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完出租车费用,至灼站在路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余额。
328.65,有零有整。
想起刚刚系统官方认证的穷,他表情不太妙:“我该不会只有这么多钱吧?”
系统给了他一个希望:【不是,钱包里还有一张储蓄卡。】
至灼刚打算松一口气,就听脑子里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卡里余额为89.23元。】
这说明,至灼浑身上下不足五百元。
从系统那里仔细了解过许多人的信息以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什么。
至灼收起手机,一边依照离开的记忆往家走,一边命令:“把我现在的身份与经历仔细说一遍。”
【好的。】
系统乖巧答应,用明显的机械音一本正经介绍:【至灼,高中学历,从小与妈妈一起在农村长大,23岁时母亲患淋巴癌去世。】
至灼的妈妈与父亲至富为同镇人,18岁时经人介绍后相亲结婚,因为没有达到结婚年龄没有领证。女人怀上至灼的时候,外出赚钱的至富突然失去联系,婆婆公公将其安抚下来。
六年后,她被告知至富在外已经有了家庭,美貌有钱的妻子刚刚生了一个儿子。由于没有结婚证,不懂法的女人负气带着儿子离开。
女人死后,至家老人认为至灼毕竟是自家骨肉,幼时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至富便以私生子的身份将其带回。
可是在这个家里,父亲忽视,继母与其儿子至辰看他不顺眼,就连坚持留下他的爷爷奶奶都总嫌弃他一身穷酸。
这里的生活让本性沉默敏感的至灼十分痛苦,拒绝至家的钱并多次逃离,每次又都会被至富以老人的愿望为由绑回来。
【你来的那一刻,他刚刚决定自杀,结束痛苦的一生。】
走在别墅区的绿茵里,至灼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段介绍。系统的机械音语调一成不变,没有感情地捧读由简单几个人交织的人生。
人工湖上冷清的风吹动蔫黄的垂柳,也吹散了半长黑发,几根黑丝贴在殷红的唇上。
至灼眼神冷淡,红唇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愚蠢。”
这是他给出的评价。
“对待这种人,当然要让他失去除了生命以外的全部东西,那样才有趣。”
至灼昂起下巴,唇角上扬,垂眸望向前方的独栋别墅,眼尾挑起一丝玩味。
下午时分的别墅里只有佣人在做日常打扫,至灼进来时无人理会。他抬手解开西装扣,面无表情地径直朝楼梯走去,顺便思考临时调整的计划。
【至灼,你现在的表情好凶。】
“凶吗?”至灼无所谓地扯松束缚脖子的领带,“又没人看。”
刚刚走到楼梯前,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散漫的少年声音:“阿姨,我饿了。”
至灼上楼的动作一滞,片刻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缓缓转身,盈满笑意的桃花眼朝门口看去。
一名穿着灰色高中制服的少年正在朝里走,制服外套被他一手勾着搭在肩膀,领口衬衫开了两颗,耳朵上还带着两颗闪亮的白钻耳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散漫的痞气。
和阿姨说完,他顶着一头白金色短发回头,对上至灼的视线后,少年的表情直接变成晦气。
至辰抬起下巴,一脸拽样:“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至灼一挑眉,索性半倚在楼梯扶手上,上下扫视一眼少年对比起来:“刚见过一个,年纪差不多,比你帅。”
“亲爱的弟弟,你要加油了。”
没想到这个家伙真的对自己评头论足起来,至辰差点脾气炸开。但是在炸毛之际,他瞧着至灼的样子,忽然生出一种陌生感。
沉闷的半长发,令人无语的衣品,阴沉僵硬的神态……脑海中原本的印象好像和眼前这个笑吟吟的人都不太一样。
至辰放下肩膀的衣服,皱着眉头走到至灼面前。他眯着眼凑在至灼脸上瞅了半天,突然来一句:“你不对劲。”
语气极其肯定。
至灼泰然自若,反问:“哪里不对?”
至辰抿了抿唇,看着这张没有变化的脸半天没组织处合适的语言,索性直接放弃。
他瞪过去一眼,抬手把外套往肩上一甩,臭着脸要往楼上走。
至灼抬手把人的拦住。
“别忙着走啊。”
至辰站在台阶上垂眸瞥他一眼:“还干嘛?”
至灼眨眨眼:“借点零花钱。”
“找你爸去。”至辰不耐烦地甩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就走,嘴里还小声嘀咕,“你找我借,我找谁借去。”
至灼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单臂撑着楼梯扶手,抬眸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笑着扬声问:“今天是周五,逃课呢?这可不是好同学。”
“老子今天考试!”
“考得怎么样?”
“管你屁事!”
“看来不怎么样了。我其实以前成绩还挺好的,要不要哥哥帮帮你?”
“你他妈——”爆了一半的粗口戛然而止。
楼梯上的少年原地纠结地站了一会儿后忽然转过身,他迅速瞥了一眼下放的青年,不太情愿道:“你、你过来。”
至灼当然不过去。
他挪了个舒服位置,屹然不动:“你说。”
至辰恼怒:“你过来!”
至辰这一声怒吼把里面正在做饭的阿姨都叫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颗洋葱,抬头看楼梯上像是对峙的两道身影,心里暗道不好,连忙哄道:“小少爷,别生气,你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行了。”
至辰一眼横过去:“你是我爹还是我妈,什么事都能管?”
凶完阿姨泄完气,他直接“砰砰砰”下楼,把在下面一直笑的人扯上楼。
阿姨扯着脖子往楼上看,生怕上面出现什么流血事件,她又不敢上去,最终踌躇着回了厨房。
至灼回眸瞥了一眼楼下阿姨离开的背影,顺着手臂上的力道上了楼。
“行了。”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至灼挣脱至辰的手:“说吧,什么事情非得找亲哥哥悄悄说。”
至辰看着他,一脸我暂时忍忍你的表情。他咳了一声,别扭道:“借钱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作为浑身上下不到五百块的人,至灼来了兴趣:“怎么商量?”
“你……”至辰眼神飘忽,盯着墙上的蔷薇油画,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去给我开家长会。”
至灼扬眉:“考试不及格?”
被抓住小尾巴的少年烦躁道:“少废话,借多少?”
至灼抬手又勾上少年的脖子上,轻笑一声,突然亲昵道:“亲兄弟怎么能说借呢?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
这架势,摆明是要打劫。
想到上次至富给他开家长后,自己被他拎着花瓶追着跑的狼狈模样以及骤减的零花钱,至辰喉咙一滚,忍了:“十万。”
至灼斟酌一下:“先来半年?”
“至灼!”少年看过来的眼睛里好像在喷火。
至灼勾着手,笑眯眯歪头:“怎么啦?”
至辰手里的外套都捏皱了,他咬牙切齿:“一个月。”
“好吧,谁让我是哥哥呢。”至灼叹了口气,好像自己吃了大亏。
他拍拍面前白金色的脑袋:“去,告诉阿姨哥哥不吃洋葱,想吃饺子。”
不待至辰爆发,他悠然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至辰这口气从下午一直憋到晚饭。
至富晚上应酬不回来,其他人都凑齐在饭桌上。陈卓姿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无视继子,两位老人同样被至灼三天两头的出逃惹得心烦。
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心思野。
“小辰,男孩子长身体要多吃点。”奶奶给他夹一块红烧肉,笑得很慈祥,“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好好学习了吗?”
一个问题直接点了炸弹。
被精准踩雷的至辰立即想摔筷子走人,但是看对面坑了自己一个月零花钱的人美滋滋吃着饺子,心里又不舒坦。
他扫了一眼桌子,伸手把他面前的饺子拿走,扔下一盘洋葱。
囫囵塞下大半盘的饺子,至辰鼓着嘴咀嚼着,朝至灼挑衅地扬扬下巴,这才心满意足地摔筷子离开。
至灼举着筷子,怔怔看完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嘀咕:“幼稚。”
他放下筷子,转身刚想去喊阿姨,耳边便传来年老女人的声音。
“别挑食。”
至灼停下动作。
他转身撑在桌上一手托腮,笑吟吟的桃花眼望向坐在身边的白发老太太:“我不需要长身体。”
看着阴郁的大孙子忽然展开笑颜,眉眼间的熟悉感让她恍惚了一瞬,一时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儿媳。
“你——”
老太太猛然回神,脸色严肃:“长大了也不能挑食。”
“奶奶,六岁前您带过我。”至灼忽然说起从前,这让饭桌上的三个人都为之一滞,转眼看过来。
至灼依然望着眼前的老人,托着白皙的脸颊,嗓音温柔:“您看,至辰为了气我扔一盘我不能吃的洋葱过来。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我洋葱过敏进过急救室,您还记得吗?”
此话一落,饭桌瞬间沉默下来。两位老人尴尬又气恼,陈卓姿看到这场面倒是忍不住嗤笑一声。
“哎呀,小灼原来不能吃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女人捂嘴嗓音做作,然后伸出两万八美甲的手,纡尊降贵地把儿子端过去的洋葱又端回老太太的面前。
她笑着对至灼说:“没关系,你奶奶就喜欢吃这个。”
至灼笑着瞥了一眼明显在拱火的女人,应和着点头:“那奶奶你多吃一点吧,降血压的,对老人也好。”
老人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啪嗒”,筷子掉在桌面上,老太太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这顿饭吃不下去了。
餐桌那边人声嘈杂,手忙脚乱。老太太喘着粗气,一边被人哄着吃下救心丸,一边哭着和老伴哭诉:“他爷爷,孩子还是怨我们啊,怪我们没养他……呜呜呜……”
至灼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走出来,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前背对着他们坐下。
饺子三鲜馅儿的,皮薄馅嫩,唇齿留香,家里的阿姨至少做饺子是一绝。
至灼一个人吃的很香。
他吃饭间隙,抽空在脑海中问系统:“至富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到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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