉着眼皮,把土豆片又往自己的方向藏了藏,轻声说:“就……就给姐姐看看。”
林倾月觉得新奇,刚刚不是还醉着,这会儿倒是连食物冷热都分得清了。
“怎么,给我点的,我还不许吃?”林倾月指尖轻点,虚虚地在徐路栀面前晃了晃,声音娇媚,“好霸道啊,小朋友?”
徐路栀神智又开始不太清醒,酒意在肚子里发酵,她眨巴着眼看着眼前羊脂玉一般的食指,指尖那一点纯黑的指甲油莫名地吸引着她。
她下意识砸了咂嘴,侵略性的目光望过去,粉嫩的舌尖有意无意地舔过唇角。
林倾月有了前车之鉴,不紧不慢地把手指收了回来,语气蛊惑:“让我尝尝,乖~”
最后一个字极大地抚慰了小朋友的内心,徐路栀犹豫了一下,还是试图讨价还价:“付账。”
“什么?”林倾月愣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打开转账页面,“行啊,多少钱一串?”
徐路栀摇摇头,口齿清晰:“不要、红包。”
少女的请求直白而大胆,理直气壮一般:“要……”
说出一个字后,徐路栀觉得不妥,她歪着脑袋思考,究竟是要亲,要抱,还是要摸摸头好呢?
可恶,好像选哪一个都不合适。
毕竟,醉酒这个理由只能用那么一两次呢,任性的机会太少,以至于一向逻辑严密的徐路栀都陷入了死循环。
更糟糕的是,她好像真的有些醉了,就连大脑都不太会转动了,脑海里晕晕乎乎的,只是重复着两个字:
姐姐、姐姐、姐姐……
栀栀醉了,要姐姐抱抱才能好qwq。
徐路栀还是没能说出最后的要求,就完全支撑不住自己体内席卷上来的困意,深吸一口气,半闭上了眼睛。
于是林倾月眼睁睁看着桌子对面神气活现的少女,在几秒钟后哐当一声,额头软软地落在了手臂上,小脸侧着,双目紧闭。
而手里那一串爱心土豆片,还捏得牢牢的,小心翼翼地竖在一边,没被头发碰到一丝半点。
林倾月试探着叫她:“徐栀栀?”
回应她的只有铁皮大电扇的嗡嗡声,徐路栀额发软软地贴着额头,长睫微微颤动着,呼吸温柔而均匀。
一张小脸神情平静,像是在做什么甜滋滋的梦。
林倾月见多了醉酒的模样,这么乖的却是真没见过。
喝醉了的小朋友,只知道姐姐和睡觉呢。
不知道为什么,林倾月莫名有些愉悦,她捏住那一串土豆片,花了些力气从徐路栀手中□□,在侧边咬了一口。
一个爱心被咬出了缺口,虽然已经凉了,但不同于平常的酥脆口感,这家的土豆片外酥内软,糯糯的,很是好吃。
更别提还有别致的爱心造型加持,更平添了几分风味。
林倾月满意地三两口吞下了肚,再盯着昏睡的小姑娘斟酌了一会儿,拿了张湿巾给她擦擦手,再擦擦脸。
本就是素颜,添了几分水分,更像是洒了水的栀子花苞一样,双颊水嫩嫩的,林倾月忍不住捏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红晕。
温度有些高,大概是喝醉酒心跳加快的缘故。
趴一会儿还行,可不能一直这么待着,晚上风大,会着凉的。
林倾月望着徐路栀薄薄的一层衣料,如是想着。
她起身,对着徐路栀上下比划了一下,对方个子比她矮些,但也有个一米六五,细胳膊细腿,没什么分量,但一路抱回酒店,恐怕也不太容易。
林倾月碰了碰徐路栀发烫的双颊,感受到了她手背的凉意,徐路栀舒服地蹭了蹭,在梦里笑得眼角都弯起来,好像炎炎夏日抱住了大冰块一样。
看见这般依赖她的模样,林倾月哪里忍心把徐路栀叫醒勉强她走路,思来想去,叹了一口气,给徐路薇发了条消息。
夏日晚风清爽,吹动她的鱼尾裙,长发飘扬在风中,林倾月懒懒散散地站着等人,自嘲地笑了笑。
她很少求人,但这是第二次找徐路薇帮忙。
哪怕帮忙对象是徐路薇的亲妹妹,莫名地,她总觉得好像是欠了徐路薇的。
毕竟,把人家好好的小朋友带坏了,还给她喝了酒,小朋友不懂事,她是成年人,怎么也得承担责任的吧?
林倾月偏头想了想,有那么一瞬间想逃开这个地方,假装没发生过这回事,就不用面对徐路薇彬彬有礼的说教。
可是……桌上若有若无地传来了哼哼声,林倾月俯身弯腰,听见徐路栀口中隐隐约约喊的是“姐姐”。
声音夹着酒意,又甜又软,没有骨头,像是熟透了的草莓,捏一下就在掌中化成一滩水。
哪怕只有短短几天相处,少女对她的信赖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点点小小的牵绊像无形的锁链一般,几次三番拉扯住了林倾月逃避的脚步。
……
徐路薇来得很快,她开了车,从车上走下来的模样端庄矜贵,一看就是从小有礼有节的大小姐,甚至当她出现在烧烤摊的时候,有那么一些不符合场合的突兀。
林倾月见到她的第一眼,有些心虚地撇开眼,避开了寒暄,只说了句:“……栀栀她喝醉了。”
似乎是为了撇清责任似的,她又轻声补充:“只有二百毫升,三度的啤酒。”
徐路薇安静地抬眼望着她,哪怕在人人随性的烧烤摊,她的发型也丝毫没有被风扇吹乱。
林倾月莫名有些紧张,她知道徐路薇是好人,但总觉得对方太过疏离呆板,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一举一动恪守着指令和教条。
哪怕和徐路薇是事实上的同龄人,林倾月却总觉得好像隔着点什么。
相对而言,徐路栀更加鲜活灵动,会哭会笑,会犯错,更让她愿意亲近。
徐路薇没多看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俯身把喝醉了的妹妹温柔地抱到怀里,一发力,托举起来。
她的力气不大,但抱得稳稳当当的,慢慢地往车边挪动过去,林倾月试图上去帮忙,被徐路薇温柔克制的眼神拒绝了。
林倾月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路边,脸上神情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中却多了几分懊丧。
徐路薇把不听话的妹妹放在副驾上,系上安全带,然后放倒,给她盖上了一层小毛毯。
看着徐路栀恬静的睡颜,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擦拭着她的双唇。
最后徐路薇低头,长发轻轻扫过徐路栀的面颊,她低声凑在妹妹耳边:“乖,我们回家了。”
而林倾月目睹着这一切,一扇车门却把她隔绝在外,她看着姐姐对妹妹的温柔,动作这般熟稔,她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徐路栀一声“姐姐”,能叫她,也能叫徐路薇,而哪怕表面上与徐路薇关系并没有多好,亲姐妹,到底是不同的。
林倾月安静地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些什么好,她只是隐隐约约从徐路薇的神情中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
可是好像她和徐路栀都很开心,为什么放在别人眼里就是错的呢?
林倾月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接触的人都是艺术圈的,性子也都是开放散漫一类,和徐路栀相处的时候,虽然口口声声“小朋友”,却也没多把她当小孩看。
徐路薇却好像不这么想。
安顿好了徐路栀,徐路薇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林倾月面前,笔直地站着,话音依然温柔:“送你回去?”
林倾月摇头:“不用。”
真神奇,怎么在徐路薇面前,她也有种被管教的感觉。
只是,徐路栀的管教是撒着娇的,徐路薇的管教却是不动声色的,点到为止。
“好。”徐路薇没有强留,礼节到了就行,不必拘泥于形式。
她回头望了一眼车里安睡的徐路栀,轻声说:“栀栀不懂事,辛苦了。”
徐路薇是带着微笑的,话音温柔,语气也是抱歉的,但稍微一个人情练达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
说是自家孩子不懂事,其实意思是你不懂事。
林倾月不是傻子,能敏锐地感受出蔷薇花无害温良外表下的刺。
她茫然了一瞬,心想,如果是自己的妹妹这么在外面喝醉了,自己也会很担心吧?
但是思来想去,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却似乎早就是一片空白。
太久太久了,忘了和一个人紧密的联结是什么滋味,所剩的只有逢场作戏。
被徐路薇这么一说,林倾月猛然觉得,她似乎是在利用徐路栀对她天真无邪的感情,来满足自己想要有人陪伴的欲望。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没有照顾好栀栀。
气氛安静了很久,明明是喧闹嘈杂的烧烤摊,林倾月却觉得无比的冷静。
直到夜风吹过裙摆露出的大腿,带来一丝凉意,她才慢条斯理而又郑重其事地笑:“没事,下次应该不会了。”
也可能没有下次了。
徐路薇礼貌地笑了笑,两个人同时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夜幕四合,林倾月脊背笔挺,高跟鞋一步一步踩在地砖上,声音清脆而有规律。
烧烤摊的烟火逐渐远去,天上没有月亮,留给她的只有一地的星光。
鱼尾裙映着星星微弱的光亮,林倾月纤长的背影有些说不出的寂寥。
酒店繁华热闹,却了无生气。
她有些后悔,或许不应该求助徐路薇,而是应该亲自把小姑娘抱起来,慢慢走回酒店,等她酒醒,看她对自己甜甜地笑。
可是一切都晚了,徐路薇已经把徐路栀带走,带回家或许要好好教育一番,而她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啤酒的酒劲后知后觉地上头,林倾月拐进便利店,毫不犹豫地又买了半打,拎着哐哐作响的塑料袋,往前走两步,开了一罐。
冰凉苦涩的酒液入喉,她闭上双眼,舒展开眉目,自嘲地在唇间露出一丝苦笑。
林倾月啊林倾月,这么多年,不靠近别人果然是对的。
月色冷寂,从不停留,她亦该如此。
……
徐路栀是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醒来的,她眨巴着眼睛,半晌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烧烤摊上。
而是在一辆有些陌生的私家车中。
顿了顿,她认出来这是徐路薇的车,如今徐路薇就坐在驾驶座上,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徐路栀呆滞了一会儿,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局面,她艰难地找到按钮,靠背缓缓升起。
她扭过头去,竭力表现出平静,却还是不失急切地问:“……她呢?”
徐路薇目光直视前方,平静地回答:“回去了。”
“回哪儿?”徐路栀失声问道,心里忐忑得像打鼓。
不会又背着她偷偷跑到其他城市去了吧?
过红绿灯,徐路薇踩下刹车,在停止线半米外准确地停住,神色温柔:“栀栀,姐姐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太多。”
她们都是大人了,而她还是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为什么姐妹关系出现矛盾#
#每日一问,徐路栀什么时候成年#
上一章有读者的评论因为太那啥被审核删了,是谁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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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徐路薇只需要轻轻巧巧一句话, 就能否定掉徐路栀所有的可能性。
徐路栀的大脑还不太清醒,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概念:“……为什么只能是你的事情?”
少女嗓音柔软,又含着几分不甘, 很是坚决地小声说:“为什么不能是我的朋友?”
徐路栀噘着嘴看向徐路薇, 小脸上满是质问。
难道一开始是姐姐的朋友, 后来就要一辈子都是吗?
她徐路栀就不能有朋友吗?
徐路薇神色平静:“应迎迎、付时瑄都是你的朋友。”
徐路栀说:“林倾月也是。”
“她比你大了七岁。”徐路薇温柔地重复, 就连一丝目光也没有分给她,“栀栀,你还没成年。”
徐路栀有些烦躁,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心跳怦怦的, 在静谧的车内显得格外有力, 跳得她心烦意乱。
她忍不住辩驳:“那又怎么样?”
仅仅不过小了一岁, 就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算是什么道理?
难道到了明年, 她徐路栀就不是徐路栀了,而是进化成一个别的什么东西?
她一向是有理有据, 思维清晰的, 这会儿却只剩下情绪上的发泄, 忘了徐徐图之和以退为进, 只想固执地硬碰硬。
醉眼迷蒙间,小姑娘满是委屈, 盯着自己的亲姐姐, 只剩下满腔的恼火。
被认下是林倾月的“女朋友”也就算了, 还要天天拦着自己和姐姐见面, 好烦啊!
她以前可从没发觉过, 徐路薇的占有欲有这么强。
徐路薇微笑, 清清淡淡地说:“你自己知道。”
她并没有打算过多地说教,栀栀还在叛逆期,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点到为止就行。
栀栀是聪明孩子,应该能听出她弦外之音。
可惜这会儿的徐路栀并不是平常清醒状态下的徐路栀,而是被酒精支配冲昏了头脑的徐路栀。
听了这句话,她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终于忍不住问:“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她?”
在徐路栀的印象里,徐路薇是个大方的人,她想要什么玩具,哪怕再喜欢,姐姐也从不吝啬,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徐路薇这么千方百计地阻挠她。
思来想去,除了因为也喜欢林倾月,否则实在没有更好的理由。
联想起之前种种,徐路薇都明确承认了自己有喜欢的人,还很有可能是女生,那么,不是林倾月,又会是谁呢?
徐路栀的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有点疼,当猜想变成了现实,她才发觉现状有多复杂。
哪怕嘴上说得好好的,她其实也并不想和姐姐争夺些什么。
家业姐姐继承就很好,父母的夸奖也都给姐姐,栀栀只想要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可是就连天上的月亮,姐姐也要抢走。
姐姐坏,可是……可是好像栀栀才是晚了一步的那个。
徐路栀垂下长睫,眼皮耷拉着,说不出的沮丧。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讨厌过十七岁的栀栀。
“我可以马上就去读大学,我不是小孩了,姐姐……”少女软着嗓子,近乎是恳求,急切地剖白着自己,想要证明一些什么。
十七岁的徐路栀,是成绩前列的天才少女,校园里的清纯校花,可以写出不逊于学姐的小程序,可是没办法理直气壮追逐喜欢的人。
徐路薇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那个喜不喜欢林倾月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地敲打她:“你在外面喝醉了,要我告诉爸妈吗?”
“姐姐,你!”徐路栀没想到都那么大了,徐路薇还会拿告诉父母来要挟,可是家教森严,是她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平时怎么玩都可以,但不能越过那条线,否则,就得接受惩罚。
徐路栀有些心虚,她确实不该放纵自己,为了调戏林倾月把自己灌醉,然而……
她有些懊恼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感受着上面残留的热意,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酒量那么差……”
一杯就倒,简直丢死人了。
徐路薇有些好笑:“你从来没有喝过酒,当然一喝就醉。”
徐路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多说也于事无补。
她只是闷闷地问:“那……我还能出门吗?”
只要能出门,就有去找林倾月的机会,天高任鸟飞,谁也管不住她。
徐路薇的嗓音轻柔:“家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但凡做了错事,徐父徐母不打不骂,而是温和地讲道理,讲清楚了,就关禁闭。
也不算是关禁闭,总而言之,是一种闭门思过,既然在外面犯了错,那就至少一星期不许出门,在家里跟着林姨干活。
一种磨练气性的劳动教育。
“好吧。”徐路栀抬眼,圆溜溜的眼睛中满是恳求,“那……姐姐你别告诉爸妈好不好?”
此时此刻,徐路薇是她最信任的人,哪怕姐姐是严肃的,但也比爸妈更让她安心。
如果被爸妈知道,虽然不会打骂,但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都让徐路栀觉得骨子里的害怕。
“好。”徐路薇点了头,车辆稳稳地停泊在路边,她解开安全带,看向妹妹明澈干净的双眸,“这一个星期,你出门,我陪着。”
“有意见吗?”女人温和地笑着,问她。
徐路栀愣了愣,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她。
她蹭在徐路薇的肩头,对方的长发蒙上她的脸,苦茶味的香气满溢鼻端,徐路栀发自内心地软软地说:“姐姐最好了!”
虽然有人跟着很烦,但能出门,就意味着一切都有机会。
徐路薇耐心地任由妹妹挂在她身上磨蹭了一会儿,淡淡提醒:“那你得乖。”
不能做出逾矩的事情,说出犯规的话。
徐路栀的神思已经完全清醒了,她郑重地点头,闷闷地说:“栀栀会听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姐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古板,只要栀栀表现好,一定会给栀栀机会的吧?
“好。”徐路薇笑了笑,神色中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看着小姑娘解开安全带一溜烟跑下车,她靠在车座上,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再展眼,依然是无瑕的微笑。
徐路栀不懂事,可以;任性,可以;她是姐姐,不能不懂事,也不能任性。
徐路薇这个名字,意味着要永远的端庄优雅,才能配得上一声徐家大小姐。
……
徐路栀下了车,偷偷摸摸地进了大门,本来想趁爸妈不注意溜进去,结果还是刚进门就被叫住了。
“栀栀,怎么又是那么晚才回来?”徐父喊住她,严肃而不失温和地问。
徐路栀双手背在后面,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去找学姐借书,学姐顺便请我吃了个饭。”
徐父神情稍虞,还是吩咐她:“下次要跟家里说一声,不然我们都担心你。”
“是啊,你也不要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跑,尽量在家里吃饭。”徐母温柔地附和道。
徐路栀抿着唇,神色再是乖巧不过,清脆地应声:“好!”
“好了,回房去吧,你姐姐也是,回来那么晚。”徐父说完,自己去看电视去了,对于稍后进门的徐路薇,则只是关心了一句。
一点没责问她干嘛去了。
徐路栀上楼,吐了吐舌头,深感到年龄的不公平。
当个小孩子真愁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
徐路栀安安分分地守着规矩,待在房间里看书,再不然就是跟在林姨屁股后头听她唠叨些家常,顺便干些摘菜之类的小事。
可仅仅过了大半天,她就按捺不住了,拐弯抹角地想知道林倾月的消息。
徐路薇一大早就出去了,哪怕算是休假,她也要去临城的分公司开会,再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
徐路栀知道轻重缓急,自然是工作最重要,不能被她这种小事轻易打扰。
她眼巴巴地看着高耸的院门,门上并没有锁,她偷偷出去,林姨也不会去跟姐姐告密。
可是……徐路栀在门口徘徊两圈,甚至几次触碰到了大门的开门按钮,最终还是沮丧地放下了手。
少女低着头,有些懊恼地立在那里,薄薄纤长的脊背,看起来分外孤苦无依。
林姨看得心疼,赶过去问她:“栀栀怎么了?”
徐路栀摇摇头,轻声说:“没什么。”
被关了紧闭而已。她的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的,却还要强颜欢笑。
林姨很有经验,洞若观火地问她:“又犯错被关禁闭了?”
徐路栀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自己不想出去。”
说来也没错,爸妈并没有关她禁闭,徐路薇也没法管到她,是她自己遵守规矩,不出这个门。
可是好想好想林倾月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徐路栀几次三番点进微信对话框,想要发点什么,却又迟疑着放下了手机。
她几乎没见过林倾月回人消息,想来,可能姐姐并不喜欢手机聊天。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面对面地靠近林倾月,感受月色的暖意。
……
林倾月足足有一个星期时间没见到徐路栀。
或者说,没有单独见到。
她迟疑过一阵,但既然决定了留在临城,她也不再变卦,在酒店里躺够了,换了身衣服去找工作。
林倾月径直去了临城最大的那间民乐行,敲响了老板的门。
在门口,她有些意外地碰到了孟凡。
女人一身齐胸襦裙,眼中水波盈盈:“倾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孟凡盯着她看,眼中探究意味明显:“你没跟徐路薇在一起,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林倾月轻描淡写地笑,桃花眼弯成月牙,丝毫不在乎这些。
“不是的话,那我就一直等你。”孟凡坚定地说。
她原本是个含蓄内敛的性格,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一切就好像都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只要林倾月不排斥她,她就可以一直等,等着哪天对方敞开心扉。
“悉听尊便。”林倾月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转身看向了面前的中年女人,告知了她找工作的来意。
邢菲气质娴静文雅,又有着一股子生意人的精明,只是粗粗瞥了两眼,就看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敲打林倾月,斯斯文文地笑:“你要是进来了,可是要和其他人合作的,没问题吗?”
林倾月摇头:“合作惯了,不碍事。”
女人一身旗袍,裁量合身,该饱满的地方丰韵娉婷,该细的地方盈盈一握,长发挽起如青鸦,桃花眼盈盈,有一种古典含蓄的媚。
让她试弹了一段,技巧感情都是上佳,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这样的求职者。
邢菲毫不犹豫地录取了林倾月,给她开了和孟凡不相上下的工资,温声道:“你和孟凡一个琵琶,一个古筝,以后合作机会很多。”
林倾月弯唇:“好。”
她总不可能因为一个孟凡在,就放弃这么优厚的薪金和待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她从来随性自在,不怕尴尬。
除了那个男人另说。
林倾月的神色晦暗了几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第一天工作,邢菲也没安排什么活,就让她们去店门口随意演奏几段,招揽客人。
通俗来说,就是当个门面,跟放喇叭差不多,只不过喇叭现在换成了活人。
林倾月并没有意见,她取出块白纱,轻巧地蒙住了半边脸,红唇和下巴被遮掩在白纱里,若隐若现,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美得动人心魄。
邢菲觉得新奇:“犹抱琵琶半遮面?”
林倾月漫不经心地笑:“保持神秘感。”
“也行。”邢菲并不想管太多,反正美人蒙上面,依然是美人,保持点新鲜也不错。
孟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倾月,不明白她哪来的底气。
明明真实处境如丧家之犬一般,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规矩,像是不愿意抛头露面被人找到一般,而老板居然也默许了她。
眼睁睁看着林倾月悠然自得地在门口坐下,蒙着面拨弄筝弦,行云流水一般。
她又一时间晃了神,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是啊,她一直以来喜欢的,不就是林倾月这一份桀骜不驯,神秘疏离,如同水中月,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一触即碎。
这种爱而不得的征服感让人着迷。
孟凡也抱着琵琶过去坐下,她不用蒙面,更不用费尽心思和弦,只需要跟着林倾月的节奏弹就好。
她们已经合作过太多次,对彼此的韵律都了如指掌,不用思考就能流畅合奏。
孟凡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还能有机会,在那么近的距离里和林倾月同奏一首曲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栀栀被关禁闭了,要姐姐亲亲才能好qwq
感谢在2022-04-23 22:44:27~2022-04-24 22:1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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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民乐行门外不远处,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偷偷摸摸地举起手机摄像头,快速拍了一张照片传过去,声音急切:“栀栀, 是不是这个?”
语音通话中, 徐路栀淡然的声音传来:“照片糊了。”
“哦, 是吗?”应迎迎低头看了一眼, 发现确实糊了,连忙撤回,“手抖了一下, 重来。”
她又一次举起手机, 这回对准了角度, 咔嚓一下拍到了满意的照片, 发送过去:“这回没问题了吧?”
电话那头的徐路栀安静了。
应迎迎:“喂?喂?你怎么不说话?我搁这蹲守三天了, 到底是不是啊?”
徐路栀点开照片,一刹那, 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被放到最大,充斥了整个屏幕。
她自动忽略了旁边那个抱琵琶的女人, 转而看向另一边的古筝。
坐在古筝前的女子一身浅绿色旗袍, 袖子扣得结结实实, 一双手落在古筝上, 嘈嘈切切地弹奏。
鸦黑的长发随性挽起,白纱覆面, 看不清真切的容颜, 只有一双桃花流水的美眸, 顾盼间流光溢彩。
她不看人, 只是自顾自垂着眼, 望向手下古筝的神情分外温柔, 不似林倾月平时风情万种的模样,此时此刻的林倾月,浑身上下包裹得紧实,却更加丰韵诱人,像是江南烟雨里走来的一个梦。
徐路栀呆呆地看了半晌,哪怕早就预料到林倾月会极美,但照片里的美丽更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有些嫉妒应迎迎,可以这么近地欣赏到林倾月,还可以听一听她的弹奏声。
应迎迎的手机收音效果太好,她只能听见人声,还有断断续续的音乐声,连缀不成章。
徐路栀眼眸暗了暗,毫不犹豫地把图截了一半,保存,另一半删除,又翻到回收站彻底删除。
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轻抚,想象着林倾月微凉的脸颊,心头一疼。
“喂,栀栀!到底是不是嘛?”应迎迎耐不住,第十次问。
“是,是她。”徐路栀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你站远些,别被发现了。”
“怕什么,大不了我进去喝杯茶就是了。”应迎迎满不在乎地说,又兴奋起来,“这个姐姐真的挺好看的,弹的也好听,我还真想进去了。”
这家店说是民乐行,其实什么都有,茶楼棋牌室一应俱全,严格说起来,算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一条龙娱乐中心,又古风又好玩,颇受临城人民欢迎。
应迎迎以前嫌无聊,从来没有对这产生过兴趣,特意绕路过来,还是看在从小长大的好姐妹的份上。
但这会儿,她是真切地觉得徐路栀的眼光就是好,哪怕弹古筝的姐姐蒙着面纱,周身的气质也是挡也挡不住,看一眼就会让人尖叫的那种。
瞧,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会儿不少人都被吸引驻足在了门口,还有人纷纷拿起手机拍起视频来。
应迎迎觉得自己也该给徐路栀拍一段视频,毕竟民乐弹起来还真好听,听不见可惜了。
她刚要举起手机,就听见徐路栀乖乖软软的嗓音:“你闭上眼睛,不许看。”
应迎迎:“?”
徐路栀声音本来就清澈,这会儿更是甜,蜂蜜一般,说出来的话却是理直气壮:“姐姐是我的,所以不许你看。”
应迎迎:“……”
应迎迎:“拜托,现在不是我在看,是多的是人看好吧?再说我还想给你拍段视频,你不让我看就算了。”
对,视频,还可以拍视频。徐路栀差点就把这事忘了,她平静下来,语气中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急切:“那你拍一段吧。”
应迎迎讨价还价:“请我吃饭?”
徐路栀毫不犹豫:“三顿。”
“成交。”应迎迎眉开眼笑,徐路栀一向都不好骗,这会儿敲诈起来这么容易,一段视频就行。
她立刻举起手机,挑了个好角度:“前面的大叔让一让!”
终于精心选好了一个绝佳的角度,合奏也正好到了一曲中的小高.潮,应迎迎屏气凝神地举着手机,录了个几十秒,随后把视频传过去。
视频发过去的一刹那,屏幕上显示对方挂断了与你的通话。
迎迎迎春花:【?】
栀栀不上北大:【过会。】
徐路栀几乎是下意识挂断了和应迎迎的通话的。
她找出了另一副更贵的耳机插上,轻轻吸了一口气,长睫垂下来,顿了顿,这才点开了那段小视频。
如果有条件,徐路栀更愿意沐浴焚香,斋戒三日,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姐姐弹古筝。
如今没有机会,只能勉强用耳机听一下了。
乐声淙淙流淌,视频拍得很清晰,女人的指尖上下翻飞,筝弦在玳瑁甲中被随意拨弄着,组合成流畅悠扬的曲调,如高山流水,见之忘俗。
哪怕蒙着面,也能隐隐约约看出,林倾月的嘴角是噙着笑的,不同于一般弹奏者的清冷自持,林倾月闲散自如,却又坦荡大方。
看了她的弹奏,徐路栀恍然间觉得,其实古筝也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也可以弹得那样美,那样媚,偏偏曲中情味,像她这样乐痴的,也依然能领略三分。
她着迷地盯着林倾月看,看她纤长雪白的指节,看她被风吹动的面纱,看她长袖包裹下的手臂,看她只露出一截的雪白的脖颈。
这些都是徐路栀很熟悉的,哪怕暂时没有机会沾一沾唇,但也是看熟了,可以轻易在脑海中描摹出形状。
这会儿却变得如此可望而不可即,近在咫尺,却又隔了一道门的距离,门槛之高,怎么也跨不过去。
徐路栀轻轻咬住下唇,圆溜溜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无措。
姐姐,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要怎么样,我才能靠近你?
……
小视频很短,但在最后几秒,徐路栀敏锐地听出来另一种乐器加入的声音,不同于古筝的叮叮咚咚,而是多了几分哀婉情思。
视频的一角显露出女人的半张脸,汉服广袖,模样妩媚可人,抱着琵琶素手弹拨着。
徐路栀呼吸一滞,苦笑了一下。
这人她见过,在那天酒店房门口,听见她为了林倾月千里迢迢从卫城追到临城,听见她们是同一个民乐团的,听见她们合作了很久。
最后因为林倾月一句轻飘飘的“和徐路薇在一起了”而愤然离去,但原来……她还在临城吗?
其实徐路栀猜得出来,孟凡很有可能没走,而如果她没走,就一定会来这家最大的民乐行。
正如林倾月也一定会来一样,她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再次合作,甚至就连合奏都不用训练,因为彼此之间已经太过熟悉。
小视频已经放完了,后半部分的乐声果然丝毫没有突兀,流畅而又动情,无论从技巧还是感情,都无可挑剔。
该说她们很有默契吗?
徐路栀深吸一口气,自嘲地勾起了唇角。
以林倾月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追求者就放弃好的工作机会,再说她也无所谓这些,甚至选择游戏人间。
她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追求者就退避三舍,不然的话,这地球之大,哪里还有林倾月的容身之地啊?
徐路栀有些好笑,又有些头疼。
她的姐姐,是真的很受欢迎呢,自己又不听话,到处乱跑。
又造出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来。
不过姐姐有了工作,就可以更加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
徐路栀保存了视频,拨通了和应迎迎的通话。
应迎迎秒接:“栀栀,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徐路栀避而不谈:“你这边人多吗?”
应迎迎抬头望了一眼:“还行,不少人都特意停下来听一段呢,说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门面。”
徐路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爽,但又不能说些什么。
姐姐有工作是好事,虽然抛头露面的被人欣赏,但……只有她一个人,窥见过面纱下的真容。
徐路栀“嗯”了一声,说:“没事了,挂了吧。”
应迎迎不忘嘱咐她:“三顿饭。”
徐路栀自然不会赖账,能够遥遥见到林倾月一面,比饭不饭的要紧多了。
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地看着照片和视频,弓起身子,小脸上泛起异样的红色。
她抑制不住地想林倾月了,怎么办?
……
徐路薇从公司回来,第一件事是找到林姨,不动声色地打听徐路栀的近况。
林姨对这位大小姐向来是慈爱中带着敬意,规规矩矩地回答:“栀栀今天很乖,一直在家没有出去,还帮我洗菜呢。”
徐路薇点了点头,又问:“她有没有提过什么人?”
林姨回想了一下,摇头:“没,只是好像和迎迎有打了电话。”
徐路薇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放了心,上楼回了房间。
手机里端端正正地躺着条消息,是林倾月发给她的,说找到工作要搬家了,感谢她的收留。
徐路薇斟酌了一下词句,回了一条:“我和栀栀来帮你搬家。”
发完,她截了图发给徐路栀,自己在满是柔软抱枕的沙发中躺下,眼眸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路栀是个聪明孩子,她知道收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也幸亏了父母一直以来的教导,她们从小都知道,哭闹不会有任何结果,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去证明给别人看。
栀栀很有耐性,也很聪明,可是那样的结果,她承担得起吗?
徐路薇轻叹一口气,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操心太多了,可是有些事情,妹妹不会跟爸妈说,她是姐姐,哪怕聚少离多,哪怕落下埋怨,也得做好分内的事情。
如果徐路栀已经成熟到能够承担后果的话,她不会再去干涉。
女同性恋这条路本就难走,更别提对象是林倾月。
……
徐路栀敏锐地注意到徐路薇回家了。
她正好洗完澡,换好了衣服,规规矩矩地坐在电脑前,看那本赵茹借给她的编程书。
又大又厚的黑皮本,她已经啃了快一个月,断断续续地还是只看了一大半。
徐路栀竖着耳朵,哪怕别墅隔音很好听不出什么,她也还是耐心地等着徐路薇来找她问些什么。
然而一直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一张新鲜热乎的手机截图。
徐路栀有些不太确定徐路薇的意思。
不是按理说不想让自己和林倾月见面,却又主动提出来,带自己去给林倾月搬家?
徐路栀下意识想敲开林倾月房门问,但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既然姐姐没多说,那就是因为问了也不会说。
等去了,自然就知道姐姐的用意了。
她很耐心,可以等好久好久,只要有这个机会就行。
徐路栀耐下性子等着后天早上的到来,等到夜间睡觉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夜不能寐。
哪怕抱着柔软的大熊,也还是觉得太硬了。
她想要有温度的大熊,柔软的,丰盈的。
想要抱抱林倾月。
好想好想。
……
徐路栀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在说好帮林倾月搬家的那天,她一大早就睁开眼睛,比闹钟还要提起了两个钟头。
徐路栀抬手,窗帘自动打开,落地窗外是漫天的鱼肚白,哪怕是盛夏,阳光也还没有照耀到临城。
她盯着天光漫无目的地发了一会儿呆,没能从窗户里找到林倾月所住的酒店,又挥手让窗户关上。
静静躺了两个钟头,徐路栀睡不着,又不知道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林倾月。
明明昨天已经期盼了好久好久,等过会儿就要真的见到了,却是近乡情更怯了。
她怔怔地想,如果是一对情侣,小别胜新婚,那段时间的生分,肯定会用身体的温度来换偿。
哪怕隔了一段时间,触摸到对方的体温,也能轻易唤醒脑海中的记忆。
可是她和林倾月不行,尤其是在徐路薇在身边的情况下。
她只能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小朋友,不能多说一句话,不能逾越规矩,要时刻记住这是姐姐的朋友。
而不是她的。
就算说些什么,也只能迂回辗转,百般暗示,甚至要刻意掩饰住自己的目的,不让对方发现。
徐路栀抱着大熊,终于还是认命般叹了口气。
这条路,远比她想象中更难走。
可是林倾月的滋味,一旦尝过,就销魂蚀骨,念念不忘,让她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死在林倾月面前。
想到她桃花眼下盈盈的一个笑,徐路栀忽然又觉得,好像做什么都不累了。
哪怕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靠近一点点,汲取她身上的一点点温度,好像也都是值得的。
因为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做什么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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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等九点徐路薇准时来叫徐路栀起床的时候, 只见小姑娘睡眼惺忪,身上还穿着睡裙,见到自己进来, 天真无邪地问:“姐姐, 你看我穿什么好?”
徐路薇参观了一下徐路栀的衣帽间, 基本都是家里给挑的衣服, 还有徐路栀自己和小姐妹上街买的,风格都差不多,又纯又素。
连件稍微大胆些的都找不出来。
徐路薇客观点评:“都差不多。”
“胡说, 姐姐哄我!”徐路栀跺了跺脚, 嗓音娇俏, 如同初生的溪边桃花, 水灵灵的。
看着徐路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一脸认真地挑衣服挑包包的模样,徐路薇真切地感觉到, 妹妹长大了。
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缠着她撒娇的小丫头了,而是越来越爱美, 也磕磕绊绊学着去喜欢别人的少女了。
不知道为什么, 心头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徐路薇轻轻叹了一口气, 耐心地等着徐路栀换好衣服, 又等她费了半天功夫,配上合适的发卡。
或许该说这几天吃的芝麻糊和木瓜有效, 徐路栀换衣服的时候, 对着镜子比照了许久, 觉得似乎是大了那么一点点的。
可惜一裹上柔软棉质的内衣, 那一点点差距又立刻被抹平, 成了微微隆起的弧度, 一手就能轻松握住。
徐路栀失望地撇了撇嘴,想起林倾月穿旗袍时候的温婉媚色,又费劲功夫在衣帽间里挑了件汉元素的齐腰襦裙出来。
她衣帽间里不着调的衣服,全都得归功于热衷给她挑东西的付时瑄。
这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逛街的时候买下的,好在付时瑄虽然不靠谱,眼光却是不错的,穿在身上非常的合身,而且好看。
这样子本来想扎个双马尾的计划就搁浅了,徐路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勉强长到了锁骨,但要说挽个发髻,还是差得远了。
虽然外面很热,但也只能勉强委屈一下,索性披着,再找支漂亮的发钗点缀一下。
等徐路栀磨磨蹭蹭地装扮完出来,还是有些害羞,忍不住问徐路薇:“姐姐,你看我打扮得怎么样?”
徐路薇趁这功夫都看完了一个报表,正批示呢,闻言还是抽空抬起头来。
眼前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梅子青的襦裙,堪堪露出白嫩的脚踝,纤腰盈盈一握,因为是汉元素的关系,袖子是收紧的,两只白嫩的小手交握在腰前,鬓发遮住小半边脸,柔美地弯在锁骨边,眉眼清丽独绝,像是国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女。
徐路栀展颜一笑,乌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颊边梨涡浅浅,有些焦急地催促:“好不好看嘛,姐姐?”
“好看。”徐路薇喃喃地回答。
太久没有好好见过妹妹,半年回家一次,每次都觉得妹妹好像长大了一点。
只不过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大,这么好看了。
无论是容貌,还是心计,都已经不逊色于她。
徐路薇心头似有汩汩清泉流过,招手让徐路栀过来。
徐路栀顺从地跑过来,贴到徐路薇身前,扑闪着双眼:“怎么了,姐姐?”
徐路薇顿了顿,抬手轻抚了一下徐路栀的脑袋,感受着少女顺滑的发丝,笑着摇头:“没什么,栀栀长大了。”
徐路栀开心地冲她笑,用力点点头:“嗯!”
她俯身,一张小脸贴上徐路薇的膝盖,不由自主地蹭了蹭。
徐路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徐路栀的脑袋,感受着小小的女孩温热的体温,心头一软。
姐妹间这样亲密的动作其实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小时候,徐路栀最喜欢缠着姐姐,可是等年纪逐渐大了,徐路薇也离家读书工作,两个人之间逐渐就生分了。
一个静谧的早晨,能有如此的亲昵,徐路栀其实很珍惜这样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
想到这里,徐路栀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了徐路薇的腰,软乎乎地喊着“姐姐”。
徐路薇轻轻“嗯”了一声,一下一下地顺着徐路栀的背脊,眼神是似水的温柔。
亲姐妹之间,有时候不用说那么多话,就好像可以彼此心意相通。
徐路栀感受着姐姐温热的掌心,心里暖洋洋的,又放松又舒服,几乎要睡着了。
虽然都是叫姐姐,但和徐路薇在一起与和林倾月在一起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对徐路薇,她又亲又怕,有时候觉得对方古板无趣,关键时刻却会本能地依赖。
而对林倾月,则如同面对着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或者是狡黠灵性的小狐狸,亲近而又难以捉摸,总怕她跑了,于是费尽心思去捕捉,去靠近。
对于这两种感情,徐路栀分得很清楚。
只是不知道,徐路薇对林倾月,以及徐路薇对自己和林倾月之间,是什么态度。
……
徐路薇开车带徐路栀过去,一路上神色平静,一句话也没多说。
徐路栀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上看无意义的短视频,偷眼打量徐路薇今天的装扮。
最是普通不过的A字裙配西装小外套,穿在徐路薇身上却格外明艳大方,波浪长发弯在肩头,眉眼说不出的漂亮。
徐路栀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姐姐同时出现,大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先放在徐路薇身上,再注意到她。
她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办法,生的晚了些,总是吃亏。
下了车,徐路薇款款走在前面,徐路栀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
摁下电梯按键的时候,徐路薇迟疑了一瞬,又点亮手机看了看消息记录,徐路栀控制着自己,没抢先去摁下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按钮。
接下来的一切按部就班,徐路栀就好像第一次来这里似的,跟着徐路薇一步一步往前走,哪怕徐路薇有时候找不到路,徐路栀也只是乖巧在一旁等着。
一点也不会抢先说些什么,哪怕她早就对地址倒背如流,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
等好不容易敲开了林倾月房门的时候,徐路栀长长出了一口气,有种大冒险游戏通关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徐路薇知道她经常来,但装也要装得从来没来过,才能洗脱嫌疑。
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倾月很快开了门,今天她倒是早早换好了衣服,只是一头青丝还散落着没梳,眉眼慵懒倦怠,嗓音不自觉泛着一丝媚。
她倚着房门,身后是一个硕大的包裹,视线先落到徐路薇身上,又落到徐路栀身上,最后重新回到徐路薇身上。
林倾月打了个呵欠笑:“来这么早?”
徐路薇微笑:“不早了,都十点了。”
“那先进来吧。”林倾月侧身让路,漫不经心地弯唇,“我收拾收拾。”
“不急。”徐路薇迈步进来,紧跟其后的是徐路栀。
路过林倾月身边的时候,徐路栀闻到一阵熟悉的甜香气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莫名其妙地有点想哭。
明明那么熟悉的,触手可及的,抱过满怀的,这会儿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徐路栀委屈得要命,可几次三番偷眼看林倾月,最终敢做的,也只不过是悄悄碰一碰她纱衣的衣角,假装是风吹起无意间落到指尖。
然后软着嗓子,轻轻地喊:“姐姐好。”
本来应该再带个姓,喊林姐姐,可是徐路栀私心,无论如何也不肯割舍这一点点的温存。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林倾月一眼就看出徐路栀的状态,虽然是浅笑着的,颊边却并没有梨涡,眼眸中含着水光,似乎满是委屈的意味,而又不敢表现出来。
做得最过分大胆的动作,也只敢有意无意地碰碰自己的衣角,再怯怯地喊一声姐姐。
好像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一般。
之前所有种种都恍如隔世,哪怕不过是几天前,也好像是一场大梦。
而今天小姑娘打扮得这么好看,也是为了特意给自己看的吗?是不是盼着她能夸一声好看,再摸摸头呢?
林倾月心绪纷乱,桃花眼一掀,自顾自地在梳妆台前坐下梳头。
牛角梳随意攥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本就顺滑无比的长发,偏偏还要费尽心思打理。
徐路薇挑了个位置坐下,又开始看起了报表,徐路栀百无聊赖地挨着徐路薇坐,假装在玩手机,视线却频频向林倾月投去。
她的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出,林倾月手腕上套着的,还是她借给她的蜂蜜色发圈。
说是借,其实根本不会再有还的机会。
徐路栀心里一甜,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么近的距离,想再去替姐姐梳一次头发。
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路栀的心猿意马,徐路薇闲闲地出声:“你不用上班吗?”
林倾月摇头:“老板放了假,中午请你们吃饭。”
话虽然这么说,林倾月还是加快了手上速度,三两下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起身把梳妆台上的东西也通通塞进了大包里。
她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除了那架古筝体积大些,别的小东西林倾月都满不在乎,哪里塞得下放哪里,看得徐路栀直皱眉。
有心想上手帮她整一整,想了想又放弃了,反正是要搬家,等到了地方再整也是一样的。
徐路栀如是安慰着自己,视线不离林倾月一步。
搬东西自然用不着小朋友帮忙,徐路薇象征性地让她拎个包,就算是帮忙了,其余的东西一律由她俩搬到车上去。
东西往后备箱里一塞,林倾月往后座上一坐,徐路薇平稳起步,车上放着节奏轻快的外文歌,空调温度合适,没有任何异常。
徐路栀拿了瓶水,反手往后递过去,轻声说:“姐姐,喝口水吧。”
林倾月接了,弯唇:“谢谢小朋友。”
徐路栀直到用余光瞥见她真的喝了水才放心,欲盖弥彰一般,自己也拧开瓶矿泉水喝起来。
搬家虽然并不太费力气,但肯定需要喝口水,所以她给林倾月送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正值红灯,徐路栀体贴地问徐路薇:“姐姐,你也喝水吗?”
她把矿泉水瓶凑到徐路薇嘴边,一副要喂她的架势。
徐路薇这下只能点点头,任由乖巧懂事的妹妹把清凉的水喂进来。
徐路薇喝了几口摇摇头,示意不喝了,徐路栀收回手,又顺便自己喝了口,才盖上盖子。
林倾月坐在后排,这一切都瞧得清楚,她闲散地笑,往后靠住,眉眼间是天生的淡漠。
亲姐妹间喝同一瓶水理所当然,没什么好生出额外的情绪的。
只不过,她好像也和小朋友喝过同一瓶东西呢。
这时候,林倾月又隐隐生出些歆羡,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可能只是羡慕这样理所当然的亲密无间,也有可能是想念有小尾巴缀在身后的时候。
林倾月找的新房子在临城市中心的偏远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好在房租便宜,治安也好,最重要的是,是新小区,隔音很好,方便她弹古筝。
她租了个宽敞的一室一厅,朝南大阳台大飘窗,采光和绿化都很好,房间通透明亮,看了心情就很好。
林倾月一进门先开了空调,一转眼,看见徐路栀掏出个酒精喷壶,对着屋子的角角落落仔细清理。
林倾月觉得好笑:“之前有让人打扫过了。”
徐路栀认真地摇头:“不一样。”
别人扫的是别人的,她也想为姐姐做些什么。
“好吧,那辛苦栀栀啦。”林倾月笑眯眯地接受了,看着小姑娘丝毫不爱惜衣服地来回窜着,又乖又勤快。
要是和她一块住,估计每天都能被照顾得很好吧。
林倾月冒出个念头,又被自己给打消了,不行,这小朋友一定天天管自己喝不喝酒,多不自由啊。
只是自由惯了,她好像有时候也很想尝试一下,不自由的滋味和被人管束的滋味。
徐路薇帮着把东西摆到应有的位置,再给她快速地列了张明细清单,让她过会儿去采购。
不少东西酒店里有,出租房里可没有,还得重新买了。
林倾月在心里算着账单,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先找工作果然是对的,不然都没钱买锅碗瓢盆。
一番收拾之下,总算房子里有了个成形样子,暂时能住人了。
林倾月喘了口气,检视了一番,提议:“不如先休息一下,吃个饭吧?”
徐路薇没意见,说:“正好陪你去买些必需品回来。”
要长住就得开火,各种麻烦事情多着呢,送佛送到西,一并解决了正好。
林倾月觉得徐路薇还是很靠谱的,忍不住夸赞:“薇薇,跟着你果然没错。”
她生得美,桃花眼潋滟,说什么都跟调情似的。
哪怕只是简单一句夸赞,被她娇媚无骨的嗓音说出来,也软得不像话。
仿佛不是帮忙,而是私定终身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狠狠批判林倾月,怎么对谁都那么风情万种呢,很容易误会的知不知道?
徐路栀:谢邀,已经把姐姐锁起来了。
林倾月:那好吧,都听小朋友的。
下一张绝对甜,听我的!
第37章
话音未落, 刷一下,徐路栀的目光就投了过去,冷淡地笑了笑。
她手里本来拿着瓶矿泉水在喝, 这会儿矿泉水瓶被无意识地用了些力气, 捏扁了几分, 里面的水涨起来, 溢出瓶口。
地上出现一小滩水渍,被徐路栀用脚尖抹掉。
眼前的女人依然浑然不觉般,笑得娇媚:“那我们去吃饭吧, 薇薇?”
徐路薇淡声说好, 回头看了徐路栀一眼。
徐路栀乖巧地起身, 理了理长裙, 仰脸笑:“好的。”
只是在林倾月转过身的时候, 盯着她玲珑有致的腰肢,眸间神色晦暗不明。
姐姐很好, 举手投足间都会勾引人,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但她恍然间明白了徐路薇的意思。
徐路栀拍拍手跟上去, 林倾月问:“你们想吃什么?”
大热天的, 谁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最后还是徐路薇定了, 去吃日料。
房子附近就有一个大广场,商场里人多, 热热闹闹的, 林倾月取了个号, 然后就眼睁睁听见前台微笑着说:“您的前面还有四十三桌, 预计等待一个半小时。”
林倾月:“……”
眼看着门口等待的座位都坐满了, 免费送的小零食更是添了又添, 就连想落座都没个地方。
徐路栀忽然提议:“我现在不饿,要不我们先去买东西吧。”
她的模样乖巧,手机上赫然是徐路薇刚刚列出的必备品清单。
徐路薇轻轻蹙眉:“也好,旁边就是超市,顺便逛逛。”
于是一行人的目标又转换到了超市,超市里人不多,空调开得惬意凉爽,林倾月空着手走进去,徐路栀却第一时间冲向了手推车,兴高采烈地推了一辆出来。
一只脚搁在手推车下面的横杠上,另一只脚蹬地,徐路栀半个身子腾空,裙摆飞扬,短暂地获得了滑板的快乐。
然后又在堪堪要撞到展柜的时候迅捷地停了下来,摆了个胜利的pose。
面对着林倾月讶异的目光,徐路栀展颜一笑,一脸纯良无害的模样,明明十七八的人了,还是脱不了那一点玩闹的稚气。
徐路薇微笑着看向妹妹,解释道:“栀栀从小就喜欢这样玩。”
小时候能坐进手推车里,就一定要坐进去,后来长大了坐不进去了,就一定要亲自推着车,谁要帮忙都不好使。
林倾月弯唇:“这倒是很有趣。”
超市很大,她们随意地逛着,林倾月对很多东西无所谓,看见一个顺眼的就丢进去,又被徐路薇一一拣出来,耐心地讲解性价比。
到后来林倾月烦了,索性一言不发,任由徐路薇帮她从油盐酱醋到锅碗瓢盆,一律挑好放进手推车,她只要负责付账就行。
不用操心买什么,购物陡然间就变得无聊了起来,林倾月晃悠了几下,见徐路栀在前面干劲十足地推着手推车,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正当徐路栀乖乖跟在姐姐后面挑选商品的时候,自己的手边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纤长白嫩,手背洁白无瑕,雕琢如艺术品,指尖是纯黑色的指甲油,与皮肤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像是漫画里出来的一双手。
徐路栀心头一动,却还是装作茫然地像身侧望去。
朝思暮想的女人漫不经心地伫立在她身边,一只手轻轻搭上手推车,手臂洁白莹润,香风萦绕。
徐路栀迟疑着问:“姐姐,你这是……”
林倾月桃花眼弯弯,眨了眨眼:“帮你推车。”
徐路栀看了一眼前头认真挑选的徐路薇,心中恍然,悄声道:“是觉得无聊吗?”
“嘘。”林倾月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神秘地笑,“怕你太辛苦了。”
徐路栀望了望手推车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多是多,推起来却并不重,而且这些东西,几乎全是徐路薇挑的。
“哦,姐姐觉得无聊了。”徐路栀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林倾月反驳:“才没有。”
说几句话的功夫,徐路薇已经自顾自又往前走了,徐路栀心头一急,推着车就要走。
林倾月的手挪了挪,从横杆上放到了她的手,轻轻向下覆盖包裹了少女的小手,语气悠然:“走吧。”
徐路栀心头怦怦直跳,眼睁睁看着林倾月神色自如地和自己一块推着车,两个人之间距离挨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林倾月微凉的体温热度。
而徐路薇还在前面无知无觉地俯身挑东西。
徐路栀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哪怕手推车停了下来,林倾月的手也还是依然贴着她的手,位置丝毫没有动过。
再差一点点,只要她五指分开,就能成为十指相扣的模样。
而现在,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手掌的细腻嫩滑,还有微微的热度,和她亲密无间地相贴。
只是纯洁无瑕地推个手推车而已。
徐路栀余光瞥向林倾月,女人脸上神色懒怠,一如既往的勾人不自知,还会冲着她笑,仿佛这只是一件寻常事情一样。
她的视线又转向了两只贴在一起的手,心头百感交集。
嗯,两只手叠在一起推车,是寻常事,一点都不暧昧呢。
不远不近地盯着前头的徐路薇,徐路栀说不出的紧张,像是在玩猫捉老鼠一般。
心里隐秘的期盼,希望徐路薇能转头看见这一幕,知道并不仅仅是她主动的,姐姐也有在撩她;却也希望徐路薇不要看见,让她独自享受这份隐秘的快乐。
似乎是想什么就会来什么,徐路栀神思恍惚间,徐路薇在前面预料到了什么一般,转身往后望过来。
徐路栀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有些动作,像是高中早恋时候见到教导主任,男生抢着把女生的手甩开。
然而林倾月无知无觉般,饶有兴趣地研究着一边货架上的一个毛绒玩具,甚至指尖微微用了用力,几乎是要扣住徐路栀的手。
徐路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在徐路薇目光投来的时候,坦坦荡荡地冲她笑了笑。
出乎意料的是,徐路薇没说什么,只是偏转了头,重新看向货架,就连眼神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似乎并不在意,在她身后,她的朋友和妹妹,偷偷摸摸地搞在了一起。
徐路栀有些侥幸,低头笑了笑,长睫擦过下眼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一路走走停停,等把东西差不多买齐了,也快到了等号的时间。
原本徐路栀是不饿的,但或许是一路上的脸红心跳太费力气,等走到出口她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
迫不及待想去吃饭了。
不过要是能一直和林倾月这么近地逛超市,她愿意一辈子饥肠辘辘。
伴着超市里的轻音乐,在明亮的灯光下肆无忌惮地推着手推车,把想要的东西通通加入货架,时不时争论两句哪个口味好吃,再气哼哼地剪刀石头布。
徐路薇挑东西是精密的科学计算,而一大堆东西下面偷偷地埋了她们两个放进手推车里的小零食。
不是必需品,连充饥的功能都不是,但是五光十色的小玩意,总是很能吸引人。
徐路栀翻看着一件件小东西,心里漾开一条解冻的春河,说不出的愉悦。
好像有这些东西,才叫生活呢。
走到出口处,林倾月的视线被一排的花架吸引,上面蓬蓬勃勃地摆了许多多肉、绿萝、富贵竹等好养的花花草草。
这些不在清单里面,徐路薇只是抬眼看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林倾月从上到下一个个看过来,有些眼花缭乱,最终视线锁定在一个满是小多肉的架子上。
小小的花盆里盛装着的小多肉,品种不一,长相也都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
她忍不住伸出指尖,想要碰一碰丰盈多汁的厚叶,似乎掰断一片,就会流淌出丰盈的汁水。
林倾月的手还没碰到,手腕就被牢牢捉住,她低头一看,是小朋友。
“怎么了?”林倾月不解地问。
徐路栀摇摇头,语气不留余地,却像是在撒娇:“不许碰嘛,姐姐。”
林倾月好笑:“怎么不许。”
不就是个多肉,又不是人,这也不许吗?
徐路栀扁了扁嘴,一时间说不出理由,但还是胡搅蛮缠:“你的屋子里又不需要。”
“谁说不需要了,有点植物不是很好吗?”林倾月说。
眼见着姐姐跟自己作对,徐路栀着急,但又不能明说,对峙了半天,自暴自弃地伸出手:“石头剪刀布。”
刚刚她们因为拿什么口味吵起来,才用的这个方法。
现在没有口味的纠结了,还要用这种方式听栀栀的话吗?
林倾月支着下巴,偏头一笑:“来啊。”
她的指尖点了点徐路栀的额头,很是纵容的模样:“你赢不过我。”
丝毫没有质疑为什么徐路栀要对她管那么多。
徐路薇在旁边看戏,对场上发生的一切并不过问。
徐路栀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提起心来,有些紧张。
她警惕地看向林倾月,直白地问:“你出什么?”
林倾月眨眼:“剪刀。”
“那我出石头。”徐路栀说。
林倾月脸上神秘莫测,徐路栀神色一派天真,两个人视线碰撞而又躲闪,在心里暗暗较着劲。
谁都知道对方在撒谎,但还是忍不住要问。
“石头剪刀布!”几秒后,终于揭开了赌注。
林倾月出了石头,徐路栀出了布。
徐路栀狡黠地笑:“我赢了,姐姐!”
林倾月哼了一声,冷笑:“小骗子。”
徐路栀摇头:“你先骗我的,姐姐。”她俯身鞠了一躬:“承让承让!”
这么一番纠缠下来,手推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植物。
说来也奇怪,本来没想到要买植物的时候,林倾月并不在意,可是被徐路栀硬生生阻了之后,林倾月反而老是想着家里缺点植物。
就连吃寿司的时候都没用心,嘴角沾了酱汁也不知道。
徐路薇去洗手间了,徐路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递过去一张纸巾:“姐姐擦擦。”
林倾月接过纸巾,抬手抹去酱汁,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合适:“我还是想要植物。”
她看上去有些委屈似的,垂着眼,似乎被徐路栀欺负了,就连买什么还要征求意见。
好娇好娇的姐姐,看得徐路栀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悄悄勾了勾林倾月的小手指头,哄她:“会有的,嗯?”
林倾月不敢相信的模样,审视地打量她:“真的吗?”
徐路栀举起手指,目光虔诚:“保证。”
林倾月笑眼弯弯:“好。”
栀栀总是无条件信赖她,那么,她也相信小朋友,说到做到。
等吃完饭把一大堆东西运回房子里,又是一通的打扫摆放,这回徐路栀可是当了甩手掌柜,一个没注意就爬到了飘窗上,盘着腿坐着,襦裙覆盖了下半身,模样乖巧。
少女双唇嫣红,洁白的脖颈,梅子青的襦裙,头上一根发钗松松地插着,漂亮得不像话,像是个摆在飘窗上装饰的古风美人。
林倾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眼前一亮,说不出的惊艳脱俗,清新亮丽,日光穿透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像一朵成精了的小栀子花。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栀栀真好看。”
太得意忘形,忘了要避忌些什么,只是忍不住想赞美,忍不住想靠近。
徐路栀矜持地摆了摆手,颊边显现出一个浅浅梨涡,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一切收拾完了,徐路薇道了别,拎着一包林倾月送徐路栀的零食,率先出了门。
徐路栀磨磨蹭蹭地赖着,坐在飘窗上不肯走,一直到催了几遍后,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乖乖挥手:“姐姐再见!”
她又转身,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林倾月看:“姐姐,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没等林倾月回话,她就自顾自点了点头:“可以!”
然后噔噔噔跑了出去。
林倾月失笑,目送着她们进了电梯,这才关上了房门。
租的房子还挺宽敞,只住了她一个人,未免有些空空荡荡的,要是有些活物,也能添一点生气。
林倾月寻思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少女刚刚坐过的飘窗前,视线无意间瞥了过去。
偌大的飘窗上,不见了笑得正好的徐路栀,多了一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是一株新鲜的栀子花,带着三五个花苞,有的已经开了一半,有的还紧紧闭合着。
阳光洒在雪白的栀子花上,甜香满溢鼻端,白花绿叶相衬,满室霎时间生机勃勃。
林倾月俯身,又轻又慢地探出手去,指尖轻轻碰了碰柔嫩的栀子花瓣,生怕惊扰了花间的精灵。
怪不得徐路栀不肯让她买多肉,原来是早有预谋。
可是为什么,她被骗了,还觉得说不出的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骗你们哦,嗷嗷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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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徐路薇坐在书桌前看报表, 房间窗明几净,桌上是一盆繁茂的君子兰,开着几朵小花。
她低着头看手中的平板, 时不时勾勾画画, 模样很是专心。
徐路栀坐在她附近的沙发上, 一心一意地盯着手中那盒白桃味酸奶, 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喝酸奶又不好好喝,跟犯了什么轴劲一样,一定要满满舀起一勺, 再伸出舌头猫一样去吮吸, 一个没注意, 不仅酸奶洒在了衣服上, 自己也给呛得咳嗽起来。
等咳完了, 徐路栀一张小脸已经涨红了,嘴角沾着酸奶沫子, 没顾得上擦,先检查有没有把沙发弄脏。
要知道, 徐路薇可是个很严格的洁癖, 要是她把沙发弄脏了, 肯定又要说她了!
徐路栀紧张地扫视过沙发的角角落落, 确认沙发还幸存着,这才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 用湿巾给自己收拾着衣服。
装作没事人似的, 心里暗暗祈祷不要被徐路薇发现。
可偏偏就在她偷偷摸摸擦着衣服的时候, 徐路薇敏锐地转头, 问:“栀栀, 怎么了?”
“没、没什么。”徐路栀看见姐姐, 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回答也变得规规矩矩了起来,“就是一不小心呛到了。”
“哦?”徐路薇好看的双眼弯了起来,柔和地笑了笑,“喝酸奶都能被呛到吗,栀栀?”
徐路栀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是因为我想试验一个喝酸奶的新方法啦,所以一不小心就……”
徐路薇停下了手中的报表,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长睫轻动:“你说说看。”
徐路栀没料到一向无趣的姐姐对这个话题这么有兴趣,吞吞吐吐地说:“我就是看人这样……不重要,总之,就是不用嘴唇,只用舌头,然后一下子把酸奶吸进嘴里。”
她举起一大杯酸奶,笑眯眯地说:“栀栀在努力练习哦!”
徐路薇笑着摇头,逆着光看过去,沙发上的少女鲜活灵动,可爱得不像话,让人怎么也不忍心责怪。
她忍不住指出:“这就是你弄脏衣服的理由?”
徐路栀呆愣了一下,作无辜状:“晚上就换。”
说完,她继续舀起一勺酸奶,怕被看穿心事一般,加紧进行下一轮的练习。
徐路薇继续低头看着报表,余光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小姑娘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处理完两个文件后,徐路薇又转头去看。
只见大半盒酸奶都落入了徐路栀的肚子里,另外一些则洒在了衣服上,好在没有弄脏沙发。
空气中溢着香甜的白桃味,徐路栀脸上带着几分沮丧神色,低头对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又锲而不舍地撕开了另一瓶的包装。
徐路薇冷眼看着,只见徐路栀的动作比刚才熟练了许多,甚至也能达到一半的成功率,然而想要再努力的时候,还是失败了。
似乎总有一道坎在那儿,怎么也跨不过去,百思不得其解。
正如十七岁和十八岁之间的门槛,如天堑一般难以企及。
“要不还是别试了。”徐路薇客观地提醒,语气平淡,“人与人之间的客观条件不一样,比如有些人可以卷舌头,有些人不行。”
徐路栀放下酸奶,闷闷地说:“我知道。”
她是理科生,生物学得也不差,这些早就耳熟能详。
她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手边无辜的酸奶,只觉得它好像在和自己较劲。
回想起林倾月猫一样的舌尖,轻轻舔舐之下,就能优雅地收入腹中,徐路栀只觉得不公平。
喝个酸奶而已,居然也这么复杂。
她忍不住把新拆的勺子递过去:“姐姐,你试试。”
徐路薇并没有兴趣陪徐路栀玩这种低级游戏,但在妹妹企盼的目光下,她最终还是认命地接了过来,说:“就一次。”
“一次就好。”徐路栀殷勤地给她把酸奶也递过去,眼巴巴地等着看结果。
徐路薇闭了闭眼,她对成不成功无所谓,很随意地舀了一勺酸奶出来,试着用徐路栀说的方法,伸出舌头去舔,然后快速吮吸。
下一秒,勺子上干干净净,徐路薇的嘴角也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沾上酸奶沫。
徐路栀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成功了!姐姐,你好厉害!”
徐路薇失笑,把酸奶和勺子都还给了她,轻描淡写:“不算什么。”
有人人天生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你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
这是她想告诉徐路栀的。
徐路栀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打到一半想起来衣服脏了,又硬生生停下,哐一下坐直了,盯着手中的酸奶,一时间不知所措。
一直努力的事情却是别人轻而易举做到的,难免会有些挫败。
尽管在学校里她一直是天之骄子,但徐路栀一直知道,姐姐大多数方面都比她强。
哪怕隔了七年,她还是能在学校里听见姐姐当时的优秀事迹,被当成典范,在老师和同学嘴里口口相传。
大多数时候她是觉得骄傲的,为自己有优秀的姐姐,为自己和姐姐齐名,但这时候,好像意义却又不太一样了。
徐路薇最喜欢拐弯抹角地说教,哪怕她没多说话,徐路栀也合理怀疑,她就是想让自己放弃林倾月。
仅仅因为自己的年龄。
徐路栀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姐姐,我会努力的。”
逆着光,少女的眼睛闪亮,仿佛天上的星星,微风吹动她的鬓发,温柔而坚定:“我知道有可能做不到,但我还是想努力试试。”
千百次的练习都没关系,或者实在不行去研究个数学模型,严格按照公式也没关系,只要还有机会,她就会一直往下钻研。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路栀心中一疼,想起林倾月总是风情万种的模样,到处都能轻易惹来情敌,却又从未避忌。
她又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众星拱月,莫过如是,林倾月那么美那么好,她也要高高在上,才能配得上林倾月。
徐路薇慢条斯理地泼冷水:“那要是最后还是失败呢?”
她上前一步,把少女轻轻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尚显单薄稚嫩的身躯,柔声道:“栀栀,你年纪还小,这个结果,你担负的起吗?”
你的世界现在还太小,总是容易把一个人当成全世界,如果有一天你亲眼看见了更大的世界,你还会坚持你的选择吗?
你会后悔你的决定吗?
徐路栀贴在徐路薇胸前,感受着姐姐身上的苦茶香气和体温,脸颊轻轻在她柔软的脖颈上蹭了蹭。
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段时间,她郑重其事地点头,下巴轻轻搁上姐姐的锁骨:“我想试试。”
无论结果如何,一见倾心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年纪亦或是其他原因而错过,哪怕未来有可能痛苦落寞,有可能撕心裂肺,她也想先有一段开始。
徐路薇的手顺着徐路栀的脊背一下一下地抚过,一时间没了洁癖,只想心疼地抱一抱妹妹。
她们的观点截然相反,她经历过更多,知道责任和承诺的可贵,所以会选择一次次拒绝;而栀栀年纪还小,她热烈明媚,只知道一往无前,不计后果。
身为姐姐,总是情不自禁想帮她清除前路上的障碍,可终究,路还是要自己走。
徐路薇沉默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手往下,轻轻握住了徐路栀的小手,声音温柔:“那栀栀要加油。”
“还有,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徐路薇切切地叮嘱。
徐路栀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过了几秒才理解了徐路薇的意思:“姐姐,你……同意了?”
她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搂住徐路薇的脖子,有些忍不住想亲姐姐一口,又突然想到些什么,忍不住问:“姐姐,你不喜欢……她吗?”
徐路薇浅笑摇头:“只是朋友。”
还是不那么熟的朋友。
“我之前还以为……”徐路栀嘀咕着,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欢呼雀跃:“姐姐最好啦!”
“傻孩子。”徐路薇摸了摸妹妹的发丝,眼看着半个月过去,她的头发都长长了不少,弯在脖颈上,夏天看着就热得慌。
徐路薇说:“改天带你去剪个发型。”
“谢谢姐姐!”徐路栀仰脸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模样再是乖巧懂事不过,惹人心疼。
她忍不住摩拳擦掌,心里是说不出的欢欣喜悦。
再也不用担心林倾月成为嫂子了,也不用担心因为年龄被姐姐反对了,心头大患一去,徐路栀得意忘形,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徐路薇没心疼沙发,提醒她:“你不再练练喝酸奶了?”
徐路栀闭上眼睛,摆了摆手:“才不。”
目的达成,她改天再练吧,实在不行,林倾月会了,就跟她会了是一样的。
她凑过去抢就是了。
徐路栀心满意足地想着,舒舒服服地抱着抱枕玩起了手机。
徐路薇失笑,看着妹妹没心没肺的模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就算真的失恋了,估计她也会很快忘掉吧?
……
禁闭期结束,徐路栀又可以自由出门了。
她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星期一,工作日。
她毫不犹豫地给应迎迎打电话:“一起去民乐行?”
应迎迎大吃一惊:“栀栀,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文艺兮兮的东西感兴趣了?你是去喝茶呢还是去看戏呢?”
徐路栀冷静道:“去辅导你暑假作业。”
“成啊,那没事了,我马上出发。”应迎迎答应得爽快,正要挂掉电话,转念想起什么,“栀栀,你不会是去看漂亮姐姐的吧?”
她蹲守了三天才等到那个漂亮姐姐的出现,虽然没看清脸,但光那个气质就一绝,她看一眼就挪不开步子。
换成徐路栀,还真搞不好有可能专程去看。
应迎迎忍不住八卦:“诶,那漂亮姐姐到底是你什么人?”
徐路栀“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应迎迎:“?”
对漂亮姐姐这么热情,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用过就扔,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归说,应迎迎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立刻把空空如也的暑假作业塞进了书包,心一横,再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塞了进去。
反正徐路栀是个做题怪物,做这种难度的题目对她来说跟嚼豆子似的,不费吹灰之力。
闲着也是闲着,在漂亮姐姐面前秀一波做题能力,肯定更加吸引注意力。
应迎迎如是想着,秉承着坑姐妹的第一原则,愉快地出发了。
徐路栀则是在家里矜持地换了套衣服,不知道今天林倾月穿的是什么风格,想来与古风差不离,她挑挑拣拣,选了套素净的裙子。
虽然不选的话,也基本都是素净裙子qwq。
一路上,出租车开得平稳,徐路栀的心怦怦跳,仅仅几天没见林倾月而已,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触手可及还觉得慌张。
浸在骨子里的想念,让她下出租车那一刻慌了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倾月才好。
好在还没到门口,就被应迎迎拖着一通叽叽喳喳,直到徐路栀面无表情让她闭嘴。
民乐行的大门修得宽敞精致,门口有个音响放着古典音乐,却怎么看也不见人。
应迎迎有些失望:“会不会今天不上班?”
徐路栀摇摇头,径自往里面走去,入门迎面是一架雕琢精致的大屏风,把里面情形挡得结结实实,没法窥见里头。
隐隐有乐声传出,徐路栀敏锐地听出,这回是真人弹的。
说不定就是林倾月弹的。
她心念一动,加快了脚步,绕过屏风就要往里闯,面前却神兵天降般出现一个女人,拦在了面前。
邢菲面带浅笑,一袭长衫,不紧不慢地伸出手:“买票。”
徐路栀:“……”
她试探着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邢菲反问:“不然我像售票员?”
面前的女人模样三四十来岁,眉眼柔和,脾气倒是不小。
徐路栀没问价钱:“两张。”
付了钱,她忍不住问:“弹奏……的姐姐,在里面吗?”
收了钱,邢菲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眯眯地说:“在,都在,继续买票,还可以选一个在你的包厢内弹奏。”
徐路栀:“……”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些小说剧情,比如金主包养金丝雀之类的。
现在看来,她似乎也可以包养林倾月?
应迎迎及时截住了话头,斩钉截铁地说:“先来个小包厢吧,我们喝会茶。”
“好好好,我带你们过去!”邢菲当下热情地就往前走。
徐路栀一边偷眼看着旁边的古典装修,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一边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她们在门口弹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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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邢菲诧异地看向她:“前两天在外面弹, 门口都给堵上了,又不进来消费,怎么做生意?”
说来也真是, 新招的两个人, 刚来就引发一波轰动, 孟凡倒没什么, 人乖,林倾月就纯纯是红颜祸水,蒙着面坐在那儿就人潮涌动。
邢菲很庆幸自己答应了她蒙面弹奏的请求, 不然的话门口都要被挤爆了。
就是气人, 围在门口看的人多, 进去消费的人少。也是, 在门口就能看了, 谁还要进去呢?
于是趁网上同城有了些热度,她赶紧改变经营模式, 把这俩人都给弄到里面去,只有买票了才能听见看见。
别说, 效果还真好, 原本她这民乐行开成茶楼的设想总被泼冷水, 纯靠着金主妹妹才撑到今天, 这会儿才到中午,茶楼上就坐了一大半人了。
全是冲着林倾月去的。
邢菲是标准的生意人, 赚了钱心里一高兴, 态度就好, 边走边热情地给两位少女介绍种种装潢的得意之处, 从雕梁到画屏, 就连桌椅也是黄梨木的, 茶盏也是青花瓷的,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应迎迎很是捧场:“哇,老板你好厉害!”
邢菲摆摆手,脸上显现出一丝羞赧:“哪能呢,都是她……帮忙的。”
金主妹妹哪里都好,又聪明又有钱,对历史文化更是了如指掌,她说是民乐行的老板,其实基本一窍不通。
应迎迎没听清:“谁?”
“没什么。”邢菲把人给带上楼,指了指栏杆外的楼下大厅,“演奏的几位都在里头,楼上包厢有三种规格,你们选哪种?”
徐路栀扒着栏杆往下望,栏杆入手是上好的木质,微凉醇厚,还雕着花,楼上的设计却好像故意让你看不清似的,一眼望过去只能隐约看见些人影,其余的都被柱子挡得结实。
倒是很符合中国古典美学,什么都藏着掖着,比一开始就袒露更诱人。
再一抬眼,邢菲的凤眼笑得眯起来,不用说,徐路栀就了然了她话中深意。
这是走一步付一道钱的意思,坑是真坑啊。
但来都来了,徐路栀还是好脾气地问:“每种包厢有什么区别?”
邢菲笑眯眯地介绍:“小包厢上普通茶,焚普通香,上普通茶点,看的角度嘛也普通,能待的时间嘛也普通……”
应迎迎打断她:“中包厢上中等茶,焚中等香,上中等茶点,看的角度中等,待的时间中等?”
“那可不嘛!”邢菲夸赞,“年轻人就是聪明,懂得举一反三!”
她又补充:“对了,只有大包厢才有资格邀请人过来弹奏。”
当然,“邀请”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应迎迎小声在徐路栀耳边嘀咕:“这哪个冤大头会选。”
一道接着一道,全是坑,得是疯子才上当。
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看着徐路栀点头,平静地说:“大包厢。”
“好嘞!这边请!”似乎是怕她们反悔似的,邢菲动作快得很,一阵风似的就把她们引到了楼上。
等人坐下,还不放心似的问:“小妹妹,你们成年了吧?”
徐路栀没正面回答,拿起手机扫了码,说:“先付了。”
“好嘞,马上给您上茶!”邢菲摇摇摆摆地出去了,留下应迎迎和徐路栀两个人面面相觑。
应迎迎终于忍不住,在偌大的包厢里躺下来,叹了口气:“栀栀,你是嫌钱多吗?”
就这钱,都能吃顿好的了,虽然她们零花钱不少,但也不至于这么烧。
虽然平心而论,光这包厢的精致程度配得上她们付的钱,就连墙上挂的画都是真迹,几个点缀的花瓶也搞不好是文物,虽然也不怎么过分值钱,但诚意还是满满的。
更别提什么上等茶上等香了。
就是总觉得,专门在这种环境里,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好像分外亏得慌。
徐路栀摇摇头,没说什么,一直等到邢菲又进来泡了茶,点了香,上了茶点,等着邢菲出门给她们拉上帘子,再留下一句:“想要什么随时喊我就行。”
应迎迎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好苦。”
徐路栀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盏是越窑出产的,茶汤泡得很有技巧,澄澈清亮,入口先是苦,再是香。
她抿了抿唇,得出结论:“黄山毛峰。”
很不错的茶了,再配上清甜可口的茶点,袅袅的香气,书架上摆着古色古香的书卷,乐声泠泠响在耳边,仿佛整个世界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连时间流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在外面,是现代化熙熙攘攘的临城,快节奏停不下来;走进来,就好像穿越到了悠然的古时,可以耐下心来品鉴一首乐曲,喝一盏茶。
徐路栀开口,说话声音都轻了很多:“你写会儿作业吧。”
“哦。”应迎迎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掏出作业,冲着雪白的界面发着呆,忘了问徐路栀要干什么。
徐路栀规规矩矩地坐在红木椅上,闭上眼,侧耳细听传来的乐声。
不愧是最贵的包厢,乐声明明在一楼大厅,听起来却仿佛近在咫尺,而弹拨古筝的那只手,也仿佛一下下弹在她的心上。
乐声流畅,情意绵绵,也一下一下搅乱着她的情绪,仅仅是坐在那儿,却仿佛体验了千年的悲欢离合,大彻大悟。
徐路栀长睫微颤,无数次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一直等到一曲完毕,才矜持地起身到栏杆前,状似不经意地往下一瞥。
大厅里屏风与柱子次第散落,数位汉服旗袍的美人坐在椅中,或弹或拨,或吹或拉,也有停下手休息的。乐声汩汩流淌,丝竹袅袅,不绝于耳。
徐路栀的心跳了跳,不用刻意去寻,她就能一眼认出林倾月的所在。
大厅正中间的位置,女人面蒙轻纱,垂着眼,素手在一架古筝上弹拨着,动作行云流水,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懒散,似乎是弹的乐曲对她而言太没有挑战性,心思也就没花太多在上面。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女人手下动作不停,蓦地仰了头,抬眼上望。
徐路栀闪避不及,被迫对上了林倾月的视线,只一眼,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深深的桃花瞳中,坠入她眼中被击碎的点点星光。
隔着两层楼的距离,却还是那么毫不犹豫地相遇,只是偶然间看了一眼,就恰好是她和她。
这个概率有多小呢?又好像是命中注定,百分百的可能。
徐路栀呆呆地想着,被困在林倾月的桃花眼中出不来,隔了几天见面,姐姐美到不可方物,一双眼睛像是能勾魂摄魄般,轻易就把她的魂魄给勾去了,乱了心神。
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不想,就只有她。
只是过了一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林倾月低了头,从楼上只能看见她鸦羽般的长发,和她雪白修长的脖颈,白纱轻轻晃,晃得人意乱情迷。
徐路栀恍惚看见林倾月浮现出似有似无的一个笑,却又好像没有,神秘又勾人。
林倾月低着头,素手弹拨,越来越快,一曲《汉宫秋》,配着其他乐器一起,乐声齐发,相互配合,绵绵不绝,哀婉凄艳。
徐路栀不确定林倾月有没有认出她,只是隔了这么一段距离看着她,那么远又那么近,心里无端漫上来说不出的一阵酸楚。
林倾月信手一曲,就把她的心给弹乱了,种种情绪被搅成一团,让徐路栀承受不住,闷闷的有点想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可以隐忍不发耐心等待,可是这时候,她的情绪却被真切地牵动着,甚至有种不管不顾的冲动。
无论做些什么,她都想把林倾月抱到怀里,一亲芳泽。
怎么办,栀栀好像得了一种病,只有姐姐在身边才能好。
姐姐,你救救栀栀吧,好不好?
……
徐路栀的眼眸晦暗不明,一曲弹毕,林倾月歇了手,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毫不犹豫地冲出包厢去找邢菲。
邢菲有些诧异,这么短的时间内,少女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些说不出的阴郁神色,一开口就是指名道姓,要林倾月。
先不问对方怎么知道林倾月的名字,邢菲慢条斯理地说:“你可想好了,点一次很费钱,而且只能在包厢内弹奏,别的服务一概不奉陪。”
徐路栀冷声:“没关系。”
“好吧。”邢菲说完,又想起什么,“你说林倾月啊,她不行。”
徐路栀步步紧逼:“怎么不行?”
邢菲无奈摇头:“她刚来,点她的人太多,有些耍脾气,一概不接这种的。”
美人虽美,却是带刺的玫瑰,奇奇怪怪的规矩一大堆,白纱蒙面倒也罢了,客人点去弹奏也不去。
还是孟凡好,虽然技巧差些,胜在听话,文静又含蓄,合作得也好。
但既然林倾月是门面,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原谅,在大厅里弹弹也就罢了,反正一样能吸引人。
徐路栀理解了话中意思,滞了一瞬,下一秒冒出来的,却是不合时宜的窃喜。
想到没人可以近距离享有林倾月的弹奏,她就有一种隐秘的开心。
姐姐不去别人的包厢是对的,但对象是她,姐姐不能不来。
徐路栀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气馁,反而更加柔和地笑一笑,说:“那老板,你能不能去跟她说一下,就说……是栀栀找她。”
邢菲擅长察言观色,“哦”了一声:“你们认识是吧?行,我去跟她讲讲。”
临走前,不露声色地打量了徐路栀一眼,少女身上满是贵气,清丽活泼得不像话,而林倾月则神秘风情,美得张扬四射。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两个人看起来反差很大,却莫名的让人觉得会有故事。
邢菲笑着摇头,跟金主妹妹纠缠久了,看谁都像姬,实在不像话。
刚刚的小妹妹,可能还未成年呢,哪能有这许多旖旎心思。
还未成年的徐路栀回到包厢内,第一件事就是把应迎迎赶出去。
应迎迎抱着暑假作业,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不是你亲自约我来的吗,怎么又要赶我走?”
徐路栀眨眨眼,一脸无辜:“是吗?”
她凑上去,搂着应迎迎脖子,好言好语地诱骗:“就是让你出去一小会,我再给你开个包厢,嗯?”
应迎迎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点了前两天那个漂亮姐姐?”
见徐路栀默许,她悲愤地低头假哭:“天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就是这样被用完就丢的,天理何在啊!”
徐路栀冷着脸把她丢了出去,应迎迎还要死活扒住包厢门,舔着脸问:“能不能给我也看一眼,就看一眼?”
“再见。”徐路栀下了逐客令,心情复杂地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林倾月的到来。
她相信对象是她,姐姐肯定会来的。
可是她们现在的身份,好像有点尴尬,她是金主,林倾月则是被点来的乐师。
只是偶尔在姐姐面前,装一装权威,好像也不错呢。
徐路栀如是想着,苦苦的茶入口,好像也多了几分蜜糖的甜意,不知不觉喝了一盏。
包厢门口传来帘子撩动的声音,徐路栀循声望去,心怦怦直跳,下一秒出现的却是邢菲的脸。
徐路栀大失所望,虽然老板长得也不差,但到底和林倾月相比,就如皎月和繁星的区别,有了林倾月,她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人了。
邢菲注意到少女的神色变化,笑着逗她:“怎么,很失望?”
她转头,唤一声:“过来吧。”
徐路栀的眼睛亮了起来。
下一秒,蒙着白纱的女人抱着古筝出现在帘后,一身纱衣坠地,身形袅娜,弱柳扶风般立在那里。
她抬眼,望向包厢内端坐着的徐路栀,桃花眸中波光潋滟,说不出的眉目含情。
徐路栀屏了呼吸,一时间呆呆地盯着她看,忘了要说什么。
知道林倾月美,真正出现在那么近的距离,却还是被美到停止了呼吸,就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林倾月在面纱后露出浅淡的笑,缓步往前,如同月宫中的嫦娥思凡坠入人间,一步一步,步步生莲。
邢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还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把场地只留给她们两个。
林倾月走到距离徐路栀几步远的地方停驻,轻轻抬手揭下面纱,白纱落地,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她的嗓音低低,满是笑意:“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小朋友?”
林倾月放下古筝,蓦地弯唇,手臂微抬间,披在最外面的纱衣翩然落地。
徐路栀一下子傻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张很赤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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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鲜活真实的林倾月的缘故, 徐路栀一时间晃了神,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傻在了那里。
不同于刚才一见的宛转莫测, 揭了面纱, 除了纱衣, 林倾月身上只穿了件抹胸和短裙, 身材辣到堪堪遮住重点部位,其余的都像牛奶一般坦荡显现在眼前,让人禁不住想扑上去抱着舔一舔。
“姐姐……”过了半晌, 徐路栀才轻轻叫了一声, 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了?”林倾月漫不经心地笑, 在她面前寻个椅子坐了下来, 古筝搁在面前, 和她的装扮似乎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和谐。
徐路栀咽了咽口水,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许久没见, 一上来就……就脱衣服的吗?
好不容易,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姐姐, 你怎么就……穿这么少?”
虽然也不算少, 在街头这种性感风比比皆是,但在民乐行里, 弹琴的美人不是汉服就是旗袍, 个个严严实实的, 只有林倾月, 外面笼着纱衣看不出什么, 原来里面穿得那么劲爆。
“太热了, 不想穿。”林倾月轻飘飘地说。
徐路栀有些无奈,姐姐怎么什么时候都觉得热,她的体温又偏偏那么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净衣裙,小姑娘害了羞,憋了半天说出来一句:“那也不能一见面就……”
脱衣服啊。
虽然她很喜欢,但是太热情了,栀栀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嘛。
林倾月瞥了一眼徐路栀脸上的红云,恍然大悟。她抬手捏了捏徐路栀的脸颊,感受着掌心中的滚烫意味,语气暧昧:“在你面前,有什么不行。”
面对着林倾月伸出的手,徐路栀下意识想躲,到底没躲开,柔嫩的脸颊被她拿捏在手里,任意揉捏着,好像在玩什么面团似的,更别提眼睁睁看着林倾月俯身,呵气如兰。
说的话还一句两句暧昧不清,尾音带着小勾子,桃花眼盈盈,专门为了勾她上钩似的。
徐路栀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姜太公钓的鱼,不用饵料,只需要姐姐在岸上招招手,她就糊里糊涂被钓上去了。
她低了头,垂了首,不敢去看林倾月。
对方身上的肌肤白得晃眼,软得像丝绸一样,徐路栀已经脸红心跳到要爆炸了,再多看一眼,怕是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事实上,她已经克制不住地在脊背上升起了一股燥意,只能喝了一盏苦苦的茶来强压下这份燥热。
热茶入肚,徐路栀头脑清醒了些,却还是害羞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真是的,那么久没见了,姐姐也不知道铺垫铺垫,上来就玩这么大,让她如何是好嘛。
虽然这样埋怨着,徐路栀心里却是甜甜的,甚至有着几分说不出的得意。
不愧是她最喜欢的林倾月,随随便便就能把她迷得魂魄颠倒,而这样的亲昵,只对她一个人。
至少现在,只对着栀栀!
徐路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平复了心情,才抬起头看了林倾月一眼,轻轻问:“姐姐,你就穿成这样弹古筝吗?”
林倾月轻浮一笑:“怎么,谁规定弹古筝一定要沐浴焚香了?”
穿个汉服自然是好,但古人也不是天天宽袍大袖的,不然夏天不得热死?
穿成这样,照样能弹古筝。
二十四岁的林倾月,神情轻慢,却有着说不出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她的骨子里是骄傲冷淡的,从不避忌他人看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徐路栀吃吃笑,入迷地盯着林倾月看,心动在一瞬间达到极值。
她的姐姐,就是这么张扬散漫,像一杯渴饮的鸩酒,让人沉醉其间。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似的,林倾月蓦地一笑,把古筝架好,十指纤纤落在筝面上,待发不发,轻慢地仰脸:“栀老板,点首什么?”
“啊?”徐路栀光顾着沉醉在林倾月的话语间,忘了还点了她来弹古筝,一时间呆愣在那里没了话。
她试探着问:“要不你休息休息?”
姐姐刚刚在下面弹了那么久,应该已经很累了,歇会儿也是好的。
“哦。”林倾月偏头,语气冷淡中带着委屈,“怎么,刚刚不是栀老板点的我,现在又反悔了?”
像是被冷落许久的宫妃,遇见皇帝召幸之后的情态,别扭又渴盼。
徐路栀最受不了林倾月娇娇的模样,她恍惚间觉得林倾月是青楼的花魁,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而自己则像是一掷千金的老板,进了青楼却只想看看热闹,硬生生把美人冷落在一边。
惹得美人顾盼生姿,娇滴滴地半倚不倚,让人垂怜。
徐路栀心头一动,她本就贪玩,这会儿生出几分恶作剧的念头,很快也入了戏。
她从书架上抽出把折扇,哗啦一下打开,遮住半幅面孔,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抬抬手:“啧,大爷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曲,你随便弹一个吧。”
徐路栀又补充一句:“弹得好就有赏。”
少女声音清凌凌的,未曾污染过的山间溪水一般,虽然竭力装着电视剧里粗犷的男音,还是依然清甜可人,粗鄙词句与清嫩嗓音一对比,让人发笑。
林倾月忍着笑,入了戏,低头冷淡地嗯了一声:“没想到栀老板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胸无点墨。”
她低着头,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显露出来,与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漂亮得很。
徐路栀摇着扇子轻笑:“本来是知道的,看见你这样的美人,就全都给忘了。”
林倾月掩唇:“栀老板谬赞了。那我就随便给您弹一首吧。”
说着,她指尖轻动,古筝发出了第一个音,泠泠作响。
徐路栀靠在椅背上,呷一口茶,吃一块茶点,点着的香烟气袅袅,屏风相隔下,美人雪肤花貌,为她弹拨筝弦。
徐路栀忽然懂得了做皇帝的快乐,能这么悠闲轻松地看着美人讨好她,实在是太快乐了吧!
看上了哪个美人,等人家表演完才艺,还可以抱回寝宫慢慢欣赏,简直是……嘿嘿嘿。
徐路栀发现自己的思想越来越偏,有些懊恼地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扁了扁嘴。
那也不能全怪她嘛,都怪姐姐太诱人了。
穿那么少,还那么撩,让她不多想也难啊。
林倾月仿佛浑然没有多想似的,自顾自地调弦弹拨,待进入了状态后,认认真真地开始弹一首曲子。
徐路栀竖着耳朵听,没听出来是什么,也并不在意,她只知道,姐姐弹的曲子都好听。
不是她带着滤镜的好听,而是真的技巧与情感俱佳的好听,筝声一响,勾魂摄魄。
说来也奇怪,林倾月穿得那么现代,甚至就连在现代都算是开放那一款,坐在古筝前未免有些格格不入,等她真的下手弹拨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古筝在林倾月的素手之下,不再是高山流水高高在上的乐器,而是民间烟火气的渲染,是清早开航的第一艘渔船,是夜幕炒出的最后一碗蛋炒饭,世间诸般□□,随手撩拨,都好像历历在目。
林倾月低着头,认真而又漫不经心地弹着,这两种状态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却又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像是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娓娓道来几千年历史中最让人微不足道的那一小点,在平日里看来可以轻易忽略,流淌在乐声中却让人分外动容。
徐路栀脑海中那点旖旎心思不知不觉烟消云散,只是支着下巴,沉浸在林倾月的乐声中,也沉浸在林倾月拨弄筝弦的情态中。
她恍惚间又想到那天在洗漱间外听见林倾月唱歌,没有词的一段曲调,却让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如今亦然。
亲自看着林倾月弹古筝,美得一幅画,还是一幅3D立体自带背景音的画,她坐在那里没动,却仿佛历遍了千年时光。
最后几个余音尚且绕梁,林倾月一曲结束,轻轻抚了抚筝面,抬眼望过去。
坐在对面的少女发了呆,怔怔地愣在那里出神,好像还沉浸在乐曲中出不来。
林倾月目光幽然,开口唤她:“栀老板。”
“啊。”徐路栀如梦初醒般,声音带着涩,“姐姐。”
“怎么喊我呢?”林倾月摇头。
徐路栀猛然想起来还在玩角色扮演,连忙改口:“这位……林美人,弹得倒是不错。”
林倾月笑意盈盈:“不知栀老板有什么赏我的?”
徐路栀大模大样:“赏你上来坐着喝茶。”
林倾月果然应声走了上来,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徐路栀心里一阵紧张,生怕她举手投足间再脱件什么。
好在并没有,林倾月平平稳稳地坐到徐路栀下首的椅子上,懒怠地往后靠了靠:“我不爱喝茶。”
“那吃块茶点?”徐路栀问。
乍然间离林倾月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近得能清楚嗅到她身上的甜香,闻多了,让人晕头转向,在一头趴在姐姐身上不起来。
林倾月点头:“也行。”
她伸出手去,五指纤纤,不巧的是指腹上都贴了玳瑁甲,拿起东西来实在不方便。
林倾月桃花眼一溜,偏了头:“拿不到呀,栀老板。”
徐路栀很是上道,立刻拿起一块小巧玲珑的糕点递到她唇边:“我喂你就是。”
“那有劳栀老板了。”林倾月红唇微动,轻轻巧巧衔住了糕点的一角,徐路栀盯着她石榴红的饱满唇形看,一时间甚至忘了收回手。
直到林倾月伸长了脖颈,双唇凑到她指尖,似有似无地亲了一口。
徐路栀才像是被火燎到了一般,急急忙忙地收回手,一张小脸霎时间红透,为林倾月像猫一样的举动。
林倾月心知肚明,轻笑:“栀老板这么容易害羞吗?”
“才没有。”徐路栀小声地说,拿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确实烫得能摊熟一个鸡蛋。
徐路栀有些懊恼,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那么大胆,现在却这么不争气,动不动就能脸红。
或许是因为跟徐路薇说明了自己心意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藏着掖着,欺骗自己只是朦朦胧胧的喜欢。
十七岁的徐栀栀,要开始直面自己的喜欢了,对象还是那么撩那么娇的姐姐。
还是很值得害羞的呢。
徐路栀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自己也吃了块饼干,囫囵下肚,是甜是咸都没有尝出来。
只是不经意间,也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指尖,刚刚被林倾月的双唇触碰过的地方。
她做得隐秘,颊边却不自觉浮现出了小小的梨涡,间接接吻带来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不过还是得藏好些才行,不能被姐姐看出来。
不然的话,照林倾月的性子,一定会被吓跑的。
她得伺机而动,这样等十八岁了,就算被看出来心思,有了那么深的牵绊,林倾月也没办法轻易甩脱她。
徐路栀打定了主意,深呼吸了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拉起林倾月的手,轻轻把玩着。
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只是普通的、直女间的肢体接触而已,不算什么。
但是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在网上恶补的那些资料,一字一句记得分明,对姬崽来说,手不就是x器官,那她拉着林倾月的手……
一想之下,不能再细想下去,不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徐路栀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像小朋友一样天真无邪地把玩着林倾月的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玳瑁甲,感受着它微凉的温度。
其余的甚至不敢多看,怕自己又胡乱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来。
徐路栀在心里哀叹,不是她自制力不够,实在是林倾月长得太犯规了!
那双桃花瞳就这么懒懒望着她,垂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去亲一亲。
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虽然林倾月确实长得过于美貌,但更大的原因,是她太过想念林倾月。
乍然相见,被压抑了许久的喜欢无处宣泄,浓到化不开,只能通过一些最直白的肢体动作来表达。
可是又不行,或者说,可以搂搂抱抱,但是不能表达任何情意,只能收敛克制。
徐路栀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而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个快一年。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抱着林倾月,在她脖子上一遍遍亲吻,留下红色的印记呢!
徐路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憋得受不住,但没有任何方法去宣泄,最后只是委委屈屈地说:“林美人,大爷我困了。”
她故作淡定:“借你膝盖枕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嘿嘿
嘿嘿
呐,五一快乐啦,小妖精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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