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行富已经在客栈的门前眼巴巴地等着了,一见着,便好生好气地请粱聿和祝怜星去饭馆里吃早饭。


    货是傍晚时分才终于送到的,等得李大商人不知灌了多少壶茶来浇火。


    粱聿收了沉甸甸的银子,一箱箱地往马车里装,走时没忘给吴大小费,乐得吴大嘴都合不上,说下次有事一定找他,保证给办妥当。


    三百斤的茶叶换了一千多斤的银子,倒不知是买卖茶叶还是买卖白银了。


    粱聿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多真金白银,闪得直晃眼,让祝怜星验了真假后便关上了。


    就这还只是一半的款,剩余的说是有了现钱,一定往风兰县衙里送。


    粱聿倒也不担心这个,毕竟目前看来这里还没有大钱庄之类的店铺,一下拿出这么大数额的银子来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更重要的是,他算计着坑了这老家伙的三顿饭,不仅喂饱了某只馋猫,还暗暗记下了几道好菜,心情就尤为舒畅。


    进了风兰县的城门,天还有点微弱的亮光,粱聿拉着祝怜星下了车,吩咐冯德先赶回去,将银子放进库里。


    祝怜星问下来干什么,粱聿答有件要紧事。


    “是要去田地里看看吗?还是要拜访百姓?”祝怜星问。


    粱聿点头道:“当然,这些都是要做的,但眼下有件更要紧的。”


    “什么?”


    祝怜星被带进了一家裁缝店里。


    “?”他抬头望望粱聿,说,“我有衣服啊。”


    “嗯,再买几件。”


    祝怜星站在店里被裁缝老先生量身高体长,心想粱聿今天好怪。


    裁缝老先生一边拿着尺绳量,一边跟琢磨布料颜色的粱聿闲叙。


    “县爷也看到了,没多少花色,都是些素布。这两年旱,棉花种着又最废水,不仅出产少,贵,而且品质也马虎。”


    粱聿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百姓怎么过冬保暖?


    北寒之地,冬天漫长艰难,棉衣被褥都需要俱全,而他将粮食问题想了一遍又一遍,尽可能多地扩大粮食种类,却独独忘了这个。


    于是当即就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棉花的种植。


    “好喽,”老先生终于放开了祝怜星,笑说,“小公子去选选颜色,我看县令爷选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祝怜星悄悄走到粱聿身后,想吓他一吓,结果粱聿根本没在走神,反手就把人捉过来了。


    “素白、春绿、青花蓝,各一件好不好?”粱聿问,祝怜星听他声音温柔,丝毫也没有平日里跟自己调笑的口吻,便没来由地脸皮一热,闪了闪眼睛,说好、好啊。


    出了门,凉风迎面一吹,祝怜星才舒服自在了一些,悄悄瞥了粱聿,见他嘴唇翕动,说不知道这街上有没有什么算命先生。


    找算命先生干什么?


    不过粱聿好似只是随口一说,也不是非常在意,二人就回了衙门。


    晚间清点钱财,庆礼、冯德都在,粱聿安排事宜,祝怜星在一旁记下。


    “老爷的意思是,先拨钱盖间饭馆和客栈?”庆礼问。


    “对。”粱聿答,钱不能生钱,生意才能生钱,县城想要发展起来,衙门手里一定要有钱来用,有了钱,无论是目前的救济灾民,还是以后的规划建设,亦或是应付突发情况,都有个依靠。


    而现在百姓贫穷,免税,自己手头要先有个盈利的生意来支撑。


    至于客栈,以后城门打开,做生意的机会多起来,给商客歇脚的客栈是一定要有的。


    粱聿指示说:“材料用具,都去找吴大,就是昨天那人。用人先在我们这里找,工钱论天按时发。”冯德应声说:“明白。”


    又叫庆礼领了银两,买粮先救济目前县里困难的家庭。


    要紧的事都托付完了,粱聿便散退了人。弯腰看祝怜星记了会账,突然想起来漏了事情,抬脚去门前看,院里静落落的,人早走完了。


    “什么事情?”祝怜星停笔问。


    “修路的事儿,忘说了。”


    “修路?”祝怜星疑惑不解,路有什么好修的,不都是土路吗。


    “想要富,先修路。”粱聿笑说,但其实是因为晴天风沙飞扬,而雨天,定会泥泞遍地,脏乱不堪。他只是打算着用剩余的银钱慢慢修,不急也不主要,因此才忘了。


    “你今天总忘事。”祝怜星沾了墨,继续写。粱聿挑亮了蜡烛,搬个凳子坐他旁边,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


    “嗯,这两天中邪了,明天找个算命的给我算算去。”


    祝怜星睨了他一眼,有点不确定他是在打趣还是真要去。


    隔日稍凉快的下午,粱聿去田地里转悠,想问问棉花种植的事情。


    田间地头,歇息的人脸上盖着麦秸编制的草帽,吹着风,睡在大榆树底下。


    “县爷爷!”一个小孩突然从后面抱住了粱聿的腿,粱聿蹲下来做一个嘘声的动作,将他抱了起来。


    “你爷爷呢?”粱聿小声问,小孩也学着他小声说话,对暗号似的:“在那边给家里的小鸭拔草吃。”


    粱聿把小孩放到田里去追蝴蝶,自己去找那位老翁。


    粱聿没事就经常来跟这些老人们说话,年轻相差也大,因此也就渐渐不叫那些虚头巴脑的称呼了。


    “爷爷。”粱聿蹲下帮老人拔草,老人说:“孩子,来啦。”说着,不动声色地把粱聿塞进袋子里、拔错的杂草扔出去。


    粱聿询问庄稼这几天的长势,老人乐呵呵地说长得很是好,旋即稀奇道:“这龙王爷简直比我们自己浇水都要准时,一次都没落过。”


    粱聿特意叫醒系统,给它听听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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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粱聿叮一声,又给关上了。


    “还有个奇怪的事儿,”老人锲而不舍地把粱聿扔进来的杂草捡出去,“这几日麦子长得尤其快,那枝叶、谷粒都鼓起来了,我都活多少年了,按说往年就是有了水,也从没见过长这么好过。”


    长得好不仅仅是因为水量充足,更因为粱聿将庄稼也都接通了化肥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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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的人都醒来了,陆续下到田里,看到粱聿隔着老远就打招呼,粱聿摆手回应。


    “各家留的有棉花种子吗?”粱聿开始打听棉花的事儿,老人答说:“有,都有,种子每家留的都有。”


    “都是什么季节种?”


    老人算了下日期,“正是现在四月多该种下去。”


    但皱眉摇头说:“唉,棉花这东西,虫害太严重了,棉蚜、红蜘蛛、蛾子……光有水也不行,种了收成不好,都不敢随便种,辛苦半年收不到几斤好东西。”


    粱聿心中了然,又问候了几句,才缓缓站起身往回走。


    “系统,看看现在的声望值。”


    【滴——查询到您的声望值75点,距离下一阶段的农药技能还差25点。】


    粱聿衡量着自己声望值升到100点的时间和棉花种下去生长的速度,觉得应该是能赶上的,可以趁现在的季节就种,可又想到农民辛辛苦苦种下去十分不容易,自己还是再谨慎点为好。


    哪知刚走过田埂,面前突然跑出来一个男人,男人脸上愁苦的神色,双手求着拜着说:“县令爷,快来看看我们的麦子。”


    粱聿心中一跳,不会怕什么来什么吧……


    跟着去到地里,只见几平方米区域的小麦上,一些小虫聚集在麦叶的背面,不少的绿叶已经被害得发黄干枯


    “近来天气热了,没想到立即就害了蚜虫,这可怎么办?”男人用肩膀上的毛巾抹把汉,急道,“这东西一长大飞得到处都是,怕也害了旁的庄稼。”


    粱聿看了半晌,问:“以前都是怎么处理的?”


    “盐、砒|霜混匀了撒上去。”男人回答,一摊手无奈说,“盐还要吃,也没有这么多的,砒|霜那是石头上刮拉下来的,上哪儿去弄这么多来?!”


    偏偏农药技能没有解锁,粱聿眉间蹙起,安慰说:“你别急,我回去想想办法。”男人千恩万谢。


    “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能快速增加声望值吗?”粱聿问系统,毕竟差的25点不是一两天就能赚来的,但虫害可等不得,一旦扩散开了,百姓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抱歉哦,亲,声望值只能靠您通过自身的努力,提升在民众心中的形象才能升高,没有别的途径。】


    粱聿一筹莫展,民众心中的形象这是个抽象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他只能知道自己为百姓做了实事就会提升,却不清楚这里面系统到底是如何转化的,也就不能准确知道到底何时才能到达100点。


    回到县衙吃了晚饭,又听完庆礼冯德汇报建造的进展,粱聿在院里的摇椅上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入夜凉了,祝怜星把他叫了起来。


    祝怜星对完账本,吹了蜡烛,见粱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还在想事情,就轻手轻脚地上床,照常挨在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事情,还是在想什么人?”祝怜星用气声说,手指在粱聿脸侧挠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粱聿捉了他那只手,举起来对着月光,出神地看。


    祝怜星轻轻说,安慰似的:“我有时也会想念,想念父亲、母亲、婆婆、阿嬷、学堂的老师父、齐哥……”


    粱聿一开始没听清,“嗯?”了一声,祝怜星重复道:“齐哥,就是上次我们去临川县见到的那个人。“


    “谁?”


    “齐哥,齐哥呀,你上次还跟他说话了呢。”


    粱聿伸手捏住祝怜星的嘴:“今天谁给你买的衣裳,怎么没听你喊我一声哥?”


    祝怜星一反常态,没有反抗打闹,而是挪开粱聿的手,细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染上一层霜色,轻轻扇动着:


    “你要让我喊吗?”


    粱聿静静看了他少刻,说:“……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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