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月见七侑梦在听到苏格兰说起昨天晚上伏特加来到的目的后,扁了扁嘴巴没有异议。
她也不需要有什么异议。
反正组织的安排,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在苏格兰离开之前,安室透就入住了知事屋内的一个空房间。
月见七侑梦看着院子外面停着的家具输送车,在苏格兰面前嘟囔:“我说昨天晚上外面街道怎么这么吵,大半夜的把我吵醒好几次,原来是在往我家里送家具。”
这群家伙们可真是太自觉了。
不管是莱伊还是苏格兰,刚来的时候完全不把这个地方当成是陌生的环境,包括那个着手装修自己居住小屋的波本。
昨天晚上,月见七侑梦和苏格兰的那个姿态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默认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亲近到了那个地步。
月见七侑梦以为安室透多少会对这件事做出一些过激反应,毕竟她还是见过不少那些感情被剥夺之后、疯狂的人们。
但……
早餐进行的非常平和且愉快。
“你要蜂蜜酱吗?”安室透坐在月见七侑梦对面,给右手边的苏格兰递了一下罐子。
苏格兰接过之后,说道:“谢谢,面包是不是有点焦?下次在上面抹一层黄油就好了。”
“收到。”安室透。
“?”月见七侑梦。
他们……这是在干嘛?
他们两个人彼此笑容可掬的看着对方,一边品尝着早餐,一边闲聊着之后的琐事。
两个人完全就是一副认识了多年好友的姿态,因为这和谐的一幕、导致餐桌上的食物也变得十分美味。
而月见七侑梦也更加确定自己的内心想法。
如果苏格兰是个什么地方的情报员,那么和他关系这么好的安室透可能也差不多是同身份。
虽然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两个人进入组织的时间有差别、也搞不懂他们两个人在组织卧底了这么久目的是什么,但月见七侑梦思索着六年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复杂。
六年前。
她和安室透刚认识的时候,因为她谎称自己失忆所以隐藏了自己的姓名。
而安室透……则开玩笑地说“等你想起你的名字,我就把我的名字告诉你”而搪塞过去,同样没有告诉月见七侑梦自己的姓名。
月见七侑梦当时也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名字而已,一个代号。
不管是叫狐狸先生、还是兔子小姐,彼此都知道是在呼唤对方就够了。
但时隔六年。
月见七侑梦再想起当年的事、安室透没有向她透露自己的名字,职业相关,甚至于家里很多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被清理掉,只有最简单的几个家具摆放在家里……
清空自己的人生、改头换面的身份。
不就是再为了卧底做准备吗?!
“咣当”。
月见七侑梦想入了神,没有端住手里的热牛奶。
加乳的牛奶撒了一整张桌子,蔓延的牛奶在滴到月见七侑梦身上的时候被一只手堵住。
安室透被牛奶的温度烫地微微蹙眉,拿起旁边的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桌子上的牛奶,侧头看了一眼月见七侑梦见没有迸到她之后起身去涮洗毛巾。
“……”月见七侑梦。
这家伙干嘛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啊?!
为什么不说话?
这是在跟她较劲吗?
苏格兰端煎蛋回来,听到“砰”地一声,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牛奶撒了。”月见七侑梦回答。
苏格兰看着被简单擦拭的桌面,心下了然地问:“你没烫到吧?还喝吗?小奶锅里还有一杯的量。”
月见七侑梦摇头:“不喝了。”
“煎蛋也不吃了吗?”
“不吃了。”
月见七侑梦绕着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被自己刚才的想法惊到了。
可是就算这两个人都是卧底,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自身肯定也有自己的任务。
如果能把她带离组织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
能够暂时保证月见七侑梦的安全,已经是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程度了吧。
月见七侑梦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随意摆弄着桌子上的卡牌。
心一乱,摸牌的时候就会没有什么手感。
卧室门被人扣响。
“笃笃笃。”
“苏格兰,我真的不想吃,没有什么胃口啦。”月见七侑梦头也没回地随口答道。
门外沉寂了少许,传来略微干涩的一句。
“是我。”
“……”月见七侑梦。
是安室透?
月见七侑梦起身给他开门,看着安室透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餐盘非常自觉的走进来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早饭不吃的话容易有胃病,怎么就是不听呢?”
安室透绕过她的时候。
月见七侑梦看到了熟悉的三明治。
她……吃了两个月的三明治。
虽然都是三明治,但是不管是颜色形状、还是闻起来的味道,都和六年前的完全不同。
月见七侑梦听毛利兰说过,安室透在波洛咖啡厅的三明治非常受欢迎,也是因为他的三明治不外卖所以很多人会特地为了他的三明治绕大半个东京。
但她也听铃木园子说,那些来吃三明治的也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奔着这位帅气的服务员。
本来月见七侑梦是没有胃口的。
但是安室透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让她想起来自己六年前刚被他带到筒楼不到一周,因为饮食不规律而犯了急性肠胃炎。
又因为她不愿意去医院,安室透一个人大晚上才打不到车的情况下自己徒步去医院买了药回来给她。
那天晚上,狐狸先生一口口的给她喂热水送药,只要稍微一降温他就会加热水,杯子里的水从来没有凉过。
——“波本加入组织是因为在地下拳坊被组织发现的。”
——“组织里面所有人都不知道波本认识你,包括g和伏特加。”
苏格兰的话萦绕在耳。
月见七侑梦忽然有些情绪复杂。
她对安室透的讨厌和排斥,都源自于自己在被组织囚·禁六年的苦难。
她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理所应当的认为这都是狐狸先生造成的,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内心的郁结输送出去。
可是……如果像是苏格兰说的那样。
六年前的事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细节,再或者来说和她想象当中的不完全一样。
而安室透又因为和苏格兰身份一样,没有办法那么明确的和她讲清楚……
那天晚上。
在月见七侑梦质问安室透的时候,他的那个仿佛废墟般的眼神……
好像月见七侑梦是个什么残忍的刽子手。
安室透把三明治放在这里就走了,月见七侑梦坐在桌子上捏着那块三明治,端详了半天含着咬了一口。
确实很好吃。
和六年前的完全不一样了。
外面行车的声音伴随着鸣笛和路人的脚步声,仿佛把月见七侑梦又带回了六年前的筒楼。
她三明治刚吃完,知事屋外面就停了一辆银白色的车。
车子在知事屋附近徘徊了很久,最后好像才犹犹豫豫的停在了大门口。
来的人是一对年轻夫妻。
他们站在会客厅里等待了一会儿,喝着苏格兰泡的蜂蜜玫瑰果茶和安室透闲谈。
“我的母亲不知道怎么了,过年之后就时不时的会出现‘鬼上身’的情况,听说这里有一位可以解决这种事件的‘专家’。所以……我们就贸然拜访了。”妻子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和安室透解释自己的来意。
这对夫妻姓光野。
而光野太太所说的“母亲”,实际上是丈夫的母亲,她的婆婆。
“‘鬼上身’吗?”安室透捏着下巴沉思。“那么……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我们有用针孔摄像头录过我母亲‘发作’时的样子……”光野太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持摄影机,正打算放给安室透看的时候,听到右侧后门里有走路的声音。
月见七侑梦打着哈欠推开门走过来:“没有预约的话我是不接的。”
光野先生也很年轻,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出头样子,他们二人是新婚夫妇,也就是去年年中才刚刚结婚。
他伸手拉了拉妻子的手臂:“走吧,我都说了这种事情不值得相信的,你还非要听那几个小子们说浑话。”
“可是我们带母亲去看了很多医生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问题啊,不是吗阿冲。”光野太太捧着手,身体微微前倾,满脸歉意。“真的很抱歉,我们不知道您的规矩贸然拜访。控牌师小姐,钱不是问题,请您一定帮忙……”
月见七侑梦蹙眉:“这个不是钱的问题。”
而是她已经把自己今天一整天的日常安排都计划好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她还打算出去写个生来着。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奶奶在世的时候不允许她接触这种工作。
所谓中邪的行为,在这个世界上也确实是有存在的,只是几率非常非常的小。
鬼怪有鬼怪的世界,人类有人类的世界。
如果想要让这二者世界相通,需要满足非常复杂的各种媒介。
月见七侑梦反正是没遇到过,她只在一些圈子里的老前辈们留下的录影带里看到一些片段。
她说的也很直白:“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也是打听过我的吧,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控牌师、我不是巫女。如果你们要驱邪什么的,可以去找暗巫……”
光野太太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我们去找过很多巫女,可是那些人全部都是一些空口白话的骗子。我们听说了您的名号,也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才来的……”
光野先生的表情并不是很好,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有一丝尖锐:“自从我母亲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之后,我们带着我母亲去看了很多医生,也去看了很多的所谓神秘学专家,前前后后花了三万都没有任何作用。”
“噢?看医生也没有用吗?”安室透好奇了,伸手从光野太太手里接过录像机。“我可以先看一下您母亲的录像带吗?”
“当然当然。”光野太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月见七侑梦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反正是没从这个录像带里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东西。
但是安室透按下开关键之后,月见七侑梦听到了尖锐刺耳的嘶吼声,从录像机里传来的时候犹如晴空霹雳、化为无数道亡魂般的嘶吼。
录像机里嘈杂声一片,里面有咒骂声、有哀嚎声,还有光野太太和光野先生的声音。
“杀——杀——杀了你——”
“妈妈,您冷静一点!快把刀放下!”
“妈妈,别这样,阿冲救命!”
整个摄影机里面乱糟糟的一片,还有光野太太的惨叫声。
摄影机外面的光野太太瑟缩着,垂着脑袋低声啜泣,她撩起自己的袖口把自己胳膊上的伤痕给月见七侑梦看。
“我的母亲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会有暴力倾向,简直就像是被饿鬼附身了一样可怕。还会用刀刃什么的攻击别人,我的身上就有很多道划痕……”
光野太太的手臂上纵横着数十道划痕,在她纤细的肌肤上变成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苏格兰也凑过来端详着录像机里的内容,他们两个人看着里面的视频,听着里面嘶吼的声音,纷纷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月见七侑梦起身:“抱歉了,我下午的时间已经被安排满了,你们去找别人吧。”
苏格兰走过来,附身询问:“为什么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这方面的……”
月见七侑梦耸肩,对来访的那两对夫妻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伸着懒腰朝后院走:“哪怕是组织他们来找我,也要跟我提前预约的,这是规定。如果打破了这个规定,以后会有很多麻烦事。”
到时候,她这里就会变成菜市场。
苏格兰表情柔和,带着亲切的笑意。
所以就是,还是会帮忙的意思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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