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知道了?”岁云暮听到他这番询问, 以及前头提到让穆云烟过来,大致清楚这是知道了。
虽也不是有意想要瞒他,不过就是觉得无关紧要罢了。
现在听到他问了, 也就没有再藏拙,只道:“是遇上了个人,鬼道的少主, 你可认得?”
此话一落,他到也觉得醉须君可能会认识,毕竟他连鬼君都知道, 应该会知道鬼道的少主。
只是却见醉须君皱起眉, 似乎是并不知道这人,那可就奇怪了。
他也没有多想,毕竟鬼道有多少人又有谁真的清楚。
指尖抚上他的唇,细细厮磨了一番,又道:“在回来的路上遇上的,你还记得我在东极山假死那一回吗?当时就提到了少主,我才假死想去看看, 昨日被你伤到的也是他。”
“你的意思是,鬼道还有个被唤作少主的人?”醉须君听他说着不由得就想到了前头在魔窟看到的人,虽一闪而过, 但他还是看到了。
轻轻咬了咬岁云暮的手指, 他又道:“先前在鬼道时曾看到过一人, 不过那人逃得太快只看到他穿黑衣。”
“黑衣吗?”岁云暮听闻大概也清楚,这应该就是同一人。
只是这会是谁呢, 鬼道什么时候还出了个少主。
正在这时, 他又想到云梦归曾唤鬼母为母后,莫不是两人是血亲。
想着这, 他到也觉得是了,笑道:“我曾听他唤鬼母为母后,会不会是鬼母与鬼君的孩子,你可曾听过两人有孩子?”
“他唤鬼母为母后?”醉须君一听此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他想到了之前在阴阳地看到的那个人,那个觊觎岁云暮还掐住了岁云暮命脉的人。
若当真是那人,绝不能留。
忆起那人手上曾持有岁云暮的金莲,虽不知那人是如何得到那朵金莲,但他清楚绝不会是岁云暮给的,那时岁云暮有多厌恶那人,他是亲眼看到的。
既然如此,那也只可能是那人偷的,趁着岁云暮不知情时给偷的。
顿时,心中涌上来一阵戾气。
“怎么了?你和他有仇?”见醉须君眼中戾气,岁云暮也清楚这是知道那是谁了,貌似还有仇。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迫使他面上的寒意散去了一些,然后才又道:“他做了什么,恩?”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个无用的人。”醉须君并不打算将阴阳地的事告诉他,免得他胡思乱想。
收起心中戾气后,他又道:“昨日见到的那个人,后头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忆起穆云烟说的,岁云暮去寻了她后提到了之前在鬼道中的毒,突然提起,肯定是那个人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与你别太亲近,尤其是双修。”岁云暮说着轻笑了笑,同时双足已经勾上他的腰,又道:“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所以特意来警告我了。”话落眼底的笑极深,竟是开起玩笑来。
醉须君一见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些胡话,根本就是不想告诉自己。
也罢,只要岁云暮心情好些,没什么事便好。
见他倚在自己的怀中笑得高兴,颈项上的几个吻痕也随着他的仰头愈发的清晰,不由得低头吻了上去,还咬了他的喉结。
这也惹得岁云暮身子一颤,下一刻蜷缩着又往他的怀中靠,眼眸迷离了起来。
醉须君一见抚上他的额间,然后才去吻他的唇,缠绵着让他来迎合自己,同时又去解他的衣带。
“别。”岁云暮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挣脱开后,又笑着出声,“你也不怕他吃醋了再找上我。”话落笑出了声。
醉须君见状哪里还不知这人是玩上瘾了,冷哼一声,道:“怕不是惦记上你了,才去找的你。”
“倒也是。”岁云暮一听点了点头,只觉他说的还真可能。
但也正是他的点头,醉须君心里头是又酸起来了,只觉惦记上岁云暮的人可真多。
低头就去咬他的肩头,隔着衣料又给咬出个牙印来,发泄了好一会儿。
惹得岁云暮哭笑不得,但也没去推他,只道:“真酸,不过提了两句就醋上了。”
醉须君听着此话也不在意,微云本就是自己的,是自己的。
他轻轻唤着他,而后则沿着衣襟添吻。
屋中寂静,很快便传来渺渺清音,许久未散。
*
鬼道。
云梦归此时正站在一处宫楼殿堂前,有侍女守在门前。
从早晨被唤来到现在,他已经在门口站了有几个时辰。
知道鬼母是有意罚他,自是没有多言,恭敬等候。
又在门口站了片刻,便见紧闭的殿门被推开,从里头出来一名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面上戴着金色云纹面具,漆黑色的瞳孔染着寒气。
“你母后唤你进来。”紫袍男子出声唤他,话音暗沉沙哑,仿佛是被损毁了声带般有些难听。
而后,他才又转身回去。
云梦归看着离去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讽意,但终究是什么都未说,他抬步入门去。
紫袍男子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神色,不过却是并未理会,入门后见前头床榻边轻纱飘落,一双雪色玉足顺势踩在地面,红衣张扬。
随着玉足落地,衣裳也随即滑落将其遮去,同时又传来一声铃铛清音。
挂于她脚踝上的红线铃铛叮当作响,宛若九天玄音,清脆动人。
紫袍男子见状快速取过一侧摆放的衣物,然后上前
去扶住起身的女子,轻声道:“我来帮你。”话落帮她穿衣。
云梦归入门后看到的便是两人如此亲昵的一幕,下意识眉头又皱了起来。
但他什么都未说,只道:“儿臣见过母后。”
“恩。”女子清浅的低应声传来,而后她才伸手撩起一侧轻纱,精致的容颜涌现,风华绝代。
许是还未睡醒,她的眼中还带着些许困倦。
她看着前头几步之外的云梦归,见他低垂着头,道:“梦儿,可怨母后?”
此话一落,云梦归下意识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轻摇头,“母后大业,儿臣明白,自是不会怨母后。”
“是不会还是不敢?”鬼母听着此话轻笑一声,而后才从床上起身。
同时紫袍男子继续为她穿衣,动作格外轻柔,深怕弄疼了她。
她看了一眼紫袍男子,然后又去看云梦归,似乎是在等他回话。
“不会。”云梦归又哪里不知,再次出声。
正是如此,鬼母才笑了起来,不过眼底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又见紫袍男子为她束发,轻轻摆手示意不必,然后她才去了云梦归的跟前,道:“梦儿,母后知道你有怨,你父君的肉|身已经消失,要想一统整个人境,缺不得你父君,母后也是没办法才用了你的骨血来铸造,只有你才能复活你父君,也别怨你父君。”
“儿臣不怨,只希望儿臣能为母后一统人境。”云梦归恭敬出声。
鬼母见状也没再提此事,而是低头看向他的手臂,那儿有伤不过现在被衣服遮住了。
她伸手去触碰,然后道:“听药医说你受伤了,让不尘山那个伤的?”
云梦归听着此话眉头一皱,抬头不悦地看向站在鬼母身后的紫袍男子,知道此事定是他告知。
从这人突然出现在鬼母身边时,他便极厌恶这人,不过就是个男宠,竟然还敢插手到自己的头上。
紫袍男子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只安静得守在鬼母的身侧。
至于鬼母自然也看到了,她笑了笑,道:“是你身边那些人说的,让本宫看看你伤的如何?”话落伸手就要去查看。
云梦归见此快速躲开,然后才恭敬地出声,“儿臣无事,父君交代的事儿臣还未完成,儿臣便不多留了。”
说道间,他也没再原地多留,快步离开。
不过走之前却又瞥了一眼紫袍男子,眼底也都是不悦。
待片刻后,他便已经离开寝殿。
殿内只余下两人,鬼母看着人走低低地笑了笑,而后才去看紫袍男子,“看来是动心了,不尘山那个活的到是挺久,有个一千年了吧。”
“有了。”紫袍男子轻轻点头,搀扶着她去了桌边。
桌上摆了精美茶点,他帮着倒茶又取了糕点放置在盘中。
鬼母见此也没出声,取过糕点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寻个时候把人杀了做成糕点送去梦儿那。”
“好。”紫袍男子点了点头,又道:“道门那儿已经知道我们动龙脉的缘由了,估计他们会加重人手去阻拦鬼君。”
“恩。”鬼母应一声,后头也没再说话而是吃起糕点来。
至于离开寝宫的云梦归却是极其不悦,眼中戾气更甚。
他知道今日鬼母的话不过就是在试探他,一个两个的都来试探他,不愧是两夫妻。
还有那紫袍男子,不过就是个男宠,迟早杀了他。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终究是什么都未做,快步离开去了北地。
*
瑶台仙境内。
岁云暮在一回后就困倦的睡了过去,被子衣物落了一地,两人亲昵相拥。
只是才刚睡熟他却是又梦见了不尘山,仍然是二师兄,见二师兄正在同什么人说话,后头则跟着那人离开。
下意识他追了上去,同时出声唤他,想要他停下来。
“二师兄,二师兄!”一声声唤个不停,眉头也随即紧皱起来。
陪着才睡下的醉须君也在此时醒转过来,然后就听到怀中人正在不断唤着二师兄,知道他这是又做梦了。
忙伸手去安抚他,同时又哄着道:“没事没事,别怕。”
第 102 章
而他的轻哄声, 岁云暮是半句未听进去,他看着梦境中渐渐离去的人只觉心头慌乱。
仿佛这一别后便再也见不到了,以至于他循着二师兄的身影追了上去。
“二师兄!二师兄别去!”
他追着二师兄的身影快速入了一处黑暗地, 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血腥味。
下一刻,黑暗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沼泽地, 周围杂草丛生,白骨堆积更有许多配剑。
天色暗沉,随即还下起雨来, 恶臭味也是越发的厉害。
在大雨下, 还弥漫起一阵浓浓云雾,将整片沼泽地都遮盖。
这是腐蚀地?
明明他不曾去过腐蚀地,可在看到眼前场景时,他竟是觉得此地就是腐蚀地,是埋葬二师兄的腐蚀地。
他踩着泥泞在沼泽地中行走,同时唤着二师兄。
“二师兄你在哪儿,二师兄, 二师兄”
一遍遍的唤着,可此地却是一片寂静,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
正在这时, 从沼泽地中伸出许许多多早已化为白骨的手, 似乎是想要抓住他般,不断地朝着他靠近。
而后又见几颗头颅探出沼泽地, 此时也已经化为骷髅, 空洞的瞳孔中都是泥渍,正紧紧地盯着岁云暮。
白骨手抓住岁云暮的衣摆, 便闻一声脆响,衣裳被撕裂留下一道血痕。
聚拢的白骨越来越多,不过片刻就已经将他的衣摆撕碎,脚上遍布鲜血。
可岁云暮就好似根本未察觉到疼痛般,仍是在沼泽地中行走,寻找二师兄的踪迹。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在一处杂草丛中找到了一具穿着不尘山弟子服的人,身上遍布剑伤,鲜血淋漓。
“二师兄!”在一声惊呼下,他快步上前。
见那人趴在草丛中,忙上前将人翻转过来。
可在看到那人的模样时,他却是被惊得往后一退,就见那人面容溃烂,不知已经在这儿待了多久腐烂的连骨头都能看到。
一双瞳孔大睁着,里头的眼珠子已经不见了,一株红色幼苗长出眼眶。
“微云。”
与此同时,溃烂的人竟是伸出手来,唤着他的名。
岁云暮看着伸到眼前的手,以及他另一只被断了手的手臂,哪里不知眼前人就是二师兄。
“二师兄你怎么会这样,二师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二师兄”
他诧异地出声,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二师兄死了,二师兄已经死了,就死在乱草丛中,是被道门抬回来的。
“二师兄已经死了,二师兄已经死了,二师兄,二师兄!”
终于是在一声惊呼下,他快速睁开眼,然后起身就往外头去。
只是他此时就在床上,以至于过去时整个人都摔了下去,失魂的厉害。
“微云!”
醉须君原本还在安抚他,见他醒了只当是没事了,谁曾想突然就发了疯般往床边去。
要不是他及时,怕是这人都已经摔下去了。
将人抱回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道:“没摔到,没摔到。”
此时倒也是有些庆幸,庆幸今日留在仙境陪他,不然恐怕真的就摔了。
他紧紧抱着人,小声安抚。
正是如此,岁云暮失魂的神智才稍稍清醒了一些,眼中神色恢复了过来。
耳边的声音还在传来,他侧眸看去见是醉须君。
只是因梦中场景他还有些混乱,以至于有些不确定
眼前人是不是醉须君。
恍惚之下,他出了声,“君和?”嗓音有些哑。
“是我。”醉须君听到他的唤才将人松开,看去时见他还是有些恍惚,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的面庞,又道:“我在这里,别怕。”说着在他的额间落了一吻,安抚他的情绪。
而后又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岁云暮也在他的话下醒转,知道自己这是又做梦了,而且又梦到了二师兄。
这回甚至还梦到腐蚀地,梦到二师兄那时的模样。
一身傲骨,可却死在乱草丛中。
想到梦中的场景,他下意识攥紧醉须君的衣裳,试图压下心中的恐慌。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才缓和了一些,听着耳边浅浅的轻哄声,出声道:“我梦到二师兄了,他在腐蚀地,他在唤我。”
那一声微云唤的他心口疼,就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疼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甚至他在想,是不是二师兄死的时候也在唤自己,就同梦里那样在唤自己。
二师兄。
“都过去了。”醉须君听着他的话轻声安抚,同时又将他抱紧了些。
岁云暮没有作声,他只靠在醉须君的怀中,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他清楚的知道没有过去,永远不会过去,不尘山千余名弟子死在忘山关,就连他二师兄也都死在腐蚀地,没有过去。
猛地,他突然忆起梦中曾看到的那人,那个与二师兄交谈的人。
前头他也曾梦到过,虽说两回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隐约觉得就是同一个人。
他从醉须君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去看他,道:“我想看道门宗卷。”
能看道门宗卷的人只有道门位高权重的几位,而除了这几人外还有两人能看,道门主事与道门剑仙。
至于其他人皆不可翻阅,就连副主事也不可翻阅。
他现在想看道门宗卷,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醉须君。
“好吗?”他看着眼前的人,再次出声。
醉须君见状也知这是非得看了,有些无奈,伸手轻抚他落在面庞边的发丝,“道门宗卷,微云应该清楚谁能看。”
岁云暮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不可以看,哪怕自己与他已是如此亲昵的关系。
只是若不看宗卷,就不知当初是何人递了指令让二师兄去腐蚀地,唯有道门的宗卷才能知道。
但也明白,事关道门之事,连醉须君都破不了。
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看道门宗卷?”醉须君实在是见不得他如此,轻抚着他的面庞,而后才又将他抱坐在怀中。
衣裳有些乱,里边儿的身形清晰可见,肤色白皙,上头落了许多红痕,一个个就像是雪地中的桃花般,惊艳无比。
他伸手拢了拢他的衣裳,然后才靠在他的额间,又道:“是与你二师兄有关吗?”
依着方才岁云暮的动静,会突然想看道门宗卷应该是与他的二师兄有关了。
只是什么事会涉及到道门的宗卷,按说岁云暮的二师兄并未脱离不尘山,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不尘山的弟子罢了。
不同于岁云暮,岁云暮如今算是脱离不尘山入了道门,是道门的先者,名号也就会被记录在宗卷中。
但岁云暮突然问起宗卷一事,必定会有缘由。
岁云暮没有作声,缓缓闭上眼靠在他的怀中。
屋中极静,两人谁也未作声。
直到片刻后,他才出声,“我梦到二师兄在去腐蚀地前曾与什么人见过,之前那回也梦到了,只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
就像是故意不让他看见般,每回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可他却又想不出哪里熟悉。
不由得,他皱起眉来。
“所以你怀疑他之前见的人是道门的?”醉须君听着他的话大概也知晓意思,这是猜测若丹青走之前见过道门的人,兴许两人还说了什么,也许是与腐蚀地有关。
这样一来也就能说清为何岁云暮想看宗卷,宗卷会记录道门所有人。
只是要想记录到出行,估摸着是难。
且要从数以万计的人中找出一个,而岁云暮显然应该是不知道那人的容颜,毕竟只是个梦。
兴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只是因为岁云暮对不尘山的执念,所以才让他生出了这些念头。
不然他不该不认识那人,即使不认识也该知道。
可岁云暮执意,他并未驳他,只道:“你二师兄是在不尘山见的那人吗?”
“恩。”岁云暮轻轻点头,又道:“两回梦境都是二师兄与那人见过后死了,若能寻到那个人,兴许能知道二师兄在腐蚀地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腐蚀地还是忘山关,无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都死了。
他抬头看向醉须君,道:“君和你陪我回一趟不尘山好吗?”话落他就要去取衣裳。
既然道门宗卷无法看,那他便去看不尘山宗卷,也许会有记录。
醉须君一见将他给抱了回来,同时安抚般吻了吻他的眉心,然后道:“等明日再去,这会儿天都黑了,明日我再陪你去,好吗?”
知道岁云暮这两日根本就没有睡好,不是手疼睡不了就是做噩梦,又瘦了许多。
明明就养回来了,结果这两日梦魇又瘦了,实在是心疼的不行。
抱着他躺了回去,还盖了被子,道:“我陪你,睡吧。”话落靠在他的发丝间,同时挥手窗户随即关上。
月光散去,屋中陷入黑暗。
岁云暮这么躺回去后也确实是有些累,以至于在他的轻哄声下,很快就睡着了。
夜色朦胧,清清冷冷。
*
第二日天明后,岁云暮回了不尘山。
山中孤寂,大雨倾盆。
不尘山的宗卷被摆在无上真人的书阁内,以往除了无上真人外便无人入内。
岁云暮入门时,就见尘土飞扬,全数往他身上扑。
醉须君见状将他揽到怀中,而后才拂袖挡下,这才看向里头。
第 103 章
此时殿内寂静, 一丛丛书架映入眼帘,整个不尘山的书册秘闻全数都被摆放在此处。
但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人来,一些卷轴书册都掉在地上, 满地尘土。
岁云暮看着殿内如此模样只觉凄凉,他虽不曾来过,但以师尊的性子定是不会让此处变成这幅模样。
地上的尘土极厚, 书架上布满了蛛网,凌乱不堪。
以至于他站在门口,竟是有些不敢入内。
“进去看看?”醉须君见他半天没动反而一直看着里边儿, 也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短短千余年, 原本热闹的不尘山,现只剩下孤寂。
岁云暮在他话下点了点头,然后入了其中。
屋里有些犯潮,许是因为江南多雨,又无人打理才会这般。
将掉在地上的卷轴书册都捡起放回原位,他才去取不尘山的宗卷。
宗卷存放于书阁顶楼,一路走上片刻到了顶楼, 禁阁。
阁内一片漆黑,隐约间能够察觉到有凉风拂过。
毕竟是不尘山宗卷所在,岁云暮没有让醉须君跟过来, 只让他等在外头。
入内时只闻清水波动, 脚下已然化为一大片湖泊, 随着他的步子落下一道道涟漪,更有朵朵莲花盛放, 步步生莲。
而他的身影也都倒映在水中, 红衣似血,犹如镜花水月。
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后,他停下步子。
凉风再次拂来,发丝也随之飘动。
他看着眼前,然后低下头行礼道:“弟子岁微云见过各位祖师,弟子今日入禁阁是想借阅宗卷一观,望各位祖师成全。”
话落,四周陷入寂静,连同凉风也都散了。
约莫片刻后,平静的水面出现了波动,便见一朵水莲花自水面缓缓升起,莲花清澈透明,点点水珠顺势落入水面。
寂静的禁阁内传来了水珠的
声音,格外悦耳清明,犹如天外玄音。
水莲花盛开,里头的是一卷玉色卷轴。
岁云暮见递到眼前的卷轴,知道这应该就是不尘山的宗卷,伸手取过。
也是在刹那间,水莲花碎裂最后全数落入水中传来阵阵波澜,最后又恢复平静,仿佛从未出现过。
“多谢各位祖师。”他对着阁内再次行礼,然后才转身出去。
离开禁阁时,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暗也在瞬间散去,显露出他的身形来。
醉须君此时站在窗边看外头的雨,天已经暗下,大雨倾盆。
殿外的竹林随着雨声瑟瑟作响,清风萧瑟,凉意逼人。
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时,他快速回过头去,见岁云暮从里边儿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个卷轴,知道这是拿到了。
快步上前将人抱在怀中,低头又在他的唇上添了一吻,然后道:“怎么进去这么久,可是为难你了?”话落又去扯他的衣裳,想看看是否受伤。
“恩?”岁云暮并未听明白他的意思,又见他扯自己的衣裳,眼见衣裳就要被脱了,忙伸手阻拦,道:“别闹,我只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何来久?”
但这话才说完,他却见窗外早已天黑,已然是入了夜。
顿时知道醉须君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看来这个禁阁与外界有所差异,时间不相同。
他摇了摇头,在醉须君疑惑地目光下,道:“无事,禁阁内的时间应该与外界不同,几位祖师没有为难我,拿了宗卷我就出来了,让你担心了。”
“无事便好。”醉须君听到他没事才稍稍收心,抱着他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他才道:“可要用膳,我给你做,想吃什么?”
岁云暮知道他等了自己一天,也没驳他的心思,收起宗卷后便点头应声,“做莲子羹吧,荷花池里的莲子应该还有。”
回来时荷花池里的荷花开的不好,甚至大多都已经败落,但偶尔还是有开几朵,现在荷花谢了莲子到是可以用来做莲子羹。
说来,他已经有许久没吃了。
“好。”醉须君轻轻应了一声,牵着他的手离开。
殿外雨下的有些大,雨声淅沥很是宁静,两人撑伞走在小道上。
“我与白江陵已经提过,这几日我就陪你住在不尘山,你看如何?”醉须君说话时侧眸看向他,见他的衣裳上落了几滴雨水,下意识将伞往他一侧偏。
确定不会淋到后,他才拉着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落了个吻。
岁云暮也在他的话下看去,手上传来湿润,早已习惯也没说什么,只道:“会不会耽误你在道门的事?”
自从鬼君复活以来,他知道道门现下最是缺人,自己没能回去也就罢了,现在连醉须君都不回去,实在不妥。
醉须君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必担心,有什么事会递信过来。”
“那便好。”岁云暮知道两人定是有了商量,醉须君不至于会为了自己弃了道门的事,也就没说什么点头应声。
后头两人沿着小道去了后院,期间还有浅浅的说话声传来,伴随着雨声格外的悦耳。
又走上片刻终于是到了荷花池边,此时池中大片荷叶已经枯萎荷花凋谢,只余下一个个莲蓬留在水中。
不过瞧着,许多莲蓬也都已经干煸不能再用,但还是有那么几个可以用。
醉须君将人安置在岸边,自己则下水去。
岁云暮见状眼眸含笑,伞此时已经到了他的手中,懒洋洋地坐在一侧石桥上看着他下水。
还以为这人会用术法,结果竟然自己下水了。
瞧着漂浮在水中的白衣,还有许多荷叶黏在上头,就像是一朵白莲被泥污染脏了般。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道:“不然还是不吃了吧。”
就是为了吃个莲子羹,让醉大剑仙下水去摘莲子,若是让道门那几位知道了,怕不是得将自己给丢炉鼎里炼化了。
说道间,他眼底的笑也是愈发的深。
见醉须君也没个回应,也就没再出声而是脱了鞋袜,双足顺势浸没于水中。
冰冷的气息涌了上来,随着他的晃动,水面传来阵阵波动。
雨幕之下,两人的身影渐渐被夜幕所笼罩。
池中能用的莲蓬少之又少,醉须君将其中能用的几支都给折了过来,然后才回身去看岁云暮。
见他坐在桥上,双足轻晃,眼中含笑,模样瞧着格外的乖顺。
就是他又脱了鞋袜,并且脚还放在水中,身子本就没好全别又染病才好。
也不再池中多待,快速离开落在了岁云暮的身侧。
同时岁云暮缓缓抬起头来,油纸伞随意的搭在肩上,笑看着他,“摘完了?”
话也才落,他就见醉须君低身将那几个莲蓬都放在他的怀中,而后身子就被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下意识他伸出手去揽上他的颈项,同时又将几个莲蓬往怀中带。
等到这人站定后他才回神,又见他阴沉着脸,也知道这是怎么了,因为自己没穿鞋袜就在水里。
见他不说话,他也就没有说话,由着他抱自己回去。
在回了住所后,他就被抱着坐在床边,同时这人低身蹲在地上,接着就将他的脚给握在掌心,取了锦帕擦拭。
白净的双足染了水,在烛火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格外好看。
他仍是没有出声,只自顾自为他擦拭。
岁云暮见状知道这是还没消气,不由得笑了笑,而后才轻轻抬腿足尖勾上他的衣襟,而后撑着下颌低眸看着他,又道:“还没消气?”
正是他的一声询问,醉须君轻叹了一声气,然后将他作乱的脚给握住,抬眸去看他。
见他笑颜涟涟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愈发的无奈,随后道:“别乱动,一会儿别又受凉染病了。”
“好。”岁云暮见此也没再闹,任由他帮自己擦拭,手边是几支莲蓬。
想必花也才落不久,莲蓬瞧着还算不错。
随意剥开一颗又去了皮,露出里头雪色的果肉来。
他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又将剩余的递到醉须君的口中,然后道:“如何,可甜?”
“恩。”醉须君点了点头,这会儿已经帮他都擦干净了,然后又去脱他的衣裳。
毕竟是下雨有淋到,又在桥上坐了一会儿,衣裳都湿了大片。
等到只剩下里衣后他才没有再去动,而是扯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道:“我去煮莲子羹,你在这儿等我,别又不穿鞋袜的下地。”说着还将他换下的衣裳给一块儿拿走。
“恩。”岁云暮轻轻应了一声。
等到醉须君出门后,他才起身下床去沐浴,仍是未着鞋袜。
外头的雨下的极大,湖面涌来阵阵波澜,天色更暗了。
岁云暮并未洗太久,去了身上的寒气后他就回了寝殿,坐在床上后取了宗卷。
正想打开瞧瞧,却注意到门推开,醉须君走了进来,手上还端了莲子羹。
知道这是煮好了,他顺势去了床边。
醉须君这会儿已经到了边上,将莲子羹放下就去抱他,注意到他的头发湿润,伸手去帮他搅头发,道:“怎么不把头发搅干。”
“无事。”岁云暮笑着摇了摇头,同时伸手去取莲子羹。
才煮出来还有些烫,入口极化,甜香味极浓,味道还不错。
他见醉须君还在帮自己搅头发,取了一勺吹凉了递给他,“味道不错。”
“是吗?”醉须君煮出来后还没尝过,在他递过来后才低头去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后头也没再吃,而是继续帮他。
岁云暮吃的不多,吃了几口后他就没吃了,放在边上后就仰躺着睡在醉须君的腿上,闭上眼。
“累了?”醉须君一见轻轻抚着他的发丝,后头则捏着他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把玩。
岁云暮没有作声,他这么躺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然后道:“道门穿紫衣的真人有哪几位,你可知?”
第 104 章
“恩?”醉须君疑惑地应声, 似乎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岁云暮看了出来,他摇了摇头没再问,后头则又闭上眼。
隐约间记得那人是穿紫衣, 在道门穿紫衣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位真人以及圣者。
若真的是他们,为何会寻二师兄, 怎么看都不是。
他翻身往醉须君的怀中又靠了些,指尖微曲倚在面庞边,静了下来。
醉须君见状也大概知道应该是与梦中之事有关, 道门会穿紫衣的皆是德高望重之人。
不由得他想到了道门那几位有意瞒下不尘山的事, 在联想岁云暮的梦,莫不是其中真的有牵连。
他没有出声,只安静得抚着他的发丝,动作轻柔。
但也在这时,岁云暮却是坐起身来。
瞧着这,他疑惑地出声,“怎么了?”
“没事。”岁云暮摇摇头, 他看向摆在床榻里头的宗卷,而后到了那儿。
宗卷有些轻薄,但随着他的打开里边儿却是数以万计, 竟是根本到不了头。
不尘山是无上真人所创立, 但他师承昆仑, 如今昆仑已毁,几位祖师也都飞升成神。
昆仑山只剩下荒山, 至于昆仑的几位弟子则各自开山立派。
只是如今都死了, 昆仑一脉现在只剩下他不尘山,他岁云暮一人。
看着卷宗上属于他的名字, 只觉悲凉。
“可有写什么?”醉须君在脱了衣物后一同上了榻,将他抱着坐到怀中,同时将他落在耳畔的发丝捋到身后,这才低头去看。
见卷面上写了许许多多的名字,一侧则是不尘山三个字,看得出这应该是属于不尘山的位置,而那些名字也都是不尘山的弟子。
每一个名字下都写了生于何时死于何时,到最后只剩下岁云暮的还完好,但不知什么时候也会被添上去。
他将岁云暮揽着往自己怀中靠,看着他暗淡的眼眸轻声道:“不然等明日再看?”话落便要将宗卷收起来。
“无事。”岁云暮在他的动作下轻轻摇头,随后又抬眸去看他,笑着道:“人终有一死,师尊常言莫强求,也许说的便是这生老病死吧。”
即使他们修道入仙,但却也躲不过一个死字,至少凡人都还活着。
不尘山应道门之说入世便是为了护下人境,以天下大任以道门之命为己任,身虽死但神却还在。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些,过去的终究是已经过去了。
又往后翻动,看着宗卷上的记录。
上头记录的是从不尘山开山立派之初到现在这上万年间发生的所有事,精确到他是何事被师尊抱回到不尘山,甚至于他何时会走路都记录在案。
他从未看过宗卷,此时一见只觉有趣。
回眸看向醉须君,笑着道:“道门的宗卷也如此精细,连我何时会走路都记录在册?”
实在是奇怪,出生时间也就罢了,但怎么连这些都有。
“道门的没有这么精细。”醉须君也看到了上头的事,岁云暮在不尘山内的所有事都记录在册,小到何事走路大到突破的境界实力。
至于其他的弟子也都一样,记录的清清楚楚。
道门到是没有这么精确,不过就是将入门的人出生日从何处来之类的记录了。
又见岁云暮眼眸含笑,知道这会儿心情不错,也没说其他的只围着宗卷道:“可能是你师尊有意让卷宗这么记录,等到下一任的时候再由下一任重启,正好让下一任瞧瞧他的生平。”
说来到真可能是这般,无论是哪位弟子成为下一任不尘山主人,都会看到这些。
这么一看,无上真人对待每一位弟子都是公平公正,至于那位置由谁来继承都一样。
“大师兄瞧见怕不是得将这宗卷给撕了。”岁云暮已经能想象到沉稳的大师兄在看到自己生平所有事时的模样了,定然气恼,毕竟他可是什么都给写清楚了,甚至于连双修之事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看到上头的字时也是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宗卷上连同他与醉须君在不尘山内行了事都记录了,这
一阵愣神之下,他嘴角的笑都僵硬了,竟是说不上话来。
“宗卷记的挺清楚,连几回都写清了。”醉须君自然也看到了那几句话,眉宇轻轻一挑随即笑了起来,这宗卷还挺有意思。
方才还觉得是无上真人有意为之,现在一看何止是有意分明就是故意,看着像在逗弄下一任不尘山主人。
现在岁云暮算是不尘山主人,把他生平所有事写清楚也就罢了,连这些都写了,可不就是在逗弄他。
不知道宗卷离开禁阁,是不是还会继续记录。
想着这他到起了心思,手已经顺势从他的衣摆探了进去,而后才去吻他的耳垂。
岁云暮在他的动作下终于是回过神,又注意到他胡乱作为的手,当即便知这人心思。
宗卷会自动记录,那他现在与醉须君再行事岂不是也会记录。
下意识他推拒了一番,然后道:“别,宗卷会记录,我还未看后头的。”
“不会,宗卷都离开禁阁了,又怎么会记录。”醉须君说着也不顾他推拒就将他的衣裳给脱了,亲吻也渐渐落在他的颈项上,抱着他就往床榻上按。
岁云暮被他闹得是一点挣脱都不行,此时身子已经半趴在床面上,手边就是宗卷。
他清晰地看到宗卷上出现新的记录,可不就是他们现在的事,同时也清楚醉须君根本就是在忽悠他,什么不会记录,分明就是想看宗卷记这些事。
满是不悦之下他快速回过头去,但迎来的却是一番亲吻。
直等到片刻后这吻才散,他也有些恍惚了。
醉须君看着宗卷上的字笑了起来,后头又拉着他的手亲昵相扣,随后道:“原来会记录,你说要是到天明是记录一夜还是几回,微云你想不想知道?”
“滚!”岁云暮一听此话真是想把人丢出寝殿去,但很快他就又没了力气,低着头试图去压下那些不适。
好在这人就是想看宗卷的事,倒也没有真的闹着他一夜,一回后就散了。
岁云暮被他抱着清理身上的痕迹,又听他唤自己,轻轻撇过头去不怎么想去搭理他。
“我的错。”醉须君一见知道他这是恼了,若是以前他定是不敢再去惹他。
不过如今他却是极喜欢他这般,让他觉得即使岁云暮恼了,可还是会由着他。
笑着道歉,但手上动作却是没停,似乎是想要他在自己的怀中绽放。
岁云暮不适的皱起眉,薄唇轻抿终于是压不住的转头去推他,同时厉喝一声,“醉惟桑你够了啊!”
这一声下还带着一丝颤意,与其说是在喝他不如说是在求饶,嗓音都有些涣散。
他又推了推可却换来的是这人的相拥,身子被抱紧双足也顺势半曲,下一刻随着他的吻微微往一侧仰去。
这让他是愈发的不适,神色恍惚眉头紧皱,终于是在片刻后才被松开。
身子疲惫已然没了力气,低眸时又见这人的手上落了痕迹,快速撇过头去。
“好似这些不会记。”醉须君有些失落地看着卷宗,还以为会记得详细,结果除了行了事以及行了几回会记录,其他的并不会。
微微叹了一声气,他才取过锦帕擦拭,后头则又抱着岁云暮往怀中坐。
不过低头时见他眼含冷意,这是真的恼了。
轻轻笑了笑,他才又贴上他的面庞,道:“我错了,下回再不这样了,我错了。”边说边将那卷轴给收起,可不敢让岁云暮再看。
岁云暮根本不想理他,竟是这般发疯,连卷宗都敢玷污。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竟然还做这些,并且看这人的意思是还想记得更清楚些,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不再去看他,而是将卷宗又
给取了过来。
这回他没有再去看自己的生平,而是翻去看不尘山一千年前发生的事。
因他这千年都没有回过不尘山,所以不尘山断层了千年,直到前不久才又重新开始记录。
所以要想翻阅千年前的事还算容易,上头记录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事,只是唯独没有记录自己梦中的事。
这是为何?
不由得,他皱起眉,然后又去重新查看,尤其是二师兄离开前后的事。
“找不到吗?”醉须君此时已经为他擦拭干净,见他皱着眉一直来回翻看也跟着低下头。
不过还未看到什么,却见岁云暮抬起头,同时看向他。
不知道怎么了,他道:“怎么了?”
“宗卷可能会被修改吗?”岁云暮以前从未接触过宗卷,不知宗卷其中之事,更不知宗卷是否可以修改。
醉须君听闻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没有找到。
虽说他之前便觉得那都是岁云暮的梦,是对不尘山的执念,而执念久了就变成了心魔,才让他生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
但看他如此,却又不舍得戳穿他,只道:“只有你师尊能改,当然还有下任不尘山主人,其他人的话是不能动宗卷可能连禁阁都入不了,除非有你师尊的信物。”
宗卷毕竟是门派根本,除门派之主怎可能给与他人看,若不是不尘山的人都死绝了,岁云暮恐怕也都看不到更别提修改了。
“是吗?”岁云暮听闻失落地低下头,目光又落在宗卷上。
第 105 章
他看着宗卷上的字, 眼中的失落更甚。
莫不是那些只是自己的梦,是自己这些天来一直梦到这些才会觉得是真的,是自己恍惚了吗。
他不知道, 收了手有些疲惫靠在醉须君的怀中,然后才出声,“君和, 会不会只是我的梦,梦久了就当真了。”
记忆中确实没见过那个人,只是在梦里时他却又觉得极其熟悉, 熟悉的仿佛是见过的。
可他记不起这个人, 也看不清这个人的脸,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而自己又将梦当真了。
只觉浑身犹如被抽干了力气般,格外的疲惫。
他缓缓闭上眼,不再言语。
醉须君见他如此心疼的不行,贴着他的颈项轻轻安抚着,手则搭在他的腰上按揉替他舒减酸疼。
这么按了一会儿他才去看宗卷, 记录的事情极多,一件件看去时难免不适。
知道岁云暮不舒服也没舍得唤他,帮着他重新看了一遍宗卷。
只可惜, 看了一遍后宗卷上并未出现与岁云暮所说符合的人。
千年前是不尘山的大劫, 入不尘山的人并不多, 道门的人也未来过,只提过道门用信交谈。
他又将卷轴往前头拖了些, 同时又去看岁云暮, 却见他睁着眼也在看宗卷,有些无奈。
将宗卷收起摆在边上, 他才将人抱着跨坐在自己的怀中,而后才去吻他。
不过还未吻上,岁云暮却已经撇过头去,似乎是不想要。
他并未在意,低头在他的唇角落了一吻,“等明日再看吧,这会儿都夜半了,好吗?”说着轻轻抚着他的背脊。
纤细的身子在他的手下绽放,烛火下更显白净,青丝散落将其遮掩,只隐约还能看出一些。
靠在他的肩头,又去帮他按揉后腰。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下软了身子,舒适的靠在他的怀中,眼眸半阖里边儿的不适散去了一些。
而后他又轻轻摇头,嗓音暗哑唤他,“君和。”
“恩?”醉须君听到他的唤动作又放柔了些,然后低头去看他,见他就靠在自己的颈窝处,亲昵的依附着自己。
他笑着贴上他的耳畔,轻轻吻了吻,然后才又道:“怎么了?”
“君和。”岁云暮没有应声只是又唤了一声,随后才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若我有一日也死了,你将我的尸骨带回来好吗?”
此话一落醉须君只觉心头一颤,他下意识将人抱紧,似乎只有这样怀中的人才不会消失。
眼中神色暗沉,他紧紧贴在他的耳畔,这才轻叹出声,“胡说什么,你马上就能入先天境,又如何会死。”
不会死,他的微云怎么会死,千年都过来了,怎么会死。
他紧紧地搂着他,好似要将他完全嵌入自己的怀中般,又道:“别说胡话好吗?”
岁云暮也在他的怀抱下仰起头,双手贴在他的胸膛,而后轻轻笑着应了一声好,只是心底却是一片死寂。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再去想这些事,想为何只有自己还活着,那时宗卷上也会记下他死的一日,就同各位师兄师姐们一样。
此念想一出,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宗卷会记下每一个弟子的生平,连双修之事都记了,那会不会见过什么人也记了。
意识到这,他快速从醉须君的怀中挣脱出来,起身又去将宗卷给拿了过来,坐回床上。
“怎么了?”醉须君见他又去看宗卷,先前因为这人胡说八道而慌乱的心思散了些,伸手将他连同宗卷都给捞到怀中。
见他不断地在宗卷上翻找,不知是在找什么。
没再出声,而是陪着他守在一侧。
岁云暮此时已经翻到了梅丹青的生平,上头清晰记录了梅丹青生于何时死于何时,后头则是梅丹青自儿时在不尘山内的事,记录了他何时练剑又是何时修炼,大小不一。
他快速在上头又是一阵翻找,终于是其中看到了一段,那时梅丹青也才千余岁。
只见上头写着,梅丹青于午后在三清殿外巧遇道者,三两句后两人便散,后带岁微云去钓龙虾。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是让岁云暮惊得浑身一颤,他将宗卷递给醉须君,道:“那一日的梦是真的,我以为只是梦到了二师兄带我去钓龙虾,原来那时发生过,只是我记不得了。”
梅丹青只有千余岁,那他也才五六岁,也难怪会不记得之前的事。
而他会觉得那个人熟悉,是因为他真的见过,可他现在还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匆匆一瞥而已。
如今又突然梦到早已经记不得的事,难不成真是二师兄想告诉他什么。
于是他又继续往后翻,因为他一共梦到那个人两回,第一回是在三清殿前,而第二回应该是梅丹青去腐蚀地的时候。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找到了梅丹青前往腐蚀地之前的记录,同样写了与一名道者见过,而且当时两人说了半刻钟的话,之后梅丹青便前往腐蚀地,再回来只剩下一具尸躯。
所以那半刻钟的话,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同时丢下宗卷就要下床去,他要去梅丹青的住处,也许那儿会有线索。
不过人才起来就被抱了回去,这让他有些不悦地皱起眉,然后看向醉须君。
“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你要这样出去?”醉须君说着看向他的身子,见他身上未着衣物,纤细的身形挨在他的怀中,肤色白皙还落了许多的吻痕。
一个个吻痕就像是雪地中开出来的梅花般,格外惊艳。
岁云暮也注意到了,取过衣裳就要穿戴。
只是还没穿上就被抱着躺了下去,同时感觉身上一沉这人已经压了上来,下意识伸手去推他。
但随即就被攥着迫使他十指相扣,双足也紧紧挨在他的腰侧。
看着与他亲昵相依的人,他皱了皱眉,道:“还要?”
“有些。”醉须君也没瞒着,他确实想,不过也知道这人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性子,也就没有去动手。
抱着人靠在被褥间,他才道:“雨太大了,而且现在都是夜半,你去了也难寻到其他的,不如等明日我陪你去,好吗?”
以岁云暮现在这样,估摸着去了一夜都不用睡了。
本来就因为噩梦几天没睡好,现在去也不一定能寻到,还不如睡一觉等明日再说。
岁云暮也听出了意思,同时回头去
看窗外,外头漆黑一片,翠竹萧条大雨倾盆,传来阵阵淅沥声。
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下雨的时候,每每听到雨声都觉得宁静。
可现在他却不怎么喜欢下雨了,因为师兄师姐们被抬回来的时候也在下雨。
他收回目光去看醉须君,然后轻轻点头,“那就等明日吧。”
后头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块儿靠在被褥间,烛火散去屋里又陷入了黑暗,一片寂静,只余下了屋外的雨声。
岁云暮本以为自己因为惦记二师兄的事估摸着也睡不着,可随着屋中寂静,他竟是已经升起了困倦。
又往他的怀中靠了些,浅淡的香味也随之一同而来,令他很是舒心。
不过片刻,他的思绪就断了,沉沉睡去。
但在这时,耳边传来极浅的轻唤声,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听着有些熟悉。
他睁开眼,见屋中一片黑暗,轻唤声还在耳边。
不由得他看向窗外,见雨下的极大,他又去看身侧见醉须君睡着,似乎是并未听到那一声唤。
按说不尘山已经有千年没人来过了,山外还有结界不可能会有人误闯,更不可能还唤他的名。
从床上下去,他取了颗寒光珠去了窗边,唤他的声音也更清晰了,似乎是从竹林外传来的。
他回头去看醉须君,见他睡得沉然后才收回目光,又取了盏灯笼推门出去。
殿外有些冷,寒风飞舞吹散了屋檐上的轻纱,同时耳边还传来了风声。
“微云,微云”
正在这时,轻唤声又出现了,这回比较方才还要轻上许多,好似就要离开别院了般。
他持着伞提着灯笼走在竹林小道上,身上只穿了一身青衣,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只由一条发绸束着。
很快他就出了竹林,同时轻唤声散了。
下意识他看向四周,然后出了声,“是何人在唤我,是谁?”
只是他这一声下,四周除了雨声外便什么都没有,仿佛方才唤他的声音皆是虚幻。
也在这时,一侧竹林内闪过一道身影,速度极快。
他也在身影出现的瞬间迎上去,见一道黑影出现在林中,手中油纸伞一甩直接朝着前头黑影袭去。
但也不知为何,油纸伞竟是穿过黑影落在地上,雨水顺势落在上头。
看着这他快速停下步子,指尖轻轻一颤抬手间便见数道金丝冲了出去,快速缠上前头的黑影。
黑影也在金丝下跪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不尘山?”岁云暮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人出声,眉宇紧皱。
只是那人跪在地上没有出声,甚至于连动都没有动。
这让岁云暮很是疑惑,什么人能够穿过不尘山的结界,并且还入了自己的别院,甚至知道自己的名字。
又见那人迟迟不作声,他走了上去。
只是越靠近他心中的异样也越深,因为他发现那人穿着的衣裳与大师兄的一模一样,以至于他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乱。
待行至那人的身后他才停下,然后又道:“你是谁?”
那人仍是没有出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眼前人是大师兄,但怎么可能,大师兄已经死了,宗卷上都清晰记录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终于是没忍住,轻唤出声,“大师兄?”
正是这一声唤,跪在地上的人终于是有了动作,他缓缓回过头来。
岁云暮看着他回头,眼中瞳孔一颤,里头布满了诧异,“你”
第 106 章
“你是谁, 你”岁云暮诧异地看着转过头来的人,就见那人面露白骨,双目漆黑没了眼珠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眼眶。
眼前的人已经不能称作为是人, 而是一具骨架,一具穿着他大师兄衣服的骨架。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穿着大师兄的衣服。
心中涌现一阵慌乱,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道:“你是谁,你不是大师兄, 你是谁?”
“微云你连大师兄都忘记了, 才过了一千年,你怎么连大师兄都不认得了。”那人出了声,明明就剩下一具白骨,可却仍是能出声。
漆黑的瞳孔紧紧地看着他,下一刻竟是流下血泪来,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令人绝望的话。
血水染在它的衣襟上,白衣变作红衣, 地上留下一滩血水。
岁云暮听着它的话心头犹如被什么重击般,痛的他险些吐出血来,就连呼吸都有些乱。
这个人是大师兄, 是大师兄。
不, 它不是, 大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会的, 不是。
意识到这, 他手中金丝化为金莲剑,快速抵在它的额头, 厉喝一声,“你不是大师兄,你是谁,谁让你来不尘山的,是谁让你来的,我大师兄在哪里,你到底是谁!”
说话时连嗓音都在颤,拿着剑的手也跟着颤抖。
不是大师兄,这个人绝对不是大师兄,绝对不是!
那是谁,是谁让它来的,是谁让它扮作大师兄,是鬼道吗?
“是不是鬼道让你来的!”他再次出声。
白骨人缓缓伸出手来,森白的手骨在雨幕之下更显阴森,上头还有一片小小金莲花瓣,顺着指缝缓缓飘落。
花瓣落地,很快就被泥水染脏。
它也在花瓣落地时抬起头,绝望地出声,“微云不尘山没了,你为何还不来接我们,师尊在念你,念你这么多年怎么都不来看他。”
一句不尘山没了,惊得岁云暮连手中剑都拿不稳。
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般,竟是连半步都动不了。
他看着地上的人,终于是在下一刻出了声,“师尊他念我了?”
“我们等了你一千年,微云一千年好长啊,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们。”白骨人再次出声,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是带上了忧伤般,听闻之间只觉痛苦难耐。
但很快它瞳孔中的忧伤全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恼怒的事,有恨意涌出,下一刻嘶喊出声,“你是不是已经背叛了不尘山,这么多年不来带我们回去是不是因为你已经背叛了不尘山,岁微云若是师尊知道定然不会饶你,我知道了,那一日你没有去忘山关一定是你与鬼道串通,定是你!”
“岁微云你欺师灭祖,你会不得好死,你也会和我们一样死后无人安葬,岁微云你背叛师门,杀害同门,岁微云你不得好死!”
一声声质问的话传来,就像是要将他撕碎般,声嘶力竭。
寂静的竹林中也都是它的嘶喊声,痛苦与絶望声夹杂其中。
“我没有,我没有,大师兄我没有,我寻不到你们,大师兄!”岁云暮没想到大师兄会如此说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没有背叛不尘山,从来都没有。
他想带师尊回不尘山,可他根本就找不到师尊也找不到大师兄,他谁都找不到。
“那你为何一千年都没有来寻我们,你可知道师尊死的有多惨,身首异处,你怎么忍心,岁微云你怎么忍心!”它说着,下一刻竟是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往他身上扑,似是要杀他。
正是这一幕,岁云暮被猛地惊醒快速睁开眼,同时坐起身来。
瞳孔微颤,许久未能回神。
额间布满薄汗,就连身上也都是汗,发丝紧紧黏在他的面庞上。
他坐在床上,失魂地看着自己的手。
正在这时,殿门被推开。
他也在推门声传来的瞬间快速抬起头,见醉须君从外头进来,手上还端着药碗。
此时外头天色大亮,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也都停了。
看着入门的人,他还有
些缓不过来。
是梦?
那般的真实,就连质问声都好似还回荡在他的耳边,所以自己这是又做梦了吗?
他有些疲惫的抚上自己的眼,试图压下眼中的慌乱。
“怎么了?”醉须君端着药走到床边,见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出来般浑身都是汗,还有些魂不守舍。
只当是昨夜受凉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是有些烫。
他将药碗放在边上,然后掀开被褥将他从里边儿抱出坐在自己的怀中,然后道:“有些受凉,一会儿吃些药就好了。”说着去帮他束发。
额头上的汗有些厉害,发丝都给被染湿了,不仅仅如此就连脖子上也都是汗。
见岁云暮还有些浑噩,疑惑地又道:“怎么了?”话落又将他的头发理顺,这才低下头,轻抚着他的面庞。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下渐渐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人,轻摇了摇头,“没事。”
“真的没事?”醉须君又如何会信,以前很少见他有这种失魂的模样,哪怕是在鬼道的时候也没见过。
可最近这些天来,岁云暮的精神是越来越差,时不时就这样,这让他很是担心。
他安抚般轻轻抚着他的唇,而后又道:“能同我说说吗?”话音格外的轻柔,一点点哄着他。
正是如此,岁云暮的情绪也终于是好了些,他有些疲惫地挨在醉须君的颈项边,双眸半阖然后才道:“我又梦到大师兄了,就在屋外的竹林里。”
醉须君有猜到他可能是又梦到了什么,却没想到真的梦到了,而且还是他的大师兄。
这几天来他听到岁云暮提起最多的就是他的这两位师兄,不是梦到二师兄就是大师兄,回回都是惊醒。
他靠在他的发顶,道:“他说了什么?”
“大师兄说我背叛师门,欺师灭祖,杀害同门,串通鬼道,死后无处安葬。”岁云暮说着缓缓闭上眼,那每一个字都是在剐他的心,疼得他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欺师灭祖,死后无处安葬,这是要他死后都不能葬在不尘山吗?
“只是梦而已。”醉须君没想到梦中竟是此番场景,之前几次梦到也只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可如今却成了这些,很显然不尘山的事已经彻底成了他的心魔。
莫不是因为即将踏入先天境,所以心魔也都被放大了。
若是跨不过这个心魔,恐怕难入先天境,甚至可能一身道行都会毁在上头。
他低下头,又道:“不是说要去你二师兄的住所,可要现在去?”话落将他落在耳畔的发丝捋到耳后,转移他的思绪。
面容有些苍白,想是因为没睡好,惹人心疼。
岁云暮此时也想起来这件事,到是让梦里的事给闹混了,轻轻应了一声他才下床去,打算去沐浴。
不过脚才踩到地面,他就被抱了起来。
知道是醉须君,也没推拒,后头便被抱着去洗漱。
等到出门时已是片刻后,梅丹青的住所离他的位置有些距离,走上一会儿才到。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有些脏乱,还有许多的碎屑树枝。
许久未打理,别院内的花木极为茂盛,甚至还长了许多的杂草。
岁云暮看着里头的光景只觉恍惚,仿佛他也才离开不久,却没想到已经有了千年。
将脚边的一些枯草拔除,他才推门入内。
同样的,屋中尘土堆积,了无生气。
他看了看里头,摆件也都是走之前的那样,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下意识好似又瞧见自己儿时在二师兄的屋里捉迷藏,时常就躲在床底下,不由得轻笑一声。
“可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醉须君见他笑询问出声。
岁云暮转头去看他,眼中的笑还未散,他指了指床底下笑着道:“我小时候经常和其他弟子一块儿捉迷藏,时常就躲二师兄的床底下,有一回还在床下睡着了,要不是二师兄发现可能我得睡到天亮。”
后头又去了其余几处,大多都是他躲藏的位置,甚至他还躲过衣柜。
醉须君跟着他一块儿在屋里走,时不时听他说两句小时候的话,隐约间好似也看到了在屋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儿,还有笑声传来。
不免又有些失落,为何不早些来不尘山,说来那时他应该还在闭关中。
唉——
悠悠地叹了一声气。
“怎么了?”岁云暮听到他的叹气声回过头,见他皱着眉一副遇上什么难事的模样。
醉须君抬眸去看他,越看越无奈,然后楼过他抱在怀中,“好想看看你小时候,会不会拉着我的衣裳喊我抱你。”
“恩?”岁云暮听着此话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
上回来时这人也曾说过想看他小时候的模样,大概也知道这人是怎么了,有些失笑。
他没有出声,而是去了书架前。
梅丹青会记录当日发生的事,昨日他在宗卷上看到那段话时便是想来看这些,兴许里头会有记载。
按说宗卷会将来者的名字道号记录上去,其余的位置都写的清清楚楚,唯独到了那人却只用了道者代替,就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一般。
更甚者,宗卷在记录平日里发生的事时并未提到那人来过,若不是梅丹青的生平中记了,可能他真的要以为那些只是自己的梦,是自己因为执念而生出来的。
但宗卷谁能改,就像醉须君所言,能改的只有师尊以及得了师尊信物的人。
不过应该不会,不尘山的玉盘信物早随着师尊一块儿消失了,醉须君回仙境去拿也只拿回了拂尘。
当初以为是道门压下了,可等拿回拂尘后便确定玉盘已经没了。
从里头翻出一本东荒记,一页页翻看。
醉须君靠在他的肩头见他翻看东荒记,轻喃一声,“东荒记?”
“恩。”岁云暮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又道:“二师兄编写的,他会将自己每日发生的事编写成话本,应该也会写那名道者。”
第 107 章
东荒记有几册, 岁云暮只挑了最靠近千年前的几本,回身时去了桌边。
桌上灰尘堆积,茶盏碎裂, 地上也有几片,许是被什么给撞倒的。
他伸手将上头的尘土给抹去,然后才坐下。
醉须君陪着一块儿坐在边上, 同时也拿了本东荒记看。
大概能从其中看出一些来,是个山村小儿修炼成仙的事,剑法高超后成为一派创始之人。
他又往后头翻了翻, 发现写的还算不错, 没想到他二师兄还喜欢这些。
将书收起他摆在边上然后去看岁云暮,见他仔细翻找,也跟着看了看。
但也只一眼他就收回目光,而后伸手去抱他。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下抬起头,见他没什么事做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知道让他陪自己看这些是有些难了,笑道:“不然你在周围走走, 我看完再去找你?”
“不用,我看你就够了。”看其他的倒不如看岁云暮,醉须君如今算是清楚了, 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微云。
只要是岁云暮, 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 就算是他坐在自己的身侧什么都不做,他也喜欢。
抱着他就往自己的腿上坐, 动作格外娴熟。
岁云暮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坐, 虽说一开始还有些不适,但如今也都习惯了。
倾身倚在他的怀中, 目光则又落在书册上。
但随即他又抬起头,道:“帮我揉揉后腰,不怎么舒服。”话落才又低下头。
醉须君轻轻应了一声好,然后伸手去帮他揉,下颌则靠在他的肩头,一块儿看书。
岁云暮有些舒适地靠着,同时又去翻页。
书上大多都是一些寻常的
日常,他很快就翻完了一本,又换了一本看。
终于是在最后一两本的时候,他看到了相似的场景,书中提到那一日有一紫袍道者来不尘山,师尊唤他去了重阳殿。
不过并未写清在重阳殿说了什么,大概过了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才离开重阳殿。
他送紫袍道者离山,但在走之前又与他说了两句,一共有半刻钟,是想他能将被困在腐蚀地的凡人救出来。
真是奇怪。
看到这他不由得皱起眉,只觉里头的话真是奇怪。
“怎么了?”醉须君见他皱眉,疑惑地询问。
岁云暮抬起头,他将书册上的几段话指给他看,然后道:“宗卷上没有提到那个人去见了师尊也没有提到让二师兄去重阳殿,只提到二师兄见过那个人,和那个人说了半刻钟的话,但为何二师兄的东荒记中提到了重阳殿?”
这让他很是不解,为何?
“会不会是你师兄自己加上去的。”醉须君看着书上的几段话去看岁云暮,又道:“毕竟是话本,兴许是你二师兄为了故事添了几句。”
岁云暮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该才是,因为东荒记上的许多事都与宗卷上的一样,再者二师兄也没必要特意写明重阳殿,还有师尊。
书中特意点名那人是先去见了师尊,后头由师尊将他唤去重阳殿,腐蚀地的事应该也是那时候递过来的。
是谁递的。
他看向醉须君,道:“腐蚀地的事是谁交给不尘山的,君和你知道吗?”
“不知。”醉须君摇了摇头,他闭关多年,不尘山出事的时候他已经闭关百年,又如何会知道后头的事。
但可以肯定,这件事是道门交给不尘山的,是谁不确定。
见岁云暮低下头失落无比,不免有些心疼。
将他手中的书抽离摆在桌上,然后才抚上他的眼尾,看着他眼中的落寞,轻声道:“等过几日我回道门去翻阅宗卷看看这件事是谁下的命令,好吗?”
虽说宗卷不能随意翻阅,但只是看看是何人下的命令,应该也不会有事。
至于白江陵那儿,估摸着也得不到消息,从上回忘山关一事就能看出,似乎是把不尘山的所有事都给压下了,不想其他人查也不想其他人知道包括岁云暮。
要是他晚闭关一二百年,兴许就不会让岁云暮这么被动。
“恩。”岁云暮看着眼前人轻轻点头,又注意到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面庞边,不由得低下头看去。
不过这还未瞧见什么到是被颈项上落下的吻给引去,身子也被抱得更紧,下意识攀上他的肩头。
又察觉到他的手已经探入自己的衣裳里头,以及这人身上的反应,顿时有些无奈。
他稍稍仰头躲开他的吻,然后才去推他,“别闹,昨夜还不够吗?”说着还叹了一声气,同时还去按他的手。
“不够。”醉须君笑着出声,不过倒也没有再动作只靠在他的肩头,又道:“只要是你就都不够,微云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想看你失魂的模样,不过他们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微云你是我的。”
岁云暮听着这话有些失笑,“哪里来许多人,胡言乱语。”
他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世间第一的美人,也不是什么世间至宝,哪里会有许多人想要他,不是胡言乱语是什么。
只是他这念想也才出,却见醉须君已经抬头,然后出声,“修有容就惦记你。”
这话落下,岁云暮也有些楞但很快就笑了起来,桃花眸本就好看,随着他的笑也是更好看了。
他看着醉须君又开始吃醋,伸手轻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又提起来了,这件事醉大剑仙是要记多久,他不曾与我有过表白,我也不曾与他有过暧昧,怎么你就一直记着了。”
“惦记你的我都记得。”醉须君也是好不容易才将岁云暮要到自己手中,本就差了人家千年,又怎么放心放任这两人。
除了那个千年交情的修有容,还有万花谷的那个以及鬼道的人。
而鬼道的那个人拿捏了岁云暮的命脉,也许还曾拿过命脉来要挟岁云暮逼他就范,就在他入鬼道后不久。
一想到这他心中的戾气便又升了起来,指尖轻轻捏住岁云暮的下颌,然后低头去咬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确定怀中人还在。
正是如此,岁云暮只觉唇上一疼,下一刻还尝到了腥甜。
不知道这人突然又怎么了,但也没推拒只有些无奈,伸手揽上他的颈项与他缠绵。
等到片刻后这个吻才散,同时唇上也是疼的厉害,可见被咬破了皮的位置有多厉害。
醉须君也瞧见了,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自责,他伸手轻轻抚了抚,然后道:“可疼?”
“不疼。”岁云暮轻轻摇头,然后道:“方才想到了什么?”
他想必定是这人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然不会突然发疯。
醉须君听闻神色又淡了几分,他实在是不想说那些,但心里边儿也是醋的不行。
那时的岁云暮已经疯的很厉害,他根本不在乎和谁有什么暧昧,怕自己离开后他会答应那个人。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哪怕那时的自己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岁云暮与其他人有关系,只是碰到他都不想。
低头靠在他的肩头,手上则抚着他的后背,片刻后才道:“若有一日有人用你的命脉逼你与他成为道侣,微云你会同意吗?”
“所以你方才就在想这些?”岁云暮听着此话眉宇轻轻一挑,又见他点头顿时知道这人为何突然闹起来,竟是想这些。
醉大剑仙原来也会和寻常人一样想一些有的没的,且还说是命脉。
他不由得笑了笑,而后才道:“何人能拿捏我的命脉,用什么拿,用你吗?君和。”
醉须君一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确实,如今确实是没什么能拿捏他,所以他才不解鬼道为什么能拿住他,用自己的身体?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之前宴痕就曾用自己在南城的化身要挟他。
只是当时那个人的话却又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与岁云暮有关。
他不想再去想这些,只将人抱紧了,后头又道:“那若真有这一日呢?”
“玉石俱焚。”岁云暮轻念出声,他不会让任何人掐住自己的命脉,尤其是鬼道。
能用命脉逼迫自己与其他人成为道侣,那也能用命脉逼他背叛道门,而这些无论是哪一件他都不会去做,那也就只能杀了对方。
如若杀不了,那也要拖他下烈狱,他一生为道终生为道,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命而背叛,更不会背叛不尘山。
不尘山自开山以来清白一身,绝不可能让不尘山毁在他的手上。
他看向醉须君,道:“死又何妨,我只怕死后无处安葬,就同大师兄说的那样,能逼迫我与他人成为道侣也能逼迫我背叛道门,真有那一日君和你来亲手了解我,好吗?”
话音暗淡,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醉须君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宁愿死也不会背叛道门,可阴阳地中的岁云暮却入了鬼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说,低头靠在他的额间。
“好吗?”岁云暮再次出声。
醉须君也才缓和过来,只是他怎么舍得杀岁云暮,将人抱紧了才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就带你回仙境去,我们找个无人之地,谁也找不到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微云没有你我怎么熬的过去。”
要怎么熬没有岁云暮的日子,他早已离不开他,哪怕他真的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堕落成魔,他都不愿离开。
岁云暮听着他的话轻笑出声,本也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一番,谁曾想这人自己先不舒服起来了。
他在倾身间又往他怀中靠,然后才启口应了一声好。
正在这时,屋外飞来一只雀鸟,快速落在桌上,打散了屋中的寂静。
岁云暮转过头去见桌上雀鸟,他认得是道门的,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回头又去看醉须君,道:“应该是有什么事,你不看看?”
醉须君没有出声,他抱着岁云暮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去拿绑在雀鸟脚上的信。
第 108 章
取了信后他放了雀鸟, 见那雀鸟飞走才去看信。
信上不过草草两句话,他看了一眼后便将其给烧了。
屋中昏暗,使得这抹火焰格外的清晰, 照亮了两人的面庞。
岁云暮看着已经燃尽的信纸,询问出声,“信上说了什么?”
“鬼君率领鬼兵入侵各地了, 现南下的位置也都出现了鬼兵,至于鬼君具体在何处还未可知,应该是在试图毁掉结界。”醉须君说着将他又往怀中抱, 揽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 轻嗅着他身上的淡香。
只觉岁云暮身上的香真是好闻,尤其是缠绵时他身上的这阵香是愈发的明显,就像是最上等的催|情|药那般,闻到了便止不住想要他。
他忍不住又往他颈项边靠,时不时还添几个吻,然后又道:“白江陵增派了人手到南下边境,等明日我们再过去看看情况, 别担心。”
信上写的简单与他说的并无两样,看得出现在情况还是在可控制中,所以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眼下唯一难的便是那些凡人, 需得将他们都撤离入结界之内, 不然恐会被鬼道压制。
“好。”岁云暮听他此番话也清楚事情应该还没有到不可行的地步, 也就没再去询问,点头应好后他便打算起来。
毕竟是他二师兄的住所, 屋里又都是灰尘, 一直留着自然不妥。
只是才动作就被醉须君给按了回去,疑惑地去看他, “怎么了?”
“微云用了什么香,为何如此好闻。”醉须君说着就往他的颈项上贴,后头则又去咬他的喉结。
到也没有咬重,只浅浅的在上头啃咬。
岁云暮听闻疑惑地应了一声,低眸时见他就像只老鼠一样一个劲在他身上蹭,轻笑一声,道:“别在这儿,二师兄若是知道了定是不饶你。”
大致清楚他这是又想了,真是满心思都是这些事,莫不是空寂了上万年如今一朝得了,所以这是上瘾了不成。
“哦。”醉须君得了便宜乖乖地应了一声,不过没有立马走而是抱着他又闹了好一会儿,他才回了别院。
入屋时,屋里头有些凉。
抱着人就躺入床榻里边儿,攥着被子就、往两人身上盖。
一瞬间四周便暗了下来,岁云暮这还未缓过神来,他就见醉须君低下头来吻他,同时还去解他的衣裳。
不过片刻间,衣裳就被拉扯着扔下床沿,纤细的身形映入眼帘,他也被抱着去适应。
只是虽然已经有过许多回,但每次他还是会觉得不大舒服,眉头紧锁直到片刻后才松开。
指尖泛着白晕搭在他的后背上,发丝凌乱,整个人不由得蜷缩在他的怀中。
耳边传来他浅浅的轻唤声,一声声唤着他的名。
正在这时,他注意到手上多了一丝冰凉,眉间染满疲惫而后才缓缓睁开眼,就见一支素簪出现在他的手中,皓白清雅。
是上回他看到的那支簪子,倒也不是,能看出还是有些不大一样,似乎还留有醉须君的气息,之前那支只有他自己的气息。
所以这是新做出来的吗?
注意到这人终于停下了,他才喘了一口气,同时又闭上眼去压下那些不适。
等到片刻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眼中情|意未散,他看着醉须君出声,“才做的?”
“恩。”醉须君点了点头,同时又拉着他的手倚在唇边落了一吻,然后又笑着道:“可喜欢?”
岁云暮听闻没有应声而是又去看那支簪子,说来之前看到醉须君从阴阳地带出来的那支时他便有些喜欢,素雅干净,看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而现在这支是醉须君新做的,又与那支一模一样,自然是喜欢的。
轻抬眸又去看他,然后道:“你为我戴上?”
“好。”醉须君应了一声,抱着他坐了起来,然后才接过他手上的簪子为他束发。
岁云暮也在坐起身时感觉到这人是又靠近了几分,身子不由得发颤,双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肩头这才没有使自己摔下去,眼神有些迷离。
察觉到这人在为自己束发,时不时触碰到他的后颈,心底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念想。
他一时间有些坐不住,下意识去唤他,“君和。”
“恩?”醉须君听到他的唤低下头,见他整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怀中,身子还一个劲发抖,当即便知怎么了。
手上束发的动作未停,同时贴上他的耳畔咬了咬,又道:“再等等,马上就好了。”话落又将簪子束与发中,然后才抱着他又躺了回去。
屋中清音不断,很快传出屋外。
又过片刻屋外便下起了雨,淅沥雨声夹杂着清音,在这寂静的别院内若隐若现。
清风拂过,带起窗边的轻纱,下一刻竟是还带起了压在轻纱上的宗卷,落地时传来一阵清脆碰撞声。
同时卷宗打开,顺势朝着床边滚去,上头数不清的字迹出现,皆是他门内弟子的生平记录。
而在到岁云暮的生平时又见金光闪过,空白的位置又多出了几条,与那道门剑仙醉惟桑在屋中行双修合|欢之事,直等午后才散。
*
陵安城位于南下边境,地界被龙脉结界所笼罩,但同样也是最靠近龙脉周边的城镇。
此时城外有许多凡人正在往城内赶,鬼兵大肆进犯,边境早已成了烈狱,现下也只能朝着陵安城内躲去。
只是才走半道便又遇上鬼兵,顿时惨叫声不断。
“救命啊,救命啊,别杀我!”几人惊恐的往前跑去,而他们的身后还跟了许多鬼兵。
眼见即将成为鬼兵腹中食,就见前头袭来一道寒光,瞬间鬼兵被全数斩杀,地上留下一大摊脓血与残肢。
几人也在此时停下脚步,见前头出现两道身影,寒光收回尽数落入红衣男子的手中,消失之际还能看到金莲绽放,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前头的两人,几人看得出是道门的人,忙冲上前,“道长救命,道长救命。”
“速速离开。”岁云暮看着冲到跟前的几人出声,而后又去看他们的身后,见又有许多鬼兵前来。
几人也都看到了,哪里还敢留,也未说什么慌忙逃离。
随着他们的离开,岁云暮才再次上前去,同时又见一道金丝快速拂过,直接刺穿它们的头颅,很快就没了动静。
此时地面布满鲜血,残肢血肉落了一地。
并未在此地多留,快步上前去。
凡人是从前头的方向逃来,鬼兵定然也在前头。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处村落中,同样的地上都是残骸,还有大片血迹。
又见一名小孩的哭声传来,转头看去就见几个鬼兵正攥着个小孩儿要分吃,互相撕扯下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瞧着这,醉须君指尖下出现一支玉如意,屈指一弹便将几个鬼兵杀死。
同时那孩子也在鬼兵倒地时摔了下来,岁云暮见状先一步将其抱入怀中。
小孩儿许是被吓懵了,被这么抱入怀中后还轻轻打了个嗝,然后又大哭起来喊着要爹娘。
“二丫!”
与此同时,又闻一道惊呼声传来,下一刻便见一名妇人跑了过来。
“娘!”小孩儿一见哭着伸出手去。
岁云暮见状也知道这是母女,他将人送了过去。
小孩儿虽仍是哭个不停,但比较方才来说要好上许多。
妇人在安抚了片刻后又去看岁云暮,“多谢道长救命,多谢道长救命!”
“无事,道门前不久就已经递了话让你们入陵安城去,为何到今日还未走?”岁云暮虽因伤近期都没有再介入道门的事,但醉须君就在身边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
从当初知道龙脉为结界后,道门就已经在安排凡人撤离结界周围,此地离陵安城并不远怎得今日都还未走。
若不是他们过来碰巧遇上,这小孩儿恐怕已经被鬼兵分食。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孩子他爹去陵安城时还未领到住处,原是打算领到后再离开谁曾想来的如此快。”妇人此时也是后悔至极,哪怕睡街上也比被鬼兵分食好。
刚刚亲眼看到二丫被几个鬼兵抓着要分|尸,她便被吓得心惊肉跳,好在两位道长来的及时,不然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现在已经没事了,她仍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心惊不已。
岁云暮听闻看了一眼身侧的醉须君,见他摇头也知这些不是道门所管辖,是人境自身的管辖。
大致已然清楚,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那现在速去陵安城,不可多留。”
“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妇人此时哪里还敢在留着,抱着女儿便匆忙离开。
见两人离开岁云暮才再次去看醉须君,然后道:“恐怕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恩,再去周边瞧瞧。”醉须君也清楚,应声后跟随着往周边去。
果不其然,后头又遇上了数人,好在之后便没再遇上了,他们才去了陵安城。
并未在城内走动,直接入了城主府。
城主府内留了百余名弟子,以及几位长老。
此次鬼兵入境之事,几位长老正在议事厅内商讨对策,见醉须君前来纷纷引他入内。
岁云暮极少会参与议事,所以他并未入内。
醉须君也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听这些,轻抚了抚他的眼尾,然后道:“那你在外头等我,一会儿我就过来寻你。”
“恩。”岁云暮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
屋外繁花三千,美不胜收。
他看着前头的繁花缓缓步下台阶,朝着前头行去。
正在这时,一侧转角院门传来几道说话声,同时又见几名弟子走了进来。
岁云暮侧眸看了一眼,知道是派来陵安城的弟子,收回目光后又去看花坛中的花。
而入门的几人也都看到了他,其中一人更是认出了他,但又有些不确定毕竟已有数月没见。
他看着花丛边的人,试探着唤了一声,“先者?”
第 109 章
一声先者, 周围几名弟子都看了过去。
不过岁云暮离开道门有十年之久,虽说这十年对于道者来看变化并不大,但毕竟是有了间隔, 且几个弟子是近几年才入的道门。
所以他们并不认得岁云暮,只听到安子息唤了先者,跟着一块看去。
可见前头的并不是自己见过的几位先者, 以为是安子息看岔了,道:“你是不是认错了?”
“认错了吗?”安子息只觉得眼前人熟悉,确实是与那一日在议事厅时看到的人极像, 但毕竟就见了那一面, 到还真有些不确定了。
正在这时,岁云暮抬起头。
安子息也终于是看清了,真是那一日在议事厅看到的。
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他忙跑了过去,同时又唤了一声,“先者!”
岁云暮也在他的一声唤下转过头,见一名弟子跑了过来, 是方才看到的那几个弟子。
他看着人到跟前,疑惑出声,“何事?”
“方才远远看到时还以为认岔了, 原来真是先者, 先者近来可还好?”安子息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岁云暮, 之前在议事厅一别后都有数月没见了。
又见岁云暮眼中的疑惑似是不认得他了,猛地回过神来, 他忙又道:“弟子师承丹霞门, 师尊道霞真人,先者可还记得?”
“道霞真人?”岁云暮确实有些记不得眼前的弟子, 不过在听他提起道霞真人时还真记起来了。
忆起刚从鬼道回来时,在议事厅他是见过一个丹霞门的弟子,难不成就是眼前人。
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道:“你是之前那个弟子?”
“是,弟子安子息。”安子息见状知道他这是想起来了,忙跟着点头。
岁云暮见此也知确实是同一人,看模样是跟随着一块儿来的南下。
只是他记得丹霞门如今就剩下他一个弟子,白江陵会让他来此地吗?
不免有些疑惑,于是他出了声,“你此行过来,主事可知道?”
“呵呵。”安子息听着讪讪地笑了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白江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白江陵可没让他来这儿,是他自己主动跟来的。
怕岁云暮会告知白江陵,他笑过后又道:“先者你可别告诉主事,是弟子自己要来的,弟子就是想来帮忙。”
“自己来的?”岁云暮听闻轻轻皱眉,又道:“现下的事还不到你这个练气的弟子来,我会将此事告知几位长老,让他们派人送你回去。”
虽然道门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但也没到要一个还没筑基的弟子上前线。
“先者不要!”安子息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早知岁云暮和白江陵是一个想法,他就该偷偷溜走不被看到,做什么上前来。
他在道门几月,连鬼兵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是杀鬼兵为他师门报仇了。
眼下好不容易混出来了,他根本就不想回去。
他忙摇头,然后道:“我要为师尊报仇,我要杀鬼兵,先者我不要回去,你不要告诉几位长老好不好?”
岁云暮一听他这是心意已决,眉头皱的更紧了,后头道:“你要知你丹霞门如今就剩下你一人,你若死了,你要道门如何见你师尊。”
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子,实力还没有筑基,若是死了丹霞门可真是绝后了。
“我不怕,死又如何,只要能为师门报仇我不怕死。”安子息根本不在乎这些,血海深仇,他只想杀鬼兵为师门报仇。
岁云暮知道这是个劝不回去的,只打算将人强行送回去。
出声时却又听到身后传来询问声,回头看去才发现醉须君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还有几名长老一同出来。
“先者,弟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安子息一见几个长老出来,深怕岁云暮会告知他们,哪里敢留直接便跑了。
至于其余几名弟子不知状况,见他跑了,在与几位长老行礼后便也跟着跑了。
“怎么了?”醉须君看着已经跑远的几人,目光撇过安子息,随后才侧眸去看岁云暮,“认识?”
出门时就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说话,似乎是认识。
岁云暮轻轻点头,道:“丹霞门的弟子,之前与你提过。”
“就是那个孤身一人来道门的小弟子?”醉须君听他一提也记起来了,不过他没见过安子息只听岁云暮提起过。
同时身后又传来几位长老的声音,他回过身去,见几人已经到了跟前,出言道:“可还有事?”
“无事,只是看这位小友有些面熟。”几位长老说着又去看岁云暮。
岁云暮见状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几人微微行礼,道:“不尘山岁微云,见过几位前辈。”
“不尘山的?”几人一听面色沉了下来,后头又互相看了看,显然也都忆起他是谁了。
为首的玄鹤长老看着他,然后道:“我听闻你前不久才从鬼道回来,还受了重伤,如今可还好?”
“好多了,多谢前辈关心。”岁云暮说着抬起头来。
玄鹤长老听闻他说好多了放宽了心,虽说他们与不尘山的交情一般,只是点头之交。
但毕竟是不尘山遗留下来的弟子,自是要多关照几分。
于是他再次出声,询问道:“你此行
过来,可也是为了鬼道之事?”
“恩。”岁云暮点头,又道:“不知现下情况如何,我与剑仙从前头过来见还有许多凡人没有来陵安城,此事前辈可知情?”
道门已经放下话数日,但还是有凡人留在那儿,也不知这件事几位长老知不知情。
几位长老一听此话皱起眉,显然并不知此事。
“此事老夫会去询问,加派人手去催促。”玄鹤长老再次出声。
岁云暮听闻也没再多说,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后头又说了几番话,几人才散。
看着几人离开岁云暮才收回目光去看醉须君,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知在看什么。
他疑惑应声,然后道:“怎么了?”
“没事。”醉须君摇了摇头,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他伸出手就搂上了他的腰,而后一施力道竟是将他给抱了起来。
岁云暮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以至于被这么抱起来后双足顺势勾上了他的腰,同时又去看四周。
见什么人都没有,他才又去看醉须君,眼含不悦地道:“到处都是人,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怕被看到。”说着就要从他的身上下去。
只是这人抱的紧,根本无法动弹。
甚至下一刻他还被抱着往院外去,知道外头有许多弟子守着,且几位长老也才走,这么出去肯定会被看到。
“放我下来,让外人看到如何是好。”他压低了嗓音出声,同时又去掐他的脸,试图让他放自己下来。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醉须君的脸皮这么厚,明明在南城时,这人连碰都不敢碰自己,平日里也都是温文尔雅,现在可倒好,时不时就发疯。
“早上出来急,还没给你上药,我怕你走累了就抱你回去。”醉须君笑着出声,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抱着他回去。
岁云暮一听此话真是愈发的无奈,下意识就要回话,不过还未出声他到是先听到周身有脚步声传来,似乎还不少。
当即他便低下头将自己藏在醉须君的怀中,紧紧挨着,躲避来人。
同时又听到耳边传来笑声,哪里不知这人是在笑什么,气的张口就咬在他的颈项边上。
咬下去时力道并不重,只是为了发泄罢了。
醉须君被他咬的是有些心猿意马,只觉得心里边儿痒痒的,愈发的喜欢岁云暮了。
又见前头行来几名弟子,他稍稍抬手用衣袖遮去了岁云暮的身形,只露出一头发丝,红绸发带落于身侧。
而后便快步离开此地,去了城主府的客房,是弟子暂时收拾出来的。
在被抱着坐在床上后,又见醉须君蹲下来帮自己脱鞋袜,动作轻柔。
但因方才的事岁云暮并不想理他,所以在看了一眼他就撇过头去。
醉须君轻轻揉了揉他白净的双足,抬眸去看他,见他看着别处也知道这是在生气,面容冷峻,格外好看。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后才道:“没人看到。”
此话落下岁云暮便皱起眉,冷眸瞥向他,见他蹲在地上正在帮自己揉脚,足尖一勾便踏在他的胸膛上,然后道:“难道你想别人瞧见?”
“自然不想。”醉须君哪里会舍得让别人看到这般娇气的岁云暮,自然是要自己藏起来看才是。
知道他现在还在气头上,稍稍收敛了一丝笑,“下回定不会了,我错了。”
岁云暮见状自是不信他的,毕竟这人胡乱作为的事做的可不少,偏偏这人认错还挺快。
看着眼前这张面孔,他就是有再多的不悦这会儿也都没了,心中郁气散了一些然后才又轻轻应了一声,算是顺了他。
后头又见他继续帮自己揉脚,只觉很是舒适,不由得抬腿往他的怀中靠,随后又去看周围。
皆是陌生的摆设,瓷器摆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看醉须君,道:“方才与几位前辈议事可说了什么?”
“恩。”醉须君应了一声,后头又道:“提了一些近些天发生的事,以及之后应对的办法。”
第 110 章
“恩。”岁云暮轻轻应了一声, 一手撑着下颌低下了身,看着他如此熟练的动作,不由得轻笑一声。
醉须君听到了, 抬起头来,见岁云暮低着头就在自己的眼前,漂亮的桃花眸中还染着笑。
以前每回看到时, 岁云暮的眼中都没有笑,永远都是孤寂,尤其是在鬼道的时候。
而如今这抹孤寂少了许多, 时常心情不错。
他收了手然后扶着他的腿往怀中靠了些, 这才抬头去吻他,然后道:“估摸着这几日都要住在这儿,等过些时候我再陪你回不尘山,好吗?”说着又在他的唇角添了一吻。
“恩。”岁云暮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后头又抬腿踢了踢,示意他继续帮自己按。
醉须君将他的双足抱在怀中,又见他犹如猫儿般的慵懒没忍住又去吻他, 心尖柔软甜腻,眼前的人是自己的。
缠绵沿着他的喉线缓缓落下,最后咬上了他的喉结, 想要在上头再添个吻痕。
岁云暮在他的动作下微微仰头, 眼眸迷离, 身子不由得往他身上靠。
两人紧挨,亲昵无间, 红衣似血落于地面, 将那一袭白衣都给遮掩,朵朵金莲盛开, 美不胜收。
“先者!”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唤,下一刻一名弟子跑入屋中,手里还拿着一碟荷花酥。
许是遇上了什么高兴事,他入屋时脸上都是笑。
但在看到床边亲昵的两人时他却又一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岁云暮也在他入门时转头看去,见是安子息,眼眸中的迷离散了,道:“有事?”
“我我”安子息此时也终于是回过神来,手上糕点不由得递了递,只是说话声却是断断续续。
同时又见醉须君看来,当即便认了出来,语无伦次地喊出声,“我什么都没看到,前辈我什么都没看到?”话落跑出屋去,嗓音都在发颤,可见被吓得不行。
不过在出门后他却又停下了步子,脑海中也都浮现出方才两人的模样,他好似看到剑仙前辈在咬先者的脖子。
顿时他又想到前不久几个认识的弟子给他看的那些图册,想到书里的和刚刚看到的,哪里还不知是什么意思。
所以所以刚刚他们是在双修!
想通了后,他连脸都涨红了,除了之前被喊着看过一些图册哪里见过这些,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攥着碟子的手都在发抖。
而在他跑出去后岁云暮才收回目光,低眸时见醉须君也看着门边,知道为何这人跑了,定是让醉须君给吓得。
又见他的发丝落在面庞边,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则轻轻拨弄着。
醉须君也在他的动作下转过头看向他,然后道:“丹霞门的那个?”
前头才见过,不过也不确定。
“恩。”岁云暮应了一声,又道:“应该是找我有什么事,我出去看看。”话落起身,又穿了鞋袜才出门去。
此时安子息还站在外头,背对着门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他看着前头的人,出了声,“来寻我可是有事?”
正是这一声,将安子息混乱的思绪都给唤回,同样的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缓缓回过头,见岁云暮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又忍不住去看屋里头,寻着醉须君的身影。
岁云暮自然看到了,疑惑地又道:“寻他?”
“不不不,不寻剑仙前辈。”安子息一听他这话,就怕他回去唤醉须君,吓得忙出声。
刚刚醉须君的目光他也还记得,似乎是要杀了他,好不容易出来了,他可不敢再去见。
又见岁云暮疑惑,才意识到自己还
没说来这儿的目的,忙将手中的荷花酥递过去,道:“先者,这是陵安城特有的荷花酥,我前两日来的时候吃了,特意拿过来给你尝尝,先者你可别告诉几位长老我的事,我保证不会冲在最前面。”
刚刚跑走后,他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得让岁云暮瞒下,不然他就是跑了,只要岁云暮开口,几位长老肯定还是会把他送回去。
来道门这么久了,他一个鬼兵都没杀到,只能听那些出去回来的师兄师姐们说,实在是难熬。
所以这回入南下,跟着几个相熟的师兄们他就来了,就是因为此行的几位长老都没见过他。
还以为能瞒天过海,谁曾想就遇上岁云暮了。
岁云暮见状知道这是个劝不回去的,不过也好,前头的人死光了他们这些未能筑基的总有一日也会上前线。
且这安子息还是丹霞门的弟子,本来就是抱着杀鬼兵的心来的道门,若是不让他出来难免会出什么岔子,就好比现在。
留下来看看也好,省的胡闹一通人死在外头,主事还不知道。
并未再提此事,只转了话语,道:“杀了几个鬼兵了?”
“恩?”安子息见他一直没有出声,只当这是不同意让他留下,失落的不行。
谁曾想突然问起杀了几个鬼兵,这是同意让他留下了吗?
眼中失落全算,他连连点头,但很快却又低下头,讪讪地笑了笑,道:“几位师兄一直让我留在后头,到现在为止我也就杀了两个。”
说完又有些泄气,都来这几天了,他也才杀了两个,师兄们都杀了几十个甚至还有百余个,就他才两个。
“不算太差。”岁云暮看着他出声,后头又道:“既然要留下便不可莽撞,自己什么实力该清楚,主事那儿我会递信过去。”
“弟子明白!”安子息一听知道这是真的让他留下来了,忙笑着应声。
方才因为只杀了两个鬼兵的不适此时也都散了,满心欢喜只打算回去与几位师兄们说道,不用躲躲藏藏了。
将手中糕点塞到岁云暮的手中,他又道:“先者这糕点可好吃了,你尝尝,弟子要去帮师兄们的忙,弟子就不留了。”说着又行一礼,然后才离开。
虽然不能和师兄们一样走在最前线,不过也不用担心被发现自己偷跟来,从而受罚,可能还会连累师兄们受罚。
想到这儿,他是极其高兴,走起路来都犹如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岁云暮见人走了才低头去看手上的糕点,淡淡的甜香缓缓而来。
他拿着糕点回了屋中,见醉须君坐在床边走了过去。
“说完了?”醉须君伸手,将他抱着坐在怀中,低眸又去看他手上的荷花酥。
知道是安子息送来的,他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同时皱起眉头。
“怎么了?”岁云暮见他皱眉,疑惑地出声。
醉须君没有出声而是轻轻摇头,后头才道:“难吃。”
“那便不吃吧。”岁云暮说着将糕点摆在边上,然后起身脱衣。
到是没有全脱,只露出了右手臂,然后他道:“上药吧。”
“恩。”醉须君轻轻点头,又将糕点往边上移,确定岁云暮瞧不见后才取了药膏准备替他上药。
已经连着有多日,手臂上的骨头已经彻底长好,经络应该也就这两天了。
看着他白皙的手臂,伸手轻抚了抚,抬眸又去看他,“这两日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岁云暮摇摇头,骨头长全后便不怎么疼了,就是这两天手用不上劲,应该是与经络还没长好的原因。
他微微抬手,细白的指骨半曲,试着握拳。
奈何实在是没什么劲,只能简单的收拢,至于握紧拳头却是不行了。
醉须君也看到了,心疼不已,不过好在熬过去就没事了。
他轻轻拉着他的手揉捏,抬眸时安抚着道:“没事,药再上两日就好了。”
“恩。”岁云暮到也没太在意,既然穆云烟说可行自然是可以的。
后头又被抱着上药,药香味弥漫,驱散了屋中的冷香。
*
之后两日他们一直住在陵安城,鬼兵的进犯也是越来越频繁,似乎是要将南下结界冲破,鬼君亲自进犯,一时间民不聊生。
鬼道众将领与先者也都出现在南下,似乎是已经放弃了北地,南下的位置更为严峻,城内哀声不断。
这日入夜,岁云暮随同醉须君去了城中,他的手经过这两日已经差不多好了,虽然持剑还有些困难,但只要再练习两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几日来他都留在城主府内,醉须君几回都是夜半才回来。
今日难得回来早,便去了城中走动。
城内如今有些空荡,许多商贩以及一些钱银多的都早早逃出了陵安城,现留在城内的只剩下一些寻常普通人和住在周边村落的凡人。
因铺子都没了人,干脆都搬到铺子里面住。
途径一家首饰店,见店铺前停了一辆马车,几个小厮正在不断地从铺子中搬东西,铺子内还站着几人。
掌柜正看着小厮们搬东西,时不时还说道两句,让他们小心些。
后头他才去看边上另外两名掌柜,道:“这算个什么事嘛,我还以为道门的人有多厉害,想着不用搬,可看现在的模样道门的人是一点用都没有,再留着指不定得死在这儿。”
“就是,还仙人呢,连个鬼兵都杀不死,还是早些离开才好,省的被道门的人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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