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现在?”醉须君自然是不会拒绝岁云暮, 只是这个时间太晚了,且出来的时候岁云暮刚吃过莲子羹,吃多了怕不好。
拂过他耳畔散落的发丝, 他道:“明天好吗?这会儿太晚了,怕你吃了积食会难受,明日我为你做, 好吗?”
“那便明日吧。”岁云暮点头应声,他倒也不是有这么想吃,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多和醉须君有些联系。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 但他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多接触一点。
顺着搂上醉须君的背脊整个人都挨到了他的怀中, 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安心地闭上眼。
身体的疲惫很快就涌了上来,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
醉须君有所察觉,轻声道:“可要回去了?”
“再坐会儿吧。”岁云暮轻喃出声,整个人都往他怀中陷,安静下来。
见此醉须君也没再吵他,只掀开自己的衣裳将他裹紧。
夜深凉意重,且刚下过雨, 免得受凉。
也在这时,他又想到晨起的事,小童的意思岁云暮是去找自己了, 只是他出去后却没有见到岁云暮。
他不知道岁云暮究竟有没有听到那些, 不免有些担心。
沉默片刻, 他试探着询问,“晨起的时候你去了何处, 怎得也不带伞, 都湿透了。”
岁云暮听到他的询问知道他是探自己是否听到了他和白江陵的对话,他并不打算告诉醉须君, 因为一旦醉须君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恐怕他很难再离开瑶台仙境。
他抬起头看向醉须君,笑着道:“我去寻你,只是路上突然不舒服便回来了。那时实在是太疼了,所以我都没有注意伞掉了,让你担忧了。”
醉须君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但也清楚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
也就没有再多询问,只说了其他的,“你若是想找我便让他们来唤我就行,万不可自己这么冒失出来,可好?”
早晨岁云暮的模样实在是吓坏他了,心疼的不行。
“好。”岁云暮应声,低眸又靠回他的怀中,没有再出声。
周围静了下来,只余下风声传来。
醉须君看着怀中的人,下意识将他抱紧了些,抬眸去看高挂天际的清月,眼底的担忧却是如何都散不去。
又坐了许久,感觉到岁云暮已经睡着了,他才抱着岁云暮回去。
岁云暮这一觉睡得很沉,梦境不断变化,想要醒来可却如何都醒不来。
耳边的魔音也一直在出现,这回他听清了,是在唤他的名,但之后的他却又听不清楚。
看到梦境中那大片大片的血,喘不上气,甚至他还看到了师尊死时的模样,就如同大师兄那样。
明明他从未见过,可梦中却极其真实,真实的仿
佛他看到了。
除去这些,他又看到了那个红衣身影,他不确定那个身影是不是诸岱,因为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只能看出那个人的身形和诸岱很相似。
不仅仅如此,他还看到红衣上串着许多的珠子,一颗颗在碰撞下传来刺耳的声音,就如同耳边的魔音那般折磨他。
终于在心口剧痛下他快速睁开眼,呼吸急促,许久都没有回神。
他怔然地看着屋顶,看着上边垂落的银纱,随着清风缓缓飘动。
耳边的魔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轰鸣声,直等了有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清醒过来,耳边的轰鸣声也跟着消失了,能听到屋外传来的雀鸣声。
看着屋顶片刻他转头看向身侧,随后又看向四周,见不远处的香炉内正有渺渺青烟升起。
宁神香的气息拂去了他心头的疼意,他撑着疲惫的身躯从床榻上坐起,知道自己这是回寝殿了。
转头又去看床侧,见醉须君并不在自己的身边,知道他应该是出去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到思绪都缓过来后他才下床去了前头的书柜边。
柜子上放了不少的书籍,底下还有几个小的柜子。
看着这,他伸手打开柜子从里边儿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很普通,表面雕刻着祥云。
他拿着盒子许久然后才将盒子打开,里边儿只放了一颗血色的珠子。
也是在看到珠子的一瞬间,耳边的魔音再次传来,心口也随即涌上来一阵剧痛。
‘岁微云杀了他,岁微云杀了他\'
他听到魔音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至于其他的他听不清,知道和引魔种有关系。
从前两日开始他就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几次查看周围都没有任何的动静,直到昨日他想起来自己差点杀了醉须君才反应过来这个魔音并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应该就是和引魔种有关系,毕竟这魔音醉须君听不到。
而那时候他因为梦境情绪早已崩溃,魔音又一直在他耳边盘旋,完全失控下他将醉须君当成了诸岱。
只要引魔种不除魔音就无法消失,迟早他会真的伤到醉须君。
有些站不稳,双手下意识扶在柜子上,一直等到片刻后他才压下心口涌上来的疼意,耳边的魔音也渐渐消失了,眼前也随之恢复了清明。
他喘着气站在柜子边,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彻底缓和下来,低头再次去看手上的盒子,紧接着还将盒子中的红色珠子拿了出来。
珠子很普通,除了中间的珠孔,知道与它相同的珠子应该还有不少,而且都是串连在一起的。
这是他上回从拂尘上发现的那颗红色珠子,从他第一次在陵安城遇到诸岱开始他就将这颗珠子从拂尘上取下放在盒子中。
当时他从诸岱口中知道大师兄是被他杀得,从那时候他就开始怀疑拂尘上的这颗红珠子来历。
珠子并不是不尘山的,如果是师尊持有,不该出现在拂尘上。
拂尘认主,除了师尊外无人能碰,如今师尊死了,拂尘无主且他是不尘山的弟子,所以才能施展,才能看到这颗珠子。
师尊也不可能将一个无用的东西收在拂尘中,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故意放在拂尘上,从害他们的人身上取下来的。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道红衣身影,他想这颗珠子应该就是从那个人身上取下来的,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诸岱。
既然他要表忠心,那杀不尘山的人就不会让别人动手,只可能就是他一个人策划了所有,引不尘山去送死。
看着它的目光染满恨意,手上力道一施,似是要将其完全捏碎。
但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声音,将他的思绪全数唤回,人也清醒过来了。
他看着手中的珠子快速收回衣袖中,然后才将盒子又放回到柜子中。
同时,殿门被推开,醉须君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莲子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子前的岁云暮。
将莲子羹放在桌上,他朝着岁云暮的方向走去,从身后搂住他,靠在他的肩头,道:“怎么不再睡会儿,今日可有哪里不适?”边说边去解开他的衣带,想要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中转过身,同时伸手搂上他的颈项,摇了摇头,“见你不在就起来了,你这么早去做什么了?”
“你昨日不是说想吃莲子羹,我刚做了端来,要现在吃?”醉须君没再解他的衣带而是搂上他的身子,低头在他的额间轻轻一吻,低眸才又去看他。
见他脸色还是很白,眼下青晕也很重,心疼的伸手轻抚,然后抱起他去洗漱。
岁云暮乖顺地靠在他的怀中,等洗漱后才被抱着去了桌边。
桌上放着莲子羹,淡淡的热气正不断涌上来,还带着些许淡香,令人食指大动。
“好香。”岁云暮闻着飘散过来的淡香伸手去拿汤勺,吹凉了一些才去吃,香甜的气息很快就在口中蔓延。
很好吃。
他转头去喂醉须君,笑颜涟涟地道:“尝尝。”
醉须君低头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他点头,“还不错。”
“那午膳我想吃糖醋肉。”岁云暮笑着出声,见醉须君点头后他才继续去吃莲子羹。
醉须君见状低头又去解他的衣带,只穿了一件里衣所以很快就解开了,将衣裳撩到两侧查看他的伤势。
纱布都没有渗血,他又去解这些纱布。
没一会儿就都解开了,看到他身上的伤已经好转,只是看着还是比较厉害,于是又重新为他上药然后将纱布裹上。
处理完后他抚上岁云暮的腹部,揉捏下有些软绵绵的。
岁云暮也因为他的动作身体一僵转头去看他,漂亮的眼眸顿时带上了水润,看到醉须君正盯着自己的肚子,还一个劲揉。
刚吃了东西,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醉须君动作轻缓,反而缓解了,尤其是他所触碰的位置靠近丹田。
因为引魔种,发作时腹部就绞痛,疼的他恨不得自己剖开了。
所以这会儿他也不觉得难受,伸手搂上醉须君的颈项,让自己更贴近他,舒适的眼眸半阖。
醉须君见状知道这样对他的情况有好转,抱着他揉了好一会儿,直到人快睡着了他才停下。
起身准备将人抱回床上去休息,可才有动作人就又醒了,迷糊地出声唤他。
“没事,再睡会儿。”醉须君哄着他,很快就到了床边,抱着他放到被褥中,他则准备去拿药。
岁云暮见他要走,抱着他的颈项不松手,甚至还从被褥中爬出来直往他的身上挂。
双足顺势勾上他的腰间,整个人都藏在他的怀中。
而他的动作迫使醉须君低下了身,这才没有让他这么爬上来时摔下去,同时伸手托住他的身体,低头去看他,轻声道:“你先睡会儿,我去拿药。”
“君和,我想去钓鱼。”岁云暮窝在他的颈窝处,似乎是还没睡醒,声音软绵绵的。
醉须君听着他如此软绵的声音,心都跟着软了几分,哪里舍得拒绝他。
他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先去拿药,等喝了药我再带你去钓鱼,可好?”
“不好。”岁云暮摇头,紧抱着他不松手。
没办法,醉须君只得拿了件外衫给他裹上,这才抱着他去取药。
药在先前就已经煮好了,但担心岁云暮看到药会吃不下东西,所以就暂时没拿过来,这会儿就干脆抱着他过去了。
药房外几个小童正在打扫,里边儿
还传来嬉笑打闹声,紧接着就看到阿九跑了出来,小五趴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不知道来药房做什么,匆匆忙忙跑出来,连已经到药房外的醉须君都没有看到。
吵闹声极其厉害,在跑到跟前的时候,醉须君伸手就按住了大喊大叫的阿九,眉宇紧皱,同时听到岁云暮疑惑地声音。
知道是吵到他了,他转头看去,道:“没事,你再睡会儿。”
岁云暮打了个哈欠,低头去看刚刚还吵闹现在却安静的人,就看到阿九一脸委屈的缩着脖子,整个衣领都被醉须君提着,人蜷缩着,模样可怜的不行。
而小五躲在他的后背,俨然是不敢去看醉须君。
看着阿九,他笑了笑,道:“可是病了?”
这儿是药房,阿九现在出现在这里,可能是病了。
阿九听到岁云暮同他说话,当即就伸出手想要岁云暮抱,还委屈地出声唤他,“爹爹,阿九想你。”
这两天他都想去看岁云暮,但是醉须君不让他去吵岁云暮。
自己明明就不吵,虽然小五和其他小童都陪着自己,但他还是想见爹爹。
此时终于看到爹爹了,可那个坏人也在,坏人还抱着爹爹。
于是他又幽幽地去看醉须君,但也只是一眼他就又缩回去了,脑海中又想到了醉须君一剑砍下他脑袋的一幕,害怕。
岁云暮看出了他的害怕,笑着去看醉须君,“行了,别吓他。”
醉须君听着他的话将人放到地上,道:“做什么来的?”
阿九被放到地上原是想逃,但想到爹爹还在,他好久没见爹爹了,想他。
所以他就没逃,乖乖地仰头看着岁云暮,至于醉须君的询问,他不想说。
岁云暮见状眼底地笑更深了,气色也好了不少。
他让醉须君放自己下来,然后低身蹲在阿九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和地出声,“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阿九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眼眸都亮了,他之前看到过凡人的小孩被自己娘亲爹爹摸脑袋的一幕,很羡慕,但是他还没找到爹爹,知道爹爹肯定也会这样拍拍自己的脑袋。
此时他觉得心里边儿甜腻腻的,最喜欢爹爹了。
看着眼前的人,他欢喜地点头,然后又从自己的怀中捞出几条小蛇,乖乖地道:“爹爹,阿九想把脑袋长回去。”
岁云暮看着递过来的几条小青蛇,蛇首和蛇身被齐齐斩断,隐约间还能看到血丝。
他知道阿九是相柳有九头,先前被阿九救下的时候知道他会受伤,却不想如此厉害。
也不知他是如何忍过来的,而他会受如此重的伤皆是因为自己,他抬头去看阿九,道:“可还疼?”
“不疼。”阿九听到岁云暮担心自己的话顿时又笑了起来,虽然那时候可疼了,但他保护了爹爹,只要爹爹没事阿九就不疼。
想到这儿,他又笑了起来。
岁云暮转头去看醉须君,询问道:“他这个可有法子?”
既然阿九说想要长回去,那应该是可以的,就不知该用什么法子。
阿九听到下意识也去看醉须君,满眼都是期待。
两人这么看着醉须君,竟是让醉须君有些恍惚,当真要以为两人是父子了。
虽然阿九如今的模样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可能是顶着岁云暮的那张脸太久,这会儿看去眉眼间还是有几分岁云暮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
终究是心软了,尤其是他本也有打算把阿九的几个脑袋接回去,再怎么样他保护了无上真人的遗物,甚至还把无上真人给岁云暮留的东西也一起带来了。
沉默片刻,他道:“万年的桃子,吃一段时间应该有用。”
这段时间万年的桃子熟了,正好可以用到。
阿九听到有办法当即欢呼着就要往岁云暮身上扑,还想去亲他,高兴的不行。
只是他这一扑上去,什么都没碰到,直接扑了空摔在地上。
等抬头时就看到岁云暮已经被醉须君给揽到怀里了,他不高兴地看着醉须君,偏偏他还什么都做不了,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就要哭。
醉须君一见他要哭,眉宇紧皱,下一刻就要出声。
岁云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人从地上抱起,随即摊开掌心,道:“想吃糖吗?”
“糖?”阿九快要落下的眼泪因为岁云暮的动作止住了,又看到他摊开掌心低头看去,就看到岁云暮的掌心开出一朵小小金色莲花。
莲花盛开,里边儿就有一颗白色的流苏糖。
将流苏糖喂到阿九的唇边,他道:“很甜的,尝尝。”
阿九看着那颗糖,还能闻到甜丝丝的香味,张口就给吃到嘴里。
真的很甜。
顿时也不哭了,反而是想要糖吃。
原本还躲在阿九背后的小九在闻到糖香时也探出了身子,一下跳到了岁云暮的肩头,紧接着又在他的耳边嘀咕,说着他和阿九两人捣蛋的事。
岁云暮侧眸去看它,想到之后的事,他道:“照顾好他。”
小五乖乖地点头,轻飘飘的又爬到了阿九的身上。
岁云暮摸了摸阿九的脑袋,将醉须君给他的那一罐流苏糖都递给阿九,随后道:“去玩吧。”
“恩。”阿九乖顺地点头,余光又瞥了一眼醉须君,下一刻快速在岁云暮的脸上轻轻一吻,他笑着道:“阿九最喜欢爹爹了。”说完直接就跑了,可不敢留下。
醉须君自然看到他的小动作,但是这小孩动作太快且当时岁云暮与他靠的实在是太近,根本就来不及。
心里边儿很是不舒服,抱起岁云暮就去吻他,咬着他的唇,余光去瞥躲在院门外的阿九。
知道阿九跑出去后还会偷看,微云是他的,谁都不准碰。
不就是亲个脸,他可是能亲嘴的。
阿九本也只是想再偷看岁云暮,谁曾想就看到醉须君吃岁云暮的唇,眼珠子都瞪大了。
爹爹又被咬了。
小脸涨红,偏偏他打不过醉须君,最后只能憋着气盯着看。
岁云暮是不知道这两人的举动,只是顺从的与他亲吻。
若是以往他定然是不会在这儿与他缠绵,但是他可能以后再没办法陪着醉须君,所以此时便顺着他了。
搂上他的颈项,眼眸半阖,身子也不由得往他的怀中依偎,有些站不住。
醉须君本也只是想气阿九,却没想到岁云暮会迎合自己,心里边儿就像是被灌了糖一样,甜的不行。
下一刻,抱起岁云暮就往药房内去。
几个小童此时都在外边,看到两人入药房,乖乖地走远了一点继续扫地。
而躲在院外的阿九却只能看着爹爹被带走,看到门关上他又委屈了起来,那个坏人都这么大了还和自己抢爹爹。
嘴巴一撅,他又想哭了。
趴在他肩头的小五见状,从自己的嘴巴里捞出来一个拨浪鼓,递到他跟前晃动。
清脆的声音传来,很快就将阿九的心思给引去了,他拿过拨浪鼓就自己捣鼓了起来。
与此同时院外又来了几个小童,手里还提着几个篮子,说说笑笑。
在看到阿九和小五的时候,他们招手,“阿九,小五,去摘桃子了。”
因为瑶台仙境的主脉消失,境内的花木桃树大部分都已经枯萎,如今还完好的就只有一些年份较长的成熟桃子还在。
但只要一天主脉没有回去,那些桃子最终也会和枯萎的桃花一样消失,所以必须得在消失前将那
些桃子都摘下来储存。
阿九的情绪已经被拨浪鼓哄回来了,现在又听到摘桃子,当即就跑了过去。
背上小童们准备的小篮子,嬉嬉闹闹就一块儿离开。
醉须君抱着岁云暮入了屋后就去了里侧的小桌上,将人放置坐在上边,轻抚他的背脊与他亲昵。
衣裳本就穿的不多,所以没一会儿就解开了。
岁云暮仰着头,颈项处传来一个个细碎的吻,有些疼,是让他给咬的。
没一会儿,颈项上就多了几个牙印。
同时吻也消散了,只是抱着他,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转过头靠在醉须君的发丝间,笑着道:“就一次,应该没关系的吧。”
这段时间他知道醉须君不好受,想着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且他也快没时间了。
只是他这么想着,醉须君却是直接给拒绝了,同时还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刺痛随即而来,像是要咬出血一般。
事实证明,真的咬出血了,岁云暮皱着眉很是无奈。
醉须君抬起头,唇上染了血,扶着他的后颈又去吻他,直将唇上的血都渡过去,然后他才道:“不行,引魔种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出事。”
如今好不容易才压下引魔种,哪怕知道时间并不多,但他也不愿为了一己私欲而冒险。
贪恋的在他的唇上小心亲吻,随后才去帮他将衣裳都穿回去,“喝药吧,喝了药我们就去钓鱼。”
“恩。”岁云暮点头。
醉须君松开他去拿药,药罐子就在不远处,热气正腾腾升起。
担心药太苦会喝不下去,他又拿了蜜饯过来。
先让岁云暮吃了一颗蜜饯,他才去喂药。
但药实在是太苦了,岁云暮喝了一口他就不想喝了,皱着眉瞥头躲开。
“听话。”醉须君轻声哄着,就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第 142 章
岁云暮还是摇头, “太苦了,不想喝。”
“那喝一口就吃一颗蜜饯,好吗?”醉须君将一颗蜜饯递过去, 眼眸含笑等着他吃。
岁云暮侧眸瞥了一眼,起了逗他的心思,再次摇头, “不吃,除非你先喝,我再喝。”说着笑了起来, 只等着他喝。
“好。”醉须君自是知道他的心思, 拿着药碗就喝了一口,然后在岁云暮还未反应之际按住他的后颈就把药直接喂到他的口中。
之后又将剩余的都这么一口口喂下,最后才往他的口中放了颗蜜饯。
岁云暮被苦的直皱眉,饶是一颗蜜饯都缓不过来。
无奈,他又吃了两颗,苦味才消失。
伸手搂上醉须君的颈项,人也跟着贴了上去。
醉须君见状将他搂到怀中, 轻抚他的背脊,道:“去钓鱼?”
“恩。”岁云暮懒洋洋地应声,随后又道;“你抱我去。”
醉须君笑着应了一声好, 这才托着他的身子往自己的身上抱了一些, 转身往外头去。
去的是龙潭, 天色尚早,山中云雾缥缈, 还带着一丝凉意。
地面还有些湿润, 枯枝落叶掉了一地。
醉须君抱着岁云暮走在山间,可能是因为起的早又吃了药, 岁云暮窝在他的怀中又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
他也没舍得吵他,继续往山间走。
岁云暮打了个哈切又往他的颈项边靠了些,嗅着上边的淡香他才安心地闭上眼,唇角含笑,显然是心情不错。
但很快他又睁开眼,转头去看醉须君,用着懒洋洋的嗓音道:“君和,你累吗?”
“你累了?”醉须君转头去看他。
岁云暮摇头,随后眼眸含笑,他又道:“我怕你累了。”说着又往他的怀中依偎。
此时的他不再去想那些背负在身上的责任与仇恨,他只是醉须君的道侣,只是他一个人的情缘,全心全意的依附他。
仰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又去吻他的颈项,在上边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痕。
目光又往下看,见他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知道是自己伤的,下意识伸手去触碰。
醉须君察觉到了,抱着他低头吻他的唇,将他的思绪全部都卷去,然后道:“快到了。”
“恩。”岁云暮清楚他是不想自己知道,心尖苦涩但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搂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怀中。
很快他们就到了龙泉寒潭边,寒潭有多处,他们找了一个较为平缓的位置。
放了小凳子和桌子,岁云暮就坐在小凳子上,手里则拿着一根竹竿。
醉须君则坐在他的身后,此时正在帮他上鱼饵。
潭水很深,还有寒气涌上来。
仅仅是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渗上来的寒气,不由得岁云暮往醉须君的怀中钻了一些。
醉须君掀开自己的衣裳将他裹在自己的怀中,一手扶着他的腰间,一手则帮忙扶着竹竿,他道:“这儿鱼多,你暂时还不能吃,晚些我们养在院子中的莲花池里,等你好些了再吃,你看好吗?”
“好,都依你。”岁云暮笑着仰头去看他,依偎在他的怀中很是亲昵。
桃枝上的雨水缓缓落于水面,激起一阵涟漪。
下一刻,放了鱼饵的水面出现了波动。
“上钩了!”岁云暮回眸时恰好瞥见,惊呼着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很快一条鱼跃出水面,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鱼儿肥硕,醉须君一见鱼出水,快速拿起摆在旁边的小木桶去接。
没一会儿,木桶中就多了一条鱼,水晃动下连同鱼儿也跟着一块儿晃动。
岁云暮看着木桶中的鱼很是满意,笑颜涟涟地去看身后的人,道:“不然晚上还是吃鱼吧,我不吃,我看着你吃,如何?”
“好,那你看着我吃。”醉须君笑着应他。
也是这句,岁云暮张口就去咬他,满是不高兴地道:“你可真行。”
“那不吃。”本也只是顺着他回应,自然不会真的要岁云暮看着自己吃,醉须君亲昵地靠在他的耳畔边。
搂着他的双手又收紧了几分,他道:“都给你留着,可好?”
岁云暮懒懒的没应他,转头又继续去钓鱼。
但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条鱼实在是太过鸿运,这后头竟是一条鱼没钓上来。
他叹了一声气,百无聊赖地捡起一块小石子就扔了过去。
顿时水面激起涟漪,直往潭水两侧晃动。
醉须君见状轻笑一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灵果,取了上头的一小块果肉扔到水里,剩余的灵果则自己吃了起来。
岁云暮听到他吃东西的声音转过头,见他在吃灵果,虽然自己吃不了但还是缠着仰头,“我的呢?”
这话刚落,平静的潭面就传来了波动。
“上钩了!”醉须君忙出声。
岁云暮一听快速转头,也不再去询问灵果的事,下一刻感觉到自己手上竹竿一沉,似是要被攥下水去。
他忙去提竹竿,身子也跟着往后仰去。
费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鱼给提了上来,扔去木桶中。
鱼确实是比刚刚那条还要大许多,这一放下竟是有些装不下了。
他看着里边儿的两条鱼很是满意,同时又想起来醉须君一个人吃独食的事,转头又要去询问。
只是才刚转头一块糕点就被塞到了口中,香糯可口,入口极化,香甜的气息很快就在口中蔓延。
“如何?”醉须君笑着出声。
岁云暮又要了一口,点头,“还不错,是什么?”
“糯米糖糕,早晨顺手做了几个。”醉须君说完在他咬过的位置也咬了一口,里边儿还裹了豆沙。
看到这,他又递到岁云暮的唇边,道:“里边儿裹了豆沙,再尝尝。”
“好。”岁云暮轻扶着醉须君的手,低头又咬了一口,刚刚还缓慢流出来的豆沙完全入了他的口中,比较刚刚来甜味更甚了。
很好吃。
他点头,“好吃。”
“那就多吃点。”醉须君见他喜欢将手上的都喂给他吃,随后又拿了一小碟出来。
岁云暮从碟子上拿了一块咬了一口,随即又去喂醉须君。
小小的一块,两人一人一口,尝的不亦乐乎。
又见醉须君唇角沾染的糖霜,岁云暮凑上去伸手拂去,随后才仰头去吻他,眼眸含笑连竹竿都不管了。
搂上他的脖颈,紧挨着与他的亲吻。
竹竿顺势就往水中陷,好在醉须君一直注意着,伸手给接过,这才没有让竹竿子滑入水中。
他一手扶着竹竿,一手揽着岁云暮的腰间,避免他摔倒。
“小心些。”他轻声说着,眉眼间都是宠溺。
岁云暮笑着在他的唇上亲吻,亲昵地与他缠绵。
身子又往他的怀中挨,似是要与他完全相黏在一块儿。
后头他蹭蹭醉须君的脸颊,感受着他面上渡过来的热意,这才心满意足地道:“君和你会一直喜欢我吗?”边说边轻抚着他的面庞。
“除了你我没有别人。”醉须君应声,他对岁云暮的感情从当初还只是一介凡人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之后便越陷越深。
无论是君和那一缕魂魄
还是现在,他都喜欢岁云暮,喜欢的不可自拔。
除了岁云暮,他便再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只会喜欢他。
岁云暮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似乎是不满意他的答案,扯着他的脸颊,道:“那若是有了别人呢?若是有了可是要变心了?”
“不会,不会有别人。”醉须君觉得今天的岁云暮特别的黏自己,像极了那些恩爱夫妻,也是这样问着自己的丈夫是否会变心的事。
看着岁云暮竟是吃起那些莫须有的醋,他高兴的不行,恨不得抱着岁云暮亲。
事实是,他真的抱着岁云暮亲了,手里的竹竿都扔了。
这一刻,他觉得岁云暮好似真的成了他的,成了他一个人的。
岁云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吻给吓到,余光又瞥见掉落的竹竿,惊呼着便要出声。
但是他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反而是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最后只能依偎在醉须君的怀中。
树林间格外安静,以至于两人亲吻传来的细碎声都能听清。
岁云暮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泛红,眼眸间带着淡淡的水润,令人心动。
又过片刻,他才被松开,唇还有些疼,似乎是破皮了。
他怒瞪了一眼醉须君,随后又伸手去碰。
才刚碰到,他就疼的皱眉,抬头又去看醉须君,不悦地道:“亲就亲,你咬什么。”
吻到后头的时候醉须君就可劲的咬他,边咬边吻,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醉须君看着他鲜红的唇,上边留着几个牙印,破皮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血珠,低头吻去,他才道:“我只有微云你一个人,以后也只有你,不会有别人,那微云你呢?”
他可还是记得惦记岁云暮的人有不少,现在岁云暮是对自己有感情,可若是以后没有了呢。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怕。
“我?”岁云暮疑惑地应声,随后还真思考了起来。
醉须君一见他还真思考起来一下就急了,缠着又去吻他,边吻边还边哄着,“微云也只会喜欢我一个人是不是,是不是?”
有些急,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本就是故意吓唬他,见他急了哪里还舍得再继续吓唬,岁云暮笑着回应他的吻,然后才应声道:“恩,只喜欢你一个人,永远都只喜欢你。”
“说话算话,微云可不能骗我。”醉须君听着他的话心中止不住的喜悦,但又怕只是岁云暮哄自己的,于是又缠着他给自己承诺。
直到看到岁云暮点头了,他才高兴地又去吻他。
他清楚,以岁云暮的性子,既然愿意给承诺便永远不会食言,也就是说他真的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一个人。
喜悦与欢喜充斥着他的心窝,他搂着岁云暮,笑着出声,“微云我好高兴。”
“我也高兴。”岁云暮见他这般喜悦也不由得被渲染,轻抚他的面庞,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渐渐地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眷恋。
哪怕醉须君以后会喜欢上别的人,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喜欢自己的。
“微云?”醉须君见他又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就好像以后再没办法看到一样,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下意识搂紧了人。
岁云暮回过神,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他收起眼底的眷恋,笑着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道:“我想吃鱼,好不好?”
“好。”醉须君见他还惦记着吃鱼,终究是不舍得拒绝他。
既然吃不得灵物,那就吃凡界的。
只是他这儿的都是灵物,要想有凡品的,还得去山下。
于是,他道:“我让他们去山下捉两条鱼来,那儿的没有受灵气滋养,你吃也没关系。”
“不然我们自己去吧,好吗?”岁云暮想了想,在这儿也是钓鱼,去山下也是钓鱼,那不如直接去山下。
说来,他住在瑶台仙境这段日子,还真没去山下走动。
这会儿提起来了,真有些想去。
勾着醉须君的脖颈,他缠着想去。
醉须君喜欢极了这般软绵绵香甜的岁云暮,别说是去山下了,那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了。
点点头,他道:“那去山下钓鱼,正好出去走走。”说着托起他的身子就起身。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举动搂紧他的颈项,同时双足已经挂在他的腰间,与他亲昵紧挨。
靠在他的肩头,低眸时又去看摆在边上的水桶,深怕忘了,他忙伸手去指,“君和,别忘了我的鱼。”
“不忘,一会儿养到院子去。”醉须君说着提起木桶,抱着岁云暮飞身离开寒潭,回了寝殿。
几个小童正在扫落叶,因为树木枯萎,不少枝叶并没有立马掉,以至于这两天枯叶时不时就落一地。
醉须君将木桶中的鱼交给小童后,他就抱着岁云暮往山下去。
山间泥泞,地上堆积了大片的枯枝落叶,白衣上很快就被泥渍染脏。
岁云暮安静地窝在醉须君的肩头,低垂着眸看着两人走过的小道,留下一个个脚印。
转头又去看周围,见整个瑶台仙境内的树木全数枯萎,猜测可能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当时的模样是必死无疑,无论是身上的伤还是体内的引魔种,都不能让他活到现在。
那么只可能是醉须君用了什么办法,而这个办法导致整个瑶台仙境都失去了生机。
他这一生都活在仇恨中,只有和醉须君生活的这几个月里才感觉自己有了血肉,不再是杀戮的傀儡。
只是他该如何还醉须君,他还不清。
腹部又涌上来一阵疼意,疼的他身体都蜷缩起来,紧紧地搂着醉须君。
醉须君注意到怀中人的动静,停下脚步低头去看他,“怎么了,可是又疼了?”
“没事。”岁云暮强压下腹部涌上来的疼意,脸色惨白。
他的这幅模样,醉须君哪里看不出这是又发作了,忙取了血丹喂他,随后道:“明日再去钓鱼,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钓鱼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岁云暮引魔种发作,再去山下怕是会撑不住。
只是他才准备回去,却见岁云暮摇头,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的面庞边,又摇了摇头,他道:“我没事,就是有一点点疼,现在不怎么疼了。”说着身体虚弱的蜷缩在他的怀中,下颌抵在他的颈窝处。
片刻后,他又仰头去看醉须君,嗓音虚弱,轻喃道:“我想去,好吗?”
话语中都是祈求,眼眸含泪,竟是有几分委屈。
醉须君见不得他如此,轻叹一声气,他道:“好,
可若是你实在难受不可忍着,好吗?我们明日也能来。”
不清楚岁云暮为何如此执着,但他舍不得他难过。
“恩。”岁云暮笑着应声,脸色也因为这抹笑有了些气色。
他乖顺地去吻了吻醉须君的喉结,然后道:“一定告诉你。”说着又抬起头,眼中布满笑意。
醉须君没再说什么,抱着他乘风到了山下。
山下似乎与瑶台仙境并无瓜葛,山下树木郁郁葱葱,繁花似锦,到是一番美景。
往前走还看到几户人家,两名小童正在院门口嬉闹。
在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两个小童当即就躲回了院子中,只探出小脑袋张望。
岁云暮看着那几户人家,看着那两个躲起来的小童,不由轻笑。
转头看向醉须君,他道:“瑶台仙境山下还有凡人居住?”
“恩,是近些时候搬过来的。”醉须君点头,他其实对山下有没有凡人居住没什么在意,就连他们搬来的时候也没理会过。
大概也清楚他们为何会搬来这个位置,无非就是因为瑶台仙境周围鬼兵都不敢靠近,这儿也就成了一处避难所。
无人发现也就罢了,有人发现了自然会定居。
几户人家到还算安分,并没有往山中跑,他也就由着他们在这儿住下。
岁云暮了然的点头,紧接着又去看院中的两个小童。
小童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忙又缩了起来。
知道他们害怕,他什么也没做,收回目光又窝回到醉须君的怀中。
耳边传来雀鸟的声音,此地安静,到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景象。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到了一处溪流边,溪水声缓缓而来。
往下走了一会儿看到了几个寒潭,他们找了一处干净的位置坐下,水桶则放在边上。
醉须君拿了新的竹竿递到岁云暮的手上,为其放上鱼饵后就丢入水潭中。
只闻‘噗通’一声,水面传来一阵涟漪,漂浮的花瓣顺着就往潭水两侧飘动。
寒潭水清澈,岁云暮能看到他自己的倒影,看到醉须君就在他的身后,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突然,随着花瓣的飘动,两人的身影渐渐散去,只隐约能看清一些。
瞧着这,他笑了起来。
“怎么了?”醉须君见他一直低着头也跟着低头,然后就看到了水中两人的倒影,甚至还能看到岁云暮眼中的笑意,是那么的令人心动。
因为受伤,现在他是瘦了一圈,脸上捏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的软绵绵,这让他很心疼。
捏了捏后,他收回手抚上他的腹部,隔着衣料揉捏。
虽然刚刚血丹已经压下了引魔种,但他知道岁云暮其实并不好受,只是他不说罢了。
叹着气,他靠在岁云暮的肩头。
岁云暮原本还有些疼,被他这一番揉捏后到也不怎么疼了,反而还有些舒适。
他转头轻轻蹭了蹭醉须君的面庞,笑着道:“我没事,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恩。”醉须君点头,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岁云暮见状收回目光去看寒潭中的鱼儿,很快就有鱼上钩了。
他在将其放入水桶中后,便继续将鱼饵放入水中。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
转过头看去,就看到刚刚在院子门口看到的两个小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这儿,不过两个小童没敢靠近他们,只是蹲在离他们不远的上游,但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盯着他们的鱼竿。
似乎是在好奇,那模样到是和小五有些像。
岁云暮拍了拍醉须君搭在自己腹部的手,轻声道:“那两个小孩,我看着有些像小五。”
“小五?”醉须君疑惑地转过头看去,瞧见两个小童一脸好奇地看着潭水中的鱼线,是有几分小五的模样。
小五也是这样,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去碰碰,哪怕被烧了一只脚它都乐意。
就是最后又会缠着岁云暮给它重新剪张纸,不然少了一条腿它还能怎么发疯。
收回目光,他应声,“是有些像,鱼上钩了。”说完忙帮着岁云暮按住竹竿。
岁云暮也注意到了,快速将鱼竿提了起来,一条肥硕的鱼儿瞬间跃出水面,顿时惊呼声传来了。
下一刻,两个小童就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到岁云暮手中的鱼。
“好大的鱼。”两人连连惊呼,似乎是还没见过有这么大的鱼。
抬头他们又去看岁云暮,眼眸中带光,好奇地道:“大哥哥,你是不是钓上来鱼王了,这么大一条。”
此时他们对两人的害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对这条鱼的好奇。
他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也经常到潭水中抓鱼,可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岁云暮看着两个小童低头又去看自己手上的鱼,这鱼似乎也不大,至少没有刚刚他在龙泉内钓到的大。
不过看两个小家伙如此稀罕,他笑着去看两人,道:“可能是鱼王。”
“大哥哥好厉害,鱼王都能钓到,好厉害。”小童一听真是鱼王那是对岁云暮敬佩的不得了,连连拍手,眼中的亮光更甚了。
岁云暮被他们夸得轻笑不止,只觉得两个小孩儿真好骗。
他转头去看醉须君,提着鱼到他跟前,道:“夫君,我今日运气真不错,都钓上鱼王了。”
“你唤我什么?”醉须君原本正笑看着岁云暮与这两个小孩儿扯胡话,却没想到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一时间有些愣神。
第 143 章
唇角的笑全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呆愣,只不可置信地看着岁云暮。
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也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岁云暮竟然会唤自己夫君。
他看着岁云暮,揽着他腰的手随即收紧,直愣愣地看着他, 再次出声询问,“微云,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岁云暮知道他在问什么, 但可能是他这幅模样实在是有意思, 便有意起了逗弄他的心。
醉须君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到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有些急了。
难不成,真是自己听错了。
下意识,他抬手抚上岁云暮的脸庞,带着几分渴求,他道:“微云我知道你说了, 你再唤我一声好不好,微云?”边说边抱着他往自己的腿上坐,连边上还有两个小孩儿都没去在意。
两个小孩儿盯着他们, 似乎是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满眼都是疑惑。
惹得岁云暮很是头疼, 又见他缠上来,知道再折腾下去怕是得出事。
若是没人也就罢了, 现在边上还有两个小孩儿看着。
他虽然是愿意顺着醉须君, 但也不代表是这个情况。
伸手按住他胡乱作为的手,无奈地出声, “别胡闹,你若再胡闹我可就真不唤了。”
也正是此话,醉须君当即就止下动作,乖顺地不行。
眼眸中都是期待,笑意涟涟地看着他,然后道:“我不动,那微云你再唤我一声。”
岁云暮见他如此期待也是头疼,不过就是一个称呼,怎得还这般高兴了。
伸手捏住他的脸颊,笑着揉了揉,他才道:“那夫君?”
“夫君我在,微云,夫君我在。”醉须君听到自己想听的,满是喜悦的就去吻他,那是恨不得将他完全揉到自己的怀中,将他藏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岁云暮见状慌忙按住他,余光瞥向身侧的两个小孩儿,然后道:“别闹,也不怕教坏了小孩。”
两个小孩听到岁云暮提到了他们,跟着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小孩儿先看看醉须君,转头又去看岁云暮,笑嘻嘻地道:“大哥哥,他是你的夫君吗?”
“是啊,是大哥哥的夫君。”岁云暮笑着应声。
小孩儿听了转头又去看醉须君,见醉须君此时就埋首在岁云暮的颈窝处,紧紧抱着他,黏糊的不行。
看到这,他又去看岁云暮,道:“大哥哥你的夫君怎得比我爹爹还不害臊,爹爹每天回家才会吃娘亲的嘴巴,怎得大哥哥的夫君现在就要吃大哥哥你的嘴巴。”
此话落,岁云暮当即笑出声,低头又去砍罪魁祸首醉须君。
见他满是喜悦地抬头看着自己,俨然是根本不在乎什么害不害臊的,反而还很高兴小孩儿对他们关系的认知。
他转头去看眼前的两个小孩儿,在他们疑惑地目光中,道:“是大哥哥想吃。”
“哦。”两个小孩儿乖乖地点头,随后又道:“那大哥哥应该很喜欢大哥哥的夫君,就像娘亲很喜欢爹爹那样。”说着又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理解的没有错。
岁云暮听闻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紧接着道:“你说的没错,大哥哥很喜欢夫君,很喜欢。”
喜欢的舍不得离开他,喜欢的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低头去看醉须君,他又轻声喃了一句喜欢。
醉须君听到了,捧着他的脸庞靠在他的额间,轻声道:“我也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说完低眸想去吻他。
但想到边上还有两个小孩儿看着,于是他抬高手用衣袖将两人遮去,这才偷偷地在岁云暮的唇上落了个吻。
两个小
孩儿只能看到两人抱在一起,但做了什么却是并不知道。
这个吻并未持续多久,很快醉须君就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岁云暮,搂着他的身子贴在他的颈项边,一手轻抚着他的发丝,有些不亦乐乎,而另一手着按揉他的腹部,以此来减轻引魔种带来的疼痛。
岁云暮也确实是好受了些,让他这么抱了一会儿才坐回去,手里又拿起了刚刚的竹竿,盯着寒潭中的鱼。
两个小孩儿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蹲在边上,同样是盯着寒潭。
等到鱼上钩的时候他们就会去帮忙,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没一会儿的时间,水桶中就已经放了不少的鱼,大大小小的都有。
两个小孩儿蹲在水桶边看着里边儿的鱼,查看着哪一条最大,哪一条最小。
岁云暮也跟着一块儿看,从里面拿出来两条最大的递到他们手上,“今日谢谢你们帮忙,这鱼就给你们当做谢礼了。”
“不行不行,大哥哥我们什么都没做,不能拿你的鱼。”两个小孩儿忙起身摇头,可不敢要。
他们就是看岁云暮两人钓鱼好奇才过来瞧瞧,但却没想过要从岁云暮的手上拿鱼,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两条鱼。
爹爹娘亲教过,无功不受禄,可不能要。
岁云暮见状又往他们的怀中递,道:“谁说没做,你们不是帮我抓鱼了,快拿着,不然一会儿就该跑了。”
两个小孩儿看到几乎已经是塞到自己怀中的鱼,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识他们就去看醉须君,想要醉须君帮忙说说。
醉须君瞥见了,笑着道:“拿着吧,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本就是尝尝鲜,这些鱼带回去后也都是会养在院子里,而院子中的水是灵泉水,鱼养在那儿很快就会被灵气渗透,到时候岁云暮也吃不了了。
所以对于岁云暮想送人,他并不在意。
两个小孩听着又去看那两条大鱼,转头又互相看了看,他们才伸手接过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岁云暮,“谢谢大哥哥。”
“快些回去吧,你们娘亲该担心了。”岁云暮收了手出声。
小孩儿点点头,这才抱着两条大鱼往家的方向跑。
“娘亲,快看鱼,好大的鱼!”
小孩儿在即将到家门口时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女子,下一刻就举起手上的鱼欢喜地大喊出声。
没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女子的跟前,不知是说了什么往还在寒潭边的两人指了指。
女子跟着往那儿看,但可能是离得太远,她并未看清,低下头又去听小孩儿的话。
叽叽喳喳地,吵闹的不行。
岁云暮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跟着二师兄去钓鱼的一幕,也是这样欢喜地跑到师尊的面前,拿着刚钓来的鱼同师尊炫耀。
“灵根还算上乘,你若是喜欢不妨收入不尘山?”醉须君见岁云暮一直看着那两个小孩儿,只当他是喜欢,且他看两个小孩儿灵根还算不错,到是个可修炼的苗子。
岁云暮收回目光转头去看他,然后摇摇头,“只是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而已,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没想过。”
他很可能就回不来了,把他们收入不尘山反而是害了他们,倒不如让他们继续留在瑶台仙境。
有瑶台仙境的庇护,至少不用担心鬼兵会犯到这儿来。
往醉须君的怀中靠了一些,很是安心。
醉须君见他没有那些想法也就没有再提,只看着他略微惨白的脸庞,道:“可要回去了?”说着轻轻拂过他的发丝,捻在掌心把玩。
岁云暮没有立马回话,直等了片刻,他才轻轻应声,“回去吧。”
“好。”醉须君应声,搂着他站起来,一手去提水桶。
路过院子时,见两个小孩儿和他们的娘亲还在门口站着。
在看到他们过来的时候,女子迎了上来,稍稍行了礼,她才轻声道:“小儿吵闹,惊扰到了两位仙人,还望仙人莫要怪罪。”
“你认得我们?”岁云暮疑惑地出声。
女子点了点头,并未抬头,又道:“曾见过仙人回山,多谢仙人庇护。”话落就要下跪。
醉须君见状,轻轻一抬手。
顿时女子便感觉到膝盖处传来阻力,知道是醉须君阻拦,也就没有再下跪而是出声道谢。
他们几户都是从别处逃过来的,在即将被鬼兵杀死时意外闯入了瑶台仙境,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他们就在这里定居,那时还不明白为何那些鬼兵都不敢靠近这儿,甚至在靠近后不少鬼兵都死在这里了,直到有一次他们看到仙人回山,才知道山中住了仙人。
他们也曾想过去山上,山上种了许多的桃树,从未见过凋零。
只是无论他们上去多少回,走到一半就会迷失方向,最后又回到山下。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敢再上山,后头看到仙人回山后,他们便更不敢了,深怕惊扰了仙人。
她虽然不曾见过仙人,但这个地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人出入,现在突然出现两个如此仙风道骨的人,她一眼就确定应该是山中的仙人。
醉须君看了一眼女子,目光又扫了一眼不知何时出来的两个小孩儿,他摇头,“不必如此,你们既然能入瑶台仙境便是与此地有缘,好生住着便可。”
瑶台仙境的结界不是寻常人能入,他们既然能毫无阻拦的入结界,也只能表明与瑶台仙境有缘。
女子听闻心下一阵悸动,这是允许他们继续住在这里。
其实他们一直都提心吊胆,害怕有一日仙人发现了他们,可能会把他们赶出去。
可现在醉须君却表示他们可以继续住下,也就是不会赶他们。
下意识,她又想跪下了,眼中都是激动。
醉须君再次阻拦,道:“既是你们的机缘就不必如此。”
“多谢仙人。”女子明白他的意思,不敢再如此。
醉须君没有再去看他们而是转头去看岁云暮,道:“我们回去吧,一会儿给你做鱼。”
“恩。”岁云暮点头。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山下,径自回了仙境。
留在原地的几人只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待片刻后,站在边上的小孩儿才去看女子。
两人疑惑地出声,“娘亲,大哥哥是仙人吗?”
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但家中时常会提住在山中的仙人,刚刚娘亲又唤了仙人,莫不是刚刚的大哥哥是仙人。
女子也收回了目光,她看向两个小孩儿,笑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道:“今日娘亲给你们炖鱼汤,再给你们煮两个鸡蛋。”
她很清楚,仙人会容他们继续住下,很大一个原因可能是和自己的两个傻孩子有关系。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而这些,岁云暮并不知,此时他已经跟着醉须君回了瑶台仙境。
没了外人,他伸手搂上醉须君的脖颈,整个人也跟着挨了上去。
醉须君见状抱着他就往自己的怀中靠,让他挂在自己的身上,只用一手托着他,另一手则继续提着木桶。
岁云暮轻轻打了个哈切,贴着他的颈项蹭了蹭,他才道:“君和,我困了。”
“那你先睡会儿,等做好了我再唤你。”醉须君说着就要抱他回寝殿去。
但下一刻岁云暮却是摇了摇头,抬头捏住他的脸颊,道:“不要,我要看着你。”
“好,那我们去厨房,吃完再去睡。”醉须君笑着出声,托着他又往上抬了些,避免他摔下去。
岁云暮笑着点头,搂着他的双手收紧了些,双足放松的半倚在他的腰间,轻轻晃动,心情极好。
没有回寝殿,他们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内没有人,但因为每天都有小童打扫,小厨房内很干净。
醉须君将岁云暮放在桌边让他坐着,自己去处理鱼,还蒸了米饭以及其他的食材。
只是一道鱼实在是单调,所以他准备做几道其他菜。
岁云暮从椅子上起来走去水井边,蹲在旁边,撑着下颌看着醉须君杀鱼。
“这儿脏,你去里头坐会儿,等等就好了。”醉须君不想他看这些
,催促着他回去。
无奈,岁云暮只能又回了小厨房内,看着已经蒸上的米饭,边上还蒸了包子。
没一会儿的时间,醉须君就将鱼处理完回来了,起锅下油,很是熟练。
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醉须君下厨,之前在南城时就见过,当时自己去看他,等到午后准备离开的时候,醉须君就念叨着要他留下来吃了午膳再走,那会儿就是他自己下厨。
他从醉须君的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间,笑颜涟涟地靠在他的肩头,目光则去看锅中的鱼,颜色已经有些焦黄,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醉须君转过头,伸手用衣袖替他挡了油烟,“油烟重,你先去那边等等,好吗?”
“不好。”岁云暮摇头,抱着他就不撒手。
收回目光靠在他的后颈处,不打算走。
醉须君没办法,但这儿油烟实在是大,怕一会儿岁云暮难受起来。
转过身,他将人抱了起来。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动作往他的怀中依偎,眼眸含笑,揽着他的颈项去吻他。
“听话,马上就好了。”醉须君说着就将他抱回到座位上,还拿了一小碟桃花酥给他,低头吻他的额间,他才哄着道:“乖乖在这儿等我。”
岁云暮还想跟着,但见他是真的不想自己过去,也只得坐回去。
没有吃桃花酥,他只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人。
若是能早些遇到醉须君就好了,那么他们就有千年的时间,而不是现在只有那寥寥几日。
醉须君转头去看了一眼,见岁云暮乖乖坐着没有再乱动,这才快速处理鱼。
之后又炒了几个小菜,饭也煮好了,他将饭菜都放到桌子上。
将筷子递到桌上,他又拿了一小壶桃花酿,道:“可要喝?”
“好。”岁云暮点头,将桌上的酒杯递过去。
并没有多喝,只是浅酌了几杯。
桃香环绕,竟是熏得人泛起了迷糊。
岁云暮趴到醉须君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啃咬,像是要把他吃了。
好一会儿后,他才难受的哼唧出声,“君和,我疼。”边说边拉着他的手附在自己的肚子上。
眉头紧皱着,哼哼唧唧地蹭着他的脖子,要他给自己揉揉。
醉须君心疼地帮他,搂着他坐在自己的怀中,低眸看向他,“现在还疼吗?”
知道是引魔种引起的,之前岁云暮一直没说是他自己忍着,现在应该是喝醉了,所以才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在他陪着岁云暮钓鱼的时候,他就一直很疼。
这让他愈发的心疼,若可以他真是想替岁云暮受了。
抱紧他,一手帮他揉,以此来减轻他的疼痛。
但在下一刻,哭声传来了,轻轻浅浅可却回荡在他的耳边。
醉须君又去看岁云暮,见他委屈地在自己的怀中哭,低头吻去他滑落地泪水,“很疼吗?”
“恩。”岁云暮委屈地点头,按着他的手似乎是要完全嵌入自己的腹部,好似这样自己就不疼了。
可是真的好疼啊,他睁着泛红的双眸看着醉须君,随后道:“你帮我呼呼好不好,师姐说,呼呼就不疼了。”
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他想到之前自己摔倒擦破了皮,很疼,疼得他直掉眼泪,师姐就是这么哄他的,说呼呼吹就不疼了。
喝醉了酒,他满脑子都只有疼,想要眼前的人帮自己呼呼。
醉须君从未听过,他疑惑地道:“怎么呼?”
岁云暮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幽怨,只觉得他真笨。
下一刻,他凑到醉须君的面前,张口就咬上他的脸颊,咬出了一个牙印,然后他才对着那个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吹了吹。
醉须君被他咬过的位置有些疼,但很快就感觉到一阵热气吹来,还带着岁云暮身上的淡香。
转过头就看到岁云暮贴着自己,对着那个牙印吹气,当即就知道他说的呼呼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他如此迷糊的模样,压不下心中的悸动。
但很快岁云暮就退开了身,乖顺地声音也随之传来,“就是这样,你帮我呼呼,我疼。”边说还边去扯自己的衣裳。
衣裳掀开,白净纤细的身形映入眼帘,他又搂上醉须君的颈项委屈地喊疼。
醉须君看着掌心下平坦的小腹,听着他委屈地声音,小心揉了揉希望能减轻引魔种带来的疼意。
但很显然并没有用处,委屈地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心疼。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一颗红色的血丹,扶着岁云暮去喂他。
可能是血丹上的血腥味太浓,岁云暮直接撇过头,用着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醉须君,随后道:“臭。”
“吃了就不疼了。”醉须君知道他不喜欢,只得耐心哄着他吃。
可能是真相信他的话,岁云暮即使再不想吃但也还是乖乖地张了口,由着醉须君喂自己。
血丹入口极化,顿时血腥味就在口中弥漫。
他恶心的想吐,吵着闹着要喝水,“水,我要喝水,君和我要喝水!”
醉须君忙倒了杯温水喂到他的嘴边,看到他囫囵喝起来,出声,“慢点,慢点。”边说还边抚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连着喝了两杯,岁云暮才安静下来,漂亮的眼眸上还染着未落尽的眼泪,委屈地看着醉须君。
“好点了吗?”醉须君取了锦帕擦拭他唇角残留的清水,之后又去抹他眼角的眼泪。
岁云暮乖乖点头,下一刻搂上他的颈项整个人都缩到了他的怀中,轻轻蹭着他的颈项,然后才道:“不疼了,我想睡觉。”
“好,我们回去睡觉。”醉须君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只动了几筷,之后就喝了几杯酒人就醉了。
将饭菜都收起来,他抱着岁云暮回去。
路上遇到了疯玩的阿九和小五,为避免吵到岁云暮,他饶了路回寝殿。
午后有些闷热,寝殿内点了安神香,入门便感觉到一阵舒心。
醉须君抱着岁云暮去了床边将人放入被褥中,起身准备去拿衣裳为他换上。
但衣袖被拉住,他转头去看,见岁云暮拉着他的衣裳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低身安抚着在他的眉眼间亲吻,他道:“我去拿衣裳,不走。”
“那你快点回来。”岁云暮蹭蹭他的面庞。
醉须君又抱着他哄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去拿衣裳。
并没有让岁云暮等太久,很快就回来了,将人又从被褥中抱出来去脱他的衣裳。
岁云暮就这么乖乖坐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脱自己的衣裳,目光则一直放在醉须君的身上,直愣愣地盯着。
这也让醉须君很是不解,脱了外裳后他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
东西吗?”
第 144 章
边说醉须君边去抹自己的脸, 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只是他抹了抹后却并未发现什么,只得再次去看岁云暮。
岁云暮仍然盯着他没有动作,直等到片刻后他才有了动作, 伸手去搂他的颈项,人跟着往他的怀中陷。
醉须君只当他是困了,没有再去多询问, 将他的里衣脱了换上干净的衣服,才抱着人躺在被褥中。
午后的天气还是有些热,岁云暮又刚喝了酒, 被子盖上后就热的抬脚去踢, 愣是将两人盖着的被子给踢倒了旁边。
无奈,醉须君只能又将被子给扯回来盖上。
又见岁云暮抬脚去踢,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就往自己的腰侧挂,按住他胡乱动的身子,轻哄道:“别闹,一会儿着凉你会不舒服的。”
“可是热。”岁云暮满是不高兴地抬脚想要挣脱他的手。
只是他试了试后却无法挣脱,干脆伸手自己去拨开被子, 总之就是不想盖。
后头还去踢醉须君,也不让他给自己盖。
醉须君被他闹得不行偏偏又极喜欢他这样,不再去盖被子而是让他窝在自己的怀中, 随即把两人身上的被子给扯到了边上。
转头去看怀中的人, 见他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眸带着笑, 就像是小狐狸做了坏事得逞后的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他笑着咬了咬岁云暮的唇角, 道:“现在满意了?”
“你又咬我。”岁云暮感觉到唇上一阵酥麻, 撇着嘴不高兴的又去踢醉须君,俨然是恼他了。
随即翻过身, 不打算去理他,生气了。
醉须君看着他如孩童一般心尖柔软,笑着靠在他的肩头,一手揽着在他的腰间,笑着道:“生气了?”
“哼。”岁云暮轻哼一声,不想同他说话。
醉须君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搂着他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似是要睡觉了。
也正是如此,岁云暮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再哄自己,悄悄转头去看他。
见他闭上眼睡觉了顿时愣了,下一刻怒气冲冲地捏住醉须君的脸翻身爬到他的身上,张口还去咬他。
不一会儿,醉须君的脸上就被咬出了几个牙印。
可岁云暮还觉得不够,继续咬。
惹得醉须君是轻笑不止,睁开眼抱着他又翻了个身让他挨在自己的怀里,看着他一脸怒意恨不得多咬自己几口的模样。
他忍不住去吻岁云暮,然后才笑着道:“怎么了这是,我都不吵你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岁云暮本就不高兴着,现在又被他吻了,赌气地就去抹自己的唇,似是要将唇上他的气息抹去。
但他刚抹掉醉须君就又抱着他亲了一口,气得他忙伸手又去抹。
奈何醉须君像是与他闹腾上瘾了般,只要他一抹就会亲他,甚至好几次还吻的特别深。
气恼地他转头呸了几声,之后又去抹自己的嘴巴,一点也不想他在自己的嘴巴上留下一点气息。
惹得醉须君轻笑不止,只觉得喝醉酒的岁云暮实在是太可爱了,像是个没有烦恼的小孩子。
也许是清醒的时候背负的太多,所以导致他喝醉酒后就会显得格外的有童真,之前就有一次。
他抱着岁云暮亲昵地又去吻他,但这回岁云暮似是学聪明了,伸手就给捂住了他的唇,同时还挣扎起来。
醉须君张口去咬岁云暮的掌心,一手顺着他敞开的衣裳抚上他的腰间,轻轻一捏。
感受到岁云暮身子一颤,随即双手一松他也顺势吻上岁云暮的唇,缠着和他亲昵。
岁云暮开始挣扎,闹腾着不要他亲。
“一会儿给你吃糖。”醉须君轻轻一咬他的舌尖哄着。
也正是如此,岁云暮顿时亮起了双眸,也不再挣扎反而是乖顺地搂上他的颈项,半启口与他缠绵。
被咬一下就有糖吃,那好像也不亏。
过了有好一会儿,他才被松开,唇上有些麻,下意识轻舔了舔。
看着醉须君,他哑着声道:“我的糖呢?”说着还伸出手去要糖。
醉须君拿了一颗流苏糖放到他的手上,又见他殷红的唇低头还想去吻。
但岁云暮就像是一早就知道了般,拿到糖就从他的怀中给挣脱出去,一下滚到了床的里侧。
回头看向醉须君,他道:“才不给你咬,哼。”轻哼一声就自己吃糖去了。
只是他才刚把糖含到嘴里,人就被拖着给抱入怀中,下一刻下颌被掐住,一阵温热就已经探入他的口中,直接将他刚吃进去的糖给抢走了。
他震惊地看着醉须君,显然是没想到他会从自己的口中抢糖,愣了好一会儿。
“真甜。”醉须君含着糖挑眉看他,像是在与他示威。
看的岁云暮当即就又红了眼,委屈地好似随时都要落泪。
醉须君一见那是心疼的不得了,也不再逗他,重新取了一颗流苏糖给他。
岁云暮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糖,下一刻伸手一把夺过,随即又搂上他的脖颈将他口中的糖也给一块儿夺了过去。
他才欢喜地轻哼一声,“都是我的。”说罢将手上的糖也给塞到口中,顿时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醉须君轻声一笑,抱着他又往被褥中陷了些,他才道:“不生气了?”
“气。”岁云暮点头,紧接着又道:“但是你像一个人,所以我不生你气了。”
就像是给醉须君最大的恩赐般,岁云暮说着不生气的话。
惹得醉须君伸手去捏他的脸,直捏的他皱起眉,他才又道:“像谁?”
“像”岁云暮应着就要回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四周瞧了瞧,见没什么人他对着醉须君招招手,要他靠近点。
醉须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靠近了些。
然后就感觉到耳畔传来一抹暖意,喝气声随之而来,耳畔带着一些酥麻,柔软顺势触碰到他的耳边。
只觉得心里边儿痒痒的,下意识搂紧岁云暮的腰。
岁云暮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被他这么搂紧腰,疼的皱眉,紧接着咬住他的耳朵,怒声道:“你捏疼我了。”
“抱歉。”醉须君松了手,但却时不时轻抚他的腰间。
岁云暮这才舒服了些,腰间的触碰也让他不由得软了些身子,然后哼唧着道:“像大坏蛋。”说完推开醉须君他就又溜到床里侧去了。
同时他又扯过被子全数盖在自己的身上,笑声随即传出来。
醉须君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个话,以至于楞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
直到听到岁云暮得逞的笑声,他才悠悠醒转,岁云暮这是在说他是坏蛋。
他转头去看躲起来的人,“好啊,你这是在说我,看我不罚你!”说着一把拉住被子要把人扯过来。
“啊!我错了我错了!”岁云暮被拉动人跟着滚过去,下一刻惊呼着从被子中钻出来,连连认错,随即还想从床上爬下去。
但是他哪里快的过醉须君,愣是给拖回了醉须君的怀中,紧接着醉须君就在他的身上到处挠痒痒。
岁云暮被挠的是哈哈大笑,挣扎着去踢醉须君,试图从他的怀中出去。
可哪里出的去,反而是被压制着只能在他怀中,原本还苍白的面色,这会儿到是红润起来。
衣裳也因为这一番动作松松散散的完全散开,肩头处的几个红痕牙印清晰可见。
他翻身要爬出去,可却被醉须君曲腿按在床上,继续挠痒痒。
“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岁云暮大笑的有些喘不上气,发丝凌乱,眼眸中染着清泪,面孔是愈发的俊美。
醉须君也没舍得继续闹他,见他已经喘不上气
,收了手道:“真的不敢了?”
“恩,不敢了。”岁云暮喘着气出声,转头还可怜巴巴的去看醉须君,试图让他相信自己。
醉须君自是不会信他,但也没舍得继续,扶着他的下颌在他的唇上亲吻,抱着他又滚到自己的怀中。
亲吻深入,带着流苏糖的香甜。
岁云暮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乖顺地与他的亲昵。
等了片刻,他才被松开,有些累的蜷缩在醉须君的怀里。
“要不要睡会儿?”醉须君看出了他的疲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岁云暮应了一声,人又往醉须君的身上爬,直等到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他才停下。
下颌靠在他的颈项边,缓缓闭上了眼。
刚刚的一番闹腾,再加上酒劲,这会儿安静下来他是疲惫的不行。
打了个哈切,他的思绪也浑噩起来。
但很快他又想到一件事,轻蹭着醉须君的脸颊,他才贴在醉须君的耳畔轻声道:“君和,我知道你是君和。”说完还在他的耳垂处咬了咬,随即又安静下来。
醉须君也因为他的话沉下眸,抱着他许久才应了一声,下一刻又转头去看他,轻声询问,“只有君和吗?”
他不知道岁云暮是不是只将他当做君和,明知他喝醉酒后的话不可多信,可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恩?”岁云暮迷糊地抬起头,似乎是在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这也让醉须君心尖一疼,终究是没有再继续询问,抱着他陪他睡觉。
岁云暮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搂着他的颈项咬了咬他的喉结,之后还去吻他脖子上缠着的纱布,片刻后才抬起头,轻蹭着他的下颌,道:“我知道啊。”
“知道什么?”醉须君疑惑地低头。
岁云暮笑着咬他的下颌,然后道:“你是君和,君和就是惟桑,我说的对吗?”
“恩,君和就是惟桑,我是君和我也是惟桑。”醉须君笑着将他抱紧,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糊涂。
不管是谁,都是他自己,岁云暮喜欢的也都是自己。
岁云暮见他笑了也跟着笑起来,轻蹭着他的颈项轻声念着,“君和,惟桑,君和,惟桑”念个不停。
听得醉须君心里边儿是颤意不止,恨不得把他藏起来。
抱着他轻轻拍他的后背,哄着他睡觉。
岁云暮安心的窝着,后头还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好像梦到了醉须君,梦到醉须君骗他吃糖,都吃不下了还硬给他塞。
不高兴地皱眉,他嘟囔着道:“不吃,君和我不要吃糖了,吃不下了。”话音软绵绵地,听得人心动。
醉须君听到了他的嘟囔声,笑着与他亲昵相拥,“好,不吃糖了,不吃了。”边说边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陪着他一会儿睡下。
两人相拥而眠,直至天明。
岁云暮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日光透过窗户缝隙落入屋中,雀鸣声缓缓而来。
他睁开眼恍惚地看着云顶,看着轻纱随风飘动,同时额头传来一阵疼意,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伸手捂着额头缓缓起身,眉宇微皱,直缓了好一会儿这阵疼意才隐隐消散。
身子有些不适,尤其是腹部,引魔种带来的疼意在不断地涌上来。
好在并没有完全发作,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正在这时,殿门被推开醉须君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汤碗。
在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岁云暮也在他过来时抬起头,目光又扫过他手上的汤碗,哑着声询问,“是什么?”
“我煮了醒酒茶,喝了就没事了。”醉须君说着将人从被褥中抱了出来坐在自己的怀里,端起醒酒茶去喂他。
醒酒茶是刚煮出来的,还有热气腾腾升起。
岁云暮看着递过来的醒酒汤伸手去接,因为烫,他吹凉了些才将其喝下。
头仍然很疼,但比较刚起那会儿到是好了点。
听着醉须君询问自己的情况,他点点头,“好点了。”话落往醉须君的怀中靠,闭上眼。
腹部的疼意还在不断地涌上来,眉宇紧皱着。
“是不是又疼了?”醉须君自从昨天岁云暮哭着和他说疼时,他就知道岁云暮一直压着引魔种引起的不适。
此时见他人有些恹,脸色也不怎么好,便出声询问,同时还伸手帮他揉捏,希望能减轻一点。
岁云暮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道:“吃的药还有吗?”
他不知道那药醉须君还有多少留着,若是剩下不多了,那便只能省着吃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发病,如果没有这些,他怕自己会再伤到醉须君。
“有,南山仙翁离开时留了不少。”醉须君应声,紧接着取了瓷瓶倒出一颗血丹去喂岁云暮。
这血丹制作并不难,取得就是鬼人血,所以根本就不缺。
最近他又取了一批送去穆云烟那儿,想必过两日她应该会将制好的血丹送过来。
岁云暮咽下血丹,腹部的疼意才被压下,脸色也好了点。
这会儿脑袋里还有些乱糟糟的,他有些想不起来昨日发生的事,只记得喝了几杯酒后人就晕乎乎的了。
抬起头他又往醉须君的颈窝处依偎,然后才用着困倦的嗓音出声,“昨日喝了酒后我可有做什么其他的事?”
他知道自己不善酒力,所以几乎不碰这些,也只有在醉须君面前才碰过两回。
上回他记得自己好似拉着醉须君做一些奇怪的事,也不知昨日是不是又这般。
“不肯盖被子还哭鼻子,算吗?”醉须君想到了昨日岁云暮酒醉后的模样,实在是可爱的紧。
岁云暮疑惑地抬头,脑袋又疼了起来,同时还闪现一幕模糊的场景,场景中他吵着不肯盖被子还一直踢,可不就是醉须君说的那样。
只是片段里他好像没有哭,知道应该是醉须君瞎说的。
搂着他的脖子,余光瞥见他脸上的几个牙印。
很淡,但他此时靠的近所以看清了那几个牙印,顿时脑海中便又出现了一些零散片段,是他咬醉须君的画面。
不由一笑,他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道:“我还咬你了?”
醉须君感觉到脸上传来的触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着应声,“下口还挺重,牙印一晚上都没消。”
“怎得不拦着我?”岁云暮又抚了抚然后去看他的脖子,上面也有几个牙印,知道肯定也是自己咬的。
顿时有些无奈,自己喝醉后怎么这般的闹腾,醉须君也不拦着自己。
“不拦,一拦你就哭。”醉须君想到昨日岁云暮闹脾气的模样,哪里舍得拦,最重要的是他一拦岁云暮就哭了,那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
反正也不疼,而且他巴不得岁云暮天天缠着自己,也好过他对自己没感情不愿意接触自己好。
所以他一点也不在意,抱着岁云暮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宝贝一样。
靠在他的肩头,笑意止不住,心里边儿也是甜腻腻的。
岁云暮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看他心情很好也就没再说什么,搂上他的颈项低眸与他亲昵挨着。
还有些困,酒劲似乎还没散。
感觉到颈项上传来细碎的啃咬亲吻,他睁开眼,疲惫地道:“别闹,我想喝水,你帮我倒杯水来。”
刚刚吃下血丹,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醉须君点头,也没松开他反而是抱起他就去了桌边,倒了一杯暖茶喂他。
茶水入口冲淡了口中的不适,岁云暮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但还未他缓和些,下一刻就见醉须君已经吻上来了,有些急迫。
无奈,他只能去迎合,微仰着头。
亲吻了有好一会儿,直到身子完全失了力他才被松开。
晕乎乎的趴在醉须君的怀中,他道:“你抱我一会儿,我有些累。”
“恩。”醉须君点头,搂着他也没再做其他的,只帮他揉腹部。
岁云暮舒适的轻喃一声,思绪也更迷糊了,好似随时都要睡过去。
但也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声响,下一刻阿九的声音传来了。
“爹爹,爹爹!”
岁云暮才有些昏昏欲睡的思绪被猛然惊醒,转头看向门口。
外边的声音还在传来,听出来是阿九的。
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他抬头去看醉须君。
见他紧皱着眉,似乎是不高兴了。
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眉宇,他才道:“出去看看吧。”说着准备从他的怀中出来。
不过醉须君并没有让他离开,抱起他去了床榻边将人放回到被褥中,眉宇间的不悦已然消散只余下柔情。
他看着岁云暮,安抚着道:“你先睡,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好。”岁云暮点头,可能是宿醉还没缓过来,他这会儿还有些疲惫。
至于阿九,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为避免醉须君恼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道:“别吓他,他年纪尚小又入世未深。”
虽说相柳是上古邪物,但看阿九此时的模样,也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而且经过前面几次,他知道阿九很怕醉须君,现在又这么冒冒失失,唯恐冲撞了醉须君惹恼他。
醉须君知道岁云暮的顾虑,他对阿九到也说不上什么不喜,无非就是担心他扰到岁云暮。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岁云暮的情况并不好,并不想阿九惊扰他。
听着岁云暮的嘱咐,他点了点头,“没事,我去看看。”话落起身去了门口。
打开门就看到阿九和几个小童匆匆从桃林小道中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
篮子比较阿九来还要大上许多,好似随时都能把他压倒。
他欢喜地跑到醉须君的跟前,乖乖地跟着几个小童一起行了礼,然后他就想往屋里跑。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醉须君提着去了边上,他也不敢挣扎,等到被放在地上后也只敢缩在角落中。
醉须君扫了一眼角落中的小人,目光又落在他手上的篮子,里边儿放了不少的仙桃,看品相都是万年以上的,应该是瑶台仙境山巅上的那株桃树。
既答应了阿九让他摘这些,他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只询问他过来是为了何事。
阿九没吭声,眼泪汪汪的,显然是怕极了醉须君。
醉须君也无奈,正打算继续询问,耳边就传来了岁云暮的声音,只听到岁云暮唤了阿九。
他转过头,看到刚刚才被他抱着放回被褥中的人,此时却站在门口,身上随意披着一身长袍,身形消瘦,看起来很是憔悴。
这让他很是心疼,也没再去理会阿九,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阿九也听到了岁云暮的声音,看到岁云暮站在那儿,当即就忘了害怕,欢喜地出声,“爹爹!”话落小腿一迈就朝着岁云暮的方向跑去。
第 145 章
还嫌跑的不够快, 他连手里的桃子都不要了,满眼都是岁云暮。
岁云暮看着跑过来的小萝卜眼底染上了几分柔情,笑着低身, 在小人儿冲上来的瞬间将其抱到了怀中。
但可能是这两天身子被引魔种折磨的厉害,阿九这冲上来时他竟是有些没站稳。
好在醉须君及时到了边上扶住他,这才没有摔倒。
阿九欢喜地埋首在岁云暮的怀中,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不得了,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恩, 还有醉须君的气息。
很淡, 但是他还是闻出来了。
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就被岁云暮吸引,他还没被爹爹抱过,爹爹真好闻。
抬起头,他看向岁云暮,喜悦地道:“爹爹,阿九好想你。”
岁云暮对于他这唤自己爹爹很是无奈, 但想到他是师尊带出来的,估摸着就是因为师尊交代他的那些事,且又长时间与沾染自己气息的物件接触, 久而久之便产生了这些个念头。
也就没有太在意, 就是担心醉须君。
转头去看醉须君, 他道:“阿九还小,等大些了他就明白了。”
年纪小, 对这些还不能完全分辨, 等大些了他想阿九应该能明白一些事。
醉须君知晓他的意思,是怕自己不喜阿九。
对于阿九喜欢唤岁云暮爹爹, 刚知道的时候他确实是不怎么高兴,但一想到阿九那张与岁云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就是有再多的不高兴也都消失了。
哪怕现在阿九的面容已经恢复成了他原来的样子,但眉眼间还是有岁云暮的影子,他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而且他喊岁云暮爹爹,那他也得喊自己一声爹爹,迟早得喊。
想到这,他伸手揉了揉阿九的脑袋,把他的头发都给揉乱了才道:“不碍事。”
阿九被揉乱了头发是敢怒不敢言,缩到岁云暮的怀中,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醉须君。
好一会儿后他才趴到岁云暮的耳畔边,小声道:“爹爹,阿九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偷偷地只告诉你一个人。”
“好啊。”岁云暮说着侧眸看了一眼醉须君,然后才低下头靠近阿九。
阿九一直警惕地看着醉须君,确定醉须君不会偷听后,他才悄悄地道:“爹爹,阿九的脑袋长回来了,爹爹你看。”
这话刚说完,就看到一条暗青色的小蛇从他的衣领处钻了出来。
小蛇不过只有拇指那般大小,藏在他的发丝间。
若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到,小蛇瞪着圆溜溜地眼珠子看着岁云暮,竟是有些可爱。
岁云暮看到了,也知道昨日醉须君允诺阿九的话,原以为他修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是被砍了头颅。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不过看模样,好像只修复了一颗脑袋。
阿九转头去看身侧的小青蛇,他笑嘻嘻地道:“二哥,这是爹爹,阿九找到爹爹了。”边说还边拍拍自家二哥的小脑袋。
“二哥?”岁云暮疑惑地应声,目光又落在那条被拍的往下沉了一些的小青蛇,随后又道:“为什么是二哥?”
阿九听着询问也迷糊了,似乎是没想到岁云暮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他又拍拍二哥的脑袋,解释道:“因为是二哥啊,阿九还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八哥。”边说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也正是如此,岁云暮当即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阿九的其余几颗头都有自主意识,而阿九的九是因为他排行第九所以才被称为阿九。
“难怪你叫阿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笑着应声,后头又道:“那你现在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秘密吗?”
阿九乖乖点头,目光又扫了一眼边上的醉须君,他道:“爹爹你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是阿九和爹爹的秘密。”
“好。”岁云暮知道他说的是谁,可不就是醉须君。
看起来阿九对醉须君的成见很深,不由轻笑出声,同时又转头去看醉须君。
跟着看过去的还有阿九,就好似是在炫耀一般,他又往岁云暮的怀里头缩。
而他的动作,醉须君自然看到了,同样也看到了岁云暮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刚刚小声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拆穿,而且他能看出岁云暮对阿九非常的纵容,可能是喜欢他吧。
阿九虽然吵闹了点,但对岁云暮却是满心满眼的。
瞧了片刻,他道:“你们刚刚谋划了什么?”
“我们刚刚”岁云暮应着要出声,但下一刻就被阿九捂住了嘴。
本也只是想逗他,见他如此紧张,笑着摇头,“没什么,我有些饿了,用膳吧。”
他说完转头去看阿九,询问道:“阿九可用膳了?”
“没有。”阿九乖乖摇头。
岁云暮点头,抱着他入屋去。
醉须君跟随着一起,同时还让小童们将午膳送上来。
看到岁云暮将阿九放在座位上,而他自己也跟着坐在边上。
他上前坐下,紧接着将岁云暮给搂了过来坐在自己的怀中。
岁云暮无奈转头去看他,伸手推了推,“别胡闹。”说着就要从他的身上下去。
若是只有他们两人也就罢了,现在阿九就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避避。
醉须君转头瞥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阿九,见他直愣愣地盯着他们,敢怒不敢言。
微微挑眉,似乎是在告诉他微云只是抱了你一会儿,但自己能一直抱着微云。
阿九自然是看出来了,委屈巴巴地从凳子上跳下去,拉住岁云暮的衣裳,“爹爹,阿九要抱。”说着还伸出手,可怜的不行。
岁云暮见状也是无奈,伸手就要
去抱阿九。
但却被醉须君拦住了动作,同时身子又被抱紧了几分,下一刻醉须君委屈地声音也传来了,“微云,我想抱着你。”
阿九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揽回去的岁云暮,下一刻又去看醉须君。
见醉须君靠在岁云暮的颈项边,那是要多亲昵就有多亲昵。
他不高兴,明明应该是爹爹抱着自己才是,于是他又伸手去扯岁云暮的衣裳,“爹爹。”
“微云。”醉须君跟着应声。
“爹爹。”
“微云。”
顿时,两人的声音在岁云暮的耳边转悠,听得他是头疼不已。
终于片刻后,他有些无奈地出声,“行了,都自己吃,我谁也不抱。”说着也不再去理会醉须君,径自从他的怀中起身去了边上坐下。
至于阿九则被他抱到中间,也省的醉须君再胡来。
多大了,还和一个孩子争,实在是幼稚。
阿九坐在中间,看了看岁云暮然后又去看醉须君,见他沉下脸来,心里边儿欢呼雀跃。
虽然爹爹没有抱着自己,但也没有让大坏蛋抱。
也不难受了,满心都是喜悦。
到是边上的醉须君很是不悦,同时还在思考要不要将阿九丢出去,平时用膳的时候他都是抱着岁云暮。
现在阿九一闹腾,别说是抱着岁云暮了,就是碰都碰不到了。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阿九边上的岁云暮,还是想抱他,可他也知道岁云暮都发话了,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最后也只能收回目光,拿了茶壶倒水给岁云暮递过去,“微云,喝茶。”随后又继续幽幽得盯着他。
“恩。”岁云暮应了一声,至于他的目光是一点也没理会,省得他一回应这人又开始发疯了。
至于茶他没有动,只由着放在桌上。
边上的阿九看着岁云暮冷落醉须君偷笑了起来,双腿跟着愉悦的晃动,俨然是心情极好。
这也让岁云暮愈发的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很快小童就将午饭送上来了,因为多了阿九,午膳到还算丰盛。
阿九第一次被投喂,吃的很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吃饱,小肚子鼓鼓的。
外边有小童来唤他出去玩,但他想和岁云暮在一块儿,不舍得。
可几个小童说要带他去挖藕,他还没挖过藕,哪里忍得住,当即就跟着几个小童跑了。
关上门,屋里边儿静了下来,只余下外边传来的笑声,渐行渐远。
饭桌上也只剩下岁云暮和醉须君两人,此时岁云暮正安静吃着午膳。
刚刚一直帮着喂阿九,他没怎么吃,桌上剩下的还有许多,免得浪费了。
醉须君见阿九终于是走了,起身去了另一侧岁云暮的身边,他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岁云暮的碗中,同时还往他的边上靠,试探着。
见岁云暮吃了肉片并没有推拒他,他放下筷子揽过岁云暮的腰间,搂着他又坐回到自己的怀中了。
感受着怀中的温香暖玉,他才心满意足地靠在岁云暮的颈项边轻声唤他,“微云。”
岁云暮听着耳畔传来的唤,对于刚刚的事他倒也没有责怪醉须君,不过就是觉得阿九还小,他和醉须君在阿九面前这般亲昵不怎么好。
这会儿阿九不在了,他也就由着他了。
轻叹了一声气,他放下筷子转头去看醉须君,道:“下回在阿九跟前避着些。”
“好。”醉须君哪里会驳他,自然是点头应好。
搂着他又蹭蹭他的颈项在上边留下浅浅的吻痕,搭在腰际的手掀开他的衣裳抚上他的丹田处,轻轻安抚下他道:“力道可还好?”
“恩。”岁云暮点头,感受着他掌心渡过来的热气,安抚下很是舒适。
他又重新拿起筷子,夹了颗肉丸子喂到醉须君的唇边,“这个还不错,尝尝。”
“恩。”醉须君应声,张口将丸子吃下,肉香味弥漫,他点头,“挺好吃的,晚膳再让他们做一份来。”
岁云暮点头,之后便继续吃桌上的午膳,时不时还喂醉须君。
一顿饭吃的还算不错,吃完后醉须君就将饭菜都扯了。
岁云暮昨日宿醉,这会儿还有些困,洗漱后就去了床榻上。
感受到床侧传来了动静,知道是醉须君,他转身入了醉须君的怀,搂上他的颈项。
醉须君也在他搂上来时将人抱在怀中,跟着一块儿躺在被褥中,手则覆在他的腹部为他驱散不适。
这也让岁云暮感觉到很是舒适,没一会儿睡意就涌上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往他的颈窝处挨。
“睡吧,我陪你。”醉须君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岁云暮应了一声但却并没有睡,而是顺着他松散的衣裳抚上他的腰间,抬眸去看醉须君,笑着道:“要不要帮你?”
“没事。”醉须君知道他的意思,开口推拒。
岁云暮知道他的顾虑,笑着仰头吻他,随后便自顾自的动作。
耳边传来了醉须君隐忍的呼吸声,同时还感觉到身子被搂的愈发的紧。
他不由轻声笑了笑,下一刻直接坐到他的身上。
醉须君也在他的突然动作下快速扶住他的腰,以防他摔下来。
又见他低身,搂着他的身子与他亲吻。
过了有好一会儿,岁云暮才收手,转身去取锦帕擦拭掌心的痕迹。
醉须君坐起身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接过锦帕握着他的手为他擦拭,看着他已然红润一片的掌心很是心疼。
擦干净后,他抱着岁云暮又躺了回去,哄着道:“下回就别这样了。”
“无妨,时间久了我怕你不舒服。”岁云暮这段时间是看得清楚,自从他那一日缠着他帮自己开始这人就一直忍着,他可真怕时间久了这人出什么毛病。
靠在醉须君的胸膛,他没有在说话,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拍抚,他很快就睡着了。
同样的,他又做起了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忘山关,梦到那个穿红衣服的人。
那个人的脸很模糊,他看不清。
于是他往前走,想要看清那个人是谁,想要看清楚。
也在这时,红衣服的人突然看过来,原本模糊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是诸岱。
头开始剧烈的疼起来,下一刻耳边又出现了魔音,一遍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谁,到底是谁!
他此时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何处,也分辨不出耳边传来的声音是什么。
与此同时,他看到诸岱朝着他走过来,那张面孔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那是他的师叔。
师叔其实很少来不尘山,真正见面也不过只有几回罢了。
正在这时,诸岱朝着他走了过来,那张面孔变得狰狞,还有鲜血从他的瞳孔中流出来,下一刻他道:“岁微云,杀了我。”
“微云杀了他!”
大师兄的声音也传来了,他看到旁边浑身是血的大师兄撕声呐喊,要他杀了诸岱。
不仅仅是大师兄,周边死去的弟子都站起来,让他杀了诸岱,而诸岱就站在人群之中。
“岁微云杀了他!”
“岁微云杀了他!”
魔音入耳,头疼欲裂。
他试图将那些声音都赶出去,可不但赶不出去反而还越来越厉害,头也更痛了。
下一刻腹部的剧痛涌上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心口的疼痛。
好疼,好疼!
剧痛下,他全身都开始发抖,挣扎起来。
醉须君才刚睡下就感觉到岁云暮的异样,快速睁开眼就看到岁云暮在他的怀中挣扎,嘴里还一直念着什么。
他听不清,且此时
他也没有心思去听,看到岁云暮脖颈上出现的红线,知道是又发病了。
“微云!微云!”他出声唤了几声,但岁云暮此时深陷梦魇根本就唤不醒。
于是他快速去取残玉以及血丹和鬼人血,先喂了血丹然后将残玉放入岁云暮的口中,这才喂下鬼人血。
鲜红的血水顺着瓷瓶缓缓落入岁云暮的口中,光滑温润的残玉瞬间被血水染红,最后流入他的喉间。
岁云暮也在鲜血流入口中的瞬间睁开眼,瞳孔血红,下一刻直接攥过醉须君手上的瓷瓶将里边的鲜血全数灌入自己的口中。
可仅仅只是这些他根本不够,将瓷瓶扔掉他攥住醉须君的手,张口咬住他的手腕,竟是直接咬出血来。
尝到血腥味,他开始疯狂吸食。
但醉须君的血液蕴含浓郁仙息,而现在岁云暮最不能碰的就是仙息。
所以醉须君快速按住他,掐住他的下颌使得他因为剧痛而不得不松开口,唇上都是鲜血,残玉还在他的口中。
知道岁云暮还没有缓过来,他重新拿了一瓶鬼人血喂他。
看到岁云暮伸手要来夺,他按住岁云暮的双手,轻声安抚他,“乖,你会受伤的,我喂你,好吗?”
岁云暮此时满眼都是那瓶鲜血,挣扎着想要夺过来。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没用,整个人都被压制的死死的。
也在这时,瓶口倾斜,鲜红的血水瞬间落入他的口中,腹部传来的剧痛也随着鲜血渐渐减轻,但仍然不够,还是好疼。
唇上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瞬间染红了两人的衣裳。
醉须君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怀中的人,看着他凭着本能的吸食鲜血只觉心尖刺痛,知道他会如此完全就是引魔种带来的,若是不喝他会很疼,会疼的想要去死。
而这些他根本不敢告诉岁云暮,他知道岁云暮绝对无法接受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这么骄傲而最后却只能依靠鬼人的鲜血以此苟活。
随着第二瓶鲜血用尽,岁云暮的瞳孔渐渐有了光,最后终于是有了神识。
他迷茫地看着醉须君,看着他眼中的担忧,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醉须君将他牢牢搂紧他才醒转过来,同时脑海中也忆起了自己喝鲜血的一幕。
就像是那些鬼人一样,吸食啃食凡人的鲜血肉块。
他杀了这么多的鬼人,如今竟然也成了与鬼人一样的人。
如此讽刺,心口的疼意愈发的厉害,如何都压制不下。
耳边是醉须君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一点点收拢,听着他安抚自己,眼角顺着滑落一抹清泪。
什么也没说,他缓缓抬手搂住醉须君的背脊,口中还有鲜血的气息,残玉也还在自己的口中。
好一会儿后,他才道:“君和,我想喝水。”嗓音沙哑。
醉须君听到他的声音快速抬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庞,瞳孔不再如刚刚那般涣散,人是清醒过来了。
他道:“好,我去倒水。”话落下床去倒水。
回来时看到岁云暮仍然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发丝凌乱衣裳都被扯开,看得他心尖绞痛。
抿了抿唇,他坐到床边将人抱了过来,怀中的人又瘦了不少。
他扶着岁云暮的颈项让他枕在自己的怀中,这才抚上他的唇将他口中的残玉取出来。
残玉上遍布鲜血,极其刺眼。
将其放置在一侧,他给岁云暮漱口,随后才重新倒了水喂他。
口中的血腥味已经散了不少但还是有,喉咙干涩刺痛。
岁云暮凭着本能的喝水,试图去解喉间的干涩。
一杯很快就喝完了,醉须君又去倒了一杯。
一直到第三杯后,岁云暮才摇头,侧眸窝在醉须君的怀中,腹部的疼意还在涌上来,但比较刚过来要好了不少。
并不好受,他强忍着没有出声。
醉须君又哪里看不出来,放下杯子后就去帮他。
安抚下,岁云暮僵硬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些,同时疲惫也随之涌上来,真的好累啊。
思绪混沌,很快又睡了过去。
只是他刚睡过去就又被梦境缠绕,眼前再次出现了忘山关,耳边魔音不断。
每一声都在折磨他,似是要将他逼疯。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我要杀了你们!”
他看着鬼道的那些人,发疯般的嘶喊,连嗓音哑了都没有在意,只想杀了他们,杀了这些人。
捡起地上掉落的配剑,他不断挥舞,试图将眼前的这些人都杀死。
可无论他如何作为,那些残影却一直在他的眼前,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也在这时,他眼前属于鬼道的残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师兄曲清河。
原本就已经血淋淋的曲清河,被他这一剑割开喉咙,鲜红的血水瞬间喷洒在他的脸上。
似乎是不敢置信,曲清河的眼中布满震惊,下一刻唇瓣蠕动说出两个字。
岁云暮看到了,是微云。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看到自己的双手遍布鲜血,剑刃上倒映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曲清河倒在血泊中,而这一幕惊醒了他。
恐惧之下他直接扔掉了自己手上的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杀了大师兄,我杀了大师兄!”
他扑到大师兄的身边,看到他脖颈上不断涌出来的鲜血,惊恐地伸手去捂,想要将血止住。
可无论怎么捂,那些血却是不断涌出来,连同他的衣裳都染成了血红色。
他害怕的摇着头,“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大师兄你不要死,大师兄!”
绝望地哭声撕心般传出,他想要救大师兄,可没有办法。
“大师兄!”
“大师兄!”
醉须君看着怀中挣扎喊着大师兄的人,知道他是又被梦魇缠住了。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出声去唤他,“微云醒醒,微云。”双手抚着他的面庞,试图将人唤醒。
终于在片刻后,岁云暮睁开眼,眼泪夺眶而出。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醉须君,下一刻他开始挣扎,哭喊着出声,“我杀了大师兄,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说着手中又出现了匕首,试图去割开自己的喉咙。
第 146 章
醉须君快速夺下他的匕首, 抱着他不断安抚他,“微云不是你,你
大师兄不是你杀的, 不是你。”
“是我,是我亲手杀的,我割开了大师兄的喉咙, 我想要止血,但是我止不住,我该死!”岁云暮疯癫地出声, 是自己杀了大师兄, 自己该死,应该死的是自己。
他哭喊着出声,挣扎也越来越厉害,撕扯醉须君的衣裳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醉须君看的心疼,知道再这么下去他的精神会支撑不住,取了颗宁神丸给岁云暮喂下。
同时手指上传来疼意,是让岁云暮咬的。
他没有在意, 喂下后就紧紧抱着岁云暮,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微云不是你的错。”贴着岁云暮的耳畔, 他低声说着, 试图让他的情绪能稳定下来。
可能是宁神丸有了效用,刚刚还不断挣扎的人渐渐地安静下来, 闭上眼睡了过去。
醉须君感觉到怀中人终于安静下来了这才起身低眸去看他, 见他的脸色苍白一片连一丝血色都看不见,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尊破损的陶瓷娃娃, 惹人心疼。
他小心拂过岁云暮的脸庞,心疼地低头去吻他的额间,“没事了,不是你的错,不是。”
许是听到了他的安抚,岁云暮睡得很沉,之后一日都没有再出现状况。
而醉须君一直陪着岁云暮,期间穆云烟来过,检查了岁云暮的状况,引魔种又成长了,虽然只是成长了一些,但也足够逼疯岁云暮。
以穆云烟的意思,岁云暮会如此便是因为引魔种每一次成长都在突破瑶台仙境的主脉,而每突破一点就是在折磨岁云暮。
如今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有一点的刺激都会让他发病,而这些刺激的来源往往就是那些梦境,他的心病。
这些醉须君都没有办法,他没办法掌控岁云暮的梦境,只能让岁云暮自己走出来。
可很显然根本走不出来,岁云暮甚至觉得是他杀了曲清河,疯的厉害。
他取了不少宁神丸,虽无法掌控梦境但也许能让他放松一点,只是宁神丸不能吃多,一旦吃多就会出现排斥。
无奈,低头靠在岁云暮的额间,他轻喃出声,“微云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能护住你,该怎么办。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寂静,将人牢牢抱紧,好似这样岁云暮就不会再因为梦境而害怕。
天色渐暗,屋里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后半夜的时候,岁云暮又做起了梦,神智不清认不出人。
醉须君陪着他,一直到快天明的时候他才小睡了一会儿。
天际破晓,屋外传来了雨声,淅淅沥沥,寒意缓缓渗了进来。
听到外边传来敲门声,醉须君睁开眼。
先看了看怀中的人,确定人没有醒,他起身准备下床。
但也在这时,手指被拉住,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岁云暮正攥着他的手,眼眸暗淡迷茫地看着他。
不确定岁云暮此时的情况,醉须君低身靠近他,抬手轻抚他的面庞,轻声道:“醒了吗?”
岁云暮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攥着他的手力道也跟着收紧,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也正是如此,醉须君知道人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没有离开而是将他抱到怀中,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我在这里,别怕,我在。”哄了有好一会儿怀里才又再次安静下来。
低头看去,见岁云暮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
确定他暂时不会醒,他起身下床,动作轻缓,随意穿了一件外套就去了门口。
打开门,见门外站着几名小童,手里端着早膳以及汤药。
伸手准备去接,可随即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快速转头就看到岁云暮不知怎么就从床上摔了下来,此时就摔在地上。
看到这他心尖一颤,也不再去理会门口的人,快步朝着岁云暮的方向过去,“微云!”话音急促,焦急万分,深怕岁云暮摔疼了。
岁云暮在他靠近时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下一刻缩着身子爬到床榻角落中,双手紧紧地环着自己,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微云?”醉须君见他突然这样担忧不已,伸手要去抱他,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摔疼了。
可他只要一靠近,岁云暮就会又往角落中缩,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看的醉须君诧异不已,但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梦魇,他现在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
也不再继续靠近,只是蹲守在他的边上,轻声哄他,“地上凉,微云我们去床上坐着好吗?”
岁云暮就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仍然是环抱着自己紧紧蜷缩着。
只要醉须君一靠近,他就往后退。
很快他就坐到了云顶上飘落的轻纱之上,身子也因为突然被缠住猛然一颤,下一刻害怕的又往床边爬。
眼见就要撞上床沿,醉须君先一步将人抱到怀中,伴随而来的便是岁云暮惊恐地喊叫声。
“不要!不要!”
他挣扎着去踢醉须君,试图让他放开自己,墨发凌乱的垂落在地,衣裳变得凌乱不堪,白净的锁骨清晰可见。
只是他挣扎了一会儿都没能挣扎出去,张口去咬醉须君的手臂,死死地咬住。
醉须君只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疼意,但他没有去在意,只是搂着岁云暮拍抚他的后背,一声声哄着他。
“没事了没事了,微云我是君和,没事了,我在这里。”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岁云暮因为疲惫安静下来,嗅到醉须君身上浅淡的香味,混沌地思绪清醒了不少。
但很快耳边就又传来了阵阵魔音,喊着他的名字。
“岁微云杀了他!岁微云杀了他!”
岁云暮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本就疲惫的身躯也因为魔音变得愈发厉害,脸色惨白。
他快速摇头,“出去!出去!出去!”撕心裂肺地喊着,同时还用手去砸自己的头,试图将耳中的那些声音都砸出去。
醉须君看着他发疯般的敲自己的头,担心他会弄伤自己,不得已只能攥住他的双手按在怀中,又给他喂了一颗血丹,这才搂着他不断安抚他。
贴着他的耳畔,一遍遍地告诉他没事了。
可能是血丹起了效用,岁云暮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疲惫使得他很快便昏睡过去。
醉须君看到人昏睡过去,抱起将其放回到床上。
回身见殿门还开着,几个小童还在外边。
知道岁云暮的情况应该是被看到了,他安顿好岁云暮起身去了门口。
从小童的手上接过一碗米粥和汤药,这才出声叮嘱,“不可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微云,可明白?”
他不想岁云暮知道这些,以免扰乱他的心神。
几个小童点头,没有多留,拿着东西离开。
醉须君重新回了屋里,喂岁云暮吃了点粥就喂他喝药。
汤药苦涩,岁云暮昏昏沉沉地被苦醒,顿时咳嗽起来。
喉咙中还有残留的血腥味,很不好受,思绪也跟着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发疯的一幕。
眼眸变得无神,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醉须君见他醒过来了,就是撇着头似是不想喝药。
他抱着人往自己的怀中靠了一些,这才轻声道:“喝了药就没事了。”
岁云暮缓缓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尖涌上来无边的疼意。
想到刚刚他发疯又咬了醉须君,并且还想自刎,虚弱的抬手搂上醉须君的颈项,依偎在他的怀中,艰难的出声唤他。
只是出声唤他,至于其他的他便再开不了口了,喉咙干涩。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醉须君不知他心中所想,放下药碗搂着他从被褥中出来坐在自己的怀中。
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一手抚上他的腹部轻轻揉着,用着轻柔的嗓音哄他,“没事了,一切都有我在,别怕。”
岁云暮没有出声只是虚弱地依偎在他的怀中,眼底流露出悲痛,真的快撑不住了。
梦魇和魔音一直在折磨他,他真的快撑不住了。
醉须君见他没有出声便也不再出声,只搂着他安抚他。
而之后的日子里,岁云暮发疯的次数越来越多,主脉也出现了无法压制的状况,只能依靠鬼人血。
每一次发疯,岁云暮都会伤醉须君,就像是将他当做了仇人一般。
阿九几次都想来找岁云暮,但都被醉须君拦住,就连小五都见不到岁云暮。
他知道岁云暮病了,从之前几次离开时听到寝殿内传来的惨叫声知道岁云暮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所以他乖乖地没有去吵岁云暮。
看着站在眼前的醉须君,他小声地道:“爹爹会没事的,对吗?”
“恩,不会有事。”醉须君点头出声,随后又道:“这两天我会让他们陪你,暂时就别过来这边了,可以吗?”
难得的,他出声哄了阿九,知道这两天岁云暮的情况让阿九担心了。
阿九点头,转头又去看了一眼醉须君身后紧闭的屋门,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醉须君见阿九离开顿时眼中的疲惫显露出来,这几天岁云暮根本无法入睡,只要入睡就会被梦境折磨,醒来时大多数都是神志不清。
只有吃了血丹后他才能勉强清醒一点,但大部分都是浑噩的状态。
打发走了阿九,他推开屋门回去,看到岁云暮又躲到角落中,心疼得走过去。
看到岁云暮害怕的往后缩,他只能耐心的哄他,将人抱到怀中。
岁云暮蜷缩着身子没有动,双目无神,半句未能听进去醉须君的话,耳边都是魔音,一直喊着要他杀人。
杀谁,他不知道,只知道要让他杀一个人。
是不是只要杀了那个人,声音就会消失了。
也许是的,也许杀了他就会消失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除了魔音以外有其他的声音,但是他听不出那是谁的。
下意识抬起头,无神地看向眼前的人。
“我们吃药好吗?”醉须君看着抬头的人,将一颗血丹递过去准备喂他。
只是岁云暮并没有去吃仍然是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耳边醉须君的声音又消失了,他只能看到醉须君开了口但是说了什么却听不到,都是魔音都是让他杀人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事了,杀了他!
脑海中回荡着这些话,也许杀了他就没事了。
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
催促的声音折磨着他,一遍遍让他杀了眼前的人。
“微云?”醉须君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出声唤他。
但下一刻他就看到岁云暮突然抱住他的脖颈,随即疼意涌了上来,还能感觉到血液滑过皮肤带来的触感。
这几天岁云暮发疯的时候都会咬他,所以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为避免自己血液中的灵气伤到他,他掐住岁云暮的下颌逼迫他松口。
感受到疼痛,岁云暮终于是松了口,可却咬住了他的手。
醉须君见状掐着他下颌的力道一收,使得岁云暮再次因为疼痛松开口,抱起他去了床上。
下一刻,一道银光袭来。
他快速转头,就看到岁云暮的手上出现匕首,猛然就朝着他刺来。
无奈他伸手直接夺下,将人按在床上,扯下一侧的纱幔将他的双手绑起来。
看着岁云暮因为无法动弹而拼命挣扎,心疼不已,但也知道一旦松开岁云暮就会伤到他自己。
抱着他不断地安抚他,同时又要喂他吃血丹,可岁云暮根本不肯吃,抗拒着剧烈挣扎。
掰开岁云暮的口,他就要将药塞入他的口中。
可紧接着就被岁云暮再次咬住手指,不肯吃血丹,双目通红,看着醉须君的目光都是恨意。
醉须君心疼的不行,可他能做的就是喂他吃血丹,只要吃下血丹岁云暮就会清醒过来。
但不知是不是挣扎的实在是太过剧烈,刚将血丹喂进去,岁云暮就猛烈咳嗽起来,脸也涨的通红。
看到这,他当即松开手将人抱起来拍抚他的后背,让他把血丹吐出来。
“咳咳——”
岁云暮匍匐在醉须君的怀中剧烈咳嗽,终于在片刻后血丹混合着血水被吐了出来,染脏了床面。
“怎么样?”醉须君担忧地出声。
可岁云暮却是没有一句回话仍然是不断地咳嗽,终于是在片刻后他缓了过来,疲惫地缩到醉须君的怀中。
醉须君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看着他渐渐恢复过来,捧着他的面庞轻声道:“好点了吗?微云?”
岁云暮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下一刻笑了起来。
也正是如此,醉须君知道岁云暮这是清醒过来了,抱紧他,“没事了,没事了,没”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他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伴随而来的还有岁云暮凄厉地声音,“去死!去死,我杀了你!”
狰狞的话术让他感觉浑身发冷,抬起头就看到岁云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纱布,手里拿着他的那把匕首。
匕首上的莲花清晰可见,而刀刃上沾满鲜血,刺眼夺目。
后背的疼意还在不断涌上来,知道刚刚那一刀是岁云暮下的手,同时也知道刚刚岁云暮突然咳嗽是他装的。
看到岁云暮眼中的疯魔,知道他的神识已经被完全支配,快速伸手去夺他手上的匕首。
而随着他的抢夺,后背的疼意便愈发厉害,可见刚刚岁云暮那一刀下的手有多重。
他直接按住岁云暮的手,将那把匕首夺了过来,可还未等他将人捆起来就看到岁云暮的左手处开出一朵金莲,紧接着金莲化为匕首,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刺入他的心口。
“微云!”他不可置信地出声,人跟着往后退去。
但岁云暮已经扑上来,墨发凌乱,面目狰狞,捡起地上掉落的另一把匕首再次往他的身上刺。
同样的,再次刺入他的心口。
大片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的他的白衣,身体踉跄再次往后退去。
岁云暮握着已经被血水染红的匕首,眼中疯魔,大笑出声,“终于死了,终于不会吵我了,去死去死,都去死!”说完松开手直接往外跑去。
“微云!”醉须君看到岁云暮往外跑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可因为胸口传来的剧痛使得他抬手的动作僵硬了一下,并没有碰到岁云暮。
抬步去追,却见胸口的匕首化作金丝缠住他的心脏,顿时喉间涌上来一阵腥甜猛然吐在地面。
身子一颤,直接跪在地面,岁云暮的身影已经入了桃林,渐行渐远。
知道岁云暮现在神志不清,出去只会出事。
也不顾心口涌上来的剧痛,他抬手一挥,便见数不清的桃花往外飞去,随即道:“拦住他!”
下一刻桃花落地化为一个个小童,朝着岁云暮离开的方向跑去。
醉须君捂着心口爬起身,撑着门框想要去追岁云暮。
可缠在他心口的金丝却是再一次收紧,窒息也在顷刻间涌上来,眼前一黑猛然摔倒在地,鲜红的血水瞬间朝着四周蔓延,地面已然鲜红一片。
“主人!”几个刚落地的小童看到醉须君满身是血,当即上前去。
却见醉须君已经陷入昏迷,其中一名小童出声,“快去唤药师!”话落忙将醉须君带回屋里。
另外几个小童则去唤药师,匆匆忙忙。
岁云暮出了院子就往外跑,耳边又传来了魔音,吵得他头痛欲裂。
“别吵了,别吵了!”他疯疯癫癫地大喊,试图让那些魔音都消失。
可无论如何那些魔音都无法消失,反而还愈演愈烈,不断地喊他的名字。
他痛苦地躲避,可那些声音却是一直盘旋在他的耳边。
浑身发抖,脚下一滑从山间摔了下去,传来一声惨叫。
剧烈的冲击在他摔入天池的瞬间浑身就像是被碾碎了一般,传来蚀骨般的剧痛。
这还未完,冰冷的池水灌入他的口中,整个人被天池水淹没。
思绪混沌之下,挣扎着想从水中出去。
可却毫无办法,反而被池水带着往下游冲,很快被冲下瀑布,身体撞在周边的岩石,腹部涌上来一阵剧痛,随即呕出一口鲜血。
没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身上就已经被不少的尖锐石块划出数不清的伤口,鲜血淋漓。
他也因为剧痛渐渐地没了力气,直到被冲上岸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起来。
河滩边泥泞不堪,鲜血染红他的衣裳,整个看起来狼狈不已。
而耳边的魔音还在不断传来,折磨他的心神。
浑身都好疼,疼得他连手指都在颤抖。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蠕动着唇瓣出声,眼中神色暗淡。
直到片刻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仍然是一直念着。
身形憔悴,起身时都险些站不稳,下一刻才颤微着往前走。
衣裳早已凌乱不堪,墨发披散,还染着大片的泥土。
而他就像是不知道这些般,只是拖着步子往前走。
山下小溪流边,两个小童正蹲守在那儿捉鱼吃。
突然听到一侧桃花林内传来动静,下意识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满身
泥污的人摇摇晃晃从林间走出来。
白衣被染脏,还有鲜血残留,看得人心惊。
小童吓得往后退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从他们记事开始,家中便一直告知有关鬼人的事,他们虽从未见过但听久了叮嘱久了,自然也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猛然看到这么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出现,便将其当成是鬼人,躲到树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岁云暮摇摇晃晃地出了桃林,沿着河流继续往外走。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不断地念着,双目无神,犹如行尸走肉般渐渐消失在眼前。
两个小童看着人离开,这才匆匆忙忙地跑回家中。
不知是走了多久,岁云暮已经离开了瑶台仙境,仙境周围也有几处村落。
有不少村民正在河边洗衣,猛然看到岁云暮浑身血污的出现,将其认作了鬼人纷纷离开河边。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的村民,手里还拿着不少的武器。
“别过来!别过来,离开这里!”
呐喊声传来,里边儿还带着几分恐惧。
岁云暮无神地抬头,下一刻一块石头被扔了过来,就砸在他的头上。
顿时额头上有鲜血涌了出来,竟是被砸开了一个口子。
本就已经被泥污染脏的面孔,因着鲜血变得愈发恐怖,连他的容貌都被完全遮住。
驱赶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他茫然地看着那些凡人,似乎是想要认出这些人是谁。
只是他的思绪此时混沌一片,耳边魔音更是不断摧残折磨他,让他根本无法分辨更分不清自己是何人。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拖着步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步步。
未穿鞋袜的双足也因为刚刚从山上滚下来被划开了不少口子,现在又踩在碎石上,不过片刻间,脚上就已经遍布鲜血。
随着他的走过,地面还留下了鲜红的血水。
渐渐地,他的身影消失在村民们的眼中。
*
瑶台仙境内,醉须君脸色惨白的被安置在床榻上,胸口的位置有大片的血还在不断渗出来,白衣已然被染成了血色,触目惊心。
穆云烟坐在床边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将衣裳脱下后便看到胸口的血窟窿。
有两个,伤口位置非常接近,且用到的利器相同。
只是此时却找不到伤他的利器,而床榻四周也有许多的鲜血。
她来不及去想那些,只快速为醉须君喂下续命丹,然后去止血查看伤口。
也是这时,她发现了问题,神色一怔转头去看站在一侧的白江陵。
“怎么了?”白江陵见穆云烟转头看向自己,以为是醉须君的伤有什么问题,担忧不已。
此时他有些庆幸,庆幸当初他们在谈论阴阳地一事时,醉须君在他的手上留了媒介,一旦他出事媒介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那时候也只是猜测醉须君在阴阳地遇到的幻境可能是数年后,而那个时候他醉须君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并不知道。
但无论是真是假,他们还是留了一手,没想到真的一语成箴。
第 147 章
穆云烟看着白江陵, 薄唇紧抿,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江陵自然看出来了,又扫了一眼昏迷中的醉须君, 沉默片刻,他道:“是不是与岁云暮有关系?”
来时就没有看到岁云暮,而醉须君又莫名在瑶台仙境内出事, 他并不觉得鬼道的人能入瑶台仙境,哪怕瑶台仙境的主脉已经消失。
且他在当初醉须君提阴阳地的事时就有过猜测,若醉须君真的出事了, 能动手伤他的, 很可能是岁云暮。
虽说这并不可能,但却也是最靠近真相的一步。
现在穆云烟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便又让他想到了这个猜测,猜测醉须君身上的伤是他动的手。
穆云烟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到片刻后,她才点头,“前辈的伤是用匕首伤出来的, 而且被刺了两刀,而前辈的体内有先者的伴生莲,现在还死死缠着前辈的心脉。”
虽然她并不想这么猜测, 但依照醉须君体内伴生莲的情况, 动手的可能就是岁云暮, 而且还是下了死手,是要置醉须君死地。
她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现在岁云暮也不见了, 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救吗?”白江陵出声,目光落在醉须君的伤口上, 看着那两道血肉模糊的刀口子,眉头紧皱。
至少,至少先把人救回来。
穆云烟点头,“只是前辈失血过多且伤及心脉,估计没那么快能醒,主事,前辈这几日曾与属下提过先者的情况,引魔种没有完全压制还是在成长,这期间先者出现过神志不清分不清人的情况,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伤了前辈。”
若要说岁云暮故意伤的醉须君,她根本不相信,她看得出岁云暮对醉须君的感情,不可能故意伤到醉须君。
但若是因为神志不清的时候,那便解释的通了,引魔种每日都在折磨岁云暮,前面几次也有伤到醉须君的时候。
但那几次都只是小伤,绝非今日这般严重,而现在岁云暮又不知去了何处,实在是担心。
白江陵又哪里不清楚,看着醉须君片刻,他道:“先治惟桑,其他的等他醒了就能知道,岁云暮我已经让人去寻了,只要他没有离开瑶台仙境的范围很快就能找到,就怕”
就怕岁云暮已经出了瑶台仙境,那就难找了。
岁云暮身上有主脉,主脉本就是为了保护瑶台仙境,除了醉须君外谁也寻不到。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他能取醉须君的血找一找。
但为了压制岁云暮体内的引魔种,他身上几乎已经是没有灵气,所有的一切都被主脉压制,这样就算是有醉须君的血都没用。
也就是说,只有醉须君能找。
现在只希望岁云暮神志不清下没有离开瑶台仙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鬼道多的是人想要杀岁云暮,他的灵气仙息都被控制,又神志不清,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穆云烟点头,不再去询问,开始处理醉须君身上的伤。
伴生莲嵌入心脉,处理起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好在两人是道侣,伴生莲对醉须君的气息还算熟悉,不至于瞬间就毁了他的心脉。
他们赶来的及时,现在伴生莲还能
处理掉,再晚些就没有办法了。
白江陵就站在边上看着,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又过片刻,外边传来了声响,几个小童以及几名弟子跑了进来。
他转过身,看着几人快步上前,询问道:“如何,人找到了吗?”
“没有。”为首的弟子摇头,紧接着又道:“我们已经将整个瑶台仙境都找遍,没有找到先者的踪迹,不过山下有两个小孩说是看到过鬼人来过这里,主事,先者会不会被鬼人带走了?”
白江陵一听鬼人眉头紧皱,随即摇头,“不可能,这里是瑶台仙境的范围,鬼人进不来。”
哪怕现在主脉没了,但只要醉须君一日还活着,鬼人就无法动瑶台仙境,更别说靠近瑶台仙境。
那么,会出现在山下的很可能就是岁云暮。
猛然意识到这,他道:“去周围找找,他可能往外走了。”
至于岁云暮要去什么地方,他想不出来,只希望他别走得太远。
“是。”几人点头,快速离开。
几个小童并没有离开,他们是听命醉须君,之前醉须君让他们去追岁云暮,可是刚出去岁云暮就不见踪影了。
现在只能等醉须君的话,来明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江陵看着几个小童,知道他们听命醉须君,也知道他们现在回来,在这之前肯定是按照醉须君的命令行动。
他转头又去看了一眼醉须君,确定他暂时没有事他才出了屋子,还让几个小童跟随。
关上门后他看向几个小童,道:“说说当时的情况?”
几个小童互相看了看,然后较为年长的小童上前,恭敬地行礼,随后他道:“回主事,主人只让我们去追那位,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可有追上?”白江陵再次出声。
年长的那位小童摇头,“没有追上,出去后就没有看到那位,但是在天池边发现了他的脚印,可能”
后边的话他有些不敢说,从寝殿院外摔入天池,天池往后就是瀑布,这么摔下去凶多吉少。
而且他们也去瀑布那儿找过,没有找到岁云暮。
如此,他又道:“我们去瀑布下找过,没有找到那位。”
“天池通何处,可过山下的那几户人家?”白江陵对瑶台仙境了解并不多,只是来过几次而已,甚至他都不知道属于瑶台仙境范围的山脚下还住着凡人,这些还是刚刚前来汇报的弟子提到了他才知道。
而从他们口中的信息来看,如果天池过那几户人家,那两个小孩看到的人应该就是岁云暮。
在看到眼前的童子点头后,他知道那人确实是岁云暮。
既然岁云暮出现在那个位置,他离开的方向应该也只会在那一块。
意识到这,他道:“沿着天池走,他应该就在周边。”
“是。”几个童子点头,快步离开飞身化为云鹤直入云霄,最后消失在天际。
白江陵又回了屋中,走到床边看向穆云烟,“怎么样?”
“伴生莲我已经消去,但是什么时候醒,不知道。”穆云烟为醉须君绑上纱布,刚刚那么一番耗损灵力,她起身时感觉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好在白江陵就在旁边,伸手扶住,他道:“先去休息一下吧。”
“好。”穆云烟点头,转身去了桌边坐下。
但也没有坐多久,休息了一会儿她就去熬药。
此次醉须君受伤严重,汤药自是不能免。
出门时注意到不远处的柱子边有一道小小身影,似乎是在看到她出来,小身影立马躲了起来。
有些疑惑,她走了过去。
很快她就走到了柱子边,看到阿九蹲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小五。
不解阿九怎么蹲在这里,她询问道:“阿九,你怎么在这里?”
阿九抬起头,眼眶微红,他道:“云烟姐姐,那个坏爹爹他伤的严重吗?”
“先者?”穆云烟只当他问的是岁云暮,毕竟在道门时他就一直吵着闹着找岁云暮,后来他就被醉须君带来瑶台仙境了。
她过来的几次都有看到阿九,知道阿九说的爹爹是岁云暮。
只是下一刻却见阿九摇摇头,目光则盯着醉须君所在的位置,知道他说的爹爹是醉须君。
虽然有些诧异阿九会喊醉须君爹爹,但她并没有多想,毕竟醉须君是岁云暮的道侣,阿九喊醉须君一声爹爹却也是说得过去。
她摇摇头,“没事,很快就能醒了。”
避免他担心,所以只是简单提了一句。
阿九乖乖点头,随后又道;“那我爹爹他去哪里了?”
知道阿九这回说的是岁云暮,穆云烟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道:“你爹爹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别担心,好吗?”
“恩。”阿九点头,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屋门。
不知再想什么,他转头去看穆云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小声道:“那阿九能去看看爹爹吗?”
虽然他讨厌坏人醉须君,但是谁让爹爹喜欢。
爹爹有事出去了,坏人又受伤了,他要替爹爹照顾好,不能让大坏人出事。
穆云烟点头,“去吧,但是不要吵他。”
说完下一刻,她的目光看到了阿九手里抱着的小五。
知道小五是岁云暮的纸人,现在他们找不到岁云暮,也不知道小五能不能找到。
再怎么说都是以岁云暮的灵气来滋养生出灵识的,也许会有一定的感应。
想到这里,她道,“阿九,姐姐和小五有话说,能不能让小五留下?”
阿九听着低头去看怀中的小纸人,见小纸人也抬头看着自己。
他乖乖点头,将小五递到穆云烟手上,“仙子姐姐给你。”
“谢谢阿九。”穆云烟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才让他去屋里。
待阿九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她低头去看手上的小五,道:“你能找到你家主人吗?”
小五点头,下一刻快速飘了出去,一路朝着桃林间飘去。
穆云烟见状,快速上前。
在到院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两名弟子进来,是刚刚去搜寻的其中两个弟子。
穆云烟看到他们,当即出声,“跟上小五,他能找到先者。”
她此时没办法出瑶台仙境,醉须君还没醒,至少要等到他醒来。
两名弟子顺着穆云烟的目光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红色小纸人往外边飘去,点头快速跟上。
见小纸人到了院外山崖边,顺着山崖直接飘入天池中。
跟随过来的两名弟子见状互相看了看,纵身一同跃入天池。
下一刻见两道银光闪现,银光消失便见两把青光剑出现在他们的脚下,御剑跟随。
在小五到瀑布下时却停住了,不再是飞行而是在地上跑,一边跑还一边巴拉地上的枯枝,寻找着什么。
两名弟子见此也没有底,但穆云烟都这样说了,想必是有办法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距离瑶台仙境并不远的村子中。
天色阴沉,似是快要下雨。
小五跑到一块沾着血的小石头前,围着小石头转了一圈才抬头去看两名弟子,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传来。
只是两人没办法听懂它在说什么,但依照它一直围着那块小石头,以及前面一路过来时的模样。
当时小五就会围着岁云暮碰过的东西,就像现在这样。
清楚这小石头和岁云暮有关,他们俯身看去,见石头上有血。
转头互相看了看,两人都皱起眉,随后道:“先者可能受伤了。”
话落,他们又去看小五,正要开口,下一刻却闻一声雷鸣,噼里啪啦的雨声随即传来。
地面本就湿漉,此时下起大雨愈发的泥泞。
大颗大颗的雨水直往身上落,小五慌忙将小石头拿起塞到自己的口中藏了起来。
两名弟子看着突然下雨心中很是不安,收回目光他们再次看向小五,道:“能不能探到先者的气息?”
小五捂着嘴巴四处看了看,随即点头往前面跑去。
雨越下越大,雷电声交加,让人不寒而栗。
小五并未跑多远就停下了,雨水遮盖了岁云暮仅剩下的一丝气息。
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绕圈。
两名弟子一见,忙出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小五双手晃动随即还摇头,叮叮当当地声音传来,看得出是非常的焦急。
这让两名弟子也同样焦急万分,岁云暮眼下是什么状况也未知,还下起雨,实在是担心。
只是他们听不懂小五在说什么,不仅仅是他们听不懂,恐怕是只有岁云暮和醉须君才能听懂。
不过它们从小五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些,应该是找不到了。
眉头紧皱,看着小五,两人询问出声,“是不是找不到了?”
小五点头,它虽然是岁云暮所造,与伴生莲一样是依附于岁云暮。
但现在岁云暮体内所有气息都被
主脉所藏,它能找到这儿也仅仅是因为感知,岁云暮离他越近它感知的便越清楚。
可现在突然下雨,刚刚微弱的感知这会儿全消失了,它也知道岁云暮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但它不知道怎么和这两人解释,急的在原地直绕圈。
两名弟子见状也不再继续询问,抱起小五就往前去。
这儿是村子,岁云暮既然从这里过,那肯定会有人看到,找个人询问情况。
小五窝在弟子的怀中,从口中又取出刚刚藏起来的小石子。
很重,它这么捧着有些捧不动。
但它能很清晰感觉出这上面的血是岁云暮的,可除此之外便再也探不出什么了。
两名弟子并未去别处,只就近找了一户人家询问。
因为下雨,屋门紧闭,屋外更是静悄悄的。
两人到了院中,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去了门前。
磕磕磕——
伸手敲门后,他们道:“屋里可有人,我们是道门弟子,有事询问,麻烦开一下门。”
不知是因为雨下的太大没有听到,还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能很清晰的探到屋中人的气息,可屋里却一点响动都没有。
这让两人很是不解,互相看了看才又再次伸手敲门。
等了一会儿,见仍然是没有人出声,他们准备去下一家询问。
索性屋里他们并未探到什么危险,也许是怕他们吧,并未多留准备去下一家。
顿时屋外静了下来,屋里的几人仍然是死死地盯着门外,一直等到片刻后见外边都没有传来动静,边上的男子看向自己的妻子,“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就逃,不要管我。”
“夫君!”妻子下意识去攥男子的手。
只是男子却是撇开了她,示意她一定要离开。
自从之前看到鬼人后,他们便躲回了家中,根本不敢出门。
现在又有人突然出现,还称什么自己是道门的人,若是没遇到鬼人之前他们到也会信,但鬼人刚离开没一会儿,他们根本不敢相信。
男子到了门边,小心推开门瞧了瞧。
见外边大雨瓢泼,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只当他们已经离开,男子正要将门关上,但下一刻却见一双手快速抵在门上。
这一幕来的实在是太快,男子被吓得慌忙关门。
可也不知是太害怕还是怎么了,竟然关不上,下一刻他出声,“别杀我们,求你别杀我们!”
门外站着的两名弟子互相看了看,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在里面可却不敢出声也不敢开门了。
当时是准备离开,但听到里边儿说话并且要来开门了,他们就多等了一会儿。
听着男子惊恐的声音,为首的弟子出声,“别怕,我们是道门的弟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男子仍然惊恐万分,听着外边再次提到道门,竟然也有了一丝外面的人真的是道门弟子。
毕竟,如果是鬼人,哪里会和他们好好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小声试探,道:“真的是道门的弟子?”
“正是。”为首弟子出声。
也正是如此,男子和屋中的几人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小心开门。
他并没有立马将门完全打开,只开了一条小的缝隙张望门外的人,然后就看到两名身着蓝衣的道门弟子站在门口。
再看两人腰间的配饰,是一枚云雀玉佩,上边写着云起山。
他听过云起山,上边就有仙人。
当即知道外边的人真的不是什么鬼人,他这才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弟子道:“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人。”说着眼眶都有些红。
他们躲在这一处小村庄数年,期间没有见到什么鬼人,但村中的人都是从外边逃过来的,都是见过鬼人的。
所以很清楚,鬼人出现,他们肯定是活不了了。
想到这里,他又道:“仙人,你们是不是来杀先前的那只鬼人,它往那边去了,你们快去杀了它!”话落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鬼人?”两名弟子互相看了看,此地是瑶台仙境周边,一般鬼人都不敢靠近,哪怕此地离瑶台仙境有一段距离,但也足够让鬼人畏惧。
且他们在瑶台仙境山下时也曾听到两个小孩说见到了鬼人,当时便猜测他们说的是岁云暮,现在小五又追到这里,很可能眼前男子说的鬼人也是岁云暮。
“是,那鬼人浑身都是血,一张脸都看不出模样了,仙人你们可一定要把它除掉。”男子想到先前看到的鬼人就害怕,那模样实在是可怕。
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是从哪里爬出来的,衣服上都是血,脸上则是被泥土血水覆盖,根本看不出面貌。
两名弟子听着他的话眉头皱的极紧,从看到那颗带血的石头时他们就猜测岁云暮受了伤,可现在听着眼前人的话,岁云暮怕是伤的很重。
想来也是,岁云暮是从天池摔下去的,期间又遇上瀑布,天池下游石堆众多,恐怕那些伤就是这时候留下的。
必须尽快寻到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并未多解释,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便直接迎入雨幕朝着村口的方向追去。
村子再往外便是崇山峻岭,期间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村落,没办法找人询问只能按照可行走的小道去找人。
雨下的越来越大,天也渐渐暗了下去。
找了一天他们都没有找到岁云暮,甚至在想岁云暮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一块区域去了别处。
连再瑶台仙境周围寻找都已经是极难,若是去了别处,怕是更难寻找。
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两人是根本不敢停留,仍然是四处寻找。
而在他们不远的山林间,一道身影缓步而来,似是受了伤,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摔倒。
一袭白衣都是泥污,低垂着头宛若行尸,摇晃着走在山林间。
下一刻他直接摔在地上,地面湿滑,竟是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山林间树木众多,后背撞在树干上,疼得他蜷缩起来。
“岁微云你是个懦夫,你不敢杀他,你就是个懦夫。”
“你忘记你师兄师姐们都是怎么死的了吗?你连为他们报仇都不敢,你真没用,你应该去死,你才应该死!”
“岁微云你这个废物!”
魔音一直盘旋在他的耳边,每一句都是
在折磨他,好似只有死了才能解脱一般。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崩溃地出声,“我没有,我没有!”
第 148 章
“你有, 你贪生怕死,你不敢,你都不敢回不尘山, 岁微云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要是敢为什么还活着,当初他们死的时候你就该一起死了,你怎么对得起不尘山的弟子, 岁微云你这个胆小鬼!”
“我没有,我没有,师尊徒儿没有, 师尊徒儿没有, 徒儿不是不敢回不尘山,徒儿不是不敢回。”岁云暮捂着耳朵不断摇头,不断地反驳。
不是不敢回不尘山,他不是不敢回
但很快他却是愣住了,他真的在害怕,他怕回不尘山,怕会看到师尊失望, 怕看到师兄师姐们浑身都是血的样子。
他真的好怕,真的好怕。
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这么多年都没有为师尊报仇, 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师尊”他绝望地出声, 嗓音压抑还带着哭声。
自己就是个胆小鬼,胆小鬼, 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死的应该是自己!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报仇, 杀了诸岱,杀了诸岱,杀了他!
“诸岱,诸岱,诸岱”
他麻木地唤着,双目无神,下一刻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而嘴里则一直念着诸岱的名字。
随着他的脚步,地面留下了一个个血脚印。
但很快雨水便将脚印全数冲刷,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的眼前出现一道裂缝,黄沙遍地,裂日高照。
茫然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裂缝,他缓缓走了过去。
踏上黄沙的瞬间便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阵灼烧后的炽热,可他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一般,拖着步子往那一望无际的沙漠走去。
鲜血染红了黄沙,最终又被黄沙一点点覆盖。
浓烈的鬼气快速从裂缝中涌出,驱散了四周残留的仙息,隐约间好似还能嗅到一丝血腥味。
原本被抱在怀中的小五瞬间便感知到了从裂缝中溢出来的鬼气,而这其中还掺杂着岁云暮的气息,知道岁云暮就在那边。
它快速从弟子的手中挣脱,飘向气息溢出来的方向。
“小五!”两名弟子看到小五离开当即喊出声,同时他们也探到了鬼气,大惊。
按说这个位置是瑶台仙境的周边,不可能会有鬼气才是。
可现在却有了,只可能是有鬼人出没。
看到小五飘走,知道肯定是发现了岁云暮,而那个方向正是鬼气漫出来的位置。
担心岁云暮会碰上鬼人,他们不敢停留,快速追了上去。
豆大的雨点落在小五的身上,小小纸人没一会儿就湿透了,变得不堪一击。
但它没有停下,终于在片刻后看到了已经步入裂缝中的岁云暮,叮叮当当地铃铛声传来,它快速穿过裂缝。
也是在这时,裂缝愈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名弟子看到消失的裂缝大惊,以及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知道那一定是岁云暮。
原本以为是鬼人闯入了此地,却没想到竟然是岁云暮开了鬼道的传送,竟是独自入了鬼道!
“现在怎么办?”边上的弟子出声。
鬼道入口千变万化,每一次开启都会出现在不同的方向,并且以他们的实力也根本找不到鬼道可以开启的位置。
岁云暮入了鬼道,而小五也跟着过去了。
另一个弟子紧皱眉头,随后道:“先回瑶台仙境将此事告知主事,小五既然跟在先者身边那寻起来便会好寻许多,我们先回去。”
“好。”
两人快速离开此地,径自回了瑶台仙境。
*
小五进入鬼道后便因为身体破损摔在黄沙中,眼下它没有岁云暮的灵气支撑,它的这具身体碰到水就同寻常的纸碰到水没什么区别,软趴趴的,一侧腰腹的位置还缺了一个口子。
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岁云暮,拖着残破的身躯往前面爬。
所幸鬼道内气候炎热纸人身上的雨水很快就被蒸干,它也终于能自由行走,轻飘飘的飘向岁云暮的身边。
趴在岁云暮的衣裳上,它一点点爬到岁云暮的肩头,然后就听到他一直在念着什么。
可是它听不清楚,只能趴到岁云暮的耳边,试图与他说话。
奈何它说了许多岁云暮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仍然是漫无目的地在沙地中行走。
它又爬到岁云暮的面上,想要他看自己。
可很快它就发现岁云暮的双目空洞,面上遍布泥渍鲜血,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狼狈。
也在这时,岁云暮的脚下传来了动静,随即又传来一道怒喝声。
“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老子在这里,还敢往上踩,老子宰了你!”
下一刻,脚下沙土震动,一只浑身布满粘稠血液,面目狰狞的鬼人从沙土中跃出,手持长刀。
岁云暮也因为鬼人突然出现,整个人被掀翻摔入沙土之中。
黄沙黏在他的脸上,将本就不堪的面容遮盖的愈发丑陋,双目仍然是无神,嘴里念着诸岱。
小五跟着摔出去,滚到了沙地中。
滚了一圈它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快速扑倒岁云暮的跟前,伸着小手拦在他的面前。
纸人小小一个,伴随着漫天黄沙,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
鬼人并没有看到小五,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它盯着倒在地上没什么动静的人,半张脸都埋在黄沙中,一身衣裳遍布鲜血,还有不少衣料被石块割开露出里边儿血淋淋的伤口。
竟然是个人!
“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出来巡逻还能碰到活人,哈哈哈!”它大笑出声,扛着长刀过去。
要知道它们抓到的凡人虽然多,但嘴也多,它根本分不到几勺,有时候连汤都混不到。
没想到今日出来,居然还能碰到送上门来的活人。
就是可惜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瘦,估计也吃不了多少肉,也许煮了能多吃点,还能喝汤。
它可不会傻傻的将人带回去,不然到时候它连口汤都喝不到,更别提活人血了。
贪婪地看着地上的人,下一刻它举起刀朝着岁云暮的身上砍去。
小五见状慌忙飘过去,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去挡。
双手扛着刀刃,这才没有砍到岁云暮的身上。
鬼人察觉到了刀刃处传来的助力,眉头一皱低眸看去,然后就看到距离岁云暮只有一拳头的位置有一道小小身影扛着它那把刀刃,难怪动不了。
“什么东西?”它皱着眉将刀收回看向小五,伸手一把将其扯过攥到自己的面前。
小五下意识挣扎,试图从它的手中挣脱出去。
鬼人也没见过这东西,但隐约间能从上面感受到一丝仙息,应该是那些道士的东西。
它最是厌烦那些臭道士,若不是道门,它们早已经将整个人境拿下,那些凡人也早成了它们的奴隶,也不至于它们现在连吃口肉都费劲。
下一刻,它直接动手将小五折中撕开,之后又撕成了数片,随意扔在地上。
黄沙瞬间将小五掩盖,仿佛从未出现过。
它不屑地看着已然消失的小五,还以为道士的小东西会有点实力,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就是它有些疑惑,臭道士的东西怎么在这里,而且刚刚那模样像是在保护地上的人。
只是它也没从地上的人身上探到什么仙息,分明就是个普通人。
不管了,先杀了再说。
它也懒得去想那些,先吃上一顿再说。
于是它再次动手,准备杀岁云暮。
可刀才下去竟是又出现了助力,这接二连三顿时惹怒了它,厉声咒骂一句也不再理会手上力道一施径自砍向岁云暮的胸膛。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刀都提不起来。
它快速低头看去,就看到刚刚还没什么动静的人此时竟用手紧紧攥着刀刃,掌心处已经被鲜血染红,就连刀刃上也是鲜血淋漓。
下一刻岁云暮睁开眼,双眸暗淡无光,可却看得人心生寒意。
还未等它做出反应,眼前残影一晃,胸口传来剧痛,浓烈的血腥味也随之而来。
眼中布满惊愕,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心口被贯穿,此时鲜血正不断地涌出来,大片大片的,黄沙上很快就被染红。
抬起头看到岁云暮就在自己的眼前,低垂着头,而他的手此时就在自己的心口。
很快岁云暮有了动作,只见他退开身,手上赫然出现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似乎还能看到心脏正在跳动。
下意识它伸出手,张口想要出声,可却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它的口中涌出来。
也是在这时,岁云暮直接将它的那颗心捏碎,便看到鲜血肉沫黏在他的手上,还有许多掉落在黄沙中,看得人心惊。
而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般缓缓从地上站
起来,踩着虚浮的步子继续往前面走。
“诸岱诸岱”他轻声念着,垂落在身侧的手染满鲜血,还能看到残留的碎末。
血水此时正顺着他的指尖落下,随着他的走过,黄沙上留下几滴鲜血。
但很快,这些鲜血便被席卷而来的黄沙所淹没。
鬼人仍然站在原地,下一刻长刀从它的手中脱落,紧接着人也跟着跪在黄沙中,最后直接扑入黄沙中,再没了动静。
鲜血染红了沙地,直至被黄沙掩埋。
烈日高空,黄沙漫天。
在这时,鬼人不远处的沙堆中又传来了细微的动静,紧接着一张小纸片从沙土中爬出来。
小纸片四下晃了晃,看到岁云暮已经走出极远的位置,焦急万分开始在沙土中一阵刨弄,终于挖出来剩余的几张纸片。
它从口中翻出一碗浆糊,随意将纸片给粘起来才转身去追岁云暮。
不过才跑出几步之外它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又回了鬼人的位置,伸出小脚狠狠地在鬼人的脸上一踹,这才去追岁云暮。
由于身体损坏,浆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尤其是它身上属于岁云暮的灵气在逐渐消失,只能边追边捂着自己的身体避免被狂风吹跑。
摇摇欲坠下,过了有好一会儿它才追上岁云暮,顺着他的衣裳往上爬,好几回都差点被风吹下去。
爬到岁云暮的肩膀上,它知道岁云暮的情况并不对,这回没有再去吵他乖乖地窝在岁云暮靠近后颈处的位置。
扒着他的头发,又用浆糊开始黏自己被风吹的破损的身体。
岁云暮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疲倦,哪怕脚已经被磨出数不清的血痕他都没有停下。
期间又遇到不少的鬼兵,大多都死在他的手中,只一两个逃出生天。
这让留在阴阳驿道内的众多鬼兵生出了几分恐惧,不由便想到了当初岁云暮暂留在鬼道内的数年间,不知多少鬼兵死在他的手上,更有护法堂主。
现在默然又出现一人,实在是难不往岁云暮的方向想。
不过鬼道内出没的道者除了岁云暮外偶尔也会有其他人,但大部分道门弟子都不会停留鬼道,鬼道内灵气稀缺反而鬼气肆虐,无法助他们修炼。
而此等浓郁的鬼气不但不能助他们修炼,甚至还会损伤他们的修为,这也是为何他们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岁云暮,因为只有岁云暮那个疯子在鬼道内逗留了数年。
坐在主位上的护法听着边上小兵的汇报疑惑地侧眸去看它,紧接着道:“你的意思是,今儿动咱们兄弟的是岁云暮?”
“属下也不确定,但应该就是了。”小兵其实也不敢确定,但只有岁云暮那个疯子才会一直逗留在鬼道,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人了。
而且看逃回来的兄弟,一个比一个惨,缺胳膊断腿没一个是好下场。
那些死了的更是惨,挖心分尸,总之全搭在那儿了。
现在它到是庆幸自己是明日执勤,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死在岁云暮手上了。
可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只要岁云暮不死,它明日执勤还是可能碰上岁云暮。
也不是没想过带人去杀岁云暮,可是它们这些个虾兵蟹将哪里是能动岁云暮的,上去也是送死。
突然,它又想起来逃回来的兄弟说的事。
它看向三护法,道:“三护法,逃回来的兄弟说那个人有些不太对,像是受伤了。”
虽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岁云暮,可若真是呢,而且听逃回来的兄弟的意思人估计是受伤了,并且伤的还挺重。
“受伤了?”三护法应声道。
小兵点头,紧接着又道:“可能伤的还挺重,三护法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是岁云暮,他现在身受重伤,也许是杀他的好机会。”
“哼!”三护法冷哼一声,然后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我出头去杀了那个人。”
话落,他从座椅上起身缓步下了台阶,看着外边的黄土沙,又道:“不过确实是可以去看看,依你的意思那个人受了重伤,那现在就是杀他的好时机,不管是不是岁云暮,敢入鬼道就要那些臭道士有来无回,可若是岁云暮,那你便是立功了。”
如果真是岁云暮,除掉他,那他可就在鬼母跟前露脸了。
可若不是岁云暮,那便也是道门的人,都该死!
小兵原以为三护法这是要动怒了,没想到却又听到他后头的一番话。
当即它就迎了上去,笑呵呵地道:“三护法您说的是,让那些个臭道士有来无回!”
“带上人随我探上一探!”三护法说完大步往外去。
很快,他就带上人马离开城池,黄沙遍地,遮天蔽日。
只闻一阵阵马蹄声,便见许许多多的鬼兵朝着前方离去。
此行还带上了先前逃脱出来的伤员,断了一条胳膊,血淋淋的,着实吓人。
可它们却好像是什么都未瞧见,甚至连看都未去多看一眼。
不知是过了多久,领头的三护法一扯缰绳停在沙丘之上,随即看向周围。
漫天遍野的黄沙,此地宛若无人之境,除了风声便是再无一丝声响,静的有些可怕。
他看了看,随即伸手轻轻一挥。
便见之前那名小兵快步上前,恭敬地道:“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先前遇上岁云暮的位置,只是周围除了黄沙外便没看到任何身影,脚印也都已经被黄沙所覆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探不到一丝气息。
若不是有人活着从岁云暮手中逃出来了,怕是都不知道这儿多了个人,一丝气息都没有,就像是被人刻意藏起来了一般。
小兵点头,随即去看自己的那位兄弟,“那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断臂鬼兵听闻先是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从马背上下去到了三护法的边上。
它指向北侧的一条路,道:“回三护法,属下当时看到那个人朝着北边去了。”
“北边吗?”三护法听闻看向东侧的方向,随即抬手一挥,“走,追上去!”
距离时间已有一二个时辰,那个方向是入其他驿道的方向,也许那个人是要入其他驿道,就不知道他具体是想做什么。
但
不管他想做什么,必须将其杀了。
鞭子猛然一挥直接离开此地,其余鬼兵紧跟其后。
断臂鬼兵见状快速骑上自己的马匹,追了上去。
风沙席卷,昏天暗地。
岁云暮拖着步子走在被烈日炽烤的黄沙之地,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竟是看不出一丝原来的模样。
“诸岱诸岱”
轻喃声伴随着风声缓缓而来,因为长时间未进水,唇上干裂只隐约还能看到些许血迹。
眼眸低垂,憔悴不已。
小五攥着岁云暮的头发挂在他的面前,正小心翼翼的用锦帕在他的唇上擦拭。
锦帕沾了水,试图能让他好受点。
也在这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下一刻还传来了呐喊声。
“找到了,在那!”
这一声厉喝下,小五快速钻到岁云暮的后颈处,拨开岁云暮的头发看向声音的来源。
见不远处出现大批的鬼兵,惊得慌忙去扯岁云暮的头发,试图让他快离开。
可岁云暮却是什么都听不到,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嘴里念着诸岱的名字。
看到那些鬼人越来越靠近,它是急的不得了,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鬼兵追了上来,以三护法为首约莫有个二三十人。
在到岁云暮的身边时便见一条长鞭猛然甩了过来,瞬间打在岁云暮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也使得岁云暮根本无法站稳,人直接摔了出去,倒在黄沙中。
柔软的黄沙瞬间将他的半个身子淹没,青丝随意散落,在黄沙的掩埋下大片都黏在了发丝上。
那一鞭是用足了力道,脸上赫然出现一道血口子,鲜血淋漓,刺眼夺目。
像是昏厥过去了,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马上的三护法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沉下眸,只可惜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岁云暮。
他转头看向边上的鬼兵,微微仰头道:“下去看看人是不是岁云暮。”
“是。”边上的鬼兵应声,从马上下去就到了岁云暮的跟前,
它先是打量了一下,还用脚踢了踢,确定岁云暮没有任何动静,它这才将人从沙土中挖了出来。
面上布满鲜血,发丝就黏在上头,完全看不出什么。
快速伸手拨开岁云暮的头发紧接着还去抹开他脸上的鲜血黄沙,渐渐地岁云暮的面孔也随之显露出来。
脸上仍然是有不少疤,尤其是之前那一鞭子留下的,深深将他半张脸都给毁了,只有另外半张脸还勉强能看。
但就剩下半张脸了,而且剩下的半张脸上也有不少细小的疤痕,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
它从来没有正面碰上过岁云暮,只是看过岁云暮的画像,实在是不好说。
于是它转头看向三护法,“三护法他就剩下半张脸能看了,属下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岁云暮。”
“啧。”三护法厌弃地看着,随即看向先前的那名小兵,道:“你去看看。”
第 149 章
小兵点头, 下马后就到了岁云暮的身侧,顺着被抹开的那半张脸仔细瞧了瞧。
顿时它就认了出来,就是岁云暮, 这张脸哪怕上边都是疤痕,它都认得。
之前宴堂主为了动岁云暮时它就在场,差点它就死在岁云暮的手上, 幸好命大没死,所以它一直都牢牢记着岁云暮的模样。
它快速看向三护法,“是他, 三护法是岁云暮!”
今日遇上岁云暮的鬼兵因为他身上都是血, 连脸上也都是,所以只是猜测是岁云暮,毕竟谁也没看到他的脸。
可现在看到了,也能确定是岁云暮,就是岁云暮。
“哦,真是岁云暮。”三护法不由嗤笑一声,可看向岁云暮的目光却是轻悯。
他是不知道岁云暮为什么会这个模样出现在鬼道中, 只觉得有意思,那个杀了他们众多鬼兵还杀了宴堂主的岁云暮,如今竟然这般的狼狈。
说来他也不曾见过岁云暮, 但岁云暮的名字时常有人提起, 不是提到他杀了哪个护法就是杀了多少鬼兵, 总之是必须除掉的一个人。
今日运气到是不错,竟是让他给遇上了。
他从马上下来去了岁云暮的身侧, 看到岁云暮侧躺在沙地中, 下颌被掐住微仰着头。
一身白衣早已破损,不少地方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伤口, 也不知是怎么伤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在乎,总归人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
上前抬脚踩在岁云暮的胸膛,直接将人再次踩入沙土中。
听到岁云暮传来一声闷哼,脸色煞白,他低身攥住岁云暮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似是想要好好打量他。
只听说岁云暮的容颜雌雄莫辨,清冷俊美,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看人时仿佛含情一般。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就是他闭着眼,看不到他的那双眼睛。
“不如挖了看也行。”他说着伸手。
边上的小兵忙递上一把匕首,将岁云暮按到沙地中,这才伸手去掰开他紧闭的眼眸,刀尖对准他的瞳孔准备取他的双目。
正当他准备动手之际注意到岁云暮的胸膛传来了动静,下一刻小五从岁云暮的衣襟处钻了出来,攥住他的手腕张口咬了下去。
剧痛传来,他只感觉到手骨似是要被咬断一般,下意识就收了手。
“什么东西?”
他低眸快速看去,就看到自己手腕上已然被咬出一个血窟窿,大片大片的血正在不断涌出来。
而咬出血窟窿的罪魁祸首是一张小小纸人,此时仍然是攥着他的手还准备继续咬。
知道这定是岁云暮的东西,再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顿时一把攥住小五直接将其从自己的手腕上扯了下来,猛然摔在地面。
在小五即将爬起来的瞬间一脚踩在它的身上,似是要将其碾碎一般,狠狠地踩了几脚。
小五本就破损的身体哪里支撑得住,顿时小胳膊就被踩碎了,它只能用另一只手挣扎。
没有岁云暮的灵气支撑,仅仅维持实体便已经是极难,再想做其他的根本无法。
渐渐地,铃铛声开始消散,只有呼啸风声还在不断传来。
可尽管如此,三护法似乎仍不解气,又狠狠踩了几脚他才一脚踢向岁云暮,看着岁云跌入沙土中,连着又在他的身上踹了几脚。
终于在片刻后他消了气,也不打算再去挖岁云暮的眼睛,已然是没了兴致,现在只想杀了岁云暮。
抬手一挥,他道:“将人提起来,先把他的血放了。”
反正岁云暮现在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死了的血可就没那么的美味了,先放了血再处理其他的肉。
也不知岁云暮这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前头还杀了他这么多的鬼兵,这会儿却是要死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都是要死了,伤怎么来的无所谓。
几名鬼兵快速将岁云暮从地上拖了起来,又有鬼兵提着桶放在边上,只等着岁云暮被放血。
在这之前,得先留一碗出来孝敬三护法。
拿着刀的小兵示意它们将岁云暮的头抬起,这才去扯岁云暮的衣裳。
只闻一声撕裂声,衣襟被撕开一道口子,纤细的脖颈随之映入眼帘,只要轻轻一刀便会有大片的鲜血涌出来。
这可是岁云暮的血,谁不想喝上一口。
眼底都是对岁云暮鲜血的贪婪,它们就像是一群恶鬼,死死地盯着。
刀刃对准岁云暮的脖颈,抬手就要割开他的喉咙,可却听到岁云暮的口中一直在呢喃着什么。
它仔细听了听,只听到什么戴,戴什么,其他的根本听不清。
三护法见小兵
迟迟不动手,皱眉道:“怎么回事?”
“三护法,岁云暮好像在说什么,什么戴的,属下听不清。”小兵摇摇头,随即又贴近岁云暮想要听听。
不过还未听到什么,就注意到有什么东西跳到了它的身上,直接咬开了它的喉咙。
顿时鲜红的血水从它的喉间涌了出来,它快速捂住脖颈往后退去。
摸到自己的喉咙上有什么东西,猛然将其甩开。
小五也随之摔在地上,没了一只手,小五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但很快就又被鬼兵一脚踩入沙地中,怒喝声也随之传来,“这什么东西!”
脖子上的血还在涌出来,可它没有去理会,现在只想把小五踩死。
三护法也没想到这小小纸人竟然还能三番两次反扑,要不怎么说是岁云暮的东西。
他也没在意,不过就是垂死挣扎。
小五疼的不断挣扎,张口又去咬鬼兵的脚。
如今它没有任何的能力,只能依靠本能的去咬。
鬼兵吃痛,再次往后退去。
小五这才趁机从沙地中爬起来,拖着身躯往岁云暮的方向爬去。
鬼兵见状,抬脚再次将其踩在脚下,咒骂声随即传来。
边上的鬼兵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还弄不死它了,行不行啊。”
“一个破纸人,赶紧弄死它。”
哄闹声不断传来,纷纷喊话杀了小五。
小五撑着一只手想要爬去岁云暮的边上,可身体被踩住根本动弹不得,小小的身躯好似随时都会消散。
但在这时便见沙地中突然开出一朵金莲,一开始还只是一朵到最后周围一片都开满了金莲,在风沙之中缓缓飘动。
这一眼看去,好似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正哄闹的鬼兵看到突然出现的金莲都有些愣神,它们在鬼道这么多年,几乎就是寸草不生,尤其是这阴阳地的黄沙地。
现在居然开出了金莲,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什么东西。
下意识,哄闹声都停下了,纷纷低头看向那些金莲。
三护法也在看地上的金莲,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岁云暮的伴生莲,他虽然没有对上过岁云暮,但岁云暮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知道他以金莲做伴生,能供他驱使。
当即,他出声,“杀了岁云暮!”
他的话刚落,就看到金莲有了动静,便见一条金丝猛然抽出瞬间刺穿那名拿着匕首的鬼兵瞳孔。
只闻一声惨叫,数不尽的金丝快速缠上他,不过刹那间人便被金丝完全裹紧,宛若一个巨大的蝉蛹。
但还未落,骨骼被拧断的声音传来,金丝上有大片的血水涌出来,将地面的金莲全数染红,最后鬼兵被折成数段成了一滩肉泥。
这一幕来的太快,周围的鬼兵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同一时间数不清的金丝快速缠上他们,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滴落染红金莲。
原本架着岁云暮的鬼兵此时也已经成了一些肉泥,岁云暮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仿佛周围发生的惨烈都与他无关。
三护法最先有动作,快速躲开袭来的金丝,冷眸看向坐在金莲之中的人。
他到是没想到,岁云暮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居然还能有如此实力。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今日就要杀了岁云暮。
手中长剑祭出,便见剑气横扫直取岁云暮。
似是察觉到了戾气,大批金丝迎上剑气,只闻一声巨响,金丝被全数击碎,剑气也随之扩散朝着四面八方袭去。
才刚躲避金丝的鬼兵被袭来的剑气击中,根本承受不住,猛然倒在地上吐出鲜血。
三护法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愈发凌厉,足尖踏空纵身一跃杀招祭出。
金丝快速阻挡,但却根本挡不住。
如今的金丝也不过是凭本能保护岁云暮,毫无灵气支撑,在三护法的面前不堪一击。
很显然三护法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这才敢正面去杀岁云暮。
他很清楚,拖的越久对他便越不利,一旦让岁云暮喘过气来,那死的就会是他,所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岁云暮。
就是这些金丝虽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却是难缠的很。
挥剑斩断金丝他也终于是到了岁云暮的跟前,抬手就要取他首级。
可紧接着就看到刚刚还毫无动静的岁云暮在这时却抬起了头,木然的睁开眼。
那双眼生的极好,哪怕里边儿连一丝神色都未有却也难挡那抹惊艳。
剑刃被握住,只看到岁云暮本就遍布鲜血的手因着剑刃很快又涌出鲜血,顺着掌心滑落至衣袖间。
下一刻,凌厉掌风袭来。
他快速抬手去接,一瞬间银光肆意,飞沙被瞬间卷起,两人的衣裳在风中飞舞。
墨发飞扬,岁云暮的面孔也随之映入眼帘。
这一掌瞬间逼退两人,三护法退至几步之外,掌心隐隐作痛。
低眸一看,见自己的掌心通红一片,颤意不止。
虽然这一掌并未伤到他,但却也足够震慑,他能感觉出岁云暮没用任何的灵气,几乎就是凭本能击出一掌。
可能是与他身上的伤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他想不出来。
相较于他的状况岁云暮就严重许多,在毫无灵气的状况下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掌,若是换做寻常人恐怕早就已经五脏俱损。
不得不说是岁云暮,如此厉害的一掌他也仅仅是吐了血而已,人都未昏厥过去。
“拿命来!”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岁云暮,厉喝一声快速上前。
剑刃泛着冷光,在黄沙之中划开一道口子。
岁云暮抬起头,木然的双眸看着袭来的剑气,本能地伸手去挡。
可仅靠血肉之躯哪里能挡,便看到剑气快速击碎挡在他面前的金丝全数落在他的身上,衣裳划开数不清的口子。
在剑落下的瞬间,他甚至未去躲避,只用双手去接。
神志不清毫无灵气的支撑下,他也仅仅只是凭着本能还击。
正是如此,很快他的身上就已经遍布伤痕,被一脚踹中腹部整个人摔了出去,发丝凌乱。
可他很快就又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扑上去,像一只野兽一般咬住他的手。
三护法的手腕处本就被小五咬开了一个血口,现在也只是简单包扎。
猛然被岁云暮咬住,顿时疼意涌上心疼,疼得他抬手一掌击出,迎面打在岁云暮的肩头。
随即抬脚将他再次踢了出去,这才低头去看自己受伤的位置。
手上被咬开的位置已经血肉模糊,疼得他恨不得杀了岁云暮。
“我要你死!”他快步上前一脚踢在岁云暮的腰侧,看着岁云暮翻身滚入沙地中,呕出一口鲜血,接连又踢了了几脚,似是在发泄。
果然岁云暮就是个疯子,他是不知道岁云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
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疼意,他惨叫一声,下一刻快速后退就看到岁云暮满嘴是血的爬起来,张口时一块血肉被吐了出来,赫然是从他的身上撕下来的。
“找死!”三护法也不再去理会自己腿上的伤,厉喝一声挥剑斩去。
金丝察觉到杀意,快速将岁云暮裹紧,朵朵金莲盛开,将其藏得严严实实。
可尽管如此,在剑气下这些金丝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瞬间便被全数毁去,岁云暮也跟着倒在地上再次吐出血来。
他的一身衣裳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竟是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那些鬼兵的。
看到岁云暮再一次起来,三护法的眼中溢满了不耐烦,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动。
他不再留手,杀招祭出,瞬间周围黄沙漫天,凌厉剑气夹杂着银光快速袭去。
金莲也在触碰到剑气的瞬间全数被斩杀,剑气瞬间迎上岁云暮。
眼看就要打在岁云暮的身上,一直被埋在黄沙中的小五艰难的从黄沙中爬出来,纵身一跃扑倒了岁云暮的身前。
顿时小五本就残缺的身躯四分五裂,最后化作一
团灰烬,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之中。
可尽管如此,剑气也仅仅只是被削弱了一点,在小五消失的一瞬间猛然穿透岁云暮的身躯。
仿佛整个人都被劈开了一般,岁云暮的瞳孔猛然睁大,双目中流出鲜血,口中呕出一口血,下一刻倒在沙土中。
黄沙很快就铺在他的身上,不过转瞬间半个身子都被黄沙所掩盖。
周围也陷入了寂静,静的可怕。
地面此时已然是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沙地,随处可见的便是被金丝切割成许许多多肉块的鬼兵尸体。
三护法看着没有动静的岁云暮再去看周围的尸体,眼眸布满狠厉。
都伤成这幅模样了,居然还能将他带来的这么多属下都杀了,而且他看岁云暮连一点灵气都没有,完全就是凭本能的动手。
也难怪这人能一直逗留在鬼道内,还杀了他们这么多鬼兵。
暂不确定岁云暮是不是死了,他站在原地片刻,确定人没有动静他才走了过去。
看到岁云暮身上有大片的鲜血溢出来,那双木然的双眸此时紧闭着,眼下有血泪溢出来。
他抬脚踢了踢,看着人没什么动静,他才道:“不堪一击。”话落扯住他的头发,准备将人拖回驻扎点去。
还不确定岁云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能确定道门的人可能会过来。
刚刚岁云暮虽然都是用蛮力,但他还是受了伤,若是再遇上道门的人,怕是会不好对付。
正当他攥住岁云暮的头发将人往后拖的时候,他看到一侧沙地中传来动静,下一刻一条金丝藤蔓瞬间从沙土中窜出快速缠上他的脖子,双手也被缠住。
三护法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动静,但金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躲避就被缠住了脖子。
伸手去扯,但手上也被缠了金丝,没能立马去扯断脖子上的金丝。
好在这些金丝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他很快就挣脱扯住自己脖子上缠着的金丝,同时心中惊叹不已,岁云暮都死了还能反击。
也是在这时,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岁云暮睁开眼,快速起身咬住他的脖颈,随即抬手瞬间击在他的胸腔。
只听到一声脆响,胸腔整个儿被打穿,鲜血澎涌而出。
三护法震惊地低头去看,想要开口可却只有鲜血涌出来,如何都不敢相信岁云暮在他的杀招下还能动。
终于在片刻,他整个人倒在沙地中,双目大瞪,人很快便没了动静。
岁云暮木然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在意自己的双手都是鲜血,颤颤巍巍地继续往前走。
踩着满地的尸体,他走出极远的位置,终于是支撑不住倒下,顺着高坡滚了下去。
一直滚到了坡下才停止,人昏死过去。
黄沙下,很快便将他遮盖,浑身鲜血,在呼啸风声之下陷入一片寂静。
叮——
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清音,回荡在天际。
风沙下又见不远处行来一抹黑影,炽热的日头下,黑影越来越靠近是一队车马,为首的马车上挂着铃铛。
随着车辆晃动,铃铛便传来阵阵清音。
驾车的是一名瘦小的青年男子,看到前头不远的沙堆边上躺着一个人。
他张望着瞧了瞧然后停下马车,转头对着马车内的人道:“主子,前边有个人。”
“活人?”马车内传来询问声。
青年男子摇头,“属下这就上去看看。”话落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小跑着到了岁云暮的身边。
此时岁云暮的半截身子都已经被埋在黄沙下,满身血污,看不出是生是死。
他嫌弃地用脚踢了踢,“喂,还活着吗?”说完低身仔细瞧着。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他又伸手去扯岁云暮的头,想要瞧瞧这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很快他就探到了气息,不由一愣。
都伤这么重了,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他攥住岁云暮的头发就将他从黄沙中拖出来去了马车边上,对着马车内的人,道:“主子,人还活着,要不要带着?”
这话刚落,马车一侧的帘子被掀开,里边儿坐着一名体型壮硕地中年男子,脸上还有一道伤疤。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马车边的人然后顺着看向被攥着头发拖过来的岁云暮,满身血污脸上也都是血,根本看不出什么面貌,眉宇一皱很是嫌弃。
不过他也未说什么,只道:“既然活着就带走,看看能不能活下来,活不下来就剁碎了当饲料。”说完就直接放下帘子隔绝了外边的风沙。
“是。”青年男子应声,低头又去看自己手中的人。
这回他到也没说什么,拖着人就去了车队后方。
随着他的靠近,便看到几辆马车之后是一座座铁笼囚车,里边儿关了不少的人,蜷缩在角落中。
他随意挑了一座铁笼,挥手让边上的人打开。
铁笼中的人在看到他靠近时就已经缩到了角落中,此时又见他开门,吓得瑟瑟发抖。
甚至还有因为实在是害怕而传来尖叫声的,但下一刻就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
“吵吵什么,闭嘴!”
鞭子抽在那名惨叫的中年男子身上,顿时痛的他浑身抽搐开始躲藏,可鞭子还在不断落下。
这回他也不敢再出声,死死咬着唇。
“行了,主子还要赶路。”拖着岁云暮的青年男子见状出声制止,主子刚输了钱本来心情就不好,别因为这边吵闹把主子给惹怒了,不然他们都吃不了兜子走。
他将岁云暮提起扔到铁笼中,关上门,道:“一会儿注意人死没死,死了就扔后头去。”
第 150 章
拿着长鞭的侍从点头, 目光扫了一眼岁云暮。
见他一身的血,气息是只进不出,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死了。
会将人带上来他自然是明白要做什么, 无非就是看看能不能活,能活就能用一段时间,不能活还能当饲料。
这些都是上头主子们的乐趣, 他这种小人物哪里敢说什么,再者也不关他的事。
看着青年男子离去后,他又去看了看铁笼内的人, 这才上马。
很快, 商队便再次启程,伴随着铃铛声,浩浩荡荡沿着沙漠前进。
铁笼内脏臭,除了血腥味还有些许难以直视的物件,是人体的排泄物。
里边儿被关着的人数约莫有个十来人,此时正蜷缩在角落中。
先前被鞭子抽打的男子同那些人一起躲着,身上的几道鞭痕已然血肉模糊, 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来。
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再出声,不然迎来的会是一顿新的毒打。
过了片刻, 他们才将目光放在岁云暮的身上, 但谁也没有去动。
如今他们都自身难保更不用提去管其他人, 且刚刚听他们的意思人已经快死了,那便更不用去理会。
在这时, 蹲在角落中的一名约莫年岁有五六岁的小孩子有了动作, 她的身前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少年骨瘦林柴, 一双眼珠子凸出,实在是吓人。
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裳,小声唤他,“哥哥”
少年没有应声只是循着她的目光去看趴在门口满身血污的岁云暮,看不出受了什么伤,但知道人活不长了。
他并不想去查看,毕竟周围守着的人时刻盯着他们。
看看外边的那些人,他将妹妹往怀中按了按,用自己的身形将她藏起来,这才小声道:“嫣儿别怕。”说着还遮住她的双眸,不想她看到这些。
秦嫣儿乖乖点头,窝在哥哥的怀中,随后小声道:“哥哥,我饿。”
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她好饿。
秦钰凡摸摸秦嫣儿的脑袋,从怀中找出来半块已经发硬了的馒头,掰下来一小块递到她的手中,剩余的则又继续藏了回去。
自从被抓来这
个商队,里边的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每天就一个馒头,有时候还是馊了的。
可若不吃,那饿死的就会是他们。
所以哪怕是馊掉的他们都会吃,还会藏起来一些,因为有时候他们甚至连馒头都不给。
秦嫣儿抱着那一小块馒头轻轻含着,馒头很干他们又没有水喝,只能这样慢慢含着吃。
她吃了一小口将馒头递给哥哥,“哥哥你吃。”
知道哥哥一定也饿着肚子,她没有自己都吃完而是和哥哥分着吃。
“哥哥不饿,嫣儿你自己吃。”秦钰凡抱着她往自己的怀中坐,拍拍她的后背安抚让她自己吃。
不过秦嫣儿坚持要他吃,没办法,他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秦嫣儿这才低头吃起来。
秦钰凡见状转头看向周围,漫无边际的沙海,看去时一望无际连头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多日,甚至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日夜,因为这个奇怪的地方没有日夜,他只能依靠自身的感觉来辨别时间。
转头又去看岁云暮,他看不出岁云暮的身份,但觉得他的身份应该不低。
那身衣裳面料他从未见过,在商队见过最多的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谁,但他知道那些人似乎和以前爹娘提到的仙人有些像。
仙人能飞,那些人也能飞,还有队伍后方的那些怪异凶兽。
现在岁云暮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来救他们的。
这个心思刚出他便抹去了,因为岁云暮自己都已经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救他们。
他收回目光去看怀中的小人,看着她乖乖地吃着馒头,幸好,幸好妹妹还在,他现在只剩下妹妹了。
将人紧紧抱着,害怕妹妹会消失。
可能是力道重了,秦嫣儿疼呼了一声,“哥哥,疼。”
“是哥哥不好。”秦钰凡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松了手只虚掩着抱她。
风沙飞舞,大片大片地落在他们的身上,炽热的日头照的人头晕目眩。
没有水喝,渴的他们嘴唇干裂喉咙烧的慌,看到旁边的侍从喝水,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但却没人敢开口讨水,因为之前讨水的人已经被拖去喂那些凶兽了。
之前那些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是离开了鬼道,再出现已然是在一片茂密林间。
此时已经天黑,商队找了个位置停车驻扎。
铁笼仍然没有打开,笼中的人只能看着侍从们吃晚饭。
不远处有一条河,就在他们的面前,渴了这么久他们恨不得钻进河水中喝个够。
但侍从们就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异样,自顾自的吃着东西,说笑声不断。
秦钰凡也看着那条河,但也只能看着,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先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秦钰凡见状快速收回目光将妹妹藏了起来,低着头佯装自己在睡觉。
他的举动青年男子并未注意,他只在铁笼中扫了一圈然后看向岁云暮。
见他仍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也不知是死是活。
招了招手,示意边上的人,他道:“看看人死了没有。”
侍从点头,打开铁笼去探岁云暮的气息。
原本在铁笼中的人也因为他的靠近蜷缩着又往角落中躲,深怕被注意到然后被抓去喂凶兽。
好在侍从真的只是去探岁云暮的气息,并未做其他的。
很快他就从铁笼中出来,转头看向青年男子,“管事,他还活着。”
“命还挺硬,这都还活着。”管事诧异地去看岁云暮,没想到人居然还活着,他以为人早死了。
点了点头,他去了马车边上,同车内的人告知了岁云暮的情况。
车中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管事离开去了火堆旁,拿了晚饭吃。
铁笼内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期望他们能赏一口吃的。
只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等来,什么都没有给他们。
直到第二天晨起的时候他们才得到了一个发硬的馒头,秦钰凡将一个馒头藏起,剩余的一个掰成两分和妹妹分着吃。
他们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吃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给,所以要省着吃。
秦嫣儿得了一半的馒头非常的高兴,余光又扫到铁笼一侧的岁云暮,她担心地道:“哥哥,那个哥哥怎么还没有醒,他是不是死了?”说着抬头去看哥哥。
小小的人儿,眼中都是对岁云暮的担忧。
秦钰凡转头去看了一眼岁云暮,昨天就知道人还没死,刚刚所有人醒来前他也去悄悄探过,人还有气息。
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希望他能撑到他们到下一个点。
这两天商队的主人因为输了钱还在气头上,他们闹出点动静都可能会死,所以他现在也不敢去看,只敢偷偷的。
收回目光他去看秦嫣儿,道:“没事,嫣儿吃东西,一会儿哥哥想办法能不能找点水。”
“恩。”秦嫣儿乖乖点头,但余光又去看了一眼岁云暮,至于其他的并没有做。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己和哥哥如今的处境,哥哥时刻都小心着,她也不敢乱说话乱动,不能拖累哥哥。
缩在哥哥怀中,捧着馒头吃。
注意到边上几个年长他们的男子正盯着他们手上的馒头,她下意识往哥哥的怀中躲。
秦钰凡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也清楚这些人干得出抢他们吃的东西,毕竟他们刚被抓来的时候就被抢过很多次,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吃不到东西。
后来他咬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他们才不敢再上来。
这会儿他们也只是看着不敢上来,因为他们怕也被咬掉一只耳朵。
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使得那些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些,但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秦嫣儿手上的馒头。
秦嫣儿慌忙把手上的馒头都吃了,就怕他们会扑上来。
等到秦钰凡的半个馒头也吃掉后,他们才收回目光。
商队启程的时候已经是片刻后,天才刚亮不久,伴随着晨光落下,枝叶上颗颗露珠泛着晶莹剔透的微光,看得人垂涎欲滴。
只可惜,他们离枝叶的位置太远,没办法取那些露珠,只能这么盯着。
但随着车辆的移动,渐渐地便靠近那些浓密的枝叶,清水的气息也在瞬间扑面而来。
这可能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次接近水源的机会,在靠近的瞬间,所有人都扑了上去,谁也不想错过。
顿时几个铁笼内传来了剧烈的声响,拥挤着冲上去。
但很快就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随即侍从的怒喝声传来,“吵什么,吵什么!”
鞭子抽打传来剧痛,众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也不敢再吵闹。
等到侍从不再出声,他们才继续去抢那些树叶,张着口去喝上边的露水。
秦钰凡趁机扯下一片树叶塞到秦嫣儿的手中,“嫣儿拿着。”话落又去扯叶子。
叶子上的露水并不多,但怎么也能解一时。
但秦嫣儿没有喝,捧在手中等哥哥。
秦钰凡注意到了,催促着让她快喝,不然一会儿连这露珠都没了。
而他则将边上靠近的树叶都给扯了下来,又从怀中取出来一些布条,这些都是他这段时间来存着的,想着也许有一天能有用。
这段时间他们接触不到什么东西,唯一能接触的就是斗兽场内的活人。
他每一次都会想办法从对手身上扯下一些衣料,仿佛那些就是他们逃出去的希望一般,而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会死在上面。
不过幸好,那些人可能是看他年纪小,没有让他去碰那些特别厉害的,毕竟他一输商队的主子就会输不少钱,也就打那些无关紧要的。
但他清楚,自己迟早会死在上面,至少要将妹妹送出去。
而现在这些藏起来的布条派上用场了,能用来舀水,能让他和妹妹多熬一段时间。
昨天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河不远处有座桥,这段时间这个位置似乎一直在下雨,河水涨的很高,只要能取一点点,一点点就够。
很快,商队就如他预期的上了桥,与他有相同办法的人有不少,但桥高,他们根本碰不到。
秦钰凡也只是试试,将小篮子从铁笼缝隙扔了出去,张望着往外头瞧。
不敢完全放下去,河水暴涨,他这只是一个草篮子,若是碰到河水一下就会被冲散,只敢虚掩靠近。
好在他们前面还有不少的铁笼,且是上桥,走的并不快。
秦嫣儿蹲在旁边看,下一刻看到哥哥将草篮子提上来人也跟着往前探,并没有出声。
她知道自己出声就会引来那些侍从的注意,到时候哥哥会挨打。
哪怕看到草篮子里有水,她也不敢出声。
草篮子看起来密封,实际上空袭很大,装了点水,提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撒了不少。
秦钰凡忙将草篮子捧着递到秦嫣儿的跟前,“嫣儿快喝,一会儿就没了。”
秦嫣儿乖乖点头,捧着草篮子大口大口喝起来。
水并不多,所以没两口就喝完了,还是很渴。
秦钰凡看了看前面的队伍,知
道马上就要下桥了,他赶忙又重新去提了一小篮子的水。
这回也没再管河水暴涨可能会导致草篮子损毁,马上就要下桥,这是最后喝水的机会了。
运气好,草篮子并没有损坏,他提上来后水还有不少,但漏掉的也不少。
他先去喂秦嫣儿,然后才去喝剩下的。
铁笼中的人看着两人喝水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想要去抢,但想到秦钰凡之前曾咬掉过抢他们东西的人的耳朵,他们便又不敢上去了。
别看秦钰凡年纪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但只要是牵扯到他妹妹的事,能咬下他们的一块肉。
秦钰凡护着妹妹将水喝完,树叶上还有残留的清水,他都一一喝去。
余光又扫了一眼到现在都没有醒的岁云暮,低头去看了一眼秦嫣儿,见秦嫣儿乖乖坐着。
小小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瘦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他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仙人,至少能把妹妹救出去。
“哥哥?”秦嫣儿见哥哥一直看着自己,疑惑地出声。
秦钰凡摇摇头,转头去看外边的那些侍从,见那些侍从都没有注意他们,他才抱着秦嫣儿小心翼翼地挪去岁云暮的位置。
笼子里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都没有出声,因为他们出声只会迎来一场毒打。
至于秦钰凡想要做什么都和他们无关,只要别害他们被打就行。
对于他们的目光秦钰凡都没有理会,很快他就到了岁云暮的边上,看到岁云暮趴在铁笼中,发丝上的血水已经凝结,有大片散落在他的面庞上,遮盖下看不清岁云暮的容颜。
他的衣服上也都是血,几乎看不出什么完好的位置。
看着这副模样,他都不确定岁云暮是不是还活着了,毕竟来查看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了。
小心伸手去探他的气息,很微弱,并没有死。
他拨开岁云暮的头发将自己手上的树叶递到岁云暮的唇边,将上边残留的清水抹上去。
水实在是太少了,他和妹妹一人一口就差不多没了,能帮岁云暮的也就只有树叶上残留的清水。
等了一会儿,见岁云暮仍然是没有一点反应。
若不是刚刚探到一点气息,他真的觉得岁云暮是不是已经死了。
蹲在地上看了片刻,他去拉岁云暮的衣裳,想要找找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治疗的东西。
若他真的是仙人或者与仙人有关,说不定他身上会有什么救命药。
将人翻过来小心在他的身上找,只是他什么都没找到,只在他的胸口处找到两块玉佩。
一块完好,一块却只是残玉,残玉上花纹众多,除去之外便别无其他,而完好的那块却是干干净净,刻了几个字。
他不认识,但能看出这两块玉都是极好的,应该是岁云暮比较重要的东西,不若也不会在什么都没有找到的情况下还有两块玉佩放在身上,尤其是他这身衣服的面料丝滑柔软,比他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的还要好。
他又去翻找衣袖,也许那儿会有。
也在这时,他摸到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后有淡香涌了上来,非常的好闻。
瓷瓶子里放了不少的丹药,他曾在那些侍从的手上看到过丹药,也闻到过一些丹药的香味,和这个香味很像,不过他手上这个的香味要更浓也更纯粹。
当时见那些侍从都受了重伤了,但是吃了丹药后就很快缓过来了,就像话本子上说的那些仙人才有的灵丹妙药一样,难不成这就是吗?
他不确定,也不敢随意给岁云暮吃,毕竟他根本不认得,只是闻着相似而已。
又去看上边的字,看着很简单,但他就是看不懂,紧皱眉头。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铁笼中另一边角落中缩着的一人,面黄肌瘦,瘦的都快成骨头架子了。
他知道那个人,那个人认识字,之前看到过那个人被挨打疼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在背他以前看的书,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痛苦。
看着片刻,他抱着秦钰凡小心过去。
躲在角落中的男子察觉到了他,下意识又往角落中躲了躲,余光却是扫向秦钰凡手中的树叶子。
眼中都是对水的渴望,可他知道秦钰凡发起狠来六亲不认,所以也没敢说话。
现在突然看到秦钰凡过来,只以为他是要来打他,不由得就是一躲。
秦钰凡自然注意到了,但他没有管而是靠近了一些,免得被那些侍从给发现了。
又见他余光瞥了一眼树叶,知道他的想法,拿出两片叶子给他。
“给我?”男子显然有些不相信,呆滞地出声。
秦钰凡点头,下一刻就看到男子伸手来夺,他先一步将其收回然后将刚刚找到的小瓷瓶递过去,小声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男子没能拿到树叶只以为他是要反悔了,但紧接着就看到他递过来的瓷瓶子。
如玉般温润的瓷瓶子贴了一张纸,纸上就写了三个字。
男子下意识伸手去拿,但秦钰凡警惕并未让他碰到,无奈他只能凑近了看。
待看清后他抬头去看秦钰凡,道:“是续命丹,这个好像能救命,能给我一颗吗?”
“续命丹?”秦钰凡并未应他后头的那番话,这东西也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的也不会给其他人。
见男子点头后,他将刚刚的两片树叶给他。
再放一会儿叶子上的水就要干了,给了男子后他就又回到岁云暮的边上,从瓶子中倒出一颗续命丹给岁云暮喂下。
没有水,只能强行让他吃。
费了好大的劲,岁云暮才吃下。
人仍然没有醒来,他抱着秦嫣儿又回了之前的位置,至于岁云暮他没有去动。
很显然那些人很关注岁云暮,如果他动一下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到时候遭殃的就会是他和妹妹。
至于续命丹和那块玉佩他暂时没有放回岁云暮的身上,尤其是续命丹,这东西既然是救命的,难保不会因为岁云暮现在没有知觉被人夺走或者是被那些侍从发现夺走,不然到时候岁云暮可能真的就死了。
看向铁龙外,仍然是在这个雨林中。
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周围的气息非常的纯粹,云雾缥缈,看上去就像是哪个仙境一般。
和他们前面几处地方都不大一样,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是要去什么地方。
抱着秦嫣儿,看着
秦嫣儿似乎是有些困,夜里他们都不敢睡熟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拍拍秦嫣儿的背,哄着她睡觉。
没一会儿,秦嫣儿就睡着了。
秦钰凡继续看向外边,四处打量着。
而之后的几天里他们一直在雨林中,直到今日早晨他们才出了雨林,外边崇山峻岭,仙风之息扑面而来。
到了晚上后,他们入了一座城,潮汐城。
城中百姓都穿着相同的服饰,路上还看到不少和他们一样的商队,同样的后边跟着长长的铁笼车队,铁笼中关着不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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