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安子息听到他的声音低头去看他, 见他靠在自己怀中脸色惨白连气息都感觉不到,仿佛人已经死了,急得不行。
他没听清岁云暮说了什么, 焦急地道:“先者你等等,马上就到了,先者你等等!”话落继续往前跑, 连药师已经被落下他都没有理会。
雨水完全将他们两人浸湿,发丝凌乱,地上随着他们的跑过能看到不少的血滴下来, 一点点同那雨水融合汇聚成河流。
才换上的纱布此时已经湿透, 鲜血染红纱布。
很快他就带着岁云暮回
了弟子居住的位置,此时弟子居内的弟子们都已经前往城外,弟子居内空空荡荡。
他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随即回头去找药师,却见药师不在屋里。
知道应该是自己刚刚跑太快药师没跟上,于是他又忙往外跑。
看到药师才刚跑进院子,可能是太急, 手里的伞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全身湿透。
他快速跑过去,冲到药师面前拉住她的手, “快点, 仙子快点!”攥着她直接入了屋。
站定后, 他就让开位置让药师去看看岁云暮的情况。
见药师连连喘气也知道跑的太急,他又赶忙去帮药师倒水, 递给她后道:“仙子你看看, 先者好像更严重了,仙子!”
药师接过水连连点头, 脸色有些白大口大口的喘气,直等到顺气后她才喝了一口水,这才忙过去查看岁云暮的情况。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但她此时也无暇去顾及。
先去探了探岁云暮的气息,还有但非常微弱,似乎是已经到了一个极像。
紧接着她又去探岁云暮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气息,比刚刚还要更厉害,竟是在吞噬岁云暮的仙息。
准备再次加固阵法,转头又去看安子息,她道:“你去探探消息,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以岁云暮现在的状况,再继续留在这里真的可能会死。
就算不死他体内仙息也会被完全吞噬干净,等到那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唯一的办法就是回道门。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压制那股气息,至少不能让其钻到心脉处。
重新喂了他一颗护心丹,她才动手加固阵法。
注意到安子息还在旁边,她皱眉转头,“快去!”
“好,弟子这就去。”安子息还是非常担心岁云暮,但也明白药师的意思。
若外面情况可以他们就送岁云暮回去,若是不行就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没多停留,他冲入雨幕往城外去。
顿时屋内只余下岁云暮和药师两人,阵法的加固耗费的心神并不少,尤其是岁云暮的身体一直在排斥,到最后连阵法都开始排斥,就像是排斥所有仙魂,甚至还出现排斥岁云暮的。
隐隐她猜测岁云暮体内的这股气息和鬼道有关系,只有鬼道妖道才会出现排斥仙体的情况。
可要压下鬼道也需要用到仙息,导致她现在都一筹莫展。
看着岁云暮脸色越来越差,排斥的反应也越来越厉害,不得不减弱阵法带来的效果。
也正是如此,岁云暮的脸色才好点。
但阵法减弱了,体内压制的气息就开始躁动,才好点的脸色顿时又差了,同时还看到岁云暮的脖颈处出现细长的红线,闪烁着妖艳的光,似是要钻出他的皮肤。
而那些红线还缠绕着鬼气,药师一见清楚岁云暮体内的气息就是鬼道所为,可究竟是什么却看不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重新加固了修养阵,最后还加了个压制鬼道的阵法。
可能是起了点效用,岁云暮体内的气息终于是缓和下来,但也只缓和了一点,岁云暮的脸色还是非常差,身体虚弱。
岁云暮也终于是清醒过来,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侧,认得此人的气息,是药师的。
知道她在做什么,应该是在帮自己压制体内的气息。
在之前他就已经试着压制,但都毫无用处,它排斥所有仙息连他的身体都排斥。
做什么都没用,反而还浪费灵气。
他抬手按下药师的动作,然后道:“没用的。”
说话间唇角的鲜血落了下去,染红了他的发丝,双目无神望向药师。
“现在你怎么样?”药师见岁云暮醒了忙收了手上的动作,低身去查看他的情况,同时又拿出续命丹给他喂下。
岁云暮吃下续命丹轻摇头,“无事。”说道间准备起来。
但才有动作体内剧痛就再次涌了上来,迫使他整个人再次躺回去蜷缩起来,脸色愈发惨白。
药师见状忙去看他,发现他体内的那股气息又增长了不少,隐隐有破开阵法的迹象。
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如此强劲。
于是她去询问岁云暮,“先者你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你的气息,先者可知道那是什么?”
“引魔种。”岁云暮虚弱地出声,腹部的疼意渐渐涌上他的心口,疼得他伸手去捂,身子也不由得发抖。
药师见状也不再去询问,出手再次去压制。
不过这回她动手,岁云暮却是摇了摇头。
她有些不明白岁云暮的意思,出声解释,“先者我先帮你压下。”
“没事。”岁云暮摇头。
药师见他坚持也有些急了,完全不明白他现在是要做什么,当即出声,“可是”
只是话还未说完却见岁云暮再次摇头,似乎是真的不打算压制,但为什么,她不明白。
岁云暮知道她不明白,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很清楚引魔种在自己体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在之前他就已经发现这东西就在他的丹田内,并且与他的内丹相生相惜,要想除掉就必须得挖他的内丹。
若是挖内丹,那他这一身修为就全废了。
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好笑,难怪每次都是腹部疼,并不是腹部疼而是内丹在与引魔种融合,原来鬼道在他身上种下的是引魔种。
这东西确实是在排斥仙息,但同样的它也在吸收吞噬仙息,所以才会每次他与醉须君双修后出现剧烈的反应。
双修时他与醉须君的仙息会融合,会助两人修炼。
而引魔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吞噬醉须君渡过来的仙息,尤其是醉须君的仙息足够强劲,所以才会让其成长如此迅速。
他们双修的时间越久,引魔种成熟的时间也就越短,这也是为什么云梦归提醒他不能与醉须君双修的原因。
因为一旦双修,引魔种就会加速与他的内丹融合。
既然鬼道选择给他种下这东西而没有立马要他的命,就说明他们还不想要他的命,所以也没什么可做的。
抬头面向药师,他道:“帮我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就行。”说着喉咙涌上来一阵异样,撇过头咳嗽起来。
药师见他开始咳嗽起身去倒水,她递过去,“先者,水。”
“多谢。”岁云暮转过身伸手去接水杯,但因为看不到只能靠声音分辨,以至于他这一伸手直接接了空。
摸索了一会儿,他才碰到水杯接过来。
水是温水并不烫,喝下去后喉咙才好受了一些。
喝完后他又将水杯递回去,轻声道:“麻烦你了。”
没有递到药师的手中,而是偏移往边上一些,不确定会不会碰到药师,他只能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药师看着他的举动再去看他的情况,见他虽然是面向自己但却并没有看自己反而是直视正前方,甚至她看不到岁云暮眼中的情绪也看不到光。
猛地她回过神,道:“先者你的眼睛”
因为岁云暮全身都在排斥仙息,所以之前检查他的情况时没办法做到全面,以至于现在看到他出现怪异的举动时震惊不已。
不是说只有一只鬼人吗?为什么岁云暮会伤的这么重,连眼睛都出问题了。
岁云暮听着她的询问笑了笑,道:“中了毒,我之前已经吃过解毒丹,不过好像效用不大,你看看还能不能治。”
若治不了就只能暂时先这样,等到将体内的引魔种压制后再想办法治疗眼睛,不然他想应该吃什么都没用,说不定还会反噬。
“也是鬼人下的吗?”药师听着他的话大致能确定就是鬼人下的毒,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见岁云暮点头后她了然的应声,然后伸手在岁云暮的面前轻轻晃了晃,道:“能看到什么吗?”
岁云暮无神的望着前方,眼前一片白雾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他摇头,“看不到。”
药师点头,紧接着又拿了夜明珠询问,见他再次摇头之后又试了一些其他的,得来的都是摇头。
看着岁云暮靠在床沿边,衣裳已经湿透就贴在他的身上。
瞧着这,她道:“先者要不先换一下衣服,我为你把脉看看情况,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岁云暮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息,但他的身体仍然是仙体,一般的毒对他没什么作用,且他在出事后立马吃了解毒丹。
她现在担心的是,岁云暮的眼睛会受他体内气息的影响,如果真的影响了又没办法吃有关仙息的任何东西,到时候会非常严重。
见岁云暮点头后,她才去岁云暮的储物袋中取衣服。
因为身上有伤,最后只穿了一件内衫,重新包扎了伤口她才去为岁云暮探脉。
可能是受凉了,岁云暮撇过头轻声咳嗽。
阵法已经起了效用,虽然不大,至少没有先前那么的痛苦,但因为失血过多,他此时非常的疲惫。
屋里安静,只有雨声传来,淅淅零零在耳边环绕。
很快,他就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梦。
梦到了不尘山,梦到了师兄师姐们同他一起游玩练武的日子,梦到了师尊,还梦到了醉须君。
见醉须君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有些想他,唇瓣轻轻蠕动唤他。
君和
想要伸手,但双手犹如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只能看着醉须君。
他的突然安静让药师有些慌,抬头去看他,见他歪着身子靠在床沿边,脸色苍白。
确定只是睡着了,她才继续去探他的脉。
毒差不多已经被解毒丹解掉,但岁云暮还是看不到,很大可能是当时的毒间接损伤到了他的眼睛。
收回手她又去看岁云暮的眼睛,已经能确定情况了,幸好岁云暮吃解毒丹及时,不然会非常的棘手。
将人扶着躺下又给盖上被子,她起身准备去拿药。
才刚到门口安子息就跑了进来,见他就要说话伸手按住他,摇摇头示意岁云暮睡着了。
安子息顺着去看,见岁云暮躺在床上,知道这是睡着了忙捂住自己的嘴去看药师,点点头表示明白。
药师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道:“出去说。”
“恩。”安子息点头,跟着一块儿去了外边。
屋外雨下的很大,屋檐上落下的雨珠如珍珠般串连,一颗颗晶莹剔透,落在地面激起阵阵涟漪。
安子息将门关上,回头看向药师,道:“弟子刚刚过去听几位师兄说情况很不妙,鬼兵大部分已经聚集到城外,出不去了。”
“好,我明白了,你先去守着先者,我去拿药。”药师听到他的话也大致清楚外面的情况,让他守着岁云暮自己去拿药。
虽然岁云暮的眼睛情况并不严重,但拖久了还是可能会出问题
安子息点头,看着药师撑伞离开他才回了屋中。
因为下雨屋里有些冷,他关上门走去床边,见岁云暮安静睡着,地上是被换下的衣服。
红衣遍布鲜血,金丝莲花都被染成了血色,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将衣服都收起来,又点了檀香驱散了屋里的血腥味,他才坐在旁边守着。
*
陵安城外已然成了人间地狱,尸横遍野,入目所看皆是尸骸鲜血,有身穿道服的仙门弟子也有鬼兵,看得人心惊。
几名弟子在将周围聚上来的鬼兵一一解决后,这才有时间喘口气,看向周围。
鬼兵来犯数量众多,单凭他们几人实在是有些勉强,耗了不少灵气,几人的面色都很差。
为首的弟子出声,“先回去。”
“是。”其余几人点头,看着周围的万人坑不再停留,转身踏空准备回城内。
可才刚转身,却见一道红光出现。
还不等几人反应,红光已经缠上走在最后几人的脖颈上,只听一声闷响,头颅被勒断,鲜红的鲜血瞬间澎涌而出。
头颅掉落在地,滚了一圈。
走在前面的几个弟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过头,鲜红的血水顺着断裂的脖颈溅洒在他们的脸上,衣服上也很快被染上,震惊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几具尸体。
下一刻,尸体没了支撑猛地往后倒去。
“师兄!”几人看着这一幕惊呼出声,下一刻上前。
同一时间红光再现,几人被血线包裹切成了数块,在他们震惊地目光中血块全数掉落在地,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一名身穿绛紫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尸堆中,脸上还带着面具遮去了他的面孔,只有那双眼睛清晰可见。
血线被快速收回到他的掌心,下一刻他的身后出现数以万计的鬼兵,浓浓黑雾弥漫而来,遮天蔽日。
“杀!杀!”
“杀!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传来,全数奔向陵安城城下。
只是在靠近陵安城城门口百米之外的瞬间,便见一道金光袭来,如流光般蔓延至天际,紧接着触碰到金光的鬼兵被直接击碎化为血污。
可尽管如此,这些鬼兵都没有停下脚步仍然是不断朝着金光冲去,顿时周围已经被血雾弥漫,浓郁血腥味扑面而来。
紫袍男子看向前仆后继冲上前的鬼兵,看着它们最终化为血雾,冰冷的双眸中不染半分神色,只是冷冷地看着。
终于在片刻后,他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手下,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长弓,随后又接过箭支。
就见箭支通红,就像是被血水染红一般,触目惊心。
拉弓搭箭他看向城墙内,但并没有对准城□□箭而是抬头对准天际,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松箭支瞬间脱离长弓直冲被黑雾笼罩的天空。
血箭在飞至半空的瞬间金光再次涌现,一瞬间血箭随同那些鬼兵一样化为血污扩散在半空中。
在血箭消失后金光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雨水不断地落下。
他看着这一幕片刻,在血雾被黑雾掩盖后,这才冷然出声,“放箭!”嗓音深沉,冰冷刺骨。
随着他的话落,就看到他的身后出现数以万计的血箭,似是要穿破天际般快速朝着陵安城袭去。
寒风萧瑟,血箭汇聚成阵阵红光,铺天盖地宛若密雨。
这一幕,躲在城中的百姓看到被惊得双目瞪大,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画面,不敢在原地停留纷纷开始躲避朝着屋舍内跑去。
顿时街上乱作一团,尖叫声不断。
不过这些箭在即将落入城中时就被陵安城上空的结界挡下,就见周围金光咋现,昏暗的天际随着这些金光被照亮。
结界上出现一阵阵光晕涟漪,宛若雨水落在平静的湖面,久久不曾停歇。
几位长老此时已经到了城墙上,周围还站着不少弟子。
见
他们过来忙让开位置,其中一名弟子出声汇报情况,“鬼兵已经都聚过来了,几位护法也在里面,他们在破结界。”
几位长老听着他的话抬头去看那些血箭,看着结界不断发出金光,将那些血箭都阻挡在外。
但他们很清楚,结界挡不了多久,从刚刚来看鬼道此次进攻就是专门来对付南下的,那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这些血箭应该就是破结界的关键。
玄鹤长老去看身侧的弟子,“让城内还剩余的人继续撤离。”
“弟子领命。”几名弟子点头,快速下城墙往城内去。
之前他们就已经在组织陵安城内凡人撤离,走了有许多但还是有不少人留着,一步步撤离。
眼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等了,必须立刻撤离。
他又去看身侧的几位,让他们继续加固结界,至少要等到城里百姓都撤离。
吩咐完后他才看向城外,见城外大批鬼兵之中站着一名身穿紫袍的男子,面上还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容貌。
但从那些鬼兵都不敢靠近他,知道此人应该就是此次鬼兵进犯的领导者,是鬼道新上位的将领吗?
从未见过,但隐约间觉得有些熟悉。
边上的十方长老也看到了鬼兵之中的男子,同样觉得熟悉,似乎是之前见过。
他皱了皱眉,转头去看玄鹤长老,道:“他很像一个人。”
“你是说像他?”玄鹤长老知道他说的是谁,是那个人。
但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看现在的情况底下的人是鬼道的。
如果真是那个人,怎么会背叛道门入鬼道。
眉头紧皱,他道:“也许是相似吧。”
“希望如此。”十方长老轻喃出声,目光却是一直放在紫袍男子的身上。
而两人的目光紫袍男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冷眼看着陵安城。
随着箭雨的不断落下,结界上的金光已经变得暗淡,渐渐地还能看到金光涌现出阵阵红光。
下一刻,一道道黑影穿透结界冲入城中,直冲城墙上的道门弟子,伴随而来的还有尖锐的惨叫声。
“你们这些臭道士,不是说来救我们吗?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哈,臭道士,我也要你们尝尝碾碎之痛,臭道士!”
“拿命来,你们这些臭道士,拿命来,我要你们都死!”
“你们这些臭道士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声声指责传入他们的耳中,周围很快被这些黑影笼罩。
就看到黑影下浮现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它们嘶喊着控诉着,甚至还夹杂着哭声。
不一会儿的时间,城墙上就已经被黑雾笼罩,还有大批往城内飘去,城内回荡着惊恐的尖叫声。
玄鹤长老看着这些黑影哪里不知是什么,是那些枉死的人,而那些血箭恐怕就是用他们的血染红的。
这些黑影虽不会伤到人,但却会腐蚀结界,不由得想到鬼道抓了这么多凡人取万人殉血,也许不仅仅是为了复活鬼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破结界。
又见一道黑影冲向他们,玄鹤长老抬手拂尘一扫,顿时惨叫声传来,黑雾已然烟消云散。
如今这些早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甚至连魂都不算,只是一些怨念,一些执念。
看着黑雾往城内去,他又分了弟子去城内处理,随后才再次去看城下。
那些血箭还在不断地袭来,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跃下,手中拂尘化宝莲云灯,扬手间便见金光肆意,一阵阵光晕朝着四面八方袭去。
刹那间所有血箭烟消云散,连同靠近陵安城的那些鬼兵也被驱散。
他转头去看紫袍男子,飞身准备杀他。
可紧接着就看到紫袍男子身后出现一道青雾,青雾散去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出现,手持白镜清云鉴。
双眸无神,清云鉴翻转就看到地面本该已经死尽的道门弟子尸体全部爬了起来,四肢僵硬就像是有一根根银线拉扯着它们。
紧接着,那些提线尸体持剑扑向玄鹤长老。
第 122 章
倾盆大雨下, 这些尸体身上遍布鲜血残缺不堪,甚至还有不少连头颅都找不到了。
可尽管如此这些尸体还是朝着玄鹤长老扑去,身躯僵硬但动作却极其迅猛。
玄鹤长老看着这些道门弟子的尸体眉头紧拧, 他很清楚这些都是紫袍男子背后的人所为,自然也认得那人手上的清云鉴,是鬼道至尊宝器。
而能拥有清云鉴的人鬼道也只有两人, 鬼道先者柳清随和柳清凡,眼前的人身穿青袍,应该就是柳清随了。
之前就有消息说是鬼道的几位先者已经出关, 现在一看确实如此, 也确实是实力很强。
能在千万年前从道门手下存活,可见他们的实力有多厉害。
看着围上来的道门弟子,他很清楚自己动手这些弟子的尸体会怎么样,将会尸骨无存。
还能看到几名弟子虽没有被砍了头颅但却也已经是缺胳膊断腿,看到有几人面庞稚嫩似乎也就十八|九岁。
若是以往他们这些弟子如今还在自己的仙门修炼,而现在却成了一堆死尸。
可若是他不动手,这些道门弟子将再次死在鬼道的手中。
见一名年纪较小的弟子持剑上前, 只剩下血窟窿的瞳孔有血泪留下来,当即认了出来,是他门下弟子。
似乎还记得小弟子问他瑶台仙境的桃子他能不能吃, 而今却成了一具尸体。
实在是不忍下手, 终于在片刻后他才催动手中宝莲云灯, 狠心将扑上来的弟子击杀,随即面向柳清随。
柳清随冷漠地站着, 双目无神, 捧着清云鉴的双手有了动作,指尖轻轻拨动就像是抚琴一般, 下一刻那些被操控的道门弟子转动方向迎向玄鹤长老,更有几名道门弟子拦在他与紫袍男子的身前。
玄鹤长老见状,只能先去动这些弟子。
柳清随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可操控尸体,而是他还能够操控尸体运用体内残留的修为灵气,以此来使用他们身前的所有招式。
城墙上的众多弟子看着自己昔日的同门弟子,如提线木偶一般往玄鹤长老身上扑眼含痛苦,攥着剑想要下去。
但没有长老们的指令,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死死地盯着柳清随。
如今留在南下的弟子实在是太少,之前就死了不少,他们若是下去很可能最后都没办法护下陵安城。
几位长老也终于从结界中收回看向地面,见玄鹤长老的身边围满了身穿道袍的道门弟子。
那些道袍上都是血,而那些弟子的身体残缺根本找不到一具完好的,清楚这些都是他道门死去的弟子。
而操控这些的正是柳清随,十方长老看着紫袍男子身后的柳清随,再看他手上的清云鉴,当即认了出来。
“是柳清随!”
鬼道先者自千年前和道门一战后都退回鬼道闭关,之后千年也没有再出现,他其实是没见过柳清随,但却认得清云鉴,知道鬼道的那些先者是真的出关了。
他快速在底下扫了一圈,只看到柳清随和紫袍男子,但既然鬼道的那几位先者都出关了,此地就绝对不会只有柳清随一人。
再看被围住的玄鹤长老,他没有做停留,拂尘化剑道:“你们继续护阵!”话落踏云跃下城墙冲向柳清随所在的位置。
柳清随有所察觉,指尖拨动,下一刻见地上已经死去的鬼兵跟着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十方长老手持十方剑,挥剑斩去瞬间一阵剑气直朝鬼兵袭去,刹那间才起来的鬼兵就成了一堆碎末,但还是有许许多多的鬼兵往他的方向扑。
同一时间,血箭再次出现,这回比较刚刚来还要更为密集,整片天空都是血箭。
城墙上的几名长老快速上前,将那些血箭拦下,更有几人去杀城墙下的柳清随以及紫袍男子。
结界挡下了剩余的血箭,但却挡不下那些怨念之气,城内惨叫声起伏。
一男子被吓得摔在地上,双手抱头往角落中缩,看着逼近的怨念之气,惊声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被怨念之气吃掉时,却见一道银光袭来,瞬间将怨念之气驱散,他也在这阵银光下抬起头,就看到几名道门弟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离开这里!”道门弟子出声,随即又听到尖叫声,离开去杀周围弥漫的怨念之气。
男子看着离开的道门弟子终于是回过神,不敢再停留,哆嗦着逃离。
尖叫声传入城主府内,就连怨念之气也跟随着往城主府内飘。
原本一些还留在城主府里的仆人被吓得惊声惨叫,乱作一团,四处躲藏。
安子息一直守着岁云暮,猛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快速转过头,听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慌忙起身推门出去。
就看到一名仆人摔在院子中,身旁还跟着几缕黑雾,刺耳的尖叫声盘旋在院中。
仆人被吓得浑身哆嗦,大喊,“别杀我,不要杀我!”
眼见黑雾就要朝着仆人扑上去,安子息提剑上前快速斩向黑雾。
青光剑劈开黑雾,顿时黑雾消散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转身又去杀其余几只怨气,很快就将追着仆人的怨气全部都杀尽,同时看到正前方不远处乌云密布,院外尖叫声不断传来。
知道肯定是城外出了事,但现在他也分不出身过去,他需要守着岁云暮。
以岁云暮现在的情况,随便来个鬼兵都可能杀了他。
见远处黑雾靠近,还看到血箭冲破黑雾落在结界上,结界上不断传来阵阵金光,波纹涟漪更是蔓延在结界表面,仿佛随时都会裂开。
如此令人窒息的一幕,看得人心惊。
他转身去看坐在地上的仆人,见他满脸惊恐,出声道:“找地方躲起来。”话落看到别院外又有一名仆人出现,太过害怕以至于刚到门口就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黑影扑向门外的仆人。
安子息见状,没再去理会地上的人,直接去了门口。
在黑影即将碰到仆人前他将人从地上拉起,随即一剑劈开黑影。
但很快又有许许多多的黑影过来,凄厉的尖叫声咒骂声夹杂着雨声袭来,黑影下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
又见前方几名仆人匆忙跑来,身后还跟着大批的黑影。
他将刚刚那名仆人往门里推,“进去躲起来。”说完往不远处的几名仆人位置跑去。
那几人也看到了他,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哭着求救,“道长救我,道长救我!”
“都去死!都去死!”
“哈哈哈——是个小道士,吃了他!”
几道黑影看到他过来,顿时朝着他扑过去。
安子息冲到几人的位置,在杀了几个怨气后他回头看几人,“都进院子去!”
周围都是怨气,现在也没办法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只能让他们去弟子居里躲。
几人被吓得不轻,以至于他这一句话后几人半天没有动,傻愣愣地站着。
安子息皱眉,回头再次去看几人,声音都重了几分,“快!”
也正是这一声喝,几人才终于是回神,看着那些黑影源源不断的过来,天际此时都已经被黑雾笼罩,就像是坠入无间地狱一般。
根本不敢多停留,仓皇间就往弟子居里躲。
安子息见几人离开才继续去杀这些怨念,奈何怨念实在是太多,全部都围到他的身边,一声声诉说着道门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终于在将周围的怨念都杀死后,他才退回到弟子居内。
但很快又有大批怨气过来,不过片刻间,院子里已经飘满了黑雾,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些黑气还往岁云暮所在的屋子里钻,他没有停留上去将那几只怨气都杀死后就推门进去关上门,紧接着在门上贴了一张符纸,随即还在门上设了一个阵法。
但他的阵法并不精,当初只是师尊给了他阵法的书让他看,平时都只是自己练习,真正用到这上面还是第一次。
并且他刚刚杀了这么多怨气,此时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现在又种了阵法,脸都白了不少。
毕竟才练气,他不敢让自己露出一点虚弱,站在门口将阵法完全设下这才后退了一步。
同一时间,那些黑影已经到了门口,能很清晰地看到它们在门口徘徊,并且在试图进来。
笑声顺着门缝传进来,一声声格外刺耳。
那几名仆人此时就躲在角落中,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被吓得瑟瑟发抖,满眼惊恐地看着那扇门,看着那些黑影在外头徘徊。
安子息回过身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几人,确定他们都没有受伤他才忙跑去岁云暮的身边,见岁云暮还在昏睡中并没有出现其他的问题,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没一会儿就听到撞击声,阵法被撞击整个屋中都传来了金光,下一刻阵法似乎是松动了,便见门缝处有黑雾渗了进来。
躲在角落中的几人看到了,惊恐地喊出声,“进来了,它们进来了,道长!”
因为害怕几人又往另一处角落中爬去,喊叫声回荡在屋里。
安子息听到忙过去查看,见门上的符纸已经消失阵法也已经松动,黑雾开始渗进来了。
他很清楚要不了一会儿自己的阵法就会完全失效,同时也对还在外面的药师格外担忧。
但也清楚现在岁云暮身边离不得人,他没办法去找药师,并且他也清楚药师的实力在他之上。
不再去想,他重新去加固阵法。
也在这时,外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持续了许久。
躲在屋里的几人抱头蜷缩着,嘴里一直念着不要杀自己的话。
安子息没有去理会只是继续加固阵法,神识则分出去注意外边的动静。
惨叫声还在传来,又过片刻惨叫声才消失,但立马就又有怨气的咒骂声传来。
紧接着,药师的声音也传来了,话语中带着急促,拍门声一同传来,“开门,是我。”
安子息听着外头的声音心中一喜,知道刚刚那些怨气应该是被药师杀了。
但外面的怨气实在是太多,药师杀了一些后立马就又有新的进来。
他快速打开门,看到药师就站在门口,又见不远处黑影过来,忙道:“快进来!”
药师见状将一侧扑上来的怨气杀死,这才跨入门内,看着安子息将门关上,她道:“先者情况怎么样?”
“还没醒。”安子息摇头,紧接着重新去设阵法。
不过他已经耗了不少灵气,所以这阵法效果并不大。
药师见状给他喂了一颗灵气丹,然后接过他的动作重新设了阵法,确保那些怨气不会进来她才急匆匆地往床边走。
到边上后她先是看了看岁云暮的情况,确定他只是睡着了,身上的阵法没有消失,她才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安子息,“将这些药碾碎了抹在纱布上,我要给先者治眼睛。”
“先者的眼睛怎么了?”安子息猛然听到药师说要帮岁云暮治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着手上的药也没动,就站在原地。
药师转头去看他,道:“中了毒,暂时看不见东西,去把药抹上,再去拿一盆热水来帮先者擦身,不然恐会受凉。”
刚刚淋了雨又受了伤,本来就难治疗,别因为受凉导致情况更差。
安子息也明白了意思,担忧地看着岁云暮,见他歪着身子睡得很沉,但眉头紧皱知道他即使是睡着了但身体的不适还是让他非常难受。
没再多看,将药放去桌上他去储物袋中取灵泉。
灵泉是他从丹霞门后山取了一个小泉放在储物袋中的,平时喝的用的都是灵泉。
凡间的水多有杂质,对他们修炼没有什么效用,而灵泉能洗净人体内杂质,且味道甘甜。
药师见他去忙了伸手再次去探岁云暮的脉,比较之前来又虚弱了不少,他体内的引魔种还在活动。
收回手她又去看岁云暮的眼睛,但还未碰到就看到刚刚还在昏睡中的岁云暮猛地睁开眼,下一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是要将她的手腕折断。
药师疼的身子一颤,下意识按住岁云暮的手,然后出声,“先者,是我。”
岁云暮混沌的思绪也随着她的这句话稍稍清醒了一些,认出了药师的声音,他收了手哑着声道:“抱歉,可伤着?”
他看不到,只能询问。
“没事。”药师摇头,然后道:“先者我看看你的眼睛。”说着才再次去查看他眼睛的情况。
这回岁云暮到是没有再动手,他坐起
来目光无神地望着正前方,头发还有些湿漉,衣服随意穿着,隐约间还能看到领口下纤细的锁骨。
药师见他坐起来后往后退了一点,然后才去查看。
并没有恶化,她松了一口气,道:“没事,敷了药后就能好,先者我先帮你上药。”
“好,麻烦你了。”岁云暮应声,同时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还有那遮盖不去的鬼气,他道:“出了什么事?”
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昏迷中,对于陵安城内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
“是鬼道,刚刚来消息说是鬼道的人全部都围到陵安城外了,现在几位长老已经赶过去,相信不会有事。”药师并未将外边的事情隐瞒,眼下情况已经是非常危急,若瞒着岁云暮,很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岁云暮听到她的话皱起眉,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鬼道的人会在这个时间围到陵安城下,也许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陵安城是南下,而北地只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会动自己,除了要引发自己体内的引魔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除掉自己,这样南下就又少了战力。
不由得又想到醉须君已经赶往北地,于是他又去询问药师,道:“北地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药师摇头。
现在别说是北地传来消息了,连他们都传不出去消息。
岁云暮点头,没有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醉须君,以他的实力应该不会出事,而北地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糕。
既然鬼道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南下,而且还是个调虎离山之计,那北地确实是会留下兵力也会留下实力较强的人,至少在视觉上要给他们一个错觉,告诉他们目的是北地。
那么他们再往南下分兵力的时候,主战力不会那么多,毕竟他们还需要牵制北地,但若仅仅一两个护法恐怕难成气候,所以鬼君可能被留在北地了,那南下的应该是其他几位护法以及鬼道的领导者,是鬼道的那位少主吗?
想到之前见到的鬼道少主,他暂时也想不到鬼道还有谁。
这千年来,正道死伤无数,鬼道同样如此,一些实力较强的领导者大多都已经死了,如今还活着的也就鬼母以及护法堂主之类的,最近还复活了鬼君。
除了鬼君之外,他还想到鬼道那几位闭关中的先者,那几人的消息很少,暂不确定他们是否出关。
若出关,会相对棘手一点。
他没有再说话,坐在床边。
身上的疼还在传来,但比较起一开始,这会儿好了不少。
药师见他没有再出声也没去吵他,重新去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紧接着则去桌边处理那些药。
安子息还没过来,她就先自己处理。
与此同时,安子息抱着水盆过来了,里边儿热水是刚烧好的,还有热气升起。
安子息看到药师站在桌边处理药,将水盆放上去后他准备接手,同时又去看床上的人,却见岁云暮坐在床边,这是醒了。
心中一喜,他忙跑去床边,看到岁云暮安静坐着,那张面孔生的绝美,可那双眼睛却是黯淡无光,只无神地望着前方。
看到这他心中的欢喜落了几分,更有几分自责,若是自己早些去寻岁云暮,想必岁云暮也不会出事。
不经他又想起自己惹岁云暮生气的事,站在床边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他站在边上岁云暮有所察觉,虽看不见是何人但能认出来人的气息,是安子息的。
见他一直不出声,不确定他出了什么事,他道:“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声音有些哑,许是因为淋了雨又受了伤导致喉咙受损,与他平时温柔的话音大不相同,可却也遮盖不去他话语中的担忧。
第 123 章
安子息听到岁云暮询问自己是否受伤心中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看着他没有一点神色的眼睛。
可即使是这样,岁云暮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耐,后悔自己为何气岁云暮,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气他。
没说话,抿着唇许久。
岁云暮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半天不说话, 再次出声,“安子息?”
这次也没再询问他的情况,只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恩。”安子息轻轻应了一声, 似乎还带上了哭腔, 眼眶有些红。
岁云暮听了出来,毕竟是年纪还小,听刚刚药师的话鬼道已经围上来了,而且门外还有不少的怨气,会吓到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笑了笑,道:“是你救的我吗?”
虽然当时他已经昏迷,但中途还是有醒过, 能感觉得出安子息的气息。
还以为经由前面那件事后安子息会赌气,至少那一会儿的时间会,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并且还救了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情况, 即使鬼道没有想立马杀了他, 但他的身体也会出现极大的损伤, 引魔种会将他体内的仙息全部吞噬。
听着安子息应声,他又道:“多谢。”
“先者对不起, 是弟子错了。”安子息看着岁云暮的笑, 脸色很差,这抹笑看起来格外憔悴。
都怪自己, 要不是自己,也许岁云暮早就已经离开了。
他知道岁云暮会还留在这里,应该就是为了带自己回道门,但偏偏自己忤逆他,结果出了事。
眼下剑仙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真的怕岁云暮出事。
岁云暮听着他话里的歉意,轻摇头,“不必在意,此事与你无关,别院里的那只鬼人你可有看到?还有那名弟子。”
从醒来到现在还未提过那只鬼人以及那名弟子,不确定安子息有没有看到,他也没来得及去看那名弟子的情况,暂时只能问安子息。
“看到了。”安子息知道他问的是谁,可不就是他在别院看到的那名被撕成两半的弟子,点点头后他又道:“弟子已经将这件事告诉玄鹤长老了,十方长老把鬼人的尸体和那位师兄的尸体一起带回议事厅,发现那位师兄是被夺舍的,魂魄已经被鬼人给吃了。”
想到这事,他又想到前往北地的众多师兄和醉须君,不免有些担忧。
虽然他知道醉须君的实力,但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故意的,难保不会出事。
这般,他再次出声,“先者,剑仙前辈和师兄们会不会有事?”
“他不会有事。”岁云暮摇头,鬼道本意就是引开醉须君,他们很清楚南下人手不多,但因为醉须君在他们没办法将陵安城拿下。
但只要醉须君一走,陵安城也就显得岌岌可危。
既然没有在醉须君还在的情况下动手就说明他们是拿醉须君没办法,那么他们也只能想办法将他引走,派出去的人实力不会太高,毕竟鬼道也缺人,贸贸然送一个实力强的往醉须君面前撞,只会损失一个可用之人。
所以醉须君不会有事,相反陵安城的情况会更为严重。
想到这里,他道:“外面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弟子前去探过情况说是鬼兵已经到城下了,他们在破结界,都是血箭,先者结界会被破吗?”安子息想到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一幕,看到那些刺眼的血箭,仿佛随时都会破了结界,他对此非常担忧。
尤其是陵安城内还有不少人,若是被破,这些人都难逃一死。
岁云暮看不到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听安子息说鬼道在破结界,还提到了血箭,隐约感觉这些血箭和万人殉血有关系。
鬼道取万人殉血的时间并不短,死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且之前在北地曾看到他们用血棺来破龙脉,想必安子息口中的血箭很大可能就是万人殉血。
顿时也清楚门外那些咒骂的怨念是什么,应该就是死去的凡人。
他并没有说明,只轻声道:“几位长老在暂时不会出事,佛儒二门之前传来消息已经过来增援,只要能等到他们就没事。”
“儒门和佛门会过来?”安子息听着此话下意识出声,见岁云暮点头知道这是真的。
如果儒门和佛门会赶来,那情况会好很多,当下松了一口气。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又见岁云暮的头发还是湿漉的,且因为淋了雨他的身上也都是雨水,刚换上的衣服此时湿了不少。
于是他忙道:“先者弟子打了热水,弟子先帮你擦一下身。”说着去了桌边拿水。
看到药师还在处理药,他道:“仙子,弟子先帮先者擦身,等等就来帮你。”
“不用,你去帮先者。”药师摇摇头,示意他先去处理岁云暮的事。
安子息点头,又去取了一条锦帕跑去床边,放在一侧的凳子上,拧了锦帕他就打算去脱岁云暮的衣服。
“我自己来吧。”岁云暮按下了他的动作,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锦帕,重新去拧水。
但因为看不到,他动手时只能是小心摸索,摸到水盆边缘后才将锦帕放进去。
还有些不习惯,他的动作放慢了不少,之后才去脱自己的衣服。
雪色的内衫缓缓脱下里边儿白皙纤细的身形映入眼帘,能看到上边还残留着不少的红痕,一个个清晰可见,犹如雪地开出的红梅,格外的漂亮。
安子息并未多看,确定岁云暮能自己拧水擦拭后,他就跑去找衣服。
屋外尖锐的咒骂声还在不断传来,屋里到是安静。
安子息在找到衣服摆在岁云暮能碰到的地方,他就跑去帮药师的忙,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岁云暮随便擦拭了一下,避开了胸口的伤,但因为看不见只是简单擦拭也废了不少的时间,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累,很快就没了力气。
他坐在床上低着头许久,待到片刻后他才伸手去拿衣服,就在他的手边,摸索一下就碰到了。
红衣嵌着金丝莲花,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指尖下缓缓绽放,拿起来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甚至还能嗅到一丝醉须君的气息。
不由得他就想到醉须君之前特别幼稚的将他的那些衣服同他的放在一起,放久了连气息都混合到一起了。
拿起来时有什么东西从上边掉了下来,还带着淡淡的桃香,缓缓落在他的掌心。
下意识他收拢掌心,指尖触碰到桃花的花瓣,柔软的触感随着花瓣传入他的心底。
明明看不到,可却能清晰描绘出花瓣的纹路,也能想象到醉须君将那些桃花放到衣箱中的一幕,唇角微微扬起带上了笑。
“先者可是哪里不舒服?”药师拿着药过来就看到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当他是不舒服了,放下药膏就要去帮他查看。
岁云暮醒转过来,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而已。”话落也没再去想那些,去穿衣服。
动作有些迟钝,直等片刻他才穿上衣服。
药师见他已经将衣服穿上,这才拿着纱布准备为他敷上,“先者我现在帮你敷药,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好。”岁云暮应声,然后才闭上眼。
药师见状将手上的纱布缠上他的眼睛,察觉到岁云暮身子一颤,知道是疼了,所以她没有多做停留,裹上后就让安子息为他绑上。
安子息一直守在旁边,听到药师的话忙接过纱布的一角绑起来。
又怕会勒到岁云暮,他没敢绷得太紧,确定没事后他才收手。
药师去看岁云暮,轻声询问,“先者现在可还好?”
“没事。”岁云暮摇头,然后对着安子息道:“去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了,再看看鬼道领头的人是谁。”
“弟子这就去。”安子息点头,拿起剑就去了门口。
门外的咒骂声还在传来,但因为阵法,这些怨气没办法进来只能徘徊在外边,且数量众多。
除去这些外,还能听到一些活人惊恐的惨叫声,城主府内早就乱成了一团。
在屋里的几个仆人一直缩在角落中不敢动,尤其是在听到外边传来的惨叫声时,几人是愈发的害怕,浑身都在发抖,精神紧绷。
以至于在看到安子息准备出去时,几人以为他是要抛下他们走了,下意识就往安子息的方向跑去,拉住他的衣服哭求道:“道长别丢下我们,道长别丢下我们!”
嗓音中都是害怕,就连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如此。
安子息被他们这么拉住险些没站稳,也知道他们害怕并未多说什么,只解释他出去要做的事,“不会丢下你们,我是去看看城外现在是什么情况,别担心。”
“真的吗?”几人显然是不相信,现在他们这里唯一有能力的就只有安子息,若他丢下他们,那他们肯定会死在这里。
不想死,不想死。
他们仍然攥着安子息的衣服,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安子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转头去看药师,“仙子。”
药师也从岁云暮身侧转过头,看到几个凡人拉着安子息的衣服不让他走微皱了皱眉,但也清楚他们现在的状况。
手无缚鸡之力,鬼道一旦进来,他们连反抗都没办法。
她起身过去,道:“你们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且先者就在这里,不会有事。”
虽说岁云暮现在的伤极重,修为也被压制,但要想碰他还是难。
“先者?”
几人是知道道门有几位先者,但谁也没见过。
现在听到药师的话下意识去看安静坐在床上的人,穿着一身红衣,青丝三千落在床沿,能看到绑在他眼睛上的纱布。
这里一共就三个道门的人,按照药师的话那先者也就只有那人了。
只是那人自己都重伤并且连眼睛都瞎了,真的能护他们吗?
谁也不敢出声,如今能救他们的只有眼前的三人,他们很清楚,所以没有再纠缠松开手又缩回到角落中了。
安子息见他们松手也没再去看他们,与药师又说了一句,他直接打开门,同一时间刺耳的尖叫声传入屋中,刺的几人皆是一怔,下意识撇过头。
怨气趁机就要往屋里钻,门被打开阵法相对也被减弱,这个时间就是最好钻进来的时候。
不过才刚露头就看到门口地面突然窜出数道金丝,一瞬间就将围在门口的怨气全数击杀,散成了黑雾消失了,只留下惨叫声。
很快惨叫声也跟着消失,安子息关上门离开。
金丝随着关门顺着门板爬上去,最后将门完全缠绕起来,朵朵金莲莲叶开在门上,凡是碰到金丝怨气在下一刻就成了一堆黑雾。
刚刚还吵闹的门口,这会儿到是安静下来了。
但也只一会儿,外边就又围上来许多的黑影,许是看到了刚刚的一幕,这些黑影没敢再去碰金莲布下的结界,只敢在周围。
药师又重新回去岁云暮的身侧,看到岁云暮捂唇咳嗽,知道是动了灵气遭到了反噬。
虽然阵法用到的灵气只许一点,但仍然是会反噬。
看着岁云暮苍白的脸,她道:“先者要不要睡会儿,等等他回来再唤你?”
“好。”岁云暮点头,又咳嗽了两声才去拿锦帕,将手上的血擦去重新躺了回去。
药师接过他手上的锦帕,看着上头咳出来的血担忧不已,但也清楚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守着岁云暮。
在床边坐下,她从储物袋中翻找医书,想要找找是否有引魔种的记载。
屋里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外头传来的雨声以及怨气们的咒骂声。
*
安子息出门后就往陵安城城门跑去,街上已然乱成一团,许多凡人四处逃窜,到处都是怨气。
天际早已被黑雾笼罩,遮天蔽日,只能看到结界上传来的阵阵金光,血箭还在不断地往结界上落,竟是连那大雨都遮盖不去。
他匆匆出来连衣服都没换,迎着大雨将几只缠着一对母子的怨气杀死,他才继续往前跑,满眼都是焦急。
在城主府时的情况还算能够控制,可出了城主府后却是已经无法控制。
结界虽还未被破,但看现在的情形被破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看到前头有几位师兄正在护着百姓离开,他快速上前,将靠近的怨气杀死道:“师兄,长老们现在在哪里?”
“安师弟。”跑在前面的师兄看到安子息出声,紧接着道;“长老们在城楼上,先者怎么样了?”
知道岁云暮当时是被安子息带走的,现在安子息跑出来,不知道岁云暮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子息摇头,“先者的情况已经稳住了,先者让我出来看看情况,我去前面看看。”
“好,万事小心。” 师兄点头,然后也没多留,将几名凡人带着离开。
安子息又杀了几只靠近的怨气这才抬头看向天际,看着那些血箭,见其中一处位置的金光渐渐带上红光,似乎是被血箭腐蚀了。
知道结界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心中又焦急起来。
抿着唇片刻,他提剑往城楼跑去。
期间又遇到一些师兄,他们在尽可能的带着凡人离开。
很快他就到了城楼,却见城楼上聚集了大批的怨气,刺耳的尖叫声以及咒骂声不断传来。
看着这,他忙跑上去,见不少师兄师姐都在,正在杀那些怨气。
城外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鬼兵厮杀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他跑到城墙边看向城墙底下,见那数不清的鬼兵如同洪水一般冲上来,但在接触到结界的瞬间直接成了一滩血污。
地面已经成了血河,结界带上了血色,比天际看到的血色还要更为深,已然成了暗红色。
若仔细看会看到那些鬼兵身上也有鲜血,那些都是凡人生灵的鲜血。
在城主府看到那些血箭的时候他是知道外边的情况有多严重,可现在亲眼看到才知道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结界快支撑不住了。
又见不少弟子在城墙下,几名长老也在。
周围大片的鬼兵都被他们杀死,但很快又会有大批的鬼兵围上来,甚至他还看到不少身穿道袍的弟子也在攻击他们。
而那些弟子无一不是鲜血淋漓,有几个连头颅都没有了,可却仍然能动。
看着这,他大惊。
紧接着便看到一道金光剑气袭去,便看到周围数不尽的鬼兵被剑气扫中化为血雾,随即玄鹤长老的身影从血雾中冲出,宝莲云灯化剑直取柳清随面门。
在刚刚的缠斗中,柳清随已经从紫袍男子身后到了另一侧,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两人持一黑一白清云鉴。
两人神情麻木站在尸块上,指尖飞速波动,在玄鹤长老上前的瞬间大批道门弟子被操控拦在他的面前。
清云鉴再次翻转,天旋地转,下一刻那些被砍碎的尸块竟然又重新组合成了一具具被操控的人偶,剑光一闪袭向玄鹤长老。
玄鹤长老见状银剑一挥金色剑气瞬间卷着尸块血水冲向袭来的剑气,剑气重合传来一阵巨响,刹那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周围大片鬼兵全数化为血沫,惨叫声四起,听得人心惊。
同一时间,那些被震碎的石块从天而降,同那倾盆大雨融为一体,落在衣服上被染红。
紧接着又有不少鬼兵被操控,不断地往他身上扑。
十方长老见状又去看柳清随两人,见他们的身侧没有人,那名紫袍男子就站在离他们两人并不远的位置,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瞧着这,他割断迎面上来的鬼兵头颅,下一刻飞身就朝着紫袍男子袭去。
很清楚,此人是此次领兵之人,杀了他就能暂时瓦解鬼兵。
像是早就知道他的想法般,在他过来的瞬间紫袍男子就已经转头看去,手上红线如毒蛇般朝着他飞去。
第 124 章
十方长老看到袭来的红线一惊, 随即翻身往旁边退去,同时曲指捻过雨水一弹,直朝紫袍男子袭去。
雨水迅猛, 瞬间将整片雨幕割裂。
紫袍男子站在原地未动,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变。
下一刻一只鬼兵突然出现,瞬间雨点贯穿它的头颅, 脓血顺着溅洒在地面,雨滴连同溅洒出来的脓血全数散落在地,鬼兵也跟着倒在地上。
十方长老避开冲上来的那些鬼兵, 银剑在雨幕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紫袍男子终于是有了动作, 手中拂尘闪现,抬手间拂尘银丝缠上十方长老的剑。
紧接着拂尘化剑,直取十方长老心口。
十方长老见状快速躲避,凌厉攻势随即袭来,剑光肆意,阵阵剑气激起大片血雨。
两方不相上下,所过之处皆化为血雾。
但只片刻, 十方长老就被压制,他连连后退可还是被伤到,呕出一口血。
退至几步之外, 他才去看紫袍男子, 目光中也都是诧异, 因为他分明从眼前人的剑气中探到了仙息。
可眼前人身上却察觉不到一丝仙息,分明是鬼道中人。
且这并不是让他诧异的地方, 因为他觉得此人的身影非常的熟悉, 像那个人。
但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才是。
捂住心口, 见紫袍男子眼含杀意迎面而来,手持剑便要迎上去。
玄鹤长老看到了,当即出声,“十方,我来助你!”话落踢开眼前的鬼兵飞身朝着紫袍男子袭去,刀光剑影激起一片血雾。
紫袍男子回身一退,对着迎上来的玄鹤长老便是一掌。
不过并未击中,两人缠斗在一起。
十方长老自是没有停留,挥剑激出一道剑气,在紫袍男子躲开后冲上前。
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雨幕中穿梭,周围靠近的鬼兵被全数斩杀。
柳清随看到这一幕飞身便要过去,但却被其余几位长老阻拦,刀剑横过,他直接退到后头几步,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大雨下,他的一袭青衣已经被完全打湿,镜面上水珠滑落倒映出周围的景象,尸山遍野犹如人间烈狱。
又见几位长老上前,镜面翻转便见地面突然出现数不清的藤蔓,快速缠上他们的身体。
窒息的感觉随即袭来,迫使他们往后退去,紧接着去砍那些挥舞过来的藤蔓。
只是这一剑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砍到,反而直接穿过藤蔓。
这一幕使得几人皆是一惊,与此同时,持黑色清云鉴的男子出现,镜面一同被转动,指尖拨动下横空出现数不清身穿道袍的道门弟子。
甚至这些道袍是他们不曾见过的,但从那些配饰却能看出这些道门弟子的来历,是其他仙门的弟子。
比较起之前那一批道门弟子来,很显然此时出现的实力更为强劲,还能探出其中有几个弟子的实力居然处在元婴。
而这些弟子无一不是残缺不全,衣服上都是鲜血,随着雨水的浸染那些鲜血一点点落在地面。
隐约间他们还看到几个弟子佩戴饰品是那些早就已经死绝的仙门信物,甚至还看到了不尘山弟子的配饰配剑,哪里不知道这些是谁,这些竟然都是千年以来死去的道门弟子。
在清云鉴的操控下,这些弟子飞身朝着几位长老杀去。
几位长老准备
退出去,但那些藤蔓却紧紧缠着他们,且也去不掉。
在弟子们即将碰到前,传来一道声音,“是幻境,这些是幻境,破他的清云鉴!”
正是此话,众人皆醒转过来。
他们虽不曾对上清云鉴,但清云鉴都是有所了解,会制造幻境。
而要想破幻境,就只有毁了清云鉴。
众人快速看向柳清随二人,催动手中宝器去毁清云鉴。
只是那些被操控的弟子却是替他们挡下了宝器,顿时四分五裂,可在落地后就又再次拼凑起来。
未被束缚的弟子见状上前帮忙,但还未上去就被操控的弟子斩杀,满地鲜血,溅洒下连同雨水都被染红。
紧接着,他们才再次朝着几名长老冲去。
几人此时已经从藤蔓中挣脱出来,同时正面对上那些弟子,哪怕知道这些只是幻境可却也挡不住他们的攻势,很快就负了伤。
不仅仅是他们,玄鹤长老以及十方长老同样如此,退出几步之外呕出一口血。
可根本来不及给他们时间缓和,紫袍男子杀招祭出,只得躲避。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结界上的血幕也越来越清晰,整个天空仿佛都被血光笼罩。
安子息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都是震惊,他一直被师兄们照顾即使来了这里也只是在后头帮忙,真正去前线却从未有过,也从未见过鬼道那些实力强劲的领导者。
他甚至不认识那些人是谁,但也很清楚那些人的实力在几位长老之上,尤其是那个紫袍男子。
顿时他想到,师尊师兄师姐们是不是也是这样,也是这样死在他们的手下。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冷,好冷。
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攥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看着那些师兄师姐们一个个倒下,看着那些残缺却被操控的道门弟子,甚至他还在其中看到了他丹霞门的师姐,那一身蓝衣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腰间蓝蝶配饰看得他心口疼,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眼眶泛起红晕,下一刻他撕声大喊,“我杀了你们,师姐!”话落就要从城墙上下去。
他要杀了他们,杀了这些人。
但他还没下去就已经被旁边的师兄拦下,他下意识去挣脱。
师兄见他发疯,按住他的肩膀,厉喝道:“回去,照顾好先者,回去!”
“我不回去!我师姐就在下面,我要接她回去,我要杀了他们!”安子息咬牙出声,他不要回去,他要杀了这些人,他要把师姐带回去!
那名师兄也看到了被操控的尸群中有一名身穿蓝衣的弟子,蓝蝶配饰清晰可见。
他见过安子息也戴蓝蝶配饰,知道这是丹霞门的信物。
只是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攥着他的肩膀狠狠摇动,冷眼看着他道:“回去,你上去有什么用,你连那些师兄师姐们的一剑都挡不住!”
他能看出这些被操控的师兄师姐们实力非常强,他们这近千年修养下来实力强劲的弟子有但并不多,而现在看到的这些每一个都在金丹往上,元婴更是不少,尤其是他还看到里面有自己的师兄,那位门派大师兄,是死在千年前的那位大师兄。
就是看到大师兄,他知道那些被操控的弟子根本就不是近段时间死掉的弟子,那些都是过去道门死去的精英弟子。
连长老们都难从那么多精英弟子手下逃脱,安子息上去就是找死。
看到安子息失魂落魄,他攥着他手臂的力道收紧,目光直视他,道:“回去,带先者离开回道门去,带先者走。”
安子息看着眼前的师兄,看着雨水将他的发丝面孔打湿,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最后只能红着眼眶点头,出声的嗓音都带上了哭腔,“师兄。”
“先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将先者带回去,好吗?”师兄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再次出声叮嘱。
安子息胡乱地点头,下一刻被师兄推着下城墙。
再回头时见师兄师姐们已经下了城墙,他站在雨幕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却什么都说不了。
眼泪顺着眼眶落下来,很快就被雨水冲刷。
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他才跑下城墙往城主府跑。
结界上已经出现了裂缝,大片的黑雾开始蔓延进来,怨气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有不少缠上他,都被他一一杀死。
此时城内的凡人大部分已经撤到离城门较近的位置,全部都往后城跑,准备离开陵安城。
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安子息的身影跑过,他暂时还不会御剑,只能吃了御风符。
结界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银色碎片从天而降,宛若银雪瞬间将大雨遮盖,落地时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这,他根本不敢停留回了城主府。
此时城主府内怨气盘旋,仆人们早已不知躲到什么地方,整个城主府内空空荡荡。
他到了弟子居前,看着那扇被金丝包裹的门,上前后快速拍门,“仙子开门,仙子!”
随着他的话落,门上莲花凋零紧接着门从里面被打开,药师的身影出现。
看到安子息,药师担忧出声,“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安子息红着眼眶出声,然后才在药师的拉扯下入了门,关上后将那些怨气阻挡在外。
可能是外面实在是太冷,他在进去后没有说话只哆嗦着,唇有些发紫,脸色苍白。
药师见状忙取了锦帕为他擦拭,又给他喂了一颗丹药,道:“外面怎么样了?”
“仙子”安子息哑着嗓子出声,下一刻又见岁云暮坐在床上,猛然想起师兄的话。
他赶忙抹了眼泪,道:“仙子我们离开这里,结界要被破了,外面都是鬼兵,师兄要我带着先者走,仙子我们现在就走!”说着胡乱的去整理东西。
可他们根本就没有东西带,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他的心就在发颤,连整理东西的手都在发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只知道要离开,不能让先者留在这里。
想到这,他又将手上的东西全部都扔下跑去岁云暮的床前,伸手就要去抱他,要带他离开这里。
岁云暮察觉到他情绪的强烈波动,按下他的动作,同时指尖点在他的额间,阵阵流光顺势入了他的额头。
安子息只觉刚刚还冰冷的身体这会儿却是热乎起来,连同身上的雨水都消失了,情绪渐渐回笼。
他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才道:“先者?”
“好点了?”岁云暮应着他的唤出声。
安子息听着这句询问压在心底的害怕终于是宣泄出来,眼眶微红,哭着出声,“先者我真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先者我看到师姐了,她浑身都是血,我想要带她回仙门,但是先者我做不到,先者我做不到!”
做不到带师姐回去,甚至连帮忙他都做不到,只觉得自己好没用。
寂静的屋中只剩下他压抑地哭声,一声声诉说着他的无能。
药师就站在旁边,她对安子息的情况也算了解,自然也清楚丹霞门的情况。
这些年入道门的遗孤有,但像安子息这样实力才练气的却少之又少,并且那些大部分也已经死了,恐怕活下来的也就安子息了。
知道他的难处,看着他委屈地哭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去看岁云暮。
岁云暮察觉到她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只等着安子息。
又过了片刻安子息才渐渐缓过来,情绪稳定了,抹着眼泪他看向药师和岁云暮,带着哭腔出声,“是弟子多言了,弟子这就带先者和仙子离开这里。”
说话间,他起身去收拾东西。
说是没什么,但药师的那些药还是要带走的,尤其是现在岁云暮身上有伤眼睛还看不见了,这些都要带上。
仙子见他没事了,一块儿去收拾。
岁云暮察觉到两人离开并未动作只在心底思索安子息的话,他看到了丹霞门的师姐。
据他了解丹霞门的人基本都死绝了,最后一位被送回去的弟子在安子息的话中知道人也已经死了,那么他现在怎么会看到他丹霞门的师姐。
除非,除非是有人为之。
想到这里,他出声唤了安子息。
安子息听到回过头,同时还伸手抹眼泪,见岁云暮坐在那儿忙过去,“先者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仙子。”话落就要去叫药师。
“没有。”岁云暮摇头,随后道:“你刚刚说你见到了你门内的师姐?”
安子息才准备转身就因为他的询问止住,脑海中再次回想到了刚刚看到的一幕,看到师姐和那些师兄们一样攻击几位长老,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他点头,“不仅仅是师姐,弟子还看到其他仙门的师兄师姐,他们突然出现然后在攻击长老们,但是先者,那些师兄师姐们都不是活人。”
城楼下出现的那些袭击长老们的道门弟子,他很清楚那些都不是活人,身体残缺,有些甚至只有上半身,像是傀儡。
所以他知道这些师兄师姐们都是被操控的,而操控他们的肯定是鬼道的人。
但他对鬼道了解不多,不知道操控者是谁,但他记得样子。
想到这,他又道:“我看到有两个人,他们手上拿着一面镜子,只要他们转动镜子就会有许多的道门弟子出现,先者是他们。”
“镜子?”岁云暮听着此话轻念了一声,同时去回想鬼道内以镜子为武器的人。
很快他就想到了是谁,下意识道:“是柳清随!”
“柳清随,鬼道的先者?”药师就在旁边,岁云暮的话她听到了,诧异出声。
以安子息的话是有两人持镜,一个是柳清随,那另一个应该就是柳清随的同胞弟弟柳清凡,是鬼道的先者。
但是鬼道先者不是已经闭关数千年,虽然最近是有传出可能要出关的消息,但也只是传出,难道真的是他们。
若真的是鬼道的两位先者,那此行陵安城怕是凶多吉少。
岁云暮没有出声,沉默片刻他才道:“还有谁?”
他想鬼道既然把目标放在南下,即使会分出去一部分人但南下留着的人仍然是最多的,战力定然也不会只有鬼道的两位先者和一些护法堂主,想必还有其他人。
“有,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实力很强,玄鹤长老和十方长老两个人都占不到上风。”安子息仔细想了想刚刚在城墙上看到的,立马就想到和玄鹤长老以及十方长老对上的那个人。
同样的他也不认得那个人是谁,只知道那人穿着紫衣。
于是,他又道:“弟子不知道那是谁,弟子只知道他穿着绛紫色的衣服。”
“紫袍吗?”岁云暮听着此话又去想鬼道的少主云梦归,当时见云梦归穿的是黑衣,鬼道穿紫袍的人他似乎也不曾见过。
沉默片刻,他又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特征吗?”
“他戴着面具弟子看不到他的样子,其他的都看不到。”安子息摇了摇头。
岁云暮没再作声,因为他确实是不曾见过鬼道有一个穿紫衣并且戴面具的人。
不过他连鬼道少主都不知道,其他人若是不知道也算正常。
这些年道门有新鲜血液流入,鬼道自然也有。
也在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巨响,下一刻一阵光晕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陵安城四周袭去。
刹那间,原本被黑暗笼罩的陵安城此时却宛若白昼,金光四散最后又再次陷入黑暗,而那些在门口咒骂的怨气也在金光出现的瞬间全数消失,周围都陷入了寂静。
只是没一会儿的时间便再次传来巨响,震的在屋里的几人都为之一颤,随后便是数不清的细碎声传来。
安子息和药师听到声音快速去了门口,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一阵金光直扑了上来,同时看到数不清的血箭从天而降,全数落在别院中。
不过片刻的时间,别院内已经被血箭覆盖,抬头看去见天际的结界已经被血覆盖,其中一处被破了一道口子,血箭就是从那儿落下来的。
破口的位置裂缝扩大,大片的血色碎片从天空落下,结界破了。
两人快速退回到屋中,安子息快步跑去岁云暮的身边,“先者,结界破了!”
岁云暮缓缓转头,听到外边传来了凡人的惨叫声,血箭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全数落入他的耳中,鬼气全数漫了进来,他已经能感觉到鬼气已经到了周围。
从床上下去,他摸索着走到了门边,虽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结界此时已经支离破碎,南下龙脉的结界以及道门在此地设下的结界都碎了。
城里还有生灵的存在,知道是那些来不及撤出去的,包括城主府内。
“先者,弟子带你走。”安子息出声。
岁云暮没有作声,片刻后低下头,微弱流光在掌心汇聚,最后开出一朵金莲。
安子息不知他意思,见他不动,再次出声唤他,然后又去看他掌心的那朵莲花。
待片刻后,岁云暮才出声,“你们带人离开这里。”话落一脚踏出门框纵身飞向天际,红衣在雨幕下飞舞。
血箭在即将碰到他时便全部避开,最后全数落在地面。
还在屋里的安子息和药师还未从他的话中明白意思就看到他离开,惊得就要追上去。
但密密麻麻的血箭袭来,竟是让他们没法直接出去,并且还在屋里的那几名凡人似乎是知道他们要离开了,深怕被他们抛下,拉住他们的衣服。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几人苦苦哀求。
安子息被拉住急得不行,看着已经完全隐没入黑暗中的岁云暮,身体都在发颤。
他试图将这些人撇开,但他清楚岁云暮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要他们带着这些凡人离开。
但是,但是
见那些血箭越来越多,结界已经完全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大片大片的黑雾全部宣泄入城内,遮天蔽日。
眼见这些黑雾就要往城主府漫进来,下一刻一朵巨大金莲出现在天际,一瞬间所有黑雾血箭全数被挡下。
但也挡不了多久,那些黑雾正在侵蚀金莲,花瓣上渐渐出现了黑暗。
药师见状清楚这是岁云暮给他们争取的时间,也清楚他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当即看向安子息,“走!”
“先者怎么办!”安子息听着她说走诧异出声,但其实他很清楚药师的意思,只是他不愿去想而已。
终于在下一刻,他点头,“弟子去将城主府内的人带出去,仙子保重。”话落快速冲入雨幕中,他知道岁云暮是要他们带城主府内的人离开,所以他不会让岁云暮失望。
已经有一次忤逆岁云暮,他不会再忤逆,同时也相信岁云暮不会有事。
所以他也不能让岁云暮失望,不能。
药师见他离开转头又去看天际,见那巨大金莲被黑雾缠绕,莲花花瓣挡下了所有的血箭,心中无比担忧。
以岁云暮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足以他使用灵气,阵法并没有完全压制引魔种,岁云暮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抿着唇转头去看地上的几人,道:“你们可认得去后城的路?”
“小的认得,小的认得。”其中一人出声。
药师点头,又去看了一眼天际,她才道:“那现在就走,越快越好,走!”没有再停留,直接出了屋子往门口去。
金莲挡不了多久,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第 125 章
黑雾下金莲盛放, 一道道金线从天而降,金光四散,所过之处鬼魅无处遁形, 全数化为尘土。
惨叫声此起彼伏,大批怨气仓皇躲避出现的金光,但无论怎么躲都无法躲避, 最后皆被散去。
这也给带着凡人撤离的弟子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在看到结界被破的瞬间他们就知道来不及了。
不过现在突然出现的金莲却将结界破开的口子堵住,虽然清楚金莲堵不了多久, 但也够了。
“走, 快走!”
不再停留,他们催促着周围的人离开。
原本还在担惊受怕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知道是有救了,又听到道门弟子的话,哪里还敢留着,快速往城门口跑。
孩童的哭声传来,但谁也没有去理会,仓皇往前跑。
一道小小身影被挤着往前走, 雪白的衣服早已湿透还带了
不少的泥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挤着走。
抬起头,见天上一朵巨大的金莲盛开, 浓浓黑雾正在不断地往金莲上缠绕。
也在这时, 岁云暮的身影冲出黑雾, 莲花从他的身侧扫过,鲜红的衣裳在寒风中飞舞。
他在将破损的结界暂时修复后并未离开, 而是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飞去。
阿九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 看着那袭红衣,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爹爹!
“爹爹!爹爹!”
他抱着手中的小蛇往岁云暮的方向跑,但他小小的身子哪里挤的过其他人,不一会儿就已经淹没在人群中。
看着岁云暮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急的眼眶都红了。
“爹爹等等阿九,爹爹,爹爹!”他大声喊着,试图从人群中挤出去。
但无论他如何挤都出不去,人实在是太多了,好几回都险些被人群撞倒。
红着眼眶看着岁云暮的身影逐渐消失,委屈地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听到了他的哭声,但谁也没有去理会,反而是发疯般往前面跑。
知道再不离开,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死亡。
而他的哭声引起了一侧的道门弟子注意,转头看去就看到阿九边哭边往后挤,嘴里还喊着爹爹,似乎是与家人走散了。
同时,一堆年迈夫妻推着手推车快速往前跑,方向正是阿九所在的位置。
眼看就要被撞上,其中一名弟子快速上前,一把将阿九从人群中捞了出来。
“我要爹爹,我要爹爹!”阿九哭喊着要从弟子的怀中挣扎出去,目光一直追随着岁云暮消失的方向。
几名弟子知道他是走散了,跟着往周围看去,寻找阿九的家人。
只是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准备带着他先去前面,先将人送出去,等等再去找他的家人。
他将阿九递向身侧的弟子,道:“先送他过去。”
“好。”弟子点头,伸手去接阿九。
不过他才伸手还未碰到阿九,却见阿九猛地从刚刚那名弟子的手中挣脱,小身子摔在地上。
地面泥泞,他这么摔下去,本就带了污泥的白衣这会儿变得更脏了。
但他一点也没有在意,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岁云暮的方向跑。
他这一番动作来的太快,且周围人实在是太多,一下就让他跑了。
几人见状忙去追,但没走几步就发现阿九的身影不见了,被人群淹没。
同一时间,又见一侧的位置有人摔倒,后方的人没有停而是直接踩上去。
那名师兄没有再去追阿九,只吩咐自己的师弟,“去追他,别让他出事。”话落去了摔倒的两人身侧,在其他人踩上来前将人扶起,随即将其带到了旁边。
得了话的师弟也没做停留,带上一位弟子就朝着阿九跑走的方向追去。
*
陵安城外腥风血雨,满地尸骸,大雨洗刷下,整片大地都被血水染红,触目惊心。
玄鹤长老与十方长老此时早已呈现下分,身上都受了伤。
下一刻,玄鹤长老被紫袍男子一掌打飞,顿时感觉体内真气混乱,一口鲜血涌上喉间,猛地就吐了出来。
同时,一阵剑气袭来。
玄鹤长老下意识要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剑气直接朝着他的胸口袭去。
千钧一发之际,十方长老快速上前,一剑挡下袭来的剑气,同样的他也被这道剑气反噬吐出一口血。
身形有些站不稳,在雨幕中竟是有了几分佝偻。
他们两人之力都没办法动这人,可见此人的实力有多强。
如今结界已破,若是他们死在这里,整个南下都将不复存在。
他攥着剑运气,但刚刚那一击打散了他体内真气,此时竟是有些难聚起来。
紫袍男子轻轻一甩手中剑,将上边的鲜血全数甩去,他才朝着十方长老以及玄鹤长老两人过去,面具在雨水下洗刷,带着极致的寒意。
双眸不带半分神色,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死人。
“长老!”
站在后方的几名弟子看到这,慌忙冲了上去。
不过几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才上去就在紫袍男子的甩袖间摔了出去。
他们还想过去,但刚刚那一击全身骨头都被震碎,别说是过去了,就是动一下都不行。
紫袍男子没有去理会那几名弟子而是缓步走向十方长老,见他佝偻站着,此时身前已经遍布鲜血,很清楚他已经废了,提剑就要砍下他的头颅。
玄鹤长老强撑着浑身的剧痛要去救十方长老,但才走出两步就因为体内真气散尽整个人倒了下去。
他只能看着紫袍男子动作,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来。
看着那把剑高高举起,大雨将剑刃上的鲜血全数洗去,能清晰看到两人的身影,阵阵寒光袭来。
在剑落下的瞬间,他的双目通红,一头白发凌乱不堪,显得格外沧桑。
十方长老没有动只僵硬地站着,他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面上的面具想要伸手去摘。
可却毫无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剑落下。
但在这时,便见一道金光以迅猛之势袭来,直取紫袍男子首级。
紫袍男子自是察觉到了,在金光袭来的瞬间快速退开,但还是被波及到,金光瞬间斩落他的一袭衣角,紫袍随风而舞最后落在血泊中,不过片刻间就被血水染红。
下一刻又见一道血色身影出现,剑落直取紫袍男子。
紫袍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微微一愣,但也只片刻他就收回情绪,冷眸对上。
剑刃相触的瞬间血雨都被完全打散,靠近的鬼兵全数化为血雾,同那地面鲜血融为一体。
岁云暮也在此时退开身快速落在十方长老的身侧,伸手去探他的脉,心脉严重受损,再有一击怕是要魂飞魄散。
取续命丹给十方长老喂下,准备将人带回城内。
结界他暂时封上,鬼兵要想破没这么快,这个时间应该能等到支援。
而他的意图紫袍男子看出来了,冷喝一声,“谁也别想走!”
今日他就要将道门的人都杀干净了,免得他们像老鼠一样纠缠不休。
提剑快速朝着他们袭去,剑气逼人。
“小心!”
玄鹤长老看到紫袍男子过来,当即出声。
岁云暮也在此时转头,指尖掐诀,一朵金莲腾空出现挡下袭来的剑气。
但因为剑气凌厉,莲花并没有阻挡多久,片刻间就碎了。
而这期间,岁云暮已经将十方长老和玄鹤长老带到后方,示意他们留在这里。
注意到紫袍男子过来,他才正面与其对上。
刹那间刀光剑影,剑气朝着四面八方袭去。
在过来前他就已经自行将身上的阵法加重,暂时性压制体内的引魔种。
但也只是暂时性,引魔种已经成熟,阵法效用并不大,且他这样反而会加剧引魔种适应。
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一旦他们都死了,南下将会在顷刻间成为烈狱。
所以哪怕他现在体内剧痛,他也只能这样做,至少拖住一会儿。
天昏地暗,大雨倾盆,一时间竟是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日还是黑夜,整座陵安城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岁云暮的出现,使得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柳清凡似乎也注意到了,转头看向岁云暮。
那双眼睛暗淡无关,手持清云鉴,下一刻他倒转清云鉴,便见镜面水波粼粼,一道身影出现,身穿不尘山弟子服,手持金蝶双语剑。
墨色的长发已经被大雨淋湿,不尘山的弟子服上还带着鲜血。
来人提着剑站在雨中,片刻后才传来声音,“微云。”
这熟悉的声音使得岁云暮一怔,紧接着紫袍男子一掌袭来。
他快速躲开,耳边又传来了唤他的声音,右手一挥便见一道金光快速袭去,瞬间来人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个血
口子,金珠从来人的后脑贯穿,一瞬间直接嵌入柳清凡的额头,同样贯穿最后落在地面。
金珠上染了鲜血,掉落在那一堆碎肉血水中。
同时他也发现了问题,这个柳清凡似乎没有魂魄。
金珠与金丝一样都与他共生,在贯穿柳清凡的瞬间也探到了他的情况,没有魂魄只是一具躯壳。
他没办法去看,只能自行感知,有些疑惑,鬼道的先者为什么是一具躯壳。
这只是他们的傀儡,还是说这就是他们。
一时间也辨别不出什么,但既然柳清凡是傀儡,柳清随可能也是。
躲避紫袍男子的攻势下他再次取出金珠准备杀柳清随,但很显然柳清随比起柳清凡还要更谨慎,在金珠袭来的瞬间就已经操控道门弟子挡下金珠,随即再次操控,便见刚刚因为柳清凡死去无人操控的不尘山弟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地面的鲜血再次染红它的衣服,剑刃上也都是鲜血,在柳清随的操控下,快速朝着他扑来……
岁云暮转身之际,剑落瞬间将那名弟子的身体劈开,只听到血肉五脏掉落,伴随着雨声全数传入他的耳中。
紫袍男子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肉,笑了起来,目光又落在岁云暮的身上,道:“不愧是不尘山的人,心狠的连你大师兄的全尸都不留。”
岁云暮没有应他的话,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刚刚自己杀的是谁,是大师兄。
早在那人出声时他就认出来了,是大师兄的声音。
但同样的他也清楚并不是真的大师兄,是清云鉴造出来的傀儡,是幻境,是假的。
即使是真的,他也会毫不犹豫杀了大师兄,因为他很清楚,大师兄绝对不会愿意自己死后成为别人的傀儡,更不会想要被操控去杀害其余仙门弟子。
低垂着头,大雨倾盆,地面激起大片大片的血水。
原本就鲜红的衣裳,因着地面的血水被染成了暗红色,血腥味极重。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声音,杀意直朝着他的身侧袭来。
他快速躲开,提剑将过来的傀儡杀死,但很快又有许多的傀儡出现,是柳清随在操控。
原先与柳清随正面对上的几名长老此时也已经身受重伤,在看到他出手动岁云暮时也只来得及出声提醒,见岁云暮躲开后他们才再次上前。
没了柳清凡,单单只是柳清随也就显得并没有那么的吃力,但清云鉴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大多数他们在杀了柳清随后发现只是个假象。
鬼兵还在不断地破坏结界,这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结界上又多出了许多的裂缝,连金莲也快撑不住了。
岁云暮眼下修为被压制,金莲能发挥的效用也就没有那么的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杀了鬼道的人。
在周围鬼兵扑上来前,他纵身一跃随即提剑对着地面的鬼兵一挥,剑气瞬间将周围一片鬼兵全数斩杀,他才飞身迎向紫袍男子。
运气的瞬间,腹部的绞痛再次传来,连带着心口都隐隐传来疼意。
他紧抿双唇,不让自己露出半分情绪,剑刃带血在雨幕下泛着冰冷的寒意。
紫袍男子看着岁云暮,看着他在风中飞舞的红衣,墨发只由发带随意束着,双眸因为受伤裹了纱布,脸色惨白。
这幅模样,不由得就让他想到了曲清河当时也是这样,也是这样想要杀自己,也难怪两个人是师兄弟。
顿时剑气迎面落下,他也在剑气袭来的瞬间避开。
剑气击在地面,血肉被击成碎末,地面山土拨开,全数往周围散去,连带着靠近的鬼兵也被斩杀。
但这还未停,岁云暮在他躲开的瞬间快速上前。
紫袍男子见状提剑直接挡下岁云暮的攻势,只闻一声巨响,剑气朝着四面八法袭去,劲风也在顷刻间袭来,原本该落在他们身上的雨水此时被直接震散。
看着岁云暮苍白的面孔,知道引魔种把他折磨的够呛,不免有些想笑,岁云暮还真是命大。
对,曲清河命也挺大的,不尘山都死光了他还能拼着最后一口气杀自己。
只可惜,连无上都杀不了他,区区一个大弟子又怎么可能杀的了。
想到这里,他道:“你这套剑法是你大师兄教你的吧,他当时也用了这套剑法。”
第 126 章
不尘山有不少的剑痴, 以大弟子曲清河为首,是出了名的惜剑。
而他也是不尘山的下一代掌门,所学才能皆是门内数一数二, 独创剑法以九宫为名称之为九宫剑法。
剑招凌厉,杀人与无形。
不得不说,曲清河在当时的道门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主流人物, 实力颇为强劲。
岁云暮与他比起来,顶多还算个孩子,实力心境都差了一大截, 就连曲清河的独创剑法也使用不到他的半层。
当时杀他时确实是有几分不忍, 但不能为鬼道所为的人,留着就会是隐患。
他看着与当初的曲清河有几分相似的岁云暮,再次出声,“你知道你大师兄是怎么死的吗?我让人将他剥皮削肉,活生生折磨死后挂在城楼上,到死你大师兄都不曾求饶,确实是值得佩服, 但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岁云暮你还真是命大。”
可不就是命大, 当初忘山关一劫, 他本是打算一举灭了整个不尘山, 谁曾想最小的岁云暮没有去。
那时候他也没放在心上,年纪小不成气候,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孩子, 最后杀了他鬼道这么多人,还断了鬼母的一只臂膀, 死了个堂主。
啧。
看着岁云暮的目光都是嘲讽,就像是在看一个苟且偷生的人一般。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话晃神,尤其是那句大师兄被他命人剥皮削肉挂在城楼上,竟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当初不尘山的大批弟子被抬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弟子都失踪了,其中大师兄的尸骨就没有找到。
他也曾去过忘山关,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而现在眼前人说的这些,也就是说忘山关一战他在现场,并且还杀了大师兄!
握着剑的手都不由得收紧,眼前仿佛出现了大师兄被剥皮的场景,看到大师兄浑身是血,被人一点点将皮肉剥下来,最后被挂在城楼上。
剧烈的情绪迫使引魔种变得愈发躁动,腹部的剧痛也愈发厉害,像是有人用刀在里面搅动,痛得他几度站不稳。
是他,是他杀了大师兄,是他!
从出事到现在这千年,他没有一点关于忘山关的消息,更不知道当时前往忘山关是鬼道哪个人,只知道那天去忘山关的所有道门弟子都死了,包括那些长老执事以及自己的师尊。
那一天,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顿时喉咙涌上来一阵腥甜,下一刻直接呕出一口鲜血,将早已湿透的衣襟染成鲜红色。
心口的绞痛也跟着传来,但他根本没有去理会,只用着沙哑的嗓音出声,“是你杀了我大师兄,我今日就要你偿命,拿你的头去祭我不尘山!”话落手下剑招狠厉,要取他首级。
他要杀了这个人,杀了他!
不再如之前那般顾忌体内的引魔种反噬,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个人。
身上阵法也随着他的举动出现松动,体内仙息疯狂蔓延出来,脖颈处的红线再次出现,仿佛是要爬到他的脸上般,血线在他的皮肤下涌动。
终于在下一刻,阵法支撑不住完全解开,引魔种的反噬加剧,仙息被完全吞噬。
可尽管如此,岁云暮都没有停下,哪怕今日他要死在这里,他也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紫袍男子听着他要自己偿命也没在意,只在他杀招出现时出手迎上。
看着他脖颈上出现的红线,知道是引魔种在反噬,只要他动用灵气的时间越久反噬也就会越厉害,同样也会越痛苦。
就是他没想到,都这样了,岁云暮还有力气出招。
玄鹤长老此时已经扶着重伤的十
方长老退到不远的位置,看到十方长老吐血,他忙去护住他的心脉,紧接着又给他喂了续命丹。
可能是续命丹效果起来了,十方长老终于是缓了过来,但体内真气仍然是混乱。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白发苍苍面容憔悴,仿佛老了数十岁。
手里的剑根本就拿不住,下一刻直接掉在地上,手指颤抖。
“怎么样?”玄鹤长老见他一直不说话询问他的情况,同时再次为他输送灵气。
但因为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这点灵气根本没什么用。
十方长老自然是清楚,按住他的手摇摇头,“我没事,先去帮岁云暮。”说着还想起来。
可才有动作他就因为体内真气混乱呕出一口血,雨水冲刷下,全数落在衣服上。
一直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下,但同样的脸色也愈发的差了。
玄鹤长老转头去看边上一名年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弟子,同样是受了伤,他道:“送长老回去。”
小弟子点头,攥着剑去扶十方长老。
玄鹤长老没有再去顾十方长老而是转头去看周围,看到大批鬼兵蜂拥而上,许多道门弟子都已经身负重伤。
结界已经破损,他抬头又去看结界破口的位置,就看到黑雾下一朵巨大的金莲凌空盛开,清楚那是岁云暮补上的结界。
同样的他也清楚岁云暮会用他的伴生莲补缺口,表明他现在的修为被压制的非常厉害,连修复结界都没办法,只能依靠伴生莲去堵住缺口。
与此同时,听到几声惨叫,他快速回过头,就看到几名弟子被数道剑光袭中摔出数米之外。
转头看去,见柳清随以一人之力阻挡几位长老,而柳清凡已经死了,是让岁云暮杀的。
虽然觉得柳清凡死的实在是太过匆忙,但起码少了一个威胁。
又见鬼道的两位护法上前,杀招涌现。
看到这,他快速上前,将两位护法的杀招接下,随即剑落,一道剑气朝着鬼道护法袭去。
刹那间,躲闪不集得一名护法当场被剑气击碎,血肉撒了一地传来一声惨叫。
其余几名护法见状也未停下,提刀就与他对上。
陵安城下已然尸山遍野,满地鲜血,在大雨之下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几位长老此时被柳清随缠住无暇分心,幻境傀儡无穷无尽,唯有毁了那面清云鉴才能破幻境傀儡。
但柳清随不似柳清凡,几人合力下竟也无法近他的身,反而他们受了不少的伤。
很快玄鹤长老将鬼道护法斩杀与剑下,他才去看岁云暮的方向,见岁云暮已经呈现下风,并且能看出他身上用来压制引魔种的阵法已经消失了,看剑招能看出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尤其是岁云暮的眼睛坏掉了,什么都看不到,显得格外被动。
下一刻见紫袍男子锋利剑刃猛然划过岁云暮的面庞,眼睛上覆着的纱布也随着擦过的剑气被瞬间斩落,连带着面前散落的发丝也被齐齐斩落。
早已被打湿的纱布从他的面上掉落,最后夹杂着发丝一同落在地面,被血水染红。
看到这,玄鹤长老忙上去帮忙。
但柳清随却在此时拦住了他的路,便见清云鉴内突然飞出数不清的黑色蝴蝶,如同洪水般朝着他飞去。
黑色蝴蝶所过之处皆化为腐骨,那些试图上前杀玄鹤长老的鬼兵在碰到黑蝴蝶后全成了一堆白骨,伴随着惨叫声倒在地上。
这一幕惊得众人快速后退,连同玄鹤长老也跟着后退。
在黑色蝴蝶即将碰到的瞬间侧身躲避,但衣袖还是被黑色蝴蝶碰到,顿时衣袖被腐蚀干净。
眼见就要蔓延上来,玄鹤长老用剑砍下自己的衣袖,这才动手将那些黑色蝴蝶全部挥去,飞身一剑指向柳清随。
柳清随没有动只站在原地,瞬间在玄鹤长老的剑下被劈成两半。
但劈开后未见鲜血反而身体扭曲最后化为烟雾,紧接着,本该被劈开的柳清随竟然出现在玄鹤长老的身后。
“小心身后!”就在他前头不远的几位长老看到突然出现的柳清随当即出声。
玄鹤长老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侧身就要躲避。
但还是慢了一步,被柳清随一掌击中肩头,人跟着摔了出去,再次吐出血来。
众人见状快速上前,同时又有许多的傀儡出现,朝着他们的方向扑去,柳清随就站在傀儡之后。
最前面的几人见扑上来的傀儡,离开玄鹤长老的身侧就去杀这些傀儡,最后去杀柳清随。
剩余的几人扶起玄鹤长老,询问道:“怎么样?”
“没事,你们缠住这些傀儡,我去杀了柳清随。”玄鹤长老重新吃下丹药,也没等几人回话,提剑朝着柳清随的方向而去。
眼下战局于他们不利,岁云暮现在还能拖那人一会儿,趁着这个时间先杀了柳清随。
而杀柳清随的前提是要将他的幻境拖住,不然他就会无穷无尽。
这厢刀光剑影,岁云暮则在紫袍男子那一剑下退至几步之外,体内引魔种的反噬让他有些站不稳,心口绞痛似是要被人活生生挖出来。
喉间涌上来的鲜血被他强行压下去,但唇角还是有鲜血溢出来。
他没有在意这些,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个人。
眼睛上的纱布此时已经没了,草药带来的刺痛这会儿也消失了,雨水洗刷将他上头残留的药汁全数冲刷干净,苍白着脸他就站在尸堆上。
乍一眼看去,红衣宛若罗刹,墨发垂落,一滴滴清雨顺着落在地面。
紫袍男子轻轻甩剑,剑刃上的清雨也在顷刻间被甩落,他朝着岁云暮的方向缓步过去。
岁云暮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听着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同时睁开双眸。
但因为之前敷了药,眼睛在睁开时还是有些疼,同样的眼前仍然是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雨水顺着额角滑入双眸时带来的不适。
可在下一刻,眼前渐渐地出现了虚影,看到一抹身影持剑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而来。
有些模糊,只依稀能看清来人穿着一身紫袍,是之前安子息提到的那人。
但因为看不到,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具体是个什么模样。
看着过来的人,看着他的身形,看着他那身紫袍,不知怎得他的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竟想到了那个曾见过二师兄的人。
但不可能,那个人应该是道门的人才对,不然不可能入不尘山,并且还能见师尊。
也在这时,紫袍男子快速上前,手中剑迎面斩来。
看到这,岁云暮也没再去想这些,直接提剑挡下,同时身上的剧痛也变得愈发厉害。
紧抿着唇抬腿一脚踢向紫袍男子,并未踢到,紫袍男子在他动作前就已经躲避。
他追上去,也是这时他看清了紫袍男子脸上的面具,看到了他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眸,冰冷刺骨。
周围的鬼兵扑上来,他快速将其解决,这才再次去杀紫袍男子。
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和忘山关有关系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么多年了,他一点消息都找不到,每天都活在愧疚与自责中。
而今天终于看到了,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想到大师兄惨死他的手中,他的眼眶都不由得红了几分,同时眼前事物也看的清晰了不少,不再如刚刚那般模糊。
只是引魔种的反噬已经深入心脉,以至于他出招时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也在这时,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种刀搅动心脏的痛,让他一时没有缓过来,身子跟着一颤。
紫袍男子看到了,在他因为引魔种而迟钝的片刻,一掌朝着他打去。
岁云暮也在他袭来的瞬间缓过来,当即出手去接这一掌。
但因为体内引魔种反噬,这一掌他虽然接下了,但却也伤的更重了,根本站不住退出去后就倒在地上。
剑掉在边上,他的双手紧紧依附着地面强撑着要起来,可还未
起来就看到紫袍男子过来,剑气跟随着席卷而来。
他只能去躲避,同一时间结界碎裂,道门弟子的惊呼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鬼兵们的呐喊声。
也在这时,一阵巨大冲击朝着四面八方袭去,金光浮现百米之外才消散,激起一阵劲风。
岁云暮的发丝被这阵突然袭来的劲风吹散,下一刻快速转头,就看到他的伴生莲正在脱落,周围结界已然大开。
结界被破了!
原本被挡在城墙下的鬼兵大喊着朝着城楼飞奔跑去,犹如洪水猛兽。
“杀!杀!杀!”
“杀!@杀!杀!”
数以万计的血箭冲破云层穿透金莲,朝着整个陵安城内飞去,密密麻麻就像是下起了血雨。
结界被破传来的动荡众人也都被波及,纷纷转头。
紫袍男子看着终于被破的结界笑了起来,紧接着道:“南下结界已破,众将士随我入城,活人一个不留!”话落也未再理会岁云暮,纵身一跃入空,朝着陵安城内飞去。
大批鬼兵看到他入城,呐喊着往城墙下冲。
就在城墙上的众多弟子见状快速去重新设立阵法,但才要动手就看到紫袍男子凌空一剑,直取城墙。
扩散的剑气击中他们,当即吐血倒在地上,城墙也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没了结界,陵安城看似坚固的城墙,在此时却犹如纸张,毫无用处。
众多鬼兵沿着破开的口子往城里去,还有不少已经聚集到了城门前,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鬼人,手里提着巨大铁斧,对准城门就劈了下去。
只闻一声巨响,城门被直接劈成了两半,城内景象映入眼帘。
数以万计的鬼兵快速涌入陵安城,呐喊声响彻天际。
守在城门内的弟子看到眼前乌压压冲进来的鬼兵大惊,下一刻快速上前阻拦,奈何鬼兵实在是太多,几人很快就受了伤,根本就拦不住。
柳清随也随着紫袍男子的一声令下再次抛出几道傀儡,紧接着快速化为白雾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跟随紫袍男子入城。
玄鹤长老看着被迫的城门猩红了眼,虽然在鬼兵到陵安城外时就已经命不少弟子将城内剩余的人撤离出去。
但人还是有不少,撤离的速度没有那么的快,且陵安城口子一破,整个南下都将沦陷。
“回去!”他厉喝着出声,提起剑就往回赶。
其余还活着的弟子强撑着身体跟随往城里赶,谁也不敢留。
紫袍男子看到了赶回来的玄鹤长老等人,眉宇一皱侧眸去看柳清随,道:“杀了他们。”
如今南下的结界终于是破了,且他很清楚整个南下不会只有道门在,儒门和佛门很快就会赶来,甚至可能醉须君也会赶来。
所以必须在他们到之前将南下边缘拿下,不然他们此番将醉须君引走就没意义了。
柳清随没有出声只是点头,下一刻追上几人。
玄鹤长老等人也发现了柳清随,在他的攻势袭来的瞬间快速躲避,随即道:“你们离开,我拦住他!”话落手中剑化为宝莲云灯,催动云灯直接接下柳清的第二道攻势,剧烈动荡随即而来,周围黑雾随着动荡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其余众人见玄鹤长老拦住柳清随,也清楚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多想。
没有停留,他们快速入城。
大雨倾盆,雨水混合着血水流淌在地面,整个陵安城外成了一片血池。
岁云暮就坐在血池中,他捂着唇猛烈咳嗽了几声,鲜红的血水顺着指缝溢出来,在雨水的洗涤下全数落在地面。
全身传来的疼痛让他根本压制不住,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他知道刚刚那一番引魔种已经深入自己的心脉。
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指骨惨白死死地攥着衣裳,试图压下心口处源源不断传来的剧痛。
看着地面血水中自己的倒影,脸色惨白浑身布满鲜血,甚至他还看到自己脖颈处出现的血线,很清楚那就是引魔种。
下意识他去看自己的手,手腕上也出现了红线,正在朝着掌心蔓延。
他快速收拢手,同时喉间再次涌上来腥甜,整个人一颤快速低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唇再次吐出一口血。
撑着地面的手止不住的轻颤,眼前模糊只能看到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水。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引魔种快要将他体内的仙息全部都吞噬,有些撑不住。
同时,他听到一声惨叫,撑着颤意转头见鬼兵大片已经跨入城内,有不少的弟子正在阻挡鬼兵,但鬼兵数量太多且还有一位堂主在,根本拦不下,反而几个弟子全死在里面了。
看着这他又去看屹立于半空中的紫袍男子,很清楚只有这个人死了陵安城才能保住。
他颤抖着手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剑,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随着他的起身,原本还在极远之外的鬼兵看到了他,下一刻快速朝着他冲了上来。
不过在即将靠近的瞬间就见一条金丝藤蔓瞬间贯穿它的胸膛,最后被拧断脖子倒在地上。
岁云暮抬头看向天际,黑雾之下他的半生莲正在缓慢脱落,金莲花瓣脱落后很快就化为了金色粉末,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去看那些入城的鬼兵,再抬手时手中剑已经消失快速掐诀,便见八卦阵法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随着阵法的出现,体内的反噬再次加重,他身形一颤喉间再次涌上腥甜。
他快速压下涌上来的鲜血,下一刻原本正在脱落的伴生莲又重新盛开,朵朵花瓣惊艳绝伦,随着大雨落下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巨大的金莲笼罩在陵安城上方,黑雾虽已经将它包裹,但随着莲花盛开,花瓣直接驱散黑雾朝着周围展开。
原本还在朝着周围聚拢的黑雾,随着金莲盛开开始往周围扩散,金莲所在的位置很快就被空了出来,此时天际犹如一个巨大的圆盘,所有的黑雾分散到周围,只空出了中心地带。
紫袍男子看着这一幕皱起眉,紧接着转头去看尸堆中的岁云暮,见他站在那儿面前是八卦阵法,眉头皱的更紧了。
“居然还有力气。”
没想到人还有力气,若不是岁云暮还有用,他在刚刚就会将人杀了,而不是让他来阻碍鬼道大业。
看到这,他直接动手,利剑瞬间划破天际直朝着岁云暮袭去。
第 127 章
岁云暮看到了他的动作, 也看到了袭来的银光,但他没有动而是继续布阵。
如今他体内仙息缺失,要想完全施展阵法已然是不可能, 现在也只是强撑着,一旦断开不仅仅阵法失效连带着他强行施法带来的反噬也会更严重。
一瞬间银光贯穿他的胸口,只觉呼吸一怔人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喉间涌上来鲜血猛然吐在地面。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血水混
合着雨水竟是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能看到那堆积成山的尸骸。
身形一颤有些站不稳, 他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苍白的双手再次掐诀,终于在片刻后阵法启动,金色莲花完全盛开,紧接着自天空出现数不清的金丝,垂直延伸至地面。
整个人境就像是被分割成了数块,金丝所过之处万物皆化为尘埃。
冲入城内的鬼兵在接触到金丝的一瞬间整个人被炸成血沫,只传来一声惨叫, 之后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看到这一幕的鬼兵纷纷往后退去,但无论它们往哪里退都有金丝,就像是把它们团团围在城内, 到处都是惨叫声, 整片天空都仿佛被血染红, 地面早已血流成河。
此时的陵安城没了往日里的祥和,只剩下屠杀, 血洗整座城市。
不过转瞬间, 陵安城内出没的鬼兵全部都死在金莲阵下,满地都是鲜血, 饶是如此大的雨都无法将其洗刷。
岁云暮也因为强开阵法遭到引魔种反噬,脱力的他根本站不住,下一刻直接跪坐在地,眼前模糊浑身疼痛,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看着血水中的自己,久久无法起身。
立于半空中的紫袍男子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俨然是没想到岁云暮还有力气布阵。
看着鬼兵一个被一个的剿灭,眉头皱的更紧了,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杀意,看来这个人是不能留了,不然今日南下难夺到手。
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将金莲阵毁去,不然都会折损在这里。
手中剑消散随即快速结印,下一刻便见一道金光直冲天际,穿透黑雾冲向金莲所在的位置。
两者相撞天崩地裂,巨大的冲击将周围的黑雾逼退数米,连同地面也被波及,一瞬间城墙倒塌房屋坍塌,所过之处皆化为虚无。
一些鬼兵躲闪不急被坍塌的巨石压中成了一滩血泥,躲闪及时的鬼兵也在光芒袭来的瞬间成了一堆血骨,地面尸骨堆积只余下惨叫声。
光芒散去,金莲仍然缓慢绽放,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皆不是它所为,金丝从天而落,地面早已沦为人间烈狱。
已经退至陵安城后城的众人听到了动静,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光晕很快就波及到他们。
一下子众人都站不稳,猛然往地上摔去,惊恐的惨叫声随即传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清楚再不离开他们就会死在这里。
又过片刻动荡才消散,但也只片刻便又再次传来动荡,连同他们周围的房舍都开始摇晃。
负责护送的数名道门弟子见状快速稳住身形,随即出声,“走,离开这里!”话落快速去扶离他们最近的人。
也正是他的话,原本还惊恐不知该怎么办的众人纷纷回过神,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行李都没有捡就匆忙往外跑。
城门就在前面,只要出了陵安城,只要出了陵安城就安全了。
他们这么想着,谁也不敢停下,就怕停下会死在这里。
本就拥挤的城门口变得愈发厉害,蜂拥着往外跑。
紫袍男子也被这阵动荡逼退几步,看着天空中盛开的金莲眉宇紧皱,没想到岁云暮会动用不尘山的护山阵法。
看着鬼兵全数死在护山阵法中,他眼中流露出浓浓杀意。
原是打算再多留岁云暮一会儿,至少在将阵法除掉前他还想留着岁云暮。
可看现在的情形,岁云暮是不能留了,这个人必须死。
快速收手,他转身就朝着岁云暮所在的位置飞去,手中至宝幻化随即便见一条暗紫色巨蟒出现,血色瞳孔泛着骇然的冷光。
巨蟒缠在他的身上,下一刻张开血口猛然扑向岁云暮。
岁云暮此时已然没了力气,但还是能感觉到袭来的杀意缓缓抬起头,就看到巨蟒扭动身躯扑向他。
浸没在血水中的双手微微收拢,强撑着身体在巨蟒扑上来的瞬间他往旁边躲去。
但紧接着便见一道银光袭来,瞬间刺穿他的肩头,本就已经被血水浸染的衣裳,此时变得愈发厉害。
发丝凌乱,他整个人再次摔在地上。
同时巨蟒蛇尾猛然扫来,击中他的身体,直接便摔了出去。
胸口被扫中传来剧痛,再次呕出一口血,人也跟着摔在血泊中。
撑着地面想要起来,但此时他早已没了力气,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且体内引魔种在不断地折磨他,似是要将他全身折断,疼得他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此时的他就这么侧躺在血泊中,看着走过来的人,那一袭紫袍上沾了不少的血,在雨幕下格外的刺眼。
眼前模糊,不知怎得他又想到了当时梦中的一幕,看到二师兄与那人站在三清殿前说话,也是这样,那人穿着一身紫袍。
很清楚自己今日恐怕是难逃一死了,儒门与佛门还未来,恐怕是来的路上被拦下了。
既然鬼道处心积虑想要动南下,那绝对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无论是自己还是君和都在他们的计划中。
同样的他也清楚,拦不了多久,但护山阵法应该能够撑到他们赶来。
什么话也未说,只觉得有些累,躺在血泊中没有动,仿佛死了一般,同那血山血海融为一体。
紫袍男子很快就到了岁云暮的跟前,看着他安静躺在血泊中,只有紧皱的眉头能清晰知道引魔种对他的伤害有多大,那种仿佛被削肉剔骨搅碎的疼痛,每一次反噬都在要他的命。
抬脚踢在他的肩头,看着他躺在地上,那张姣好的面容此时血迹斑斑,双眸空洞无光,安静的可怕。
他看着岁云暮没有立马动手,只是这么低头看着他,片刻后才提剑对准他的胸口直接刺了下去。
岁云暮也因为这一剑身子一颤但却仍是未出声,双眸暗淡看着天际,天色昏暗大雨倾盆,大片大片的雨水浇灌在他的脸上。
看着这一幕,他想到道门将不尘山弟子抬回来的那一日,也是这样,下着大雨。
他一个人苟且偷生这么久,如今也该是去见师尊了,就是没能亲手杀了眼前的人。
收回目光他看向紫袍男子,动了动手,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冷的石头,他握住石头就要去杀他。
紫袍男子自是看到了他的动作,一脚踩在他握着石头的右手手腕,将其踩入泥潭中。
似乎是不够解气,重重碾动。
岁云暮也因为他的举动整个人一颤,同时传来一声闷哼,下意识就要去按自己的手,但浑身没有力气,别说是去按就是起身都困难。
紫袍男子见他如此痛苦,似是嘲讽,他笑了笑,然后道:“岁云暮其实我本是不打算杀你的,但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你要是能听话一点就好了,真可惜。”
要是岁云暮能听话点,他到是愿意放过他,毕竟岁云暮的实力也在上乘,若能为鬼道所用,定然极好。
但可惜,岁云暮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举起剑再次刺入岁云暮的胸口,搅动下仿佛是要将他的五脏都全部嚼碎。
岁云暮只觉浑身都好疼,他愣神地望着天际,不知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他竟然看到了师尊,看到师尊在对自己笑。
师尊是来接自己了吗?
徒儿不孝,这么久都没能来见师尊,徒儿没用,不能为师尊报仇,师尊。
好累,真的好累。
从未有过的疲惫席卷心头,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活着,不敢去见师尊也不敢去见师兄师姐们,真的好累。
师尊,徒儿好累。
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看到师尊伸手,下意识想要抬手。
但却没有一丝力气,唇瓣蠕动,他艰难唤出声,“师尊”
也是这一声,他彻底没了力气,思绪混沌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黑暗。
紫袍男子听到了他的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眼底也随之带上了几分厌烦。
他抽回剑,看着岁云暮已经没了动静但还是能探到他的气息,人还没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冷眸一瞥,他道:“赏你了。”
盘旋在他身上的紫色巨蟒缓缓移动它巨大的身躯,血色的瞳孔倒影着岁云暮的身影,下一刻它移动到岁云暮的身前。
殷红色的蛇信子缓缓吐出,它就这么看着岁云暮,紧接着才张开血口快速咬上去。
尖锐的獠牙瞬间刺穿岁云暮的身躯,将他拖起准备吃下。
轰——
也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地面出现一条裂缝,而后裂缝快速扩大,蔓延至他们的脚下。
堆积如山的尸体也随着地面裂开大片大片的往裂缝中掉,山石崩塌,随即又有数道裂缝往四面八方裂开,速度极快。
紫袍男子见状快速离开,抬眸看向出现裂缝的源头,眉宇微皱不知发生了什么。
巨蟒并未离开,咬着岁云暮的身体往口中吞。
只是还未吞下就见一道虚影出现,下一刻一条暗青色巨蟒瞬间咬住紫色巨蟒的身躯,獠牙嵌入它的身体,猛地将其带入半空。
紧接着又有一条暗青色
巨蟒咬住它,浓雾下便见数条巨蟒涌现,暗金色的瞳孔泛着妖艳冷光,杀意顿现。
只见暗青色巨蟒血口大张,猛然穿过黑雾快速咬上紫蟒。
不过片刻间,紫蟒蛇躯已经遍布鲜血。
紫蟒被咬住试图挣扎,但却毫无用处,被死死咬着,蛇躯仿佛要被撕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厉嘶吼。
下一刻,紫蟒痛苦地张开口,鲜血顺着从它的口中涌出。
而原本被它咬在口中的岁云暮也随着它的张口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去,鲜红的衣裳随风而舞。
又见其中一条青色巨蟒张开口,迎向掉落的人。
一瞬间,岁云暮整个人掉入蛇口,被完全吞噬。
紫蟒看到自己的猎物被吞吃,巨大的蛇身顿时从撕咬中挣脱,随即一口咬在吞下岁云暮的青蟒身上。
剧痛袭来,青蟒下意识往旁边退去,同时其余几条青蟒快速缠上它,咬住它的蛇躯便直接撕下一块皮肉。
紫蟒也因为剧痛缠紧身躯,随即转头去咬离它最近的青蟒,浓雾之下便见几条巨蟒纠缠在一起,嘶吼声夹杂着雨声,极其骇人。
紫袍男子就立于一侧,看着黑雾中的暗青色巨蟒眉头紧锁,随后才低喃道,“相柳?”
他不曾见过上古邪物相柳,但曾听过它,传闻相柳有九头,生于死湖。
而死湖在仙境,他现在所在为人境,按说相柳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才是,尤其是他现在看到的这条还只有八头。
不是相柳吗?
又见紫蟒咬过的位置流出来暗红色血液,血液触碰到的地方顿时被腐蚀,紫蟒也因为腐蚀疼痛难忍,嘶吼着紧紧缠住相柳的身躯。
而那些鲜血很快就流淌在地面,不过转瞬间,地面的尸骸全部都被腐蚀,恶臭味弥漫,尸山成了一滩滩脓血,被腐蚀殆尽。
伴随着一声巨响,紫蟒猛然倒向地面,它还想起身,但很快就被相柳死死咬住,瞬间就将它的蛇头给咬下。
在相柳的血液腐蚀下,紫蟒的皮肉很快就开始褪尽露出森森白骨。
相柳看着已经死去的紫蟒,似乎是还不解气,又张口咬它的脑袋,还试图吃下。
但不知是想到什么,它又给吐出去,随后看向紫袍男子,暗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看着他,布满杀意。
紫袍男子又哪里看不出来,只觉得有意思,笑道:“想杀我?”
他这话刚落,相柳已经扑了上去,速度极快,周围的黑雾都被驱散,只看到八条巨蟒遮天蔽日,嘶吼声震天,蛇口猛然扑向紫袍男子。
紫袍男子也在它扑上来的瞬间快速退离,但下一刻迎面又袭上来一条青蟒,速度飞快,直直朝着他咬去。
手中银剑祭出,他直接朝着青蟒砍了下去。
能看得出这条八头妖蛇受过伤,并且伤还没有好,再看它身上那一道道的疤痕,像是被利爪抓出来留下的,但具体是什么并不知道。
也正好,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青蟒咬住他手上的剑,将其带着快速甩向半空,其余几条紧跟扑了上去。
紫袍男子见状快速避开,一掌击在迎面上来的青蟒头部,紧接着抽出剑对准它的头部就砍了下去。
但还未砍到,一侧的青蟒就已经冲上来,再次去咬他。
紫袍男子也在它冲上来的瞬间,剑刃一转随即连同人也跟着翻转,一剑刺入它的体内。
剧痛使得青蟒传来震耳嘶吼,下一刻其余蛇首猛然扑上。
两者相斗,竟是不相上下。
但很快八头蛇就呈现下风,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剑光肆意,黑雾之下不断传来嘶吼声,脓血早已将地面腐蚀。
周围的鬼兵也随着脓血的靠近被腐蚀,所过之处皆成地狱,惨叫连连。
陵安城城墙上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到处都是鲜血尸骸,此时在青蟒的血液下成了一滩滩血水。
其中一条青蟒扑向紫袍男子,但却被一剑刺中,疼痛的惨叫声也随即而来,下意识它仰首快速咬向紫袍男子,直接咬住他的手。
这也使得紫袍男子顿时动了怒,眼底杀意涌下,下一刻拔出剑直接将咬住他手的蛇头一剑斩落。
巨大的蛇头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暗金色的瞳孔顿时没了神色,而蛇身也因为没了头疯狂扭曲,脓血不断地从它的断首处流出来。
但也只片刻,蛇身就彻底没了动静倒在地面。
剩余七条青蟒仿佛并未看到这一幕,撕咬着再次扑上他。
紫袍男子俨然是已经没了耐心,且刚刚被咬伤的手臂传来被腐蚀的疼痛,此时他也确定这条突然出现的八头蛇就是上古邪物相柳,至于它为什么只剩下八个头应该和它身上的伤有关系。
看到它上来,也不再留手,剑影直接袭向相柳,一瞬间就将另外三颗头齐齐砍下。
相柳是邪物极难对付,但它有伤,而这伤非常严重,对付起它来也就没有那么难。
就是他有些好奇,相柳和岁云暮是什么关系,它居然会救岁云暮。
他看向中间的那条青蟒,知道岁云暮此时就在它的体内,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岁云暮的气息,人还没死。
提着剑的手微微一抬,下一刻他快速上前,直取青蟒身躯。
剩余的四条青蟒看出了他的意图,当即去拦 。
但因为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且已经被砍下了四颗头,根本无法支撑它们对抗紫袍男子。
以至于很快又被砍掉两颗头,另外两条也在冲击下猛然倒在地面。
还想起来,但紫袍男子的剑已经刺穿它的头骨,将其钉在地面,巨大的身躯就躺在血泊中。
浓雾散去,紫袍男子落在地面,身侧是被他砍下的数颗蛇头,早已没了声息,只有鲜血还在不断流淌。
他很快就走到了相柳的身前,看着那条吞下岁云暮的蛇头,目光缓缓落在它藏着岁云暮的位置。
下一刻他抬手一挥,便见一道银光袭去,顿时蛇身上出现了一道血口子,青蟒也因为这道血口子身躯开始扭动。
但也只一会儿,它就没了动静。
紫袍男子伸手破开青蟒的皮肉,然后就看到岁云暮躺在里边儿,身上包裹着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护着他。
而这道金色光芒很熟悉,就像是那个人留下的。
他看着那道护心阵法,伸手准备杀了岁云暮。
也在同时,另一条未被禁锢的青蟒缓缓起来,蛇身上都是鲜血,可尽管如此它仍然是起了身,下一刻直接咬向紫袍男子。
只是紫袍男子在它起来的瞬间就知道了,抬手银光袭去,瞬间割下它的头颅。
一声巨响,青蟒倒在地面没了动静,只有脓血顺着断首处不断流出来,染红了地面。
紫袍男子看着已经彻底无法动弹的相柳,
不再理会,伸手掐住岁云暮的喉咙就将他从蛇躯内拖出来,掌心收力。
岁云暮也随之仰起头,双目紧闭,仿佛已经死了。
他再次收紧,看到岁云暮的脸色越来越白,准备掐断他的脖子。
但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杀意也随之袭来。
他也在杀意袭来的瞬间快速往身侧一退,连带着手上的人也跟着松开。
下一刻,银光嵌入地面,一把银剑赫然出现在眼前,银色剑穗伴随着绸带在雨幕中晃动,血水跟着溅洒在剑身上。
同时,银光再次袭来,他再次一退随即看到一道身影出现,下意识抬手直接接下了来者的一掌。
顿时剑气朝着四面八方袭去,周围一片被夷为平地,他也跟着退出几步之外,掌心处传来一阵刺痛。
至于突然出现的人在这一掌下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在将紫袍男子逼退后他就直接去了岁云暮的身侧,捞起人退到了不远处。
第 128 章
岁云暮的身上都是血, 连带着发丝上也都是血,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竟是根本探不到气息。
醉须君看着怀中的人惊恐万分,尤其是他的身上都是伤,到现在还有鲜血再涌出来, 不敢去碰更不敢出声,仿佛人已经死了。
慌忙去探他的脉,发现还能探到, 虽然微弱但还是能探到。
刚刚悬着的心也在此时终于是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人还活着。
从没有同这一刻这般的害怕,害怕这个人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甚至他抱着岁云暮的手都在发抖,心中的恐惧久久无法平复。
在刚刚看到岁云暮浑身是血的被掐住脖子的瞬间,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害怕自己晚一步人就死了,真的怕。
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能够轻微的感受到他的呼吸,那么的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这也使得他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怕自己惊扰到他, 一直等到片刻后, 他才沙哑着嗓音出声,“微云我回来了, 别怕, 我回来了。”话音都带上了颤意。
站在不远处的紫袍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醉须君当即就认了出来,同时眉头皱起, 没想到醉须君能这么快回来,看来北地是被清理掉了。
顿时心中涌现几分不耐,北地是鬼君带人过去,他到也没想过鬼君能杀醉须君,不过就是想着能拖住他。
谁曾想,这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醉须君就回来了。
既然他回来了,那道门的支援肯定也过来了。
转头看向被破的城门,不尘山护山阵法未破,现在醉须君又回来了,看来南下是拿不了了。
鬼君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城门,转身准备离开。
醉须君也在他离开前抬起头,看着那道紫袍身影凤眸凌厉,杀意顿现。
“想走!”他说完便见身侧数道剑影出现,以迅雷之势直取紫袍男子。
低头时他又去看怀中的人,看着他惨白的脸庞低头在他的额间轻轻一吻,道:“微云你等等,等我杀了他就带你回去。”话落将人抱着放在边上,又在他的身边立了阵法这才飞身迎向紫袍男子。
虽然还没有检查过岁云暮身上的伤究竟有多少,但也清楚岁云暮的情况非常虚弱,而这些伤皆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而且他也知道鬼道会将他引走,和这个人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敢动岁云暮,要他死!
紫袍男子在剑影过来的瞬间快速避开,但还是被剑气擦到,衣摆处瞬间化为灰烬。
又见醉须君过来,他抬手再次接下他的一掌,剧烈的动荡随之传来,光晕四散而去。
手中化剑,快速接下他的攻势。
刹那间,剑气翻涌,周围一片皆化为尘埃。
紫袍男子是知道醉须君的,就是人闭关了数千年,最近才出关。
当初闭关是因为身受重伤,现在一看,他身上的伤是已经都好了,确实是难对付。
会想要将醉须君支开,就是因为考虑到他的实力,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人赶回来了。
也在这时,便见一道剑影瞬间贯穿他的肩头,血雾也在顷刻间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他整个人一退,直接退出了几步之外,一手捂住自己的肩膀,一手持剑。
看着醉须君手中的剑,他快速挡下,随即注意到天际传来声音,抬头看去见数道银光袭来,下一刻数道身穿蓝白相间弟子服的道门弟子出现。
除了道门弟子外,还有儒门佛门弟子前来。
很清楚,此地不能再留,光一个醉须君都没办法解决,现在儒门和佛门也来了,再继续留下去也无用。
于是在醉须君的杀招涌现的刹那间,便见一道身影出现,快速接下醉须君的招式。
紫袍男子也在这一瞬间身影化为黑雾,人也跟着消失了。
醉须君看着突然消失的人并未去追而是一剑斩下阻拦他的傀儡,随即目光放在操控傀儡的柳清随身上,身侧剑光瞬间袭向柳清随。
只见柳清随指尖拨动,清云鉴也随之翻转。
但下一刻就被剑光斩下头颅,鲜血溅洒,最后倒在地上,连同清云鉴也掉在地上,没了动静。
他没有去理会,径自回了岁云暮的身边,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动手去护他的心脉。
可才输送灵气,他就发现岁云暮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并且岁云暮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快速收手,只给他喂了续命丹准备带他回瑶台仙境。
同时天际的众多弟子也到了陵安城下,他们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迎上鬼兵,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儒门执事落在醉须君跟前,看到了他怀中的人,因为满身都是血,一时间也没认出来是谁。
并没有多问,她只出声唤醉须君,“前辈。”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等等把柳清随的尸首带回道门,麻烦你们了,我现在送微云回道门,他的情况不容乐观。”醉须君说完也没在原地停留,直接乘风离开。
岁云暮伤的太重了,他根本不敢有一丝停留,尤其是刚刚还发现他体内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确定那是什么,必须得赶回道门去。
儒门执事看到人离开并未多说,快速指挥众人处理后续的事。
鬼兵数量庞大,要想把它们都杀尽,还需要点时间。
她快步到了被斩首的柳清随跟前,看着地上的尸体,她转头去看身侧的弟子,道:“将人收起来等等带回道门。”
既然醉须君提到要将柳清随带走,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是。”几个弟子点头,快速上前去处理尸体。
余光又扫到不远处的八头蛇,这会儿只剩下最后一颗头还在,其他的皆被斩下,而唯一没有被斩首的蛇头也被破开口子。
周围一片已经被腐蚀殆尽,但脓血还在不断从八头蛇身体里流出来。
相柳吗?
她看着散落在周围的蛇头,抬步走了过去。
鬼兵数量虽然庞大,但鬼道的那些堂主护法都已经死了,现在鬼兵犹如一盘散沙,毫无用处。
所以她暂时也没有去顾着这些,只交给其他弟子去处理,很快就到了相柳的跟前。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相柳居然还活着,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它的气息。
也在这时,相柳的身上传出一道白光,下一刻就看到刚刚还是极其巨大的身躯此时却快速缩小。
儒门执事也在白光出现的瞬间快速往后一退,手上银剑立于身前,满眼警惕地看着。
虽然相柳这会儿受了重伤,头都几乎被砍完了,但它并没有死,该小
心的还是要注意,尤其还不知道相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白光消失,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小小人儿出现在眼前,此时就趴在血泊中,衣衫上布满鲜血。
小人儿躺在地上没什么动静,儒门执事也没有上前,就这么看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小人才有了动静,但可能是因为受了伤他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传出哭声,似乎是在喊疼。
紧接着又看到他抬起头,小手伸着将边上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给拖了过来抱在怀中,哭声再次传来,边哭还边喊着要爹爹。
儒门执事见状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再次去看阿九,确定他就是相柳,只是为何相柳会变成小孩子她却不知道了。
听着阿九的哭声,她走了过去,顺着他话道:“你的爹爹在哪里?”
阿九听到儒门执事的话转头去看她,眼泪也跟着涌出来,哭着道:“爹爹受伤了,阿九没有保护好爹爹,阿九找不到爹爹了。”说着哭的更厉害了,下一刻还吐出血来。
儒门执事听着他的一番话,其实并没有听明白,但也知道他说的人应该刚刚在这里,是鬼道的人吗?
不确定,打算一会儿带他回道门再询问情况。
见他吐血,知道是受了重伤,上前将人从血泊中抱出来,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大的血窟窿,血正在不断涌出来,阿九的脸色也更白了。
喂他吃了续命丹,准备让人先送他去道门。
如果真的与鬼道有关系,带回道门应该能问出什么来。
她将人递给跟在自己身侧的弟子,道:“把他和柳清随的尸首一起送回道门。”说着便松了手准备离开。
但才松手就看到阿九突然拉住她的衣服,下一刻又听到他说:“姐姐,你要带阿九去见爹爹吗?”
他想爹爹,好想。
儒门执事并不知道他口中的爹爹是谁,但也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你受了伤,他们会带你去疗伤,等疗伤后再带你找爹爹。”
眼前的小孩是上古邪物相柳,但没想到人形却是个小娃娃,看上去也不过只有八九岁的年纪。
看着他都疼成这幅模样了,还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爹爹,多少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且现在也不好说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总之先送回道门便是。
阿九听到她会带自己找爹爹笑了起来,然后又拉了拉儒门执事的衣服,道:“姐姐”
他才刚要说话,喉间就涌上来鲜血,直接吐了出来,本就被染红的道袍,这会儿变得愈发刺眼,脸色也更白了。
只是他一直紧紧拉着儒门执事的衣裳不肯松手,而另一只手则抱着一条被断了头的小青蛇。
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其他被斩落的几颗头。
刚刚在相柳化形时就看到那几颗头都变小了,看起来只要本体不死,其他的几颗头也不会死。
就是她找了一圈后只找到六条小蛇,至于第七条并没有找到。
不确定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阿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只让弟子先将人送回去,等清扫的时候再看看。
不过她想很大概率已经死了,周围一片都成了废墟,要真在不可能找不到。
弟子没多留,带上柳清随的尸首离开陵安城前往道门。
*
醉须君一路赶回瑶台仙境,也未回寝殿而是直接去了龙泉。
这一路过来他清晰感觉到岁云暮体内仙息的流逝,几次想要帮他稳住,但只要他一动手就会被反噬,而每一次反噬就会出现仙息消散的情况。
再这么下去,岁云暮体内的仙息可能会完全消失,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而龙泉水是瑶台仙境的主脉,既然没办法用仙息去稳下,那就只能用瑶台仙境的主脉转移到岁云暮的身上,利用瑶台仙境来护住他的心脉。
微云,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一刻都不敢停下,就怕自己慢一步岁云暮就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而死去。
若岁云暮真的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不能没有岁云暮,他不能没有岁云暮。
没有动情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不开一个人,而今他知道了,他不能没有这个人,不然他会疯。
命人去道门请穆云烟,他才带着岁云暮下水。
此时瑶台仙境境内大雨倾盆,早已入夜,耳边传来雀鸟的声音。
许是冷了,岁云暮在入水的瞬间身子一颤,眉头紧锁。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有些承受不了,疼的指尖都在发颤。
好疼,君和我好疼。
薄唇紧抿,轻声唤着醉须君。
醉须君听到了他的唤,仿佛心被揪住般疼的厉害,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低眸靠在他的额前,这才轻声哄他,“我在,微云我在,别怕,我就在这里。”
“君和”岁云暮窝在他的怀中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名,一声声,嗓音暗哑,到最后声音弱了下去。
指骨惨白,他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心口,一点点收拢紧攥着自己的衣裳,似乎是要将自己的衣裳捏碎。
心口的位置疼得他连呼吸都快要停滞,真的好疼啊。
醉须君也看到了他紧攥着衣裳的手,指尖上都是血迹,他握住他的手拢到自己的掌心,抱着他又往潭水中走。
知道他疼,也知道他的心脉受损严重,在药师还没来之前,只能尽可能让他多接触龙泉水。
很快就到了深潭处,带着他沉入水底。
潭水冰冷,漆黑不见底,只隐约能看到有几条鱼从边上游过。
又见鲜血顺着水流缓缓飘荡在他的眼前,清楚是岁云暮身上的伤,他没敢去动,以免加重他的伤势,只等药师过来。
与此同时,水下传来一声龙吟,紧接着就看到一条纯白如雪的水龙从深潭底部游了上来。
并未去水面而是盘旋在两人的身侧,最后直接钻入岁云暮的体内。
龙吟声消失,岁云暮也在水龙入体的瞬间呕出一口黑血,疼意更甚但仙息却没有再继续流逝而是开始慢慢聚拢到他的身体里。
疼意一直都没有消失,他缩在醉须君的怀中,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醉须君见主脉已经入了岁云暮体内,这才抱着他浮出水面。
此时瑶台仙境内烟雾缭绕大雨倾盆,本该被聚拢在仙境内的仙气此时却在往外散,境内桃花也在顷刻间凋零,枯叶随着大雨全数打落在地。
没了龙泉主脉,此时的瑶台仙境内已然没了往日里的生机,只有无边的黑暗。
醉须君对此并无太多在意,他现在只在意岁云暮,至于瑶台仙境会怎么样他都不在乎。
若没了岁云暮,他就是守着个瑶台仙境也没用,他只要微云。
可能是主脉起了效用,岁云暮渐渐安静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似乎是不疼了,气息也稳定了不少,但脸色还是很差。
搂着人往自己的怀中又靠了一点,他才往岸边去。
并没有离开龙泉,而是坐在潭水边。
虽然主脉已经进入岁云暮的体内,但主脉还没有完全适应岁云暮,而龙泉能让主脉加快适应。
看着岁云暮那身布满鲜血的衣裳,大片的鲜血顺着衣裳流淌在潭水中。
刚刚潭水边缘还算清澈,这会儿已经被鲜血染红大片,倒像是这潭水本就是血色的。
看着这,他只觉心疼不已,从没见他受过这么重的伤,就是之前在鬼道都不曾见过,好似随时都会离开他。
也不敢去动他的衣服,就怕有什么其他不该碰的,只能等穆云烟过来。
真的后悔了,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去北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送他回瑶台仙境,没有亲眼看着他回瑶台仙境。
都是自己的错,若自己当时执意送他回去,也就不会出这些事,都是自己的错。
他自责的不行,握着他的手靠在自己的怀中,哑着音出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该放下你先去北地的,应该带着你的。”
应该带着岁云暮的,即使没办法送他回瑶台仙境也该带着他才是,都是自己的错。
龙潭边安静只有大雨传来阵阵淅沥声,两人的身上早已湿透,就连醉须君的白衣都带上了大片的血迹,皆是被岁云暮身上的鲜血所染。
他紧紧地抱着岁云暮,害怕自己一松手人就没了。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恐惧,也可能是主脉开始融入岁云暮的身体,他混沌的思绪渐渐地有了几分清醒。
喉间刺痛,下意识咳嗽了起来,心尖的疼意也随之而来。
不过比起之前来,这会儿的疼到是好了一点,不再是钻心的疼。
醉须君听到他的咳嗽快速去看他,指尖微颤轻抚他的面庞,将他黏在上头的发丝捋到一侧。
看着他紧皱眉头,知道是不好受,他道:“微云哪里难受,微云?”边说边抱着他又往潭水中去了些。
潭水能加速主脉融合,只要主脉在,岁云暮的疼痛应该会减少不少。
正是如此,岁云暮刚刚涌上来的疼这会儿散了不少,思绪也终于清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模糊看不清什么,且此时已经天黑便更看不清东西了。
在听到醉须君唤他时,他下意识伸出手,然后才轻声唤他,“君和?”有些不确定。
第 129 章
“我在。”醉须君听到他唤自己忙迎上去, 同时握住他抬起来的手,顺着他的动作贴上去。
可能是刚泡过水,也可能是一直在淋雨, 岁云暮的手很冰,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有些冰。
不由得将他抱紧了点,这才让自己的面庞贴上他的掌心, 轻轻厮磨着,目光则一直看着岁云暮,随后道:“别怕, 我在这里。”
其实最怕的还是他, 在看出他前往北地只是个调虎离山之际时他就怕的不行。
那时候心都在颤,赶回去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害怕,怕的不得了。
哪怕现在岁云暮就在自己的怀里,他也还是害怕,比当初自己死在宴痕手上时还要怕。
岁云暮强撑着快要昏厥过去,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掌心也随着他的厮磨传来些许热意。
知道眼前的人真的是君和,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下意识收拢掌心细细轻抚他的面庞,能清晰描绘出他的面孔, 有些眷恋。
他笑了笑, 片刻后才出声, “君和,我好累。”
“那睡会儿好吗?我已经命人去唤穆云烟了, 我就在这里陪你, 好吗?”醉须君看着他疲惫的模样愈发的心疼,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这些伤。
搂着他靠在自己的颈窝处, 听着他虚弱的呼吸声,心尖疼的厉害。
岁云暮听着他的话轻笑,但因为身体疲惫,以至于这抹笑很快就消失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窝在醉须君的怀中。
很快就撑不住闭上眼,但他没有睡,强撑着精神,他道:“君和带我回不尘山,好吗?”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想回不尘山。
无论如何,他也想留在不尘山,想和师兄师姐们在一起。
“穆云烟马上就过来了,不会有事的,微云好吗?”醉须君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不愿,不愿岁云暮离开自己。
没有岁云暮,他要怎么办。
看着岁云暮的目光都带上了祈求,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眼眶红润,下一刻落下泪来。
低头靠在他的额间,他才哑着音出声,“微云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求你不要丢下我,没有你我要怎么办,求你好不好,是我错了,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哭声压抑,他真的不能没有岁云暮,真的好喜欢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心都在疼。
眼泪混合着雨水缓缓落下,岁云暮也在他的哭声中再次睁开眼。
耳边是他祈求自己不要离开他的话,指尖轻抚着他的面庞,感受着阵阵凉意袭来,而后又有温热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知道那是醉须君的眼泪,可能是他在水中泡的时间太久,只觉得有些温暖,让他不舍得松开。
祈求声再次传来,他才笑着应声,“好。”
这一声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搭在醉须君面庞上的手都没了力气,若不是醉须君握着,可能已经支撑不住了。
呼吸微弱,他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人,试图在模糊的视线中看清醉须君的容颜。
自己答应过他会允他一个来世,不过看现在这样,应该是没机会了。
只是他并没有说出口,知道醉须君会难过,就这样陪他一会儿吧。
听着他一遍遍说不会有事,他只是点头应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
但很快他就撑不住了,之前强行动用不尘山的护山阵法就是在与引魔种对抗,虽然阵法开启了,后果就是引魔种反噬的加重。
现在真的好累,好累。
“君和”他轻声念着,思绪渐渐混沌起来最后陷入一片黑暗,人也跟着没了动静。
搭在醉须君面庞上的手没了力气,无力地垂落。
醉须君也在他脱力的瞬间瞪大了眼,清泪顺着眼眶落了下来,点点滴滴全数落在岁云暮的面庞上。
心尖颤抖,他不敢去看岁云暮,以至于攥着岁云暮手的力道都跟着收紧,想要抓住他。
等到片刻后,他才低头去看怀中的人,看着他苍白的面庞,看着他毫无声息的靠在自己的怀中。
眼泪不断地落下,他颤抖着手去抚摸岁云暮的面庞,试图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温度。
可是没有,冰冷的竟是比潭水还要冷。
“微云?”他轻声唤着,就像是在害怕会吵醒他,声音都在发抖。
而他的这一声唤下,周围安静只有雨声,岁云暮就这样安静睡在他的怀中,静的可怕。
他压抑的情绪也在此时爆发,哭着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微云你醒醒别吓我,微云你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们回仙境,我带你回不尘山,我们回不尘山好不好,微云你醒醒!”
拥抱下,就像是要将人牢牢嵌入自己的怀中那般,紧紧地抱着他,哭着求他看看自己。
可是无论他如何祈求,怀中的人却是再没有出声。
醉须君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撕开了,疼得他脸色惨白。
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松开怀中的人,就这么死死的抱着。
也在这时,他听到怀中传来一声疼呼。
醉须君快速低头看去,见岁云暮紧皱眉头,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疼。
他看着怀中人竟是有些回不过神,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伸手去触碰岁云暮,仍然是冰冷的,但却能感觉到岁云暮的气息。
可还是不敢确定,他紧紧地看着,同时小心翼翼地唤他,“微云?”
岁云暮也在他的这一声轻唤下睁开眼,身伤的疼意更甚,他皱着眉出声,“君和,你压疼我了。”
刚刚那一瞬间的黑暗他确实是昏厥过去了,但也只是因为太累了,又失血过多。
谁曾想醉须君突然就抱着他哭,抱得太紧压到身上的伤,愣是给疼醒了。
“微云?”醉须君听着他说话伸手去抚他的面庞,将他上头的血都擦去,看着他布满疲惫的双眸。
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他的微云还在,还在。
压抑不了心中的喜悦,低头去吻他,边吻边唤他。
岁云暮此时没什么力气,但也知道自己刚刚昏厥过去是吓到他了,由着他亲吻。
片刻后他再次闭上眼,身体疲乏实在是提不起力气,昏沉地再次睡过去。
醉须君在他睡过去后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脉,确定他只是睡着了,这才抱着他往自己的怀中靠。
下颌轻轻蹭着他的额间,时不时又去看他,时不时去探他的脉,知道他还在才终于是放松下来,眼底的红晕未散反而愈发的深,清泪止不住。
低垂着头,他就靠在岁云暮的发丝间轻声哭泣。
刚刚他真的以为岁云暮不要自己了,那一瞬间他都想随他去了。
还好还好,岁云暮还在。
也在这时,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是唤他的声音。
他快速转头,透过黑夜看到有几人匆匆赶来,细看发现是穆云烟。
伸手一施力,他直接将人带到了身侧,焦急的开口,“我现在用主脉护住了他的心脉,但是他的身体在排斥仙息,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岁云暮的手从自己的掌心下脱离,能让穆云烟更好的探脉。
穆云烟是匆忙赶过来的,期间连歇息都没有,现在又被直接带到龙
潭边一时间有些惊魂未定,当然更让她诧异地还是醉须君怀中的岁云暮。
浑身都是血,气息微弱,若不细看恐怕都要以为人已经死了。
所以她很快就调整自己的心绪,这才搭在岁云暮的手腕上探脉。
片刻后她又取了仙品,依照醉须君提到岁云暮的身体在排斥仙息,所以她没有利用灵气去探他的情况而是取了仙品,利用仙品作为媒介去查看岁云暮的情况。
也是这时,她诧异地发现岁云暮的身体几乎已经是到了极限,身上的伤其实并不多但却足够致命,而他的体内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息正在吞噬他的仙息。
除此之外,他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一个被破了口的水缸,仙息除了被吞噬外便是从这个口子中散出去,好似是要将他体内的仙息都除掉一般。
若不是龙泉主脉以及他身上的护心阵吊着,可能人已经死了。
也幸好醉须君用了主脉,不然单靠护心阵效用并不是太大,仅仅就是让他多撑一会儿罢了,一旦他体内的东西冲破护心阵也就没用了。
而主脉比起护心阵要更为强劲,所以此时是镇压住了那东西,但随着时间那东西还是可能会破主脉。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东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先去查看他身上其他的伤。
“如何?”醉须君见她一直不出声心也跟着紧紧揪起,不敢多问其他的,他怕会听到自己不想听的。
穆云烟收回手,她抬头看向醉须君,道:“先者体内有个奇怪的东西正在吞噬他的仙息,前辈你提到的排斥就是这东西引起的,只有除了这东西,先者才可能恢复,不然等到先者自身仙息被全部吞噬后,他可能会死。”
“那是什么?”醉须君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询问她关于岁云暮体内的东西是何物。
穆云烟摇头,“晚辈也没见过,不过现在那东西已经被主脉压制,晚辈会送信递去师尊,也许师尊会知道。”
这东西她从未碰到过,所以该如何除掉自然也是不知道,只能去询问师尊。
“好,你告诉南山仙翁,只要他能救岁云暮,以后龙泉都是他的,如果他要,主脉我也可以给他。”醉须君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瑶台仙境的主脉,只要能救回岁云暮,他可以舍弃瑶台仙境,只要岁云暮能没事。
当然若南山仙翁想要其他的,只要他能办到,自己什么都可以给他,只要岁云暮还在,其他他什么都不在乎。
穆云烟对此什么也没说,只去处理岁云暮身上的伤。
他的伤太重了,必须尽快处理掉,并且她在刚刚的检查中还发现岁云暮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但也看得出,眼睛已经用过药了,只是用药时间不长,现在眼睛有损,还需要重新敷药。
眼睛的伤并不严重,严重的还是他体内莫名出现的东西。
“麻烦前辈将先者的衣裳除去,我先处理他身上的伤。”穆云烟说道去拿药。
醉须君点头,伸手去脱岁云暮的衣裳。
期间动作是格外小心,但还是疼了,岁云暮当即皱起眉,轻喃声也随之传来,听得人心颤。
无奈之下,醉须君也不再脱而是直接将他的衣裳全数毁去,顿时染满鲜血的身子映入眼帘,身前的伤深可见骨,格外厉害。
他将人抱着往怀中靠,衣袖遮去他的身形,只留下身前受伤的位置,同时还伸手去撩他的头发,避免和伤口接触。
知道他疼,除去这些外他就没有再去碰,只让穆云烟处理。
雨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往他们的身上浇灌。
醉须君这时才注意到周边景象,以免岁云暮受凉,他在周围布了结界阻挡了外头的雨。
穆云烟取了锦帕准备先帮岁云暮擦拭身上的血,血太多都有些难看清伤口,只能先擦去。
醉须君看到了,伸手接过,“我来吧。”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帮岁云暮擦拭,时不时还低声同他说话,哄着他。
许是真的听到了,岁云暮很快就安静下来,但紧皱的眉头却是一点没松开。
穆云烟也在他安静下来后取了颗养神丹递给醉须君,让醉须君给岁云暮喂下。
刚刚检查的时候她就发现岁云暮的精神也出了严重的损伤,养神丹能让他更好的恢复。
醉须君听着她解释养神丹点了点头,收了擦拭的动作去喂他。
但可能是人在昏迷状态,药没办法喂下去,最后他含到自己口中才去喂岁云暮。
唇齿相融,尝到了血腥味,同时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颌能让他更容易咽下去。
等到他咽下去后他才收了吻,只安抚般在他的唇角落了一吻,然后继续擦拭他身上的血迹。
暂时没办法离开龙泉,主脉还没有完全和岁云暮融合。
深怕他受凉,撩起自己的衣裳将他的双足裹到自己的怀里,此时他的心也终于是定下来了,无比庆幸自己在第一时间就将主脉放到了岁云暮的身上。
看着岁云暮安静睡在自己的怀里,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但也能看出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只要等南山仙翁过来,想必就能处理掉他身体内的东西。
将锦帕上的血洗去,他去擦岁云暮脸上的血,白净俊美的五官也随着鲜血被擦去渐渐显露出来。
周围安静,连雨声都消失了。
醉须君在将岁云暮身上的血都擦去后,才让穆云烟处理他身上的伤。
可能是力道重了,他下意识出声,“轻点,微云他疼。”边说边轻抚着他的眉眼,安抚他。
穆云烟也随着他的话动作再次放轻,因为岁云暮现在的情况没办法直接恢复这些伤,也只能用最寻常的办法。
这样一来,岁云暮就必须要养上许久。
等到处理好后天都亮了,外头的雨也已经停下,晨光透过云雾落入瑶台仙境内。
满山桃花早已凋零,如今只剩下满地枯叶。
穆云烟又重新去探了岁云暮的脉,并没有昨日夜里那么的凶险,这会儿平缓了不少。
那东西被主脉压制,只要那东西不出来作乱,暂时岁云暮是不会出什么事。
她又去看岁云暮的眼睛,之前探到他是中了毒导致眼睛出问题。
毒已经解了,但眼睛的受损还没有好。
“微云的眼睛怎么了?”醉须君见穆云烟去看岁云暮的眼睛当即出声询问,同时也去看。
穆云烟并没有立马回话,她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和自己想的一样,她才回醉须君,“先者的眼睛之前中过毒,不过毒已经清理掉了,就是眼睛受损还没好,需要敷药静养,这段时间都不要见光,以免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若是仙品灵气就能修复他的眼睛,但看岁云暮体内吞噬仙息又反噬仙息的东西,虽然已经被主脉压下,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东西会不会出现□□。
一旦主脉压不下了,岁云暮必死无疑。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不敢为岁云暮以灵气滋养,只能用最寻常的手法来静养。
“好。”醉须君听着她的解释轻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今日之事多谢仙子,至于缺什么仙子尽管告诉我,我会为你取来。”
穆云烟点头,取了一副药为岁云暮敷在眼睛上,只用纱布缠着。
又过了一会儿,穆云烟才收拾东西前往药阁。
醉须君并没有离开,抱着岁云暮仍然留在龙泉中。
担心岁云暮会冷,他让人送了干净的衣裳过来,并没有入龙泉深处,只坐在潭水边上。
主脉的融合,只需要岁云暮能碰到潭水就行。
一手搂着他,一手则轻揉着他的双足,白净宛若玉石。
将他的衣摆往上撩了一些露出他的小腿,只见上头有一道细小的伤口。
肤色白皙,使得这道血口子格外的明显,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突然多出了一道瑕疵。
应该是被剑气扫到,伤口并不严重。
他拿了穆云烟
留下的药膏,这才去为他上药,期间还去看岁云暮。
见他没有醒,才再次去看他双足,揉着他纤细的脚踝微微抬起,清水顺着他的脚背落下,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竟是有几分悦耳。
将人又抱紧了一些,他拿了药小心为他上药,格外的仔细。
很快他就上了药,将东西又放回去他才低头靠在岁云暮的额间,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这会儿消失了,顿时也生出了几分疲惫。
从到北地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一直在等岁云暮的消息。
只可惜他一直等不到消息,心也就更定不下来了,甚至想回去看看。
那时北地的情况虽然严峻,但也还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鬼兵是在破城,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精英都不在的原因,北地又多了支援所以鬼兵一直破不了城门。
也是那时候他起了怀疑,既然鬼道是想动北地,为什么看不到太多的精英,也就鬼君和几个护法堂主在,其他的并不在。
之后他便去联系岁云暮,但一直没联系上,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实在是鬼道在北地的人太少,武力也不足,所以在将鬼君打伤后确定鬼兵暂时是不会再动北地,他才匆忙赶回南下,路上遇到了前来支援的儒佛两门。
也幸好是他回来了,不然可能再见不到岁云暮了。
只要一想到岁云暮那浑身是血被人掐着脖子的模样,他此时都经不住的后怕,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和岁云暮天人两隔了。
下颌轻轻厮磨着岁云暮的的额间,时不时抚摸他的发丝。
发冠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此时就这么垂落在身后,尾部则散落在水面,几片还未枯萎的桃花瓣飘在上头。
醉须君抱着他坐在潭水中,一直到天大亮他才带着人回了寝殿。
主脉已经和岁云暮融合,至于他体内的东西现在是什么情况,还需要穆云烟来看过才行。
在他入寝殿时,穆云烟也过来了。
没有立马将人放去床上,而是抱着坐到了桌边,同时将岁云暮的手从自己的怀中捞出能让穆云烟方便探脉。
穆云烟简单看了看,随后掀开岁云暮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去查看他的眼睛。
确定了一下,她道:“先者体内的东西暂时没有出现躁动,只要不动主脉,这两天应该不会有事,我已经将信递去药王谷,相信师尊过段时间就会过来。”
“好。”醉须君点头,随后又道:“微云的眼睛怎么样了,可还能视物?”
穆云烟点头,“先者的眼睛问题不大,换上几次药再喝一段时间的药眼睛就能好了,前辈不用担心。”说着她又去查看岁云暮之前受伤的右手。
这回却皱起了眉,眼底也流露出了几分无奈,这只手怕是难好了。
“怎么了?”醉须君见她皱眉下意识去看岁云暮的右手,昨天查看时他就发现岁云暮的右手出了问题,后头也让穆云烟检查过,手的骨头出了问题。
但昨天已经重新处理好,可现在穆云烟皱眉,他不免也有些担心。
虽然岁云暮练的是双剑,但主用剑还是右手,所以他非常担心。
第 130 章
穆云烟又看了看岁云暮的手, 随后才抬头去看醉须君,道:“先者的右手之前就没有好全,现在又再次受伤, 近段时间内都不能再碰,也不能再受伤,不然这只手可能就真的废了。”
知道岁云暮的伤应该是和南下有关, 消息已经传回道门了,她也是昨天才刚知道。
明明再修养一段时间岁云暮的手就能痊愈,谁曾想现在反而加重了。
也幸好当时已经养了一段时间, 不然这只手以后再不能提剑。
对于一个剑修, 往后再不能提剑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现在也只能尽可能的去养回来,绝对不能有三次创伤。
醉须君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好,我明白了,多谢仙子。”
穆云烟摇摇头,“前辈, 先者这段时间尽可能不要食用蕴含灵气的仙品,唯恐先者体内的东西再次出现反噬。”
昨天她去翻过书籍,虽说没有找到关于岁云暮体内东西的记载, 但依照她昨天探出来有关于这东西的一些特征找到了几个类似的情况。
都是一些邪物, 会吞噬仙息, 不过并不会反噬。
所以她现在也只是按照吞噬这一方面得出一些结论,至少再找到具体事物之前, 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行。
如今岁云暮能完好, 全靠瑶台仙境的主脉压着,可一旦主脉压不住了, 那迎接他的就将是灭顶之灾。
“恩。”醉须君点头,然后又道;“还有其他的需要注意吗?”
穆云烟再次摇头,紧接着道,“暂时没什么了,我先帮先者换药,等等喝的药我让他们送过来,再静养一段时间先者的眼睛就能正常视物了。”
眼睛没什么大的问题,看得出在中毒的时候岁云暮第一时间就吃了解毒丹,所以比起其他的伤来,眼睛的反而就没这么厉害了。
之后她又交代了一些才帮岁云暮重新敷药,出去的时候还留了一枚止痛丸,避免岁云暮因为伤口疼痛难以入睡。
处理完后她没再留,关上门离开。
醉须君也在关门后抱起岁云暮去了床上,取了干净的衣裳又打了热水准备擦拭岁云暮的身子。
一整夜衣裳湿漉漉的挂在身上不怎么舒服,哪怕中途岁云暮有换过,但并没有清洗,所以这会儿还是要清洗一下。
只是他的伤口还不能碰水,也只是用热水简单擦拭。
抱着他坐在床边,拧干锦帕他动手去脱岁云暮的衣裳,里边儿缠着的纱布也随之映入眼帘。
他避开那些纱布擦拭他的身体,看着他白净的双手,细细擦拭后他才持着他的双手挨在唇边落了个浅吻,之后才去吻他的面庞。
亲吻下还带上了几分眷恋,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岁云暮还在自己的身边,浅浅地在他的唇上添吻,嗅着他身上的淡香。
可能是因为受伤,淡香之中还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
“微云”他低声唤着,之后又去看他,同时还将他的发丝捋到耳边,这才又亲昵地靠在他的额间厮磨。
岁云暮也在他的这番厮磨下醒了过来,想要睁眼,但面上被裹了纱布一时间也没办法睁开。
黑暗使得他难以立马适应,同时身上的疼痛也随之传来,下意识轻喃出声。
醉须君听到了,快速低头去看怀中的人,然后就听到岁云暮咳嗽起来,脸色惨白。
瞧着这,他忙将手上的锦帕放到水盆中,抱着他坐到自己怀中,拿了水喂他。
岁云暮这昏睡了一夜,身上又
受了重伤,此时只觉喉咙干涩疼痛。
清水入喉,他才稍稍好了点,咳嗽也止住了。
因为看不到,他伸手想要去确定身侧的人是不是醉须君,同时出声,“君和,是你吗?”
嗓音沙哑,里边儿是散不去的疲惫。
醉须君放下水杯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面庞,能让他触碰到自己,然后才轻轻应声,“是我,可好点了,要不要吃东西?”
“好多了。”岁云暮点头,下意识又想去看周围。
只可惜眼睛被遮住,看不到什么,他只能出声询问,“君和,我们现在在哪儿,南下的情况怎么样了?”
对于南下他最后的记忆就在鬼道那名身穿紫袍的男子身上,至于其他的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现在南下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想既然醉须君在了,南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尤其还有不尘山的护山阵法在。
但他毕竟未能看到后续,还是有些担心。
醉须君自是明白他的担忧,指尖轻轻拂过他额间的发丝,拨弄着捋到一边,他才道:“已经没事了,儒门现在已经接管陵安城,你的护山阵法救了那些凡人,我们现在在瑶台仙境,已经没事了。”说着安抚般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岁云暮的唇也有些惨白,没什么气色。
他又去抚摸岁云暮的双眸,道:“穆云烟新换了药,眼睛可有什么不适?”
岁云暮听到儒门在南下了也知道那边应该是真的没事了,倦意也随之涌了上来。
他靠在醉须君的颈窝处,一手轻轻抚摸着醉须君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模样,只觉得醉须君似乎都憔悴了不少。
知道是自己的事吓到他,轻轻厮磨他的颈项,搭在面庞上的手也顺势落在他的颈项处,亲昵触碰下指尖碰到了他的喉结,这才靠近在上头轻轻一吻。
醉须君也在他的这个亲吻下看向他,眉宇低垂靠在他的发丝间,轻声唤他。
“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没事。”岁云暮应着他的轻唤笑着回应,抬头抚上他的面庞,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去吻他的唇,想要以此安抚他。
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也知道极其厉害,吓到了醉须君。
醉须君没有出声,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四周都不由得安静下来,静的甚至能听到屋外袭来的风声。
又过片刻他才有了动作,身子微沉挤到岁云暮的颈窝处,双手仍然紧紧抱着他,同时避开他受伤的位置。
紧抱着他,再次安静下来。
岁云暮看不到他的模样,但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苍白的面上染着淡淡的笑,他伸手搭在醉须君的背上轻轻抚着。
同样没有出声,只是安抚他。
直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抱歉,差点又失约了。”
他答应允醉须君一世,但是却次次失约。
醉须君听着他的话仍然没有作声,只是抱着他,好似只有这样抱着他才能心安。
轻嗅着岁云暮身上的淡香,随后他才道:“微云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丢下我,谢谢。
心底的郁气也在此时散了,他轻笑着在岁云暮的脖颈上添了几个吻,这才起身去看他,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恩。”岁云暮点了点头。
醉须君抱着他往床榻里头躺了些,“我去拿,你先躺会儿。”说着下床去了门口,吩咐童子去备些清淡点的早膳。
回去的时候见岁云暮安静地躺在里侧,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掀开被子跟着躺进去,见岁云暮下意识往自己的怀中靠只觉心尖布满甜腻,顺着将他搂到自己的怀中。
又怕会碰到他的伤,只敢虚掩抱着,可不敢紧抱。
在他的额间落了一吻,他道:“要不要睡会儿,送过来还要一会儿的时间。”说完手顺着他的衣摆滑入他的衣裳间,摸了摸他的纱布。
确定伤口没有崩开,他才又收回抱着他靠在被褥间。
岁云暮乖顺地贴在他的颈窝处,可能是安静下来了,身体的疲倦很快就席卷上来,昏昏沉沉地快要睡过去。
他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醉须君也没吵他,搂着陪他一块儿小睡。
之前因为担惊受怕又一夜没睡,这会儿看着岁云暮没事了他也有些犯困。
至于岁云暮在南下遇到的事,他暂时也不打算问,等岁云暮的精神好些了再问也不迟。
闭上眼,一手轻拍岁云暮的后背安抚,陪着睡下。
不过他刚睡下没一会儿送药的童子就过来了,先看了看怀中人,确定没有被吵醒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下床去了门口。
从童子的手里接过药碗,他又询问起穆云烟的消息,“仙子可回去了?”
童子点头,“刚刚道门送信过来,仙子就匆匆赶回去了,今日的药仙子已经备了就放在药房,说是明天还会再过来。”
“我知道了。”醉须君听着此番也大概知道道门送过来的信是为了什么事,应该是与陵安城有关系。
他昨日只来得及带走岁云暮,其他人没来得及看,但看昨天城外景象也清楚守在陵安城内的弟子长老们是什么情况。
没有再多询问,转了话语,他道:“早膳再加一碗莲子羹。”
童子得了话,点头后就离开去准备早膳。
醉须君见状合上门回了床边,将药碗放在边上他才靠近岁云暮。
指尖轻轻拂过他苍白的面庞,知道他不舒服,也没舍得叫醒他,只是看着他一会儿才去拿药喂他。
就是这药实在是苦,岁云暮本来睡得也不沉,很快就被苦醒了。
口中苦涩,使得他当即就皱起眉,同时撇过头不愿再去喝。
醉须君见他醒了,将药碗又放回去,搂着他往怀中抱,轻轻吻过他的唇角将上头残留的药汁吻去后,他道:“我准备了糖,等吃了药后再吃,好吗?”说着直接将他连同被褥一起给抱着坐到自己的怀中,转头又去拿药。
岁云暮虽然醒了,但思绪还是混沌的,听着他的话只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好苦,现在不能吃吗?”
许是没什么力气,语气带着几分柔情,听起来像在撒娇。
醉须君听得心都化了,哪里舍得不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流苏糖给他。
雪色的流苏糖上裹着淡淡的银色糖霜,甜香味也随之而来。
他递到岁云暮的唇边,道:“是流苏糖,今天刚做出来的,你尝尝喜不喜欢,若喜欢我让他们多做点。”
岁云暮嗅到了流苏糖的香味,一手攥住醉须君的衣裳,然后才启口将唇边的糖含到口中,舌尖也随之轻轻拂过醉须君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
糖入口甜味瞬间蔓延,当即就驱散了口中的苦涩。
“如何?”醉须君见他吃下出声询问。
岁云暮点头,“很甜。”
“喜欢就好,我让他们多做点送过来,先喝药吧,喝完早膳应该就能送过来了。”醉须君说着重新去拿药碗。
药是刚熬出来没一会儿的,还有阵阵热气涌上来,浓郁的药味也随之而来。
才吃下糖的岁云暮顿时又皱起眉,但也没说什么,只安静地坐着一口口地喝药。
实在是太苦了,喝完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即使是流苏糖的甜味都没办法驱散那股子苦涩。
眉头紧皱着,有些疲惫地靠在醉须君的怀里。
醉须君见他实在是苦的不行,只能又给他喂了一颗糖,轻声询问,“好点了吗?”
“恩。”岁云暮应声,之后便没再出声了,昏昏沉沉地快要睡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早膳才送来,但因为他不舒服只吃了一两口就吃不下了。
醉须君自是清楚,没有让他都吃了,哄着他又喝了两口莲子羹,这才抱着他回了床榻休息。
“睡会儿,午膳再叫你。”他轻轻拍着岁云暮的后背低声安抚着。
岁云暮本来就困的不行,在他的动作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传来极浅的呼吸声。
醉须君见他睡着了稍稍起身掀开被子,扯开他的衣带去查看他身上的伤。
可能是刚刚吃药的时候碰到了,胸前的纱布被染红了一处。
只是小小一块,并不严重。
看着这,他又去看岁云暮,见他即使睡着了都皱着眉,可见这些伤以及他体内压着的东西有多么折腾他。
但他却不曾听岁云暮提过一句,也知道他是强撑着,不免有些心疼。
重新换了纱布后,他才搂着岁云暮睡下。
之后两天他们都在瑶台仙境,岁云暮也在那天睡下后没再醒过,若不是气息未散,恐怕都要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醉须君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穆云烟也来过一两回,但得出的结论都是他的伤在恢复,体内压制的东西也没有出现异动,只是失血过多伤势过重才出现的长时间昏睡。
药没有断,岁云暮没办法喝下去他就想办法让他喝,没办法进食就想办法进食。
看着他越来越消瘦的面庞,醉须君只觉心尖也愈发的疼。
坐在床边,握着岁云暮的手低眸靠在他的颈项边,轻嗅着他身上极其微弱
的淡香,轻声道:“微云你什么时候醒,微云。”
回应他的只有满屋的寂静,静得有些可怕。
醉须君只觉得无力,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自己没有去北地,岁云暮就不会出事,也不会昏迷不醒。
明明主脉已经将那东西压下,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南山仙翁也不知何时才能来,若不是主脉没办法离开龙泉太久,他定然带着岁云暮去寻南山仙翁。
想到这里,他起身对着外头的童子出声,“再去仙子那儿问问,南山仙翁何时才能来。”话落他才再次躺了回去。
看着怀中昏睡的人,眉宇间都带上了几分愁色。
微云
他轻声唤着,同时将人搂紧,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在,才能安心。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敲门声也紧跟着传来。
“主人,仙子来了。”
小童的声音回荡在屋中。
醉须君转头看了一眼,整理了被褥后他才从床榻上下去,去了门口。
打开门见穆云烟站在门外,她的身后还站着几人,其中一人是位白发老者,面目慈祥,浑身上下仙息缭绕。
一见眼前的白发老者,醉须君便认了出来,是南山仙翁。
当即低眉行了一礼,他道:“晚辈醉惟桑见过仙翁,此行匆忙还望仙翁莫怪罪。”
“自是不会。”南山仙翁是认识醉须君的,虽然瑶台仙境和他药王谷没有什么直面上的关系,但道门却有。
而醉须君又是道门的剑仙,多多少少都会见到,尤其是醉须君手上还有龙泉水。
并没有多寒暄什么,他又道:“那人现在伤势如何了?”
他此行匆忙赶来就是因为醉须君求上了药王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能愿意割舍整个龙泉主脉,但也知道肯定是他在意的人。
所以接到消息后他将药王谷的事都处理后,他就赶过来了。
不仅仅如此,还有就是穆云烟提到那人的病症,他心中有一个猜想,但还需要亲眼看过才行。
“已经昏迷两日,请仙翁随晚辈来。”醉须君说着让开身,朝着屋中行去。
南山仙翁也未停留,跟随着步入屋里。
屋中点了安神香,入门后便感觉心神宁静。
很快他就跟着到了床榻边看向躺在榻上的人,脸色很差。
他上前,先是看了岁云暮的伤,随后又去探他的脉。
总体来说脉象平稳,伤经过这两天也在渐渐好转,但人却处于昏迷状态。
抬手快速打在岁云暮的额间,并未碰到,随即掌心汇聚灵气注入岁云暮的体内。
待看到岁云暮的脸色越来越差后,他转移方向,沿着他的面庞掌心推送到他的身前,最后行至腹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而在行至腹部后,他没有再动,只将灵气源源不断的灌输进去。
屋里安静,谁也没有出声。
醉须君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见岁云暮的脸色越来越差,前两天刚养回来的气色这会儿是消失殆尽,甚至还越来越厉害。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攥紧了拳头,双眸紧紧地看着岁云暮。
他很清楚,南山仙翁不会随意出手,既然动手了就说明他是有所准备。
穆云烟看出了醉须君的担忧,就连她也极其担忧。
从前几日的情况来看,岁云暮是一点仙息灵气都不能碰,一碰他的身体就会出问题,就是一颗仙灵果都不能吃。
而现在南山仙翁直接动用灵气,无疑不是在将岁云暮往死路上引。
但也明白她师尊不会胡来,只能这么看着。
南山仙翁对于两人的想法并未在意,他将灵气全数送入岁云暮的体内,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他输入进去的灵气。
随着灵气的不断注入,那东西也开始变得活跃,主脉一度没办法压制。
看到岁云暮的脸色惨白到宛若白纸,他快速收了手,随即给他喂了一颗散灵丹。
散灵丹很快就起了效用,岁云暮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但气色仍然很差。
此时他也已经确定岁云暮体内的东西是什么了,与他那时猜想的一致,眉宇紧皱。
“仙翁如何?”醉须君见南山仙翁收手,但却一直没有出声,不免担忧起来。
南山仙翁并没有立马作声,又看了岁云暮片刻他才去看醉须君,道:“剑仙与这位小友可是道侣?”
“前辈的意思是”醉须君一时间也不明白南山仙翁是何意,为何突然询问自己和岁云暮是不是道侣关系。
也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快速看向穆云烟。
记得之前穆云烟也问过这个问题,还问他们是不是有过双修。
但当时的意思是因为他的仙息让岁云暮没办法承受,而此时南山仙翁又一次询问,他知道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只能是其他的问题,并且可能就是双修带来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底的颤意,道:“前辈请讲。”
第 131 章
南山仙翁也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 没有再隐瞒,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若我猜测没有错的话, 这位小友体内被人种了引魔种,而且现在引魔种已经成熟了。”
“引魔种?”醉须君顺着南山仙翁的话低喃,眉眼间也随之带上了疑惑。
他从未听过引魔种, 更不曾见过,那是什么。
而且听南山仙翁的意思,这东西是被什么人种在岁云暮身上, 难道说之前每一次岁云暮难受时, 都是因为这个引魔种吗?
看着南山仙翁点头,他又道:“那是何物?”
“是一种生长在死物身上的果实,一株只有一颗,以灵气仙息为养分来滋养,灵气给的越足,它成长的速度也会越快。”南山仙翁说着转头去看岁云暮,见他的脸色仍然很差, 收回目光后再次看向醉须君道:“它现在就在小友的丹田处,以他的仙息在为它供给养分。”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询问你与这位小友的关系,你们既然为道侣, 双修时的灵气仙息几乎都是被它吞噬, 尤其是剑仙你的仙息极霸道, 若仅依靠小友自身仙息,引魔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成熟。”
再往后的话, 南山仙翁并没有再说下去, 尤其是在刚刚的检查中他发现岁云暮体内的这株引魔种成长的非常恐怖,几乎已经将他的内丹缠住。
也就是说, 引魔种已经与岁云暮相生相惜,若要除掉,只有挖掉他的内丹。
可若是挖掉他的内丹,那他这一身的修为注定将烟消云散,成为一个凡人。
醉须君听着南山仙翁的话也知道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果然是因为双修。
至于这个引魔种,他从未听过。
难怪每次双修后岁云暮就不舒服,而当时不舒服的地方现
在想起来,就是丹田。
他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岁云暮,沉默片刻才去看南山仙翁,道:“前辈可有解救之法?”
既然南山仙翁能看出岁云暮体内的引魔种,那肯定也会有解救之法才对。
只是他却看到南山仙翁摇头,也就表明这东西无可解法。
转头再次去看岁云暮,见他紧皱眉头俨然是难受了,哪怕现在人在昏迷中,但体内的异样仍然是在折磨他。
也在这时,他听到岁云暮传来咳嗽声,下一刻还伸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
知道这是醒了,醉须君快步上前坐在床边,握住他胡乱动作的手揽到怀中,这才抚上他的面庞,压下心底的颤意他道:“我在,微云我在。”
岁云暮看不到眼前的事物,只能依靠声音来辨别。
认出醉须君的声音,他下意识抓紧醉须君的手,额间布满汗渍,大口大口喘着气。
可没过一会儿,他就因为疼浑身颤抖,攥着醉须君的手都不由得收紧,像是要将他完全捏碎。
脖颈处涌现一道道红丝,正在不断地朝着他的面上移动,甚至连手腕上都出现了红丝。
醉须君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转头快速看向南山仙翁,“前辈!”
南山仙翁就站在旁边,自然也就看到了岁云暮身上出现的红丝,知道是引魔种在反噬主脉。
看来引魔种已经从主脉中找到了缺口,正在想办法出来。
他伸手按住岁云暮的下颌,将一颗红色药丸推到他的口中,紧接着又拿出一块破损的玉石放到他的口中,同时从衣袖间取了一个雪色瓷瓶。
掐着岁云暮的下颌,将瓶子中的液体一点点倒进他的嘴里。
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漫了上来,竟是在瞬间驱散屋中弥漫已久的檀香。
随着液体倒入,岁云暮脖颈上的红线渐渐退去,最后完全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攥着醉须君手的力道也跟着放下,人再次昏睡过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出声。
醉须君看着脸色又白了几分的岁云暮心疼不已,轻轻抚着他的眉宇,可能是因为难受,眉头一直紧皱着。
为其抚平后,他才转头去看南山仙翁,道:“前辈,那些红线是引魔种?”
“正是引魔种。”南山仙翁点头,随后又道:“它现在正在试图冲破主脉的压制,所以主脉已经压制不了了。”
此话落,醉须君却是冷笑一声,“这东西到是生出灵智了。”话语都带上了几分寒意。
但在看向岁云暮时,这股寒意却又烟消云散。
他看了一会儿,见岁云暮没有再出现异样,他才再次去看南山仙翁,道:“前辈刚刚喂微云吃的是什么?”
“血丹。”南山仙翁说着从衣袖间取出一个红色的瓶子,瓶身上贴了一张小小纸条,上边写着的正是血丹两字。
将瓶子放在床边,他又道:“这是用鬼人的血所制。”
“鬼人的血?”醉须君疑惑地应声,随即目光又落在另一个白色的瓶子,此时瓶身上还能看到鲜血,血腥味也一直没有散。
若血丹是鬼人的血,那这瓶中的血难不成也是鬼人的血。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道:“所以,这个瓶子中放着的也是鬼人的血吗?鬼人的血可以解引魔种吗?”
南山仙翁摇头,“瓶中的确实是鬼人的血,但鬼人的血没办法解引魔种,现在会用鬼人血只是为了安抚引魔种,由于引魔种是由邪气生长而成,它所生长的环境自然也是在邪物鬼气之中,所以邪物能安抚引魔种,也仅仅只是安抚。”
“只要引魔种一日不除,小友的身体就会一日比一日憔悴,直至被引魔种吸食干净最后成为一具干尸。”
“而每一次反噬都会是生不如死,用鬼人血与邪物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反噬带来的疼痛,这也是眼下唯一能用的办法。”
醉须君听着他的话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些血是用来压制引魔种的。
但也仅仅只是压制而已,根本没办法除掉引魔种,仍然会危害到岁云暮。
他看着南山仙翁,再次出声询问,“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老夫对引魔种了解并不深。”南山仙翁轻叹了一声气,紧接着又道:“记载中并未提到解法,如今引魔种已经完全将小友的内丹盖住,挖内丹只是一个下策,老夫今日回一趟药谷翻阅古籍,看看是否有其他的解救之法,老夫会留下血丹以备不时之需。”
他也不曾见过引魔种,只是从记载中知道世间还有引魔种这一邪物,也是偶然翻看到才有了了解。
只是记载并不全面,只是模棱两可几句,就连引魔种最后会如何也并没有写明。
但从岁云暮的征兆看出来,引魔种是以岁云暮的仙息为养分,会不断地吸食岁云暮身上的仙息。
而他们这些修者与仙息乃一体,一旦仙息完全消失,也将离死不远了。
这并不是最致命的,引魔种不仅仅吸取仙息它还排斥仙息,这也导致岁云暮身体出现巨大的反应,就像是将岁云暮的身体作为了仙息的载体。
利用岁云暮的身体将仙息过滤最后吞噬,排斥反应就是过滤。
能不能救,只能重新翻阅古籍,也许会有办法。
醉须君点头,“此事就麻烦前辈了,前辈缺什么都可与晚辈提,晚辈定会全数寻来。”
“这两日你们不可再双修,以免让引魔种继续成长。”南山仙翁出声交代。
现在还只是用主脉压制,两人一旦双修,以醉须君的仙息,引魔种怕是会直接冲破主脉,到时候岁云暮的身体会不堪重负。
“好,晚辈明白。”醉须君应声。
之后又提了几句,南山仙翁才离开。
醉须君看着人离开片刻,他才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穆云烟,“今日之事多谢仙子了。”
“前辈严重,若我当初能早些发现今日先者也不会受这份苦。”穆云烟无奈出声,早在师尊提到两人是否为道侣时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岁云暮之前出现的几次反应都是因为引魔种引起,而不是她解释的那番。
如果她在那时就发现异样或者早些告知师尊,也许岁云暮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也不会到现在的进退两难,必须依靠鬼人的血才能压制。
“此事皆是我一人所起,与仙子无关。”醉须君很清楚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想与岁云暮双修,引魔种不会成熟的这么快。
他抬眸看向远方,看着漫山遍野已经凋零的桃林,随后再次去看穆云烟,道:“道门那儿现在如何了?”
因为岁云暮的原因,他暂时还没有回过道门,所以现在道门那儿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
又想起来之前让儒门将柳清随的尸体带回道门,于是他又出声询问,“柳清随的尸体在道门吗?”
“在。”穆云烟也想起来这件事了,点头应声,随后说了陵安城的事,“十方长老和玄鹤长老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中,其他弟子伤势更重,等等晚辈还得回道门。”
陵安城一战死伤掺重,弟子几乎少了一半,几位长老死的死伤的伤,昏迷不醒。
这几天,她除了过来瑶台仙境查看岁云暮的情况,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道门。
已经有数日未合眼,有几分疲惫。
之后便没再多说其他的,她很快就离开瑶台仙境回了道门。
醉须君也在她离开后回了寝殿,此时天色渐暗。
关上门后他就去了床边,看着昏睡中的人,眼底的自责也随之涌了上来,有些无措。
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岁云暮会受如此重的伤,皆是因为自己。
坐在床边,轻捏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感受着他身上渡过来的热意。
微云
他轻声念着,眉宇间都流露出几分愁色。
许是听到了,岁云暮醒了过来,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下意识收了收,出声,“君和?”
嗓音沙哑,里边
儿是掩不去的疲惫。
醉须君听到他喊自己当即清醒过来,低身靠近他,“我在。”边说边持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面庞,能让他触碰到自己。
岁云暮感受到掌心下的触感轻轻抚摸,随后还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庞轻抚着,脑海中浮现出醉须君的容颜来,摸起来好像是有些瘦了,脸上没什么肉。
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他才笑着出声,“好像有点瘦了,没吃东西吗?”
“吃了,就是你睡得太久,想你。”醉须君捏着他的手揉了揉然后才倚在唇边亲吻,动作轻柔。
岁云暮听着他的话有些迷糊,自己睡了很久吗?
于是,他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醉须君说着低身又往他的身上靠,避开他的那些伤靠在他的颈项边,亲昵地蹭了蹭。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靠近下意识偏过头靠在他的发丝间,同时还伸手去摸他的脸。
因为看不到,他只能依靠双手来想象醉须君的模样。
难怪醉须君瘦了,自己睡了三天。
同时口中漫上来一股铁锈味,很不好受。
他转过头,沙哑出声,“君和,我想喝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倒水。”醉须君一听他想喝水,也没继续赖在他身上,起身就准备去倒水。
但他刚起身就看到岁云暮也跟着起来了,双手攀着自己的脖颈。
低头在他的额间轻轻一吻,他才哄着出声,“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恩。”岁云暮跟着点了点头,收回手乖顺地坐在床上。
墨发轻垂散落在被褥间,衣裳有些凌乱,还有一缕发丝黏在他的面庞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醉须君心生怜爱,轻抚他的面庞将黏在上头的发丝捋到他的耳后,“等我。”
看着岁云暮点头后,他又整理了一下衣裳才下床去倒水。
抱着人坐到自己的怀中,他将水递到岁云暮的手中,“水不烫,先漱口。”说着拿了衣服盖在他的背上。
已经入秋,又淋了雨,别受凉了才好。
岁云暮捧着手中的杯子,暖意顺着掌心一路延伸至心口,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口中的血腥味实在是浓郁,他不知道是自己在昏迷中又吐了血还是吃了什么,换了几杯水才散了点。
醉须君瞧见杯中水见底伸手接过,重新换了一杯水给他,然后拿了锦帕擦拭他唇角的水渍。
待水渍擦去后,他道:“好点了吗?”
“恩。”岁云暮点头,温水入喉驱散了喉间干涩,不再如之前那般的刺痛。
喝完后,他将水杯递到醉须君的手中,紧接着抬手抚上他的面庞轻轻抚摸。
醉须君看着他只能依靠双手来辨别事物心尖微疼,但也没有多说,知道岁云暮不会想听。
只是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然后他才道:“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让他们把晚膳端上来?”
“好。”岁云暮应声,确实是有些饿了。
醉须君又将衣裳往他的身上拢了拢,这才看向门边,“送进来吧。”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让人去准备晚膳送过来,这会儿人就在外边。
很快门被推开,几个童子走了进来,跟着的还有小五。
小小纸人趴在其中一名童子的身上,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在看到岁云暮的时候,小五当即爬起来就要往他的身上扑。
醉须君自是注意到了,神色一冷看了过去。
小五见状立马不敢再动,趴在童子的肩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岁云暮。
岁云暮注意到了它的目光,知道是小五,也知道小五应该是又惹醉须君不高兴了。
不由得,他笑了起来。
苍白的面庞也因为这抹笑到是添了几分气色,不至于那么的病态。
醉须君见他突然笑,只当是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道:“怎么了,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吗?”同时去拿摆在跟前的粥。
岁云暮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才道:“没什么。”话落朝着小五的方向伸手。
小五看到了,下意识就要过去。
但想到醉须君,它又不敢了,偷偷地去看醉须君。
而这一幕醉须君看到了,也知道岁云暮是因为什么而笑,是因为小五。
小五闹腾,这段时间在瑶台仙境祸害了不少桃子。
所幸瑶台仙境最不缺的就是桃子,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岁云暮伤重,小五再来闹腾,难免会不舒服。
不过看着它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且岁云暮也想小五过来,终究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应了。
小五见醉须君同意了,欢喜地从童子身上跳了下去,扑倒床边往上爬到岁云暮的边上,又扯着他的衣裳爬到他的掌心中。
就在他的掌心打滚,最后又爬去岁云暮的颈项边,抓着他的头发凑到他的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带着它过来的小童一见它离开心有不舍,但也没敢说什么。
在摆了饭菜后,他就跟着其他几位童子一起离开。
屋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小五趴在岁云暮的耳边一个劲的说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个不停。
岁云暮安静听着,唇角地笑许久不散。
醉须君见岁云暮的气色好了不少,知道是小五带来的,就是他看着小五这如此亲昵地趴在岁云暮的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味。
但看着岁云暮被小五逗笑,也就没舍得打扰,由着他们。
将粥吹凉了些,他递到岁云暮的唇边,道:“先吃东西吧。”
“小五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岁云暮从刚刚小五的话中听出来它这段时间惹事不少,尤其是还折腾了不少的桃子。
他知道醉须君的这些桃子都不是一般的桃子,有些千年才结一次果。
也幸好小五再闹腾也没有去祸害那些千年百年的桃子,也就寻常桃子折腾了不少,但也给瑶台仙境添了不少的麻烦。
小五也在岁云暮开口时躲到了他的头发间,不敢去看醉须君。
醉须君知道他说的什么,并没有多在意,笑着道:“没事,几个桃子而已,粥凉了你尝尝,里面放了糖。”
“恩。”岁云暮应声,一手扶着醉须君的手,一手撩起自己散落在耳畔的发丝,避免碰到粥碗。
白净的面庞映入眼帘,轻启口吃了半口。
还有些烫,入口带着儒软丝滑,淡淡的甜味很快漫了上来,驱散了他口中的苦涩。
可能是饿了,他一连吃了小半碗,之后才去吃其他的。
“仙子说吃不得油腻的,这两天只能先吃些清淡的小菜。”醉须君边布菜边出声,还取了凉拌藕片,递过去道:“我让厨房做了凉拌藕片,你看看喜不喜欢。”
岁云暮尝了一口,清脆爽口,味道不错。
点了点头,他又把剩余的也吃了。
醉须君见他喜欢又夹了一块给他,凤眸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你今日还没未用膳,一起吃吧。”岁云暮知道他肯定是没吃东西,现在又一直顾着自己,便唤着他一起吃。
醉须君应了一声好,陪着他一起吃,时不时还与他说这几天的趣事。
小五自从来了瑶台仙境后岁云暮就不怎么管它,周围又有不少的童子,愣是把它的性子养野了。
所以没一会儿它就坐不住了,顺着岁云暮的头发就爬到了床上,最后爬下床迈着小步子从门缝钻出去了。
岁云暮有所察觉,没有出声,由着它胡玩。
因为身体才刚恢复,吃的并不多,这会儿就已经吃饱了。
有些懒洋洋地,他靠在醉须君的怀中。
醉须君见他吃不下了将饭菜都一一撤下,端起刚送过来的药碗,“先把药喝了再睡,好吗?”
“太苦了。”岁云暮摇了摇头并不是很想喝。
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吃这些药根本没用,反而还多折腾。
醉须君看出了他的抗拒,低头去看手中的汤药。
是刚煎好的,热气缓缓升起,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
知道岁云暮不喜欢,但现在他伤的太严重,药还是得吃。
他再次去看岁云暮,轻声哄着,“那先吃糖,吃了糖再喝药,好吗?”
“君和,我想睡会儿。”岁云暮摇头又往他的怀中靠了些,墨发轻垂散落在两人的衣裳间。
醉须君低头看着他,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喝。
若是平时也由着他不喝了,换其他仙品吃就行了,可现在不一样。
他靠在岁云暮的发丝间,一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上渡过来的热气。
可能是真的困,没一会儿岁云暮就昏昏沉沉地快要睡过去,身子骨柔软紧挨在醉须君身上。
醉须君察觉到他快睡着了,低头喝了一口药含到嘴里,一手扶着岁云暮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这才迎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舔舐着他的唇角,将那些药汁一点点都喂到他的口中。
岁云暮早习惯了他的亲吻,以至于他在附上来时就启了口。
但迎接而来的就是苦涩的药汁,下意识皱起眉,人也跟着挣扎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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