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粱聿突然觉得眷恋无比。


    他不是超人,不能面面俱到,性格也有薄弱之处。许多细微的事情,没人提醒就大概率会不在意或忘掉。


    祝怜星在这里,好像是他的一个小小的陪伴,能不经意间解决很多事情。但并不是说有了他形同左膀右臂,事半功倍云云;而是,祝怜星在这里,就算他精力不济做不成一些事情,也能很快释怀,因为可以分担,可以两个人一起面对。


    就像即使吹阴凉风的天,他也大剌剌地照去院里的躺椅里睡下,因为祝怜星一定会在落雨前就叫醒他。


    粱聿脸上的笑意从眉角发散,荡漾在眼睛里,最后在嘴边绽开。“没什么……就是今天突然想起一道甜食,回去做给你尝尝。”


    “好啊,”祝怜星笑起来,又有点忧愁:“可是,小狗吃什么呢?”


    “巧了,”粱聿伸手揽住祝怜星的肩膀,转了个弯,朝住户街市深处走,“婆婆那里前天刚有两只母羊落崽,去给它分一口。”


    细碎的言语和轻笑飘荡在空中。


    “我清楚记的登记的是一百二十文,绝不会有错,怎么上面是一百五十文?”


    “当然是后来我比照着你的誊抄了一份,改了名目。”


    “……奸商。……啊呀!错了,错了,要掉下来了,放我下来,梁大人饶命,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于是果然挑了个清闲日子,在后宅的小花园里开辟了一小块地,周边用砖块泥巴围垒,种些山药、小葱、生姜之类的小料。


    有一日清晨醒来,粱聿照常去照看这三分地时,突然发现角落里长了一株没见过的植物,一只手大,外形像是那种盆栽景观植株,挺拔精致。


    叫了祝怜星来看,两人蹲在一处瞧了半晌也没一个人能叫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粱聿觉得大概率是杂草,伸手要拔掉,祝怜星拦住了,说:“只有这一株,又好懂事长在边边角角里,让它长嘛。”


    粱聿听他话说得可爱,笑笑也就放过去了。


    大师傅去了花秾楼掌勺,家里的伙食也就落到了原本买购食材、帮厨的二师傅手里。二师傅不如大师傅的手艺好,只能做点简单的小菜。


    但好在平日里粱聿、祝怜星就在饭店客栈忙活,经常回去的时候直接就从花秾楼里带点东西回去吃了。而灶房没人占着,也就方便了粱聿无聊时去开发开发新玩意儿,做完就拿祝怜星当试金石,不多时又往花秾楼里添了几道招牌菜。


    麦收过后的下旬里,一日,忽然有一人告官,说是家里财务遭了窃,请老爷明察。


    风兰县人口不多,不过三四千人,地方也不大,约莫两三平方公里,而民风淳朴,这样的失窃案件着实不多,粱聿接到时还觉得奇怪。


    结果审了一上午,这人只能知道锁被撬开,家中财务失窃数额,却连个嫌疑人也说不出,最后查了两日也没个结论,只能作罢。


    那之后的下午,粱聿去田地里查看棉花的长势,跟榆树下下棋的老翁说了这事。


    老翁道:“不一定是家贼……县令也要往外头想想。”


    棋落,道:“县爷帮扶百姓,从开春到麦收,哪说得上是容易,别叫外头的最后吃了这甜头。”


    粱聿暗自思索,临到县衙,脑袋里嗡的一声。


    他光顾着赚钱,却没想过如何保住这钱。现在东西都堆积在钱粮库中,县衙的守卫却少得可怜,万一真有什么外来的窃贼,后果不堪设想。


    晚上便拉着祝怜星庆礼和冯德商量此事,决定忙过这几日,开支拨钱将粮库、钱库先加固修缮一通,再招徕增加县衙的卫兵。


    却是谁都没想到,就这两日的空里,还是晚了一步。


    那日入夜三更天,粱聿轻声讲说《西游记》二十回左右,正说到五庄观里的人参果,突然听闻房瓦之上有些细碎的窸窣声。


    “嗯……”祝怜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快要睡着,咬字也不清晰,“怎么……不讲了……”


    粱聿拍拍他鬓边,示意嘘声。


    支起耳朵又听了片刻,忽又听得上头一阵猫儿叫,引得床下睡着的小狗睡梦里还嗷呜两声。


    “是小猫……”祝怜星闭上眼睛,脸颊压在粱聿肩头,“昨天……也是小猫叫,黄色纹路的那只,好肥……”


    粱聿吻吻他温热的额头,又轻声讲起来。


    前两日也都是这个时候,房梁上有些动静,却都无事发生,一早就看到院里多了一两只胖橘猫。


    翌日天还未亮,庆礼慌忙来敲后宅的门:“县爷,钱库失窃了!”


    粱聿猛地醒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中计了!


    那猫儿连续几日夜晚跳上房梁,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可粱聿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因此直接性地,总会竖耳听一会儿,可偏偏连续几日都没事,也就降低了警惕。


    此刻立即醒悟:一来现在不是猫狗发春的季节,总上去叫了没两声就下来,着实奇怪;二来,这房屋也不算低,连续几日都费劲跳上去,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而更像是……被人扔上去的,害怕得慌慌张张叫个两声,再沿着院里那颗榆树就跳下来了。


    即刻跟着庆礼去看,只见钱库的门锁被撬了开来,砸在地上,钱库内箱盒尽开,箱中空无一物,室内乱成一团。


    一经清点,银两少去一大半。此刻前门又来报,说几户人家的钱财也被偷了。


    祝怜星醒得晚几分,只瞄到粱聿匆匆离去的背影,也不知他干什么去。


    洗漱完后,他挑挑拣拣,捏了桌上盘子里的两个迷你米团,边吃边朝前门走。这是粱聿新开发的菜品,叫什么……寿司?很小的一个,一口一个,吃着总像是在玩儿。祝怜星拣的是裹了蛋黄和红薯条的两个。


    他心中琢磨着给算盘上上油,存一份昨天的帐,对一遍今天的账,然后再去花秾楼坐半天,听粱聿说半天书。心情姣好地进了大堂。


    结果一见钱库这幅惨样,一口饭卡在喉咙里,痛心得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我刚……清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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