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前,夜幕下的灰色小轿车里,一片愁云惨雾。
“哥,你说咱们那钱还能拿得到吗?”
黄毛金链子坐在副驾驶上叼着烟屁股,不死心地打开相机翻来覆去地看。他就真的是不明白了,明明就是同一辆车,怎么拍出来的车牌就是不一样呢?!
甚至为了这事儿,他还专门打了品牌的二十四小时售后客服。
“那什么,我想问个事儿啊,你们这个机器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是哪种情况呢,亲亲?”电话那头的客服姑娘声音很软很客气。
“就是那种……”黄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拍一个玩意儿,从同一个角度,没有虚焦,也没其他任何变化,但是拍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
客服沉默一阵,“您能再说一遍吗?”
旁边驾驶座上的大哥忍无可忍,抢过手机来,“意思就是,如果我们用这个相机拍一个车牌,结果车牌的号码每一张都不一样,这是你们的问题,还是谁的问题?”
“……”
客服又沉默一阵,“亲亲,您有没有考虑过,这可能是您眼睛和脑子的问题呢?”
说完,电话啪一声挂断。
客服妹子重新倒头趴在桌上补眠,真是夜半神经。
大哥狠狠抽了口烟,面色不悦,可又拿人没什么办法。
不仅如此,刚才他们还因为车牌照片,被小刘少骂了个狗血喷头。万一今天这事儿真的办砸了,别说拿不拿得到钱了,不挨整就是好事。
“都他妈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他颇有几分戾气地回黄毛,“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是去看过吗,那小子的车还停在地下车库,我们就在这儿继续蹲点。”
这两个社会人倒也不算傻得冒泡,一看跟不上那辆黑色越野,立马就掉转车头回到了林夙停车的地方。
可话说回来,也是真他娘的见鬼了,难不成那车牌是led电子夜光屏的?
反正今天这事儿说出去,他十有八九能被道上的人笑死。
·
没过多久,秦闻和林夙回到了地库门口。
车停稳后,林夙解开安全带,偏头笑着问秦闻,“虽然很晚了,但是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不错,以前是我的深夜食堂。”
秦闻对上那双沁满柔和的眸子,有些犹豫。
可一想到刚才收到的那条紧急传信,只能摇头说,“今晚有些事情要处理,改天我请你。”
语气听着如常,细究才能察觉深处带着的一丝遗憾。
“也好。”林夙倒是不强求,反正他心意到了,礼数到了,“我们下次见。”
一边说着,他一边开门下车。
但还没等他脚沾地,就听后头秦闻开口,重申说,“别忘了之前说的,这段时间我会负责接送你去任何地方。”
林夙回头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神色——非常认真,很难看到哪怕一丁点的敷衍。
这事儿……不就纠结了吗?
开玩笑打趣归打趣,可林夙自认自己是个有分寸的人,跟甲方之间的关系还是适度最好。
“其实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自己可以把半小时的车程开成两个小时?”秦闻的嘲讽技能拉满。
林夙:……
就多余之前说那些有的没的。
只见秦闻拿出手机,快捷键拨号后放在耳边。
·
周蝉正在周家别墅里焦灼踱步,一旁的小姨子苏烟虽然脸色仍旧不悦,但罕见地没说什么。她扭头看了看窗外夜色,除了风声树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还不回来?
邱管家一张老脸也挂着几分愁色,嘴里不住念叨,“我先前儿就说了,别这样儿整,不好控制,可你们咋就不听呢?他啥样儿银儿你们不知道吗……真是说都不想说。”
听老管家念叨着烦,苏烟随口怼了两句,“别马后炮了,你知道他什么人你能管得住?你这么多年了见过他像今天一样吗?他不是刚刚传信说就来,等等吧,下头那群家伙又不是撑不住。”
但愿吧。
周蝉没说话,但心头仍旧沉重。
西南地府的这场看似不大的动乱来的蹊跷,总让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唱起了歌,声音贼大,中老年土摇风格,很提神。
在苏烟一连串忍不住的粗口下,周蝉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去,接通电话就是一阵输出,“你打什么电话啊,直接回来不行吗?现在都几点了你知……”
“你来跟林先生说。”秦闻置若罔闻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周蝉瞬间哑炮,“……说啥?”
林夙离得远,没怎么听清电话那头到底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周蝉中气十足的动静隔着听筒传出来,好像在催秦闻回家。
家教倒是挺严的,这么大了还有门禁。
秦闻慢条斯理,跟周蝉的火烧眉毛形成了鲜明反差。
“我跟林先生说,从明天开始,他去哪儿我都全程接送,这是你的要求没错吧?但是他抹不开面子,总是想推拒。所以,不如你直接跟他说。”
周蝉:……
都这种时候了,您还在献殷勤呢。
敢问,当年那个一有异动就大杀四方的寡王……呸,鬼王,去哪儿了?
但上司的电话都打过来了,周蝉不得不配合。
当然,跟周蝉一样不得不的,还有林夙——手机眼见着都快怼脸上了,也不知道秦闻这胳膊怎么这么长。
“抱歉周先生,打扰您了。”林夙温声打了个招呼。
周蝉把态度调整的飞快,连珠炮一样回道,“不打扰不打扰。是这样的,您为了我的婚礼费心劳力,让我儿做司机也是应当的。而且,他常年不在我们跟前,野的不成样子。现在终于等到了爸爸妈妈的婚礼,那不得好好尽尽孝吗?林先生,您让他接送!随时随地接送!就当尽孝了!要是接送得不好,我直接取消他的遗产继承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夙把手机还回去,不知道周蝉在那边又吼了几句什么,秦闻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挂了。
就很叛逆。
见林夙真正答应,秦闻才面带满意地重新把车发动。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俊美如雕塑一般的侧脸写满了造物主的偏爱。
“那就明天见了。”
话音未落,黑色越野就像一匹野马,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生生地把林夙那句“明天没安排”憋了回去。
林夙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寻思等回去之后再给秦闻发短信说。
·
“哥哥哥!人回来了!”
就在大哥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不稳重的黄毛小弟一边喊,一边激动地扯了他的袖子。
大哥回神一看,只见那操蛋的黑色越野正明晃晃地停在地下车库门口,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林夙是谁?
见黑色越野离开,盯梢的人独自往地库里走,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成黄黑色的板牙。然后动作娴熟地用头巾蒙上脸,手里抄起一根铁棍,开门下车。
刚才,刘宇那个瘪犊子在电话里冲他吆五喝六冷嘲热讽,他一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这气没办法直接发到刘宇身上,那总得有人让他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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