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的话无疑是在湖水中丢下一颗滚烫的热石球, 平静的湖面立刻炸了锅。不在岗的几人纷纷围过去,七嘴八舌问起来,“盛团长和他妻子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这每个领导的家属我们都见过了, 就是没见过盛团长的,实在是太好奇了。”
“不对吧,”孙淼故意逗这几个小姑娘, “崔浩宇的家属也没来,怎么没见你们关心。”
“他……没什么兴趣知道。”
孙淼哼了一声, 笑道:“你们还不是看人家小盛长得好,就喜欢八卦。”孙淼有意无意看向夏挽柔, 后者戴着耳机,似乎正认真工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过这把戏也就骗骗别人,像孙淼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眼就看出夏挽柔的小把戏。
孙淼本来只想点到为止,但一看假模假样的夏挽柔,就有了多说几句的心思。她轻咳一声, 故意大声说道:“他俩啊,是自由恋爱, 小盛老婆挺年轻的,长相嘛,没见过, 但是小盛对她可真是……啧, 一往情深。”
孙淼看向夏挽柔。
夏挽柔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动作幅度很小, 几乎微不可查。
孙淼露出胜利的笑容, 她继续说道:“小盛其实很关心他老婆, 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罢了,这几天他和老婆闹矛盾,哎呦,你们可不知道哦,把他给愁的哦,在我家喝了不少酒。小盛这个人你们是知道的,平时基本不沾酒,谁劝都没用,结果呢,为了人家借酒消愁了。”
“哇,真没想到,原来盛团长是弱势的一方啊。”
“可不,我看他要死要活的,我都快不认识他了!”孙淼一顿,故作装作不认识夏挽柔似的,环视一圈,问道,“那个和小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话务员在哪?今天怎么没来?”
立刻有人看向夏挽柔。
孙淼故作没看见,说道:“没来是吧?唉,她这个人也真是的,小盛都是有妇之夫了,她怎么还能让这种谣言传出来?这不是存心要毁小盛的前途嘛,你们几个,以后也别乱嚼舌根了,你们是不想让小盛好了?”
几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将私下议论议论,平时哪敢跟别人说啊。”
“你们离那个话务员也远点,我看这谣言就是她传出来的!”孙淼边说边看夏挽柔。
几个话务员面面相觑,“怎么这么说?”
“小盛说了,他和那个话务员过去根本没谈过恋爱,他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往外传这事。而且他俩是在邹市读得高中,他们高中的事,怎么就传到这里来了,你们想想,这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话务员们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这事确实奇怪,虽说部队里是有几个邹市人,但这谣言传得也太快了。就盛谦知的性格,即便他谈恋爱,也不会高调得满城皆知吧?
大家明白的同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们一直觉得夏挽柔生得好看,性格还好,是难得一见的不矫情的美女,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多小心思。这平时得多能装啊!
孙淼又说了几句,才挎着买菜的篮子离开。
话务员们小声聊了几句,直到有人提醒她们夏挽柔还在,这才散去。
待此话题过去,夏挽柔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放下耳机。
她抬头看着其他装作没事的人,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能不能和这帮人和睦相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孙淼说的话。盛谦知回邹市,不是为了离婚,而是要去哄沈棻?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
*
不用照顾两个孩子,沈棻有更多的时间做糕点,这倒是方便了她。
李老师被气走后,唐雪梅倒是嚷嚷着头疼脚疼,还让盛行送她去医院。盛行太了解亲妈了,他当然知道唐雪梅是装的,毕竟亲妈在喊疼的时候,连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演技差得盛行想闭眼睛。
考虑到自己的生活只有吃饭这点乐趣,万万不能再断了吃饭的路,盛行选择把亲妈扶进屋里休息,没去医院。
于是沈棻就更能安心做点心了。
不知盛谦知何时才能找到电烤箱,沈棻还在研究新点心。
她记得日后的盛淮荫总是吃一个叫做蛋黄酥的东西,还有栗子糕、枣糕,她都得学着做做。如果能顺利离婚,她怎么也得分些钱来,靠这些点心开个店不是问题。
这么一想,沈棻都有些期待离婚了。
沈棻做了一锅栗子糕,在尝过口味后装在盘子里,故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盛行果然闻着味来了。
晚上吃的是唐雪梅做的鸡蛋炒尖椒,真是奇了,这么普通的一道菜,唐雪梅硬是做得让人难以下咽,盛行都想和他亲妈说,以后别放调料了,直接下锅吧,只要熟了就行。
当然,他不敢。
盛行看着沈棻捧着的盘子,直想流口水,“嫂子,你这是……”
“做的新点心,”沈棻说,“一会儿我去接孩子们,得让他们尝尝口味。”
盛行:“……,嫂子,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兴许我也是个人?”
沈棻:“??”
小叔莫不是饿傻了?
盛行赔着笑,“我帮你尝尝吧。”
沈棻:“噗。”
要不怎么说民以食为天,近两年盛行虽然不再为难沈棻,但要说他们关系亲近,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这饿了几天,盛行对她的态度是突飞猛进嘛。
“当然可以,”沈棻递给盛行一个,“可惜剩下的要拿去卖,不能给你太多。”
“没关系没关系,”盛行的眼中只有栗子糕,他面(欢)无(天)表(喜)情(地)接过来,都没顾得上平日里最在意的吃东西前要先洗手,直接咬了一大半,“唔……好吃!”
栗子糕比山药糕甜一些,但嚼起来更香,吃多了也不会觉得腻,比山药糕还要好吃!
盛行很快吃完一个,意犹未尽,眼睛又瞟向了栗子糕,“嫂子,这些都是要让淮荫和淮先尝的?”
“没,是要拿去卖。小叔,可真不好意思,我这不想开个糕点店,得尽快攒些钱。”
“卖啊……”盛行惋惜了一秒,猛地又打起精神来,“哎呀,嫂子 ,你放到店里卖,和卖给我,那不是一个样么,这样,你卖我……四块,我给你钱,行不?”
沈棻很惊恐,“这怎么好意思,你都给我饭钱了。”
“没事没事,”怕沈棻不愿意,盛行忙说,“你这不是还要成本吗,该给钱该给钱。”
沈棻想笑,但怕戏搞砸,只能在心里笑。
之前她让盛行付钱吃饭,盛行还气呼呼的,给钱时极为勉强,现在怎么就要主动送钱了?
真是多亏了唐雪梅啊。
沈棻诚恳道:“这样啊,那我就收个成本钱吧。”
“太好了!”他嫂子可真善良!
今晚他终于不用饿着肚子睡觉了!那滋味,真是比让他承认自己长得丑还要难受!
沈棻顺理成章地收了盛行的钱,一点愧疚都没有。她放下钱和糕点,正要去接盛淮先和盛淮荫,又有两单生意上门了,都是从周天成的甜品店里买过沈棻的糕点,但她送过去的糕点实在不多,经常买不到,只好上门来“预定”了。
沈棻记下她们的信息,约好第二天送货上门。
送货这事,说简单是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盛家只有自行车,还不太好骑,唐雪梅舍不得换新的。沈棻只能骑着自行车去送货,走的公里数多了,还是很累的。而且现在没有手机地图,若是去陌生的地方,她还要对着纸质地图看,实在麻烦。
外送的事,她还是得好好想办法解决。
如果以后她有钱了,一定要开个外送公司,专门帮各个店铺送货上门!
预定点心的事耽搁了时间,沈棻赶到杨珂家时,比说好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沈棻紧赶慢赶,跑得气喘吁吁,在客厅坐了两分钟还没缓过来。
杨珂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心疼道:“这才几点钟,你急什么?怕黑的话,一会儿我和老张一起送你回去,正好我俩也散散步。”
“不用……”沈棻等气息平和,才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笑道,“不是怕黑,这不是比说好的时间晚了嘛。”沈棻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张路远就在卧室里看报,“有没有打扰到张叔叔?”
“没,他今天不去补课,一直在家里,和孩子们玩得挺开心的。”
盛淮先挺起腰板,“姥爷还夸我了呢,他说我做题认真仔细,妈,你还说我马虎!”
“是吗?算术题都没做错?”
盛淮先挺起的腰板收了收,“错了3个……才3个而已嘛!”
沈棻又问:“淮荫错了几个?”
盛淮先:“……”
他凶巴巴地看过去,“不许说!”
盛淮荫没张嘴。
沈棻说:“哦,看来哥哥比你错的少。”
盛淮先哭丧着脸,质问盛淮荫,“不是让你不许说嘛,你怎么还偷偷告诉妈妈?”
盛淮荫:“……”
他这个弟弟是傻子吗???
“胡说八道什么,我是看你的反应知道的,”沈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盛淮先笑死,她把两个儿子搂在怀里,说,“你错几个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总是错类似1+1的问题,是你会的题目,以后要把自己会做的题都做对,知道吗?”
盛淮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1+1=2,这么简单的题谁都会,他什么时候做错过?他妈就会说瞎话!
他今晚错的明明是2+3这道题!
不过他连23*12都算得出来,只是看错了嘛!
回家的路上,沈棻还在担心两个孩子和张路远相处得是否愉快。
盛淮先叽叽喳喳地汇报道:“姥爷对我们可好了,他给我们削苹果吃,还给我们切西瓜,哦,今晚是姥爷做的饭,他给我们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
盛淮荫补充道:“做完作业,他教我们下棋了。”
沈棻问:“什么棋?”
盛淮先抢先道:“我来说我来说,是、是……”
叫什么棋来着?
盛淮先凝神细思好半晌,才嚷道:“是踹一脚,走一格的士兵,还有乱飞的炮弹,不能直接打人,只能打后面的人,太没用了!”
沈棻:“……”
她该怎么在不伤儿子的自尊心的同时,告诉他这叫象棋?
“姥爷还带我们玩了数字游戏,”盛淮荫大约心情很好,难得多说了几句话,“拼数的,很有意思。”
见盛淮荫开心,沈棻也开心,她揉了揉盛淮荫的头发,说:“你们喜欢玩就好。”
沈棻先前还怕孩子们和张叔叔相处不来,现在看来,张叔叔起码不会讨厌他们。而且他是老师,最懂如何教书育人,带孩子们玩的都是益智游戏,既能开拓智商,又能让他们玩得开心,实在是很不错。
要是张路远能一直带着他们,也挺好。
可惜,沈棻不能总麻烦人家。
而且张路远是个守原则的人,平时家长想送礼,他都会严厉地斥责回去,沈棻也不能用钱来解决这件事,实在头疼。
沈棻说道:“姥爷给你们做好吃的,还带着你们一起玩,你们可不能惹姥爷生气,知道吗?我记得过几天就是姥爷的生日了,你们给姥爷送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盛淮先立刻捂紧自己的口袋,可怜巴巴道:“妈,我没钱!”
兜里一共五毛钱,还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沈棻让他去买本子的,后来他坚持用本子的背面又写了几天,才省下的钱!他都不舍得花!
沈棻哭笑不得,“你才这么小,怎么就当守财奴了?”
“我要娶媳妇啊,”盛淮先振振有词,“奶奶说了,没钱的人讨不到媳妇,我得当有钱人。我现在已经有五毛钱了,班里的小花可佩服我了,我得从现在开始攒钱!”
沈棻:“……”
可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她回头得提醒小花,可千万别被只有5毛钱的男生骗了,呵。
“不是让你们花钱,你们兜里有多少钱,我还不清楚?是让你们亲手做礼物送给姥爷,知道了吗?”
盛淮先愉快地点点头。
只要不动他的钱,怎么都行,没了这5毛钱,小花还能跟他一起玩么!
虽说是不动他们的钱,不过眼下他们已经上小学了,兴许是该培养他们管理零花钱的意识了。沈棻琢磨着,这两年她得把给孩子们零花钱的事提上日程。
再让盛淮先以为5毛钱就能娶到老婆,那可就糟糕了:)。
沈棻和孩子们聊天时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街对面一直有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等他们离开家属院,那双眼睛才收了回去。
李老师捂着心脏,想到即将飞了的补课费,心痛的厉害。李老师和张路远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工作,但附近住的都是学校的老师,会遇到沈棻也不奇怪。
李老师却不知道这层关系,他是刚吃过晚饭,出来遛弯的,本来心情就不好,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遇到沈棻。
更生气了。
李老师拉住和沈棻同方向来的人,问道:“他们三个是从谁家出来的?”
“不知道……好像是从后面那栋楼。”那人指了一下。
李老师又问了几个人,才打听道,沈棻是从张路远家出来的。不过他问的这几人,都是大老爷们,对别人家的情况不了解,没人知道沈棻和张路远的关系。
李老师听了,更是生气。
沈棻说是把孩子们送到姥爷那里了,但他知道张路远啊,张路远只有一个儿子,在部队呢,还没结婚,哪来的外孙?难不成是他又结婚了?但也不能生出沈棻那么大的孩子啊!
李老师转念一想,有点明白了。
这沈棻应该是嫌他贵,不想在他这里补课!
不仅耽误他赚钱,还用举报威胁他,现在竟然还被他发现,有别的老师在给孩子补课!说是姥爷就能解决这事了?
李老师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可早就听说,张路远一直在课后给班里的学生补课的,还能有假?!
现在这事抓得挺严,李老师沉着脸,若有所思。
*
有关盛谦知回家这事,唐雪梅铁了心要让沈棻吃瘪,根本没将这事告诉她,只是自己背地里偷偷给盛谦知准备东西。沈棻全程没掺和,乐得自在。
离盛谦知明确告知唐雪梅要回来已经过了几天,唐雪梅是天天在心里念叨着这事,沈棻却像没事人似的,根本不关心盛谦知的事,整日只忙着她的点心。
唐雪梅越忙越气,只能想着,等盛谦知回来,沈棻就老实了,以此来安慰自己。
晚上,沈棻提前去杨珂家接上兄弟俩,去了周天成的店里。
她答应过兄弟俩,今天要带他们去周天成的店里尝点心。
盛淮先是只要有吃的就开心,盛淮荫则是对点心情有独钟,因此兄弟俩都很开心。盛淮先张牙舞爪的,看着就快原地起飞了。
周天成的店早已过了关门的时间,但他特意给三个孩子留了点心,每样都留了三份。
眼看着平时只能在货架里看看的东西,现在都摆在牌子上等着自己吃,盛淮先直接在原地蹦了三蹦。
“太好喽,我要敞开肚皮吃!”
周甜笑嘻嘻地端了一盘糕点递给盛淮先,“吃吧吃吧,我爸做得点心可好吃了!”
盛淮先却冷眉一竖,“我妈做的才好吃!我妈做的点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点心!”
周甜不甘示弱,“邻居们都说我爸做的好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不喜欢吃,干嘛要来买!”
“哼,我妈做的点心也有人买,还卖得很快呢。”
沈棻:“……”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的蠢儿子将来若是讨不到媳妇,兴许不是5毛钱的问题?
在盛淮先和周甜斗嘴的时间里,盛淮荫已经默默吃掉一块虾酥。
沈棻想到什么,她朝盛淮先招招手,又对周甜说道:“甜甜,你先去和淮荫玩一会,好不好?”
听到沈棻的话,周甜立刻眉开眼笑,“好呀好呀,淮荫哥哥长得好看,我乐意和他玩!”
“啥?!”盛淮先炸毛了,“我长得不好看吗?!”
周甜认真地看了盛淮先一会儿,说:“还行,但是不如淮荫哥哥好看。”
盛淮先:“……”
他!哪!里!不!如!盛!淮!荫!了!
从小到大,盛淮先就没受过这窝囊气!甭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谁见了他不夸好看可爱英俊帅气!周甜这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而且……
“喂,我和我哥都比你大,你怎么管他叫哥哥,不叫我哥哥?”他天天给人家当弟弟,早就不开心了好吗!
周甜依然很认真地回答盛淮先,“因为只有好看的才是哥哥呀,比我小的,只要好看,也是哥哥!”
盛淮先:“……”
好想找墙撞一撞啊。
盛淮先悲愤地走向沈棻,“妈妈,我们以后不要跟她玩了,好不好,她小小年纪她就,她就眼神不好使!”
沈棻是又好笑又无奈。
听他们的对话,沈棻挺开心,但这两个孩子扯着嗓子对话,这分贝都快能把房顶嚷破了,沈棻听得头疼。养孩子太多就是这一点不好啊,等欣欣长大了……啧,想想就很酸爽。
“你俩都很好看,但是每个人的眼光不同嘛,就像你喜欢我做的点心,甜甜喜欢周叔叔做的点心,一样的道理。”沈棻耐心说道,“也有很多人夸你长得好看啊,对不对?”
盛淮先依然委屈,“哼,可是,可是……”
“怎么了?”
盛淮先说:“可是她是女孩子……”
他怎么能在女孩子面前,输给他那没趣的哥呢!
不行!绝对不行!以前见过的奶奶们,都是更喜欢他的!
沈棻:“噗。”
蠢儿子对娶老婆这事如此上心,看来她以后是不用担心他讨不到媳妇了。
沈棻和盛淮先说话的功夫,周甜已经去和盛淮荫说话了。周甜大约挺喜欢盛淮荫,一直往他手里塞点心,还附带给他介绍每种点心是什么口味,如何做的。
盛淮荫一直不说话,但周甜递给他什么点心,他就吃什么,倒是挺听话。
周天成忽然笑出声。
沈棻好奇地看过去,“笑什么?”
“看着他俩,想到你和你丈夫了,”周天成笑道,“今天梁雨和我说,她见过你和你丈夫在一起的状态,说是他的话很少,一直都是你在说话?你俩还挺甜蜜啊。”
沈棻默了几秒钟。
没有回应的状态,在他们看来竟然是甜蜜?
沈棻无心与周天成辩解这档子事,她笑着敷衍过去,便把盛淮先拉到一边,趁盛淮荫的注意力都在点心和周甜身上,低声问道:“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盛淮先还在生闷气,不开心道:“啥啊?”
“看你哥呀,你忘了?”
“哼,记着呢,我看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觉得他比我好看啊!”
沈棻:“……”
这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我是说,让你看他最近有没有异常,你看了吗?”
“这个啊……我看了,我发现他最近不喜欢去厕所,特别不喜欢。”盛淮先掰着手指头算道,“以前一天大概去四次,这两天一次都不去,都要回家解决,这算吗?”
沈棻不解。
不喜欢去学校的厕所……这能是什么原因?
有洁癖?嫌学校的厕所不干净?不能啊,以前都是好好的,而且盛淮荫绝对不是不能适应环境的人。
盛淮先又说道:“我前几天在厕所遇到他时,还遇到大虎他们,有两次,他都跟在哥的身后出来。”
“大虎?是谁?”
“高年级的同学,挺有名的,好像经常打架。”盛淮先挺起胸脯,“不过他们可打不过我,我可厉害了。”
沈棻拧起眉。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盛淮荫抗拒去学校,应该是在学校的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很有可能与大虎几人有关。但她也清楚,盛淮先虽然年纪小,但体格却很不错,比他大两岁的小男孩都打不过他,而且就算被更高年纪的同学欺负了,也不可能一声不吭的。
盛淮先打不过盛淮荫,盛淮荫就更不可能被人家欺负得不敢告诉家长、不敢去学校。
再说,这俩孩子聪明得很,可不是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
看来还是要让盛淮先再去打探打探。
沈棻又叮嘱盛淮先一番,便让他去吃点心了。
三个孩子都已经吃过晚饭,虽然他们贪吃,但到底没能吃下去多少,剩下的便都打包带回家。沈棻谢过周天成,帮着打扫过店里后,一起拉上卷帘门。
周天成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挺晚了,不太安全,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让甜甜多动动,今天她可吃得太多了。”
“才不多呢,”周甜拉着盛淮荫的手走在前面,她扬起小脸,很认真地算着,“淮先吃得比我多,他多吃了2、3、4……4块!”
盛淮先“嘁”了一声,“我是男孩子,多吃点怎么了,还有,你干嘛只拉我哥的手啊,你……”
盛淮先很生气。
明明就是他更好看啊!
说他不如他哥好看就算了,还只拉他哥的手,不拉他的!太过分了!
周甜乖巧地朝他伸出手,“你快走呀。”
盛淮先:“……”
他翻了个白眼,说:“我才不拉呢,我不拉女生的手,谁爱拉谁拉去。”
……
沈棻啼笑皆非地听着。
还别说,若是盛淮先以后的妻子和周甜性格类似,那这个家里……应该是真挺吵的。
沈棻谢过周天成,本不想麻烦他多绕一圈路,但附近有条路没有路灯,周天成怕他们出事,便执意送他们过去。
邹市近几年发展迅速,虽然不及21世纪,但娱乐活动也是多了不少。这个时间,大街上还有不少人,许多都是刚从舞厅里出来的。
沈棻和周天成一路闲聊,快走到家附近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文文弱弱,像个瘦猴似的,眼睛一直在盛淮荫和盛淮先身上转。沈棻隐约觉得他们应该认识,但两伙人即将擦肩而过,都没有人主动开口打招呼。
沈棻心里正奇怪,盛淮先忽然大声说道:“妈,他就是大虎!”
这条胡同上没有其他人,盛淮先的声音透过风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两伙人都停下了,沈棻先是一怔,继而皱眉看向大虎。
大虎也不知怎的,立刻躲到中年女人身后。
女人奇怪道:“你们是?”
“就是他,”盛淮先抢着说道,“每次都跟在我哥身后,从厕所出来!”
女人恍然大悟,“是同学吗?不过你这孩子……好像年纪不大。”
沈棻看向盛淮荫。
盛淮荫微低头,除了神情稍有落寞,似乎没有其他变化。
周甜却在这时喊了声“痛”,沈棻低头一看,周甜和盛淮荫还牵着手呢,她喊痛,大约是因为……盛淮荫抓得很用力。
盛淮荫忙松了手,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们到底啥意思啊?”女人等了半天,都没人给她答案,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盛淮先则像个小战士似的嚷道:“他总跟着我哥一起去厕所,然后我哥就不敢再去厕所了,你应该问他是啥意思!”
女人看向大虎,“有这事吗?”
大虎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女人不耐烦地打了他一巴掌,“到底是咋回事,说清楚。”
大虎心中害怕,但女人动起手来,不管不顾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又没说错,他就是野种嘛,大家都这么说,他没爸!”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棻一个没拦住,盛淮先已经冲到大虎跟前,面对比自己高几年的同学,丝毫不怵,小拳头直接往大虎肩膀上打,“我爸在部队呢,你才没爸!你没爸!你是野种!”
女人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啥意思,又见自己儿子吃亏,立即不乐意了,她刚想把盛淮先推开,沈棻抢先一步把盛淮先拉到自己身后,不给女人动手的机会。
周甜也冲了过来,一副要陪盛淮先上“战场”的样子。
周天成则往前走了一步。
有男人在场,女人再想动手还击,就不太敢了。
她气愤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动手打人?我打你们孩子几巴掌,你们乐意?”
沈棻没有理会咆哮的女人,她冷冰冰地问大虎,“你为什么要和盛淮荫说这些?这是谁告诉你的?”
大虎害怕地躲到女人身后。
这话是他听大人说的,他妈妈和几个邻居经常聚到一起聊这些八卦,大虎听到过几次,就记住了。他在班里学习不错,但老师对他们的成绩很不满意,经常在班里骂他们。
最常说的就是,他们还不如一个一年级的孩子。
这个人自然就是盛淮荫。
前几天,大虎考试考砸了,老师叫他单独谈话,竟然和他说,他做错的那几道题,盛淮荫去年就能做对了!可把大虎给气坏了,他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屁孩呢!
正巧那日大虎在厕所遇到盛淮荫,就和几个朋友一起追问他是不是真的做对了那几道题,哪知道盛淮荫根本不理会他们。
大虎一生气,就把他从他妈嘴里听到的话全说出来了。
说了三四次后,他就再也没在厕所里遇到过盛淮荫了。
女人见沈棻凶自己的儿子,老大的不乐意,“说这咋了,又不是撒谎,这不是实话吗?”
“实话?”沈棻向女人走了一步。
沈棻看着瘦弱,气势却是迫人的,女人竟下意识向后退去。
沈棻说道:“我们从未隐瞒过盛淮荫的身世,他的父亲是军人,是在出任务时意外去世的,他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离开的。没有这些军人,你们能过上现在安稳的生活?你们能吃饱穿暖,还把孩子送到学校去上课?没有他们,你们有机会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当人?真是笑话!”
沈棻一席话,憋得女人说不出话来。
大虎则低下了头。
女人心虚,知道从这方面和沈棻争执是占不了上风的,便说道:“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能嫁给你男人的么,谁不知道你男人根本不是喜欢你才娶你的,你……”
女人突然留意到周天成,语调立刻古怪起来,“哎呦,你男人不也是当兵的吗,应该不会在这里吧?这是谁啊,不会是你耐不住寂寞,勾搭的野男人吧?”
“你别胡说,”周天成拧眉道,“我看你这儿子的嘴,就是跟你学的,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你也好意思?”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谁不知道她不招婆家人待见,天天被婆婆骂?这换做是我,早受不了回娘家了,也就她吧,”女人轻蔑地看向沈棻,“真能忍,没脸没皮的,我看你还是别忍了,就你这张嘴,迟早被人踹了!”
几人越争越厉害。
盛淮荫埋下头,眼角隐约有泪水在打转。
都是因为他,妈妈才会和别人吵起来。
周甜留意到盛淮荫的异常,她跑过来拉住盛淮荫的手,虽然已经六岁,但说起话来还是奶声奶气的,“淮荫哥哥,他们是坏人,你别听他们的,你爸爸真厉害,是最可爱的人!”
盛淮荫眉头一动。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周甜。
周甜嘿嘿一笑,说:“阿姨说了,我们多亏了他,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盛淮荫被周甜逗笑,眼泪差点滚下来。
他立刻偏开头,想把眼泪擦干,一转头,却看到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出现一高挑的人影。
这人影……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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