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灼的确醉了,醉得十分彻底,他甚至开始新一轮自饮自酌。深红色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中摇晃,水晶吊灯折射的光都那样迷幻。
至灼不知道在喝第几杯酒,面前来来往往间,朦胧醉态更不知吸引多少目光。
消失许久的至富带着陈卓姿终于再次出现,他们兴许在看不见的某个时刻达成一致,默契地垂眸看着半支在高脚桌的至灼,瞳孔中映照而出的却是一只无力反抗的漂亮羔羊。
他总会完成自己的目标,无论是钱财,亦或仇恨。
至灼单手撑在额角,充斥水气的桃花眼笑吟吟望着面前的夫妇,眼神一如曾经那个昏暗的餐桌。
“小灼,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走出会场,嘈杂与芬香远去,外面夜幕已经降临。
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下,空气清新,一阵冷风吹过,让至灼被酒精点燃的身体舒适很多。
他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去找司机。外面看不见人影,电话也一直占线。
明明让他先出来,又不让人送他,想做什么呢?
至灼嗤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导航,他解开西装单手勾在肩膀,独自踏上归途。
晚风中,青年修长的背影单薄又孤独。
离开住宅区,环境依然幽静宜人,深色的柏油路两边是茂密的竹林,被同样用竹子打造的栅栏拦在外面,栅栏上镶嵌着冷白的灯,一路延伸的看不见的尽头。
六七道人影正好整以暇在前面等着。
至灼拎着外套,缓缓站定在他们面前,冷风吹动白衬衫,勾勒出漂亮的腰线。
他眼睛眯着,辨认这些人。
衣着不甚讲究,头发也乱的像杂草,三个干瘦如柴,四个肥头大耳,但望过来的眼睛里都冒着令人作呕的绿光。
这眼神至灼再熟悉不过。
站在最前方的花衬衫中年视线停留在冷白灯光照耀的青年身上,啐口唾沫,神情兴奋:“妈的,从那女人手里接了个男人的单,本来还怕硬不起来,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啊!”
另一个中年嬉笑道:“那女人手里一向有好东西,过了这么多年我最想的还是当年那个滋味。”
“看起来还长得还有点像。”
“难道是母子?哈,可真狠,大小一家人都不放过啊。”
至灼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说够了吗?”
旁若无人的对话一停,他们同时转头看向至灼,嘿嘿笑道:“雇主要求说的话,你老实听着就行。”
“我们当年收到一笔钱,专门去了趟乡下。乡下没路灯,当时可比现在黑,只有一只手电筒。”
“那女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又香又白,惊恐的表情特别漂——”
描述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男人被一只拳头直接击倒在地。
至灼收回手,把落在眼前的碎发捋到脑后。他眼神眼神嘲弄:“她让你们送死,你们还加速上坟,这么想死吗?”
看着漂亮瘦弱的青年一圈撂倒自己的同伴,其他人愣住片刻才有人反应过来。
“他妈的,干他!”
竹林上方的一线天,月亮冒出头,银辉撒落被雨水湿润的柏油路,一道干瘦的人影在半空飞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
鼻青脸肿的人努力睁开眼睛,从下而上窥视路上唯一站着的青年。在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回眸笑着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惊恐地手脚并用往后蹭。
但是因为太过恐惧,四肢无力,根本没蹭出多远的距离。
那个在他眼中宛如恶鬼降临的青年拿出手机,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几分钟以前曾肖想过的昳丽面庞在视野中放大,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脸。
“来,笑一笑。”
随着闪光灯照耀,这人终于在极致惊恐中昏了过去。
看着手机里翻白眼的人,至灼啧了一声。
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为软到在地的每一个人都拍上一名特写镜头,手机图库里多出一组丑得出奇的照片。
系统来自未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可以淡定地看完这场群架,但是完全不理解至灼的行为。
【至灼,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至灼一手一个,拖着躺倒在路中央的人往路边走,把晕过去的人堆在一起。
他拍拍手,不解问:“我有什么恶趣味?”
至灼身体站不稳晃了一下,指着面前的人堆十分无辜:“你看我多善良,怕他们被车碾死,我还一个一个拖到路边。”
以德报怨,不过如此。
【为什么拍那种照片?】
至灼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外套,发丝垂落触碰到缓缓勾起的唇:“你不是能算吗?自己算算看。”
系统对至灼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持,单纯计算这个人类的目的,准确率不足百分之五十。
【数据不足,无法计算。】
打破别人自以为聪明的言论,似乎是至灼的兴趣。他掸掉衣服上的灰尘,舔了下不适的嘴角:“笨。”
“我这么安分守法,当然是保留证据,上交警察局立案侦查。”
听到这个格外正常的回答,系统沉默了。
口中传来一股铁锈味,至灼蹙眉,伸手蹭一下嘴角,冷白指尖粘上鲜红的血迹。
酒精害人,他功力发挥不足一半,混乱间确实吃了一拳。
他语气没什么情绪地说一句:“我受伤了。”
【你想做什么?】
“被家人背叛,死里逃生,无家可归。”至灼吮住指尖的血,抬眸,扬起唇角,“我这么惨,当然需要宝贝的安慰。”
说到这里,两道明亮的车灯打过来。
灯明亮地晃眼,至灼眯眼望过去,那辆车缓慢行驶到他的面前。后方车窗落下来,车内男人转头微笑着看向他。
“看来我英雄救美晚了一步。”
至灼走过去,手肘抵在车窗,看向里面,也笑着:“你这何止晚一步?换个不能打的让他们得手了,你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
杜危表情不变:“要搭车吗?”
至灼没客气,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平稳启动,离开事发现场,竹林迅速朝背后奔跑。
“去哪儿?”
“云海疗养院。”随意回一句,至灼拿出手机。因为酒精迟钝的脑子让他行动缓慢,手指在屏幕上方绕了半天,才点进通讯录。
这是上一次见面留下的电话。
几乎拨通的瞬间,对面就接起来。低沉的嗓音从手机扩音器传出来:“喂。”
至灼笑了一声,双手捧着手机贴在耳朵上:“喂,我等一下就到啦,你出来接我。”
杜危看着他的笑颜却觉得十分刺目,属于他的猎物此刻在被别人染指,不爽。
他转动右手的尾戒,明知故问:“在和谁打电话?”
至灼回眸看他,笑容格外甜蜜。他手指抵在丰润的唇间,小心翼翼仿佛在说一个秘密:“我的宝贝。”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突然挂断。
至灼听到挂断的嘟嘟声,拿过手机,清透的褐色眼眸里不可置信。
思来想去,他把这账算在刚刚和他说话的人头上。
至灼把灭屏的手机递到杜危眼底,眼神危险:“你赔?”
杜危挑眉:“把我赔给你?”
“拿来喂狗吗?”至灼眼神冷漠。
被漂亮的醉鬼瞬间怼回去,杜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笑出声:“何必这样,我也只是在向你表达我的倾慕。”
“倾慕?”
至灼反问一句后,像是被戳中笑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看到杜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才咳了几声,勉强忍住。至灼没有解释,只是用指尖点在手机上,勾起唇角:“这样算起来,我也有自己倾慕的目标。”
杜危皱眉,嘴角扯出一丝嘲讽:“陆照?一个没有记忆的废人,他能给你什么?”
看来,陆照生病的具体情况也不是无人知晓。
至灼抬眸望向他:“你给不了的东西。”
果然是个不乖的人。杜危嗤笑一声:“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陆家这颗大树活不了多久了,站队要想清楚。”
他不紧不慢地刚要开口,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出声打断他:【至灼,现在是你打探竞争对手信息的好机会。】
“有什么好打探的?”
【你应该清楚,要成为最后赢家,作为s市上层势力之一的杜家一定是是你重要的竞争对手。】
至灼不以为意:“陆家已经大到在s市一手遮天的程度,重新洗牌的最初行动不过就是联合起来耍阴招罢了。肖想庞然大物也需要有能耐吞下,整个s市也就只有三个势力能对陆家产生胃口。”
“杜家,姬家,鸿荒集团。其中,鸿荒集团是官方控股,陆家在s市的垄断地位当然是官方不希望看到的。而与陆家联姻的姬家?”
至灼颇为玩味的停顿一下:“这场生日晚宴,我喝了一整圈,可没见到姬家的人。”
“系统,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系统再次沉默。
在脑海中为不太聪明的系统答疑解惑后,至灼看着等待回应的杜危,微微一笑:“我也提醒你一句,少管闲事。”
面对令人不太满意的反应,杜危捏住拳头,英俊的脸上表情温和,话中意思却充斥着危险意味:“你坐在我的车里。”
至灼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你的命在我手上。”
拥有权势的人永远不会动用自己的拳头,拳头不用也是会锈的。回想刚刚落下车窗时瞥见的人堆惨状,杜危眯眼盯着至灼,最终没再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至灼垂眸,不太高兴地继续看自己的手机,琢磨陆照为什么挂断电话。
是听到杜危的声音不高兴?还是听到自己叫他宝贝害羞了?
从以往的表现来看,他是一个小心眼又别扭嘴硬的人,两者皆有可能。
至灼用他那颗醉酒也很聪明的脑袋琢磨来琢磨去,自始至终没有考虑陆照根本不认识自己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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