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棻做的点心在周天成的店里一般只能待两个小时左右, 她只送了绿豆糕和山药糕过去,山药糕的销量格外好。其实绿豆糕卖的也不错,只是周天成店里本身就有绿豆糕, 卖得就慢了些,不过比较起来,沈棻做的绿豆糕, 卖得比店里的要快。
去接孩子们放学之前,沈棻又做了两锅糕点, 给周天成送去。
周天成原本是雇了店员看店的,但他估摸着是想帮沈棻盯着, 这几日他一直留在店里。
店员叫梁雨,和周天成情况差不多,刚结婚便死了丈夫,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没有孩子。丈夫死后,梁雨被婆家人赶了出来,娘家人嫌她多一张嘴,也不愿意她回去, 甚至还想再给她找个丈夫,多收一份彩礼钱。
那时梁雨对丈夫还有感情, 怎么也不愿意,就和娘家人闹掰了。
周天成见她可怜,便留她看店。
沈棻到时, 梁雨也才刚来上班, 这两日周天成给她放假了。沈棻站在门外,听到梁雨在同周天成抱怨, “咱们自己的糕点还没卖完呢, 怎么又帮别人卖?上个月你还和我说口碑有多重要, 现在就开始犯糊涂了?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做的糕点,能拿出来卖吗?”
沈棻听到周天成在解释,“她的外婆以前是给大官做糕点的,很厉害,她跟她外婆学过,手艺很好,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那也得看能不能卖得出去啊,给大官做糕点有啥用。”
“她做的糕点,比店里的糕点卖得更快,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梁雨:“……”
卖得很快?等等,做糕点的人不是沈棻吗?
梁雨知道沈棻,她家就在肉联厂附近,当时沈棻和盛谦知结婚,还闹得挺大的。没人想过盛谦知会娶沈棻,消息一出,激起大家的好奇心,便四处打听。
这事原本是人家的私事,但是盛谦知直接领回来一个孩子,孩子藏不住,一打听就能知道,大家才明白,盛谦知是为了让战友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才突然和沈棻结婚。
于是大家伙一面赞扬盛谦知重情重义,一面羡慕沈棻的运气。
竟然能嫁到家境殷实的盛家,还能嫁给盛谦知这种前途光明的潜力股,实在是幸运。
因此,梁雨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幸运且淳朴的乡土女孩”上。
梁雨走到柜台前,好奇地打量山药糕和绿豆糕。
到底是啥样的糕点,才能卖得这么好?
外表看着的确精致,像是给大官做的,但……真就比他们店里的糕点卖得更好?他们店里的糕点,那可都是自己研究配料比例,在一次次的改进后,才出的成品。
沈棻自己在家随便做做的,就能拿出来卖了?
沈棻推门走了进来,见梁雨还蹲在柜台前看自己做的糕点,便笑着说道:“其实我做的不算太好,你们是行家,如果能给我些意见就更好了。”
梁雨听到声音,回过头,“你是……”
没认出来。
沈棻穿了一件修身的女款白色衬衫,下身是扭在喇叭裤,衬衫下摆揶在牛仔裤里,大长腿便完全露了出来。她的衬衫穿得既随意又不随意,和其他人有很大不同。
其他人穿白衬衫,大多穿得板板正正,扭头是一定要系到最上面的。
但沈棻不同,她前两颗纽扣开着,袖子半挽,下摆也不是直接掖进去,隐约能看到有个结。
梁雨一见沈棻,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沈棻穿得很另类,但……很好看?
慵懒?随性?高挑?
梁雨说不出来为何她会觉得好看,但就是好看!像从大都市来的人!
梁雨怔怔地看了沈棻片刻,在联想到“大都市”二字时,脑袋里的弦一下子被触动了。
等等,这可是当初大家都不看好的沈棻!
“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梁雨上上下下打量沈棻,她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谁。
沈棻将碎发别到而后,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认识……哦不,我家住在肉联厂附近,以前见过你。”梁雨既迷茫又羡慕。
她和沈棻差不多年纪,现在都往“老太婆”的方向发展了,再看沈棻,浑身上下只显年轻!
周天成从收银的桌子后走出来,打圆场道:“梁雨,正好,你赶紧尝尝糕点,好给沈棻建议。”
梁雨回过神来,她拧起眉,瞥了一眼沈棻,不情不愿。
但周天成是她的老板,老板都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从柜台里取出一块山药糕来。
不就是山药么,还能做出花来?给大官做过点心有什么了不起的……
梁雨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掰了一小块山药糕,放到嘴里。在山药刚刚触碰到她舌头的一瞬间,梁雨动作顿住,她偷偷看向沈棻,然后闭上嘴巴细细咀嚼。
山药绵软香甜,甜味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甜腻,也不会淡然无味,香气在口中回味无穷。
太好吃了!
梁雨很是认真地吃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周天成和沈棻还在看自己。她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一般情况吧,勉强能卖。”
说着,趁沈棻不注意,将剩下的山药糕全塞进嘴里。
好吃!
周天成已经习惯了梁雨的火爆脾气,他知道梁雨是对沈棻不满,无奈道:“既然如此,可改进的地方应该很多,你的意见呢?”
梁雨:“……”
她的意见就是,做得很好,不要再做了,这不利于减肥。
这老板真是的,干嘛还非要问这么多!
“反正就一般,普通的糕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梁雨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沈棻,你不是嫁得挺好的吗,怎么还出来卖上糕点了?你男人不给你钱?”
就这问题,放在从前,沈棻一定会窘迫死。
她其实挺怕别人说她嫁得好,盛谦知对她的态度一直冷淡,旁人再说她嫁得好,她只觉得不是实情。现在不同了,她脑子里,再不会只有男男女女那些东西了。
“嫁得好不好,和我要做什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我总要自己找些事情做,难不成就要一辈子当谁谁谁的妻子?”沈棻认真地解释。
就算她不知道盛谦知和夏挽柔的事,就算她还喜欢盛谦知,重活一世,她也不可能像上一世那般浪费所有光阴。
梁雨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玩意?好像挺有道理?好像又有些听不懂?
“嘁,我看你,八成是你男人对你不咋地,才跑出来做这些,”梁雨朝她撇撇嘴,“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厨艺,抓住你男人的胃!”
周天成神色微变,正想说梁雨几句,梁雨就很有眼力见地跑去收银了。
她可不干等着挨骂!
“唉,你别介意,”周天成无奈地笑着,“她就是这样,嘴比脑子快,别放到心上。”
沈棻道:“没关系的。”
她才懒得计较和盛谦知有关的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盛谦知不稀罕她,他们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棻就非得继续稀罕他?
周天成邀请道:“对了,你来柜台这边,我刚布置过,你看看怎么样。”
沈棻走过去,俯身细看。
在她做的山药糕和绿豆糕旁边,也有周天成自制的商品牌,在名字那一栏,周天成还特意标注了“小沈绿豆糕”和“小沈山药糕”。
“这是……”
“我考虑过了,在前面写上你的名字,才能让大家知道糕点是你做的,好和我店里的糕点区分开,而且更方便记。将来你自己开店,直接打出‘小沈’的招牌,就能拉到客源了。”
沈棻一怔。
给自己做的糕点取一个品牌名,这一点沈棻当然想过,她没想到的是,周天成竟然会在他的店里做这些事。
“你……真的不怕这样会影响店里其他糕点的销量吗?”沈棻不理解周天成为何如此,“你这样,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嗐,我现在转得钱,足够我和甜甜好好生活了,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你开店,选个离我的店远点的地方就行,邹市这么大,我们非得在一片抢顾客?”周天成笑道,“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还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几天有好几个人想买山药糕,结果店里没了,我就给他们留了你的联系方式,我听他们说,是想去找你多做一些。这样你就能尽快攒到开店的钱了!”
梁雨在桌子后听着二人的对话,越听脸色越差。
周天成干嘛要对一个有夫之妇这么上心?还要牺牲自己店里的利益,真蠢!
*
周天成和沈棻的合作很顺利,两人算了这两天的营业额,按照约定给周天成分成后,沈棻竟然还赚了20块钱。她把这些日子所有的钱放到一起,竟有1500左右了。
这年代,万元户都可以小吹一吹了,她离成为一个万元户,也不远了嘛。
沈棻处理好糕点的事,就去学校接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无精打采的。
盛淮先没精神倒是正常,他估摸着是害怕唐雪梅又让他补课,但盛淮荫的反应就有些不对劲了,他即便抵触补课的事,应该也不会表现出来才是。
沈棻联想到,这两天他似乎很不愿意上学,应该是有什么理由。
沈棻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让盛淮荫去街边买四串糖葫芦。
盛淮先一听到“糖葫芦”三个字,眼睛一亮,所有烦恼在瞬间烟消云散,“糖葫芦?糖葫芦?哪呢哪呢,我去买!这种琐事不要麻烦我哥!”
沈棻哭笑不得地拉住盛淮先。
怎么说呢,就很无奈,她生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让你哥去买就行了,你还要买别的东西。”沈棻将钱递给盛淮荫,示意他快去。
盛淮荫看了眼盛淮先,转身走了。
盛淮先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棻,“妈,还要买啥?买啥我都能帮你,只要给我吃就行。有个新出的冰棍,叫绿舌头,我觉得挺好吃的……”
“等会儿再去,”沈棻捏住盛淮先的耳朵,威胁着要往上提,“你怎么就想着吃。”
沈棻只是手指放在盛淮先的耳朵上而已,还没来得及用力呢,盛淮先便“嗷嗷”的先喊上了,“疼疼疼,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沈棻:“……”
她怎么生了个戏精出来?
要不是这兔崽子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沈棻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我问你,”沈棻低声问,“你哥最近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他的情绪一直不高。”
“啊?”盛淮先歪着头想了想,“没什么事吧,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上课好好听讲,下课努力做题……恩,他去厕所的次数比以前少了,这算吗?”
沈棻道:“没有其他的了?”
“我想不出来。”
街对面的盛淮荫已经买好糖葫芦,怕他听到,沈棻只好匆匆结束这个话题,“这两天你看着他点,如果他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盛淮先点点头,“所以妈,你到底想让我去买啥?”
沈棻说:“我是怕你哥怀疑,找个借口把他支开而已。”
盛淮先嘿嘿笑着,“那可不成,哥这么聪明,回来看到我没买东西,不就露馅了吗?”
沈棻:“……”
她的蠢货儿子还是很聪明的。
沈棻只得给盛淮先几块钱,让他去买冰棍。
盛淮先飞一般地跑出去,再飞一般的跑回来,竟然没比盛淮荫慢多少。
沈棻:“……”
这个吃货。
“我买了三根,两个绿舌头,一个大奶砖。”盛淮先特别说道,“妈妈,我想给妹妹买的,但是离家太远了,到家就化了。”
他能在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妹妹,这一点倒是让沈棻挺感动。
“不用给她买,她现在吃不了,这不给她买糖葫芦了。”沈棻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大奶砖,边吃边走。
一个大冰棍,盛淮先两口吃完,然后又去朝糖葫芦使劲。
盛淮荫则不同,他先是嫌弃地看了眼盛淮先,又看看大街上的环境,小眉头越皱越紧。他一声不吭地走着,坚持了两三分钟没动,但眼见着绿舌头越来越软……
这可是绿舌头呢,万一化了、掉了……
盛淮荫默默地拆开绿舌头的包装袋。
真香!
沈棻的大奶砖刚吃了一半,就见盛淮先已经火速吃完所有东西,她哭笑不得道:“你慢点吃,现在就吃光了,一会儿回家可就没零食了。”
“有零食有啥用,奶又不能让我吃,还有那个李老师,老古板,才不可能让我吃东西。”盛淮先理直气壮道,“昨晚可饿坏我了,今天我得提前多吃点!”
沈棻拧起眉,“我不是说过了,不会让你们继续跟着李老师上课。”
“嘁,你不用骗我,奶都交钱了,怎么可能不继续上课,”盛淮先有模有样道,“本来吧,我还挺生你的气的,说话都不算数!不过看在糖葫芦和绿舌头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沈棻:“……”
她这蠢儿子倒是挺好收买的。
沈棻没说什么,吃完雪糕后,收起糖葫芦,拉着两个儿子的手继续走。
走着走着,盛淮先就察觉出不对劲了,“不对啊妈,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盛淮荫看得很清楚,“这是去姥姥家的路。”
“啊?怎么还要去姥姥家啊,”盛淮先傻乎乎道,“妈妈,补课快迟到了吧。”
沈棻笑了一下。
盛淮荫低声道:“妈妈,弟弟太笨了,我能离他远点吗?”
盛淮先:“……,喂,你说啥呢,我刚刚还帮你买了绿舌头。”
“糖葫芦,我买的。”
“……,你是不是想和我打架啊!”
“你打不过我。”
“……”
他要和他这个倒霉哥一刀两断!两断!
盛淮先气呼呼地捏紧拳头,同时注意和盛淮荫保持距离,毕竟……他是真打不过他。盛淮先问:“你说啊,我怎么笨了,你说!”
“我们是要去姥姥家,自然不用回家补课了。”盛淮荫翻了个白眼,“还说自己聪明?”
盛淮先:“……”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哦?
“妈妈妈!我们真的是要去姥姥家,不用补课吗?”盛淮先拉住沈棻的衣角。
沈棻“恩”了一声,“早就和你说过不用补课,谁让你不相信我?”
“哇,妈!你也太棒了吧!”盛淮先高兴得满地乱跳。
他还以为亲妈根本不会管这事!亲妈竟然还记得!还特意来接他们去姥姥家!亲妈真是太好了,以后他赚的所有钱都要给亲妈花!
沈棻将二人送到杨珂家时,张路远还没有回来,沈棻担心盛淮先捣乱会让张路远不高兴,又特意叮嘱了几句,让他们乖乖听姥姥、姥爷的话。
“姥爷”指的是张路远。
沈棻年纪大了,不习惯改口,盛淮先和盛淮荫两个小孩,改个口倒是没什么。
盛淮先不愿意补课,别说是让他听姥姥、姥爷的话了,现在就算是让他去做五遍作业,他都愿意!
……
算了,五遍还是太多了,最多两遍,不能再多了!
*
沈棻带着两串糖葫芦回家,路上顺便买了一份烤地瓜。
盛淮欣能吃的东西比较少,沈棻单独给她煮个虾仁面条就可以,她自己就对付着吃烤地瓜了。
回到家时,沈棻听到唐雪梅正和盛行讨论盛谦知的事。
“我和谦知说了好几遍,这次他终于同意回来待一段时间了,一定得好好准备。诶,往年我们都要准备什么来着?”
盛行答道:“以前都是嫂子准备的,现在嫂子挺忙,应该没时间准备。”
“呵,她忙?她就算忙得上天,听到是谦知要回来,也会屁颠屁颠的去准备,我还不知道她?”唐雪梅冷笑道,“我看啊,现在也就谦知能管得住她。”
盛行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唐雪梅又是一声冷笑,“实话跟你说,谦知是我叫回来的,我这次把他叫回来,就是要杀杀沈棻的锐气。再让她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她是真要上天了!”
“怎么杀?”
“当然是让你哥管教她,让你哥和她离婚!”
盛行吓了一跳。
虽说他原先也不喜欢土里土气的嫂子,但坦白说,这些年都是嫂子照顾他们,他已经习惯嫂子的存在了。
“不好吧……”
“哎呦,就是吓唬吓唬她,就她对谦知那个热情劲,你说说,是不是只要谦知一开口说离婚,她就立马吓傻了?所以啊……”
唐雪梅喋喋不休,幻想盛谦知回来后的美好生活。
沈棻弯了弯唇,冷笑。
盛谦知这一趟回来,倒是真要和她办离婚,不过可惜的是,提出离婚的人是她。沈棻没有理会母子二人,绕开他们回了自己房间。
唐雪梅虽然上了年纪,但耳朵还是很好使,她听到沈棻关门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他们终于回来了,李老师马上就到了,幸好他们没晚。”
“妈,嫂子不是说不让他们补课吗?其实咱也没必要……”想到两个侄子补课时的模样,盛行联想到自己的童年,忽然就有些同情他们了。
他小的时候,比盛淮先和盛淮荫更惨,除了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外,还要顶着盛谦知给他的压力。不过盛谦知也我比他好多少,盛谦知生得好看,唐雪梅怕他和女孩子纠缠不清,从小便不许他和任何女生说话。
只要被唐雪梅知道盛谦知和女生有交流,那未来三天,盛谦知便只能学习,连饭都不能吃。
所以盛谦知和沈棻结婚那会儿,盛行是真的惊讶。
别人大多诧异盛谦知会选沈棻做妻子,盛行惊讶的则是,他哥竟然认识女人。
这一情况直到盛谦知结婚后才有好转。
按照唐雪梅的想法,再这么培养盛淮荫和盛淮先……这俩孩子的未来恐怕不会太美好。
起码盛行自己感觉不到多少快乐。
“你懂什么,淮荫和淮先已经被耽误了,你哥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水平,你最清楚了,他俩怎么和你哥比?这次我花了大钱,必须让他们赶上进度!我去把他们叫过来,让他们先准备准备。”
唐雪梅起身向沈棻房间走去。
盛行嘴角抽了抽。
就他哥那脑子,有几个人能追得上他的进度?
啧。
*
唐雪梅还没走到沈棻房间,就听到院子传来敲门声,按照时间来看,应该是李老师到了。
昨日沈棻刚得罪李老师,唐雪梅怕李老师恼火不再来,连忙先去迎他。
“呦,李老师来了,正好,孩子们刚回来,快进来,我去叫他们。”唐雪梅招呼着李老师进屋,自己则去叫盛淮荫和盛淮先。
她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走进去,“淮先、淮荫,赶紧去上课……”
屋内,沈棻正抱着盛淮欣吃糖葫芦。
盛淮欣年纪还小,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沈棻给她掰了一点糖块,让她含着,又给她取出一些柔软的果肉来。盛淮欣乐得咯咯直笑,不停地拍手,像成年人中了一百万彩票。
小孩子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唐雪梅左右看看,拧眉问道:“他俩在哪?”
沈棻头都没抬,道:“在外面玩。”
“什么?”唐雪梅怔了半晌,“都这个时间了,还在外面玩?我不是说了,他们要补课?你……”
唐雪梅说了半晌,忽然意识到,沈棻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就是不想让孩子们补课!
“你、你不想让他们补课就算了,都这个时间了,他们两个小孩子,你就故意把他们放在外面不管他们?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唐雪梅的叫嚷声惹来李老师和盛行。
她声音大得很,二人还没走近,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老师的脸色沉了又沉。
他倒不在意沈棻究竟想不想让孩子们补课,但……他钱都收了,要是不补课,这份钱估摸着收不全,这可不行!绝对不行!为了这笔钱,他可都没给班里的学生补课!
李老师安抚道:“唐同志,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尽快把孩子们找回来,还来得及补课。”
“不太方便哦,”沈棻微笑道,“他们在姥姥家,得做完作业才能回来,不知道要几点了。李老师,我以为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看来您没能理解我的意思。”
李老师脸色更沉。
他带过的毕业班,一向是成绩最好的,所以希望孩子有出息的家长们都很买他的帐。不管他提出多高的补课费,想找他补课的人也络绎不绝,他就借机多赚几笔。
与他接触的家长,没有一个不是供佛一样供着他的,连和他大声说话都不敢,这女人,昨天嘲讽他就罢了,今天竟然又是这种态度!
“唐同志,这个课到底能不能补?我看这位小同志根本不想让孩子们变好,依我看,补课的事就算了吧。”李老师玩起以退为进的招数来。
唐雪梅连忙赔笑道:“补,当然要补,您别急,我再和她好好说说。”说着,唐雪梅瞪了沈棻一眼,命令道,“还不把孩子领回来?!”
沈棻却没有理会唐雪梅,反问道:“这我倒是听不明白了,我怎么不想让孩子们变好了?”
“你让他们跟着两个老人做作业,遇到不会的问题怎么办?都没人能帮助他们,你这是耽误了他们。”李老师故意叹息道,“这两个孩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可惜了。”
唐雪梅一听这话就着急。
李老师偷偷看了眼唐雪梅的反应,心里有谱了。
看来这补课费还能赚到手!
沈棻却淡淡一笑,道:“这就不用您操心了,孩子的姥爷也是老师,他知识渊博,完全可以教他们。”
李老师:“……”
他面红耳赤地看向唐雪梅,“唐同志,你这是逗我玩吗?!我很忙,还有很多学生需要我!”
沈棻勾勾唇,“恐怕是你需要很多学生的钱吧?”
李老师一怔,“你说什么?”
沈棻却不再言语。
李老师心虚地看向唐雪梅。
他背地里补课这事,很多家长都知道,并且他们很乐意交钱。但他们绝大部分的人不知道的是,他会故意把新知识留在补课时间,让学生们必须去听他的课。
这种事背地里做做还行,要是摆在明面上……恐怕就要翻车了。
难不成沈棻指的是这件事?
不会吧,这小姑娘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而且也不是学校里的人,应该不会知道这些?
李老师正安慰自己,却又听沈棻欲言又止道:“李老师若是执意要来补课,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敢确定了,李老师,你再好好想想?”
唐雪梅皱眉听着,不满道:“沈棻,你现在是在威胁李老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能威胁得了?”
唐雪梅话音刚落,就听李老师说道:“好,我现在就走,以后你们再也别找我!”
唐雪梅:“……”
脸疼,真疼。
*
盛谦知是乘火车回邹市的。
他部队所在的城市离邹市不远,十二个小时左右便能到,只不过他手里工作比较多,等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后,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盛谦知一离开部队,夏挽柔便得知这一消息,她立刻联想到,前几日沈棻曾给盛谦知打电话提离婚的事。
按照盛谦知的脾性,他大概率不会拒绝和沈棻离婚,这一次回去,应该就是去办离婚的。
只要想到这件事,夏挽柔便开心多了。
就连上班时,夏挽柔都一直笑盈盈的,一改往日的低落模样。
几个话务员私下议论起来,夏挽柔也不避讳,将自己听到的内容透露出那么一点点,大家伙就都知道盛谦知要回去离婚的事了,对此议论纷纷。
“没想到盛团长真的会离婚,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哎,他在我心目中的滤镜是全碎了。”
“你们说,他该不会真的因为……”话务员偷偷看了眼夏挽柔,然后低声说,“不会真的因为这个事离婚吧?”
夏挽柔听到几人的谈话,仍旧淡定地工作,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等盛谦知一离婚,她就有机会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机会,不会再被人说闲言碎语,和他真正在一起。
至于盛家的那些家底……当然也是她的。
几人正议论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能进部队且不穿军装的,大多是长官们的家属,大家伙立刻坐好,不再交头接耳了。
不过她们先前说的话,已经被孙淼听到。
说来也奇怪,在所有人中,孙淼一眼就认出夏挽柔来,她只不过是扫了一眼而已。大约是夏挽柔给她的印象和本人形象很符合,都很……装。
孙淼想到盛谦知在家费心费力的妻子,有些替她生气,她便呵呵笑了一声,“小盛回家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啊,他还真是受关注!唉,他也是蛮惨的,做了点错事,把老婆得罪了,这不,赶回去认错了。你们以后找老公,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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