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 年轻温柔的英语老师孜孜不倦地讲解语法知识。
方知柠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笔在课本上涂涂画画，操场上嘈杂的广播声传到耳朵里，令她无心学习。
明天高三年级要在操场举行百日誓师大会, 这会在进行最后一次排练。
“注意that在这里引导定语从句，后面……”英语老师丝毫不受影响, 提高音量继续讲课。
但下面的学生要死不活, 后排大胆点的直接趴在桌上，半阖眼皮大概率在睡觉。
前排的学生也好不到那里去，坐姿东倒西歪, 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偌大的教室里倒是有两个异类存在。第一排的程骄骄很有精气神, 边听老师的讲解边往书上做笔记，忙得不可开交。另一个是周嘉延, 趁老师讲课的这点时间快做完了一整本练习册。
方知柠在英语语法这块全凭多年来积累的感觉做题, 一讲到分析句子成分她就头疼, 但每次考试英语成绩却又是最好的，基本不用分析句子成分就能写出正确答案。
所以方知柠在英语课上带点我行我素的叛逆，加上她也没做出影响其他学生听课的行为, 老师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昨晚做贼去了？”讲完知识点, 英语老师停下来，心平气和地调侃。
底下同学浑浑噩噩摇头，有气无力回答：“没——有。”
他们只是生物钟还没有调过来, 毕竟这才开学第二周，可能还需要几周的时间来适应早起晚睡。
看着学生们无精打采的模样, 英语老师临时改变教学计划：“既然这样, 那这节课剩下的时间我们来学习一首英文歌曲吧。”
边说边开启电脑, 当即搜索了一首英文歌出来, 调低音量, 确保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的同时也不会打扰到其他班上课。
悠扬的前奏一响起，底下前一秒还趴在桌上的学生好奇抬头，目不转睛盯着投影。
有听过这首歌的同学很小声地跟唱——
“We had joy we had fun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But the wine and the song like the seasons have all gone”
……
歌曲旋律欢快歌词简单朗朗上口，尤其是副歌部分，几乎不需要费多大劲就可以学会。
“怎么样？还打瞌睡吗？”英语老师看着这群瞬间清醒过来的学生，温柔地笑了笑，“我们分小组来比赛怎么样？”
“好！”
英语老师狠狠拿捏了这群学生的心思，只要不学习，叫他们做什么都激情十足。
得到学生们的同意后，英语老师开始一句一句教。到副歌部分甚至不用她教，同学们都能唱得很好。
方知柠口语一般，平时没多少机会开口说英语，这次在英语老师的带动下，兴致勃勃边听边唱，自以为唱得还不错。
这首歌周嘉延很早之前就听过，不用老师教也会唱。磁性慵懒的腔调配合轻松的旋律，让人很容易沉溺于其中。像一道电流，触碰到方知柠心脏的敏感处，让她怀着犹如小鹿乱跳的心跳声靠近周嘉延，越听越沉迷。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周嘉延靠着椅背斜睨方知柠偷偷凑近的小脑袋，也学她，单手支着脑袋，往她那边移。
“阳光太刺眼，往你这边靠靠。”方知柠嘴角上扬，一本正经道。
“哦，这样啊。”
周嘉延起身，长臂一伸，“唰”一下将窗帘拉得更开。
“今天天气好，多晒太阳长得高。”
“……”
方知柠偏不，半个身子倒向周嘉延那边。
周嘉延呢，心情愉悦地挺直腰，让方知柠靠。
窗外阳光正好，身旁的人嗓音干净，方知柠惬意地想，这真是一个适合发呆的好天气。
方知柠从没觉得一节课过得如此快，还没等到分小组比赛下课铃声就响了。
英语老师遗憾地表示以后再找时间一决胜负，底下学生无一例外长叹一声，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期待分组比赛。那几天，十七班的学生总是有意无意哼起：“We had joy we had fun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中午放学，方知柠叫上程骄骄和阳皓月一起去食堂吃饭。
三个人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刘书峰又凑到几人面前来了：“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饭吧。”
阳皓月看他一眼：“不介意，你坐。”
刘书峰坐在阳皓月旁边，没急着吃饭，而是来回看了对面程骄骄和方知柠好几眼。
“你又听到了什么八卦？”
猜都不用猜，这人肯定有话要说。
刘书峰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听说你们两个闹翻了。”
方知柠和程骄骄对视一眼，齐声说：“我们两个？”
“嗯，”刘书峰肯定地点点头，“有人说你和程骄骄闹翻了之后就去找阳皓月玩。”
“神经病吧。”阳皓月嗤笑。
“所以现在你们三个关系都很好，没有闹翻不闹翻这一说。”
程骄骄思考几秒，逼问刘书峰：“是不是冉蒙她们说的？”
“她们还说什么了？”阳皓月右手撑在刘书峰肩旁上，给他施压，“说来听听。”
刘书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移开阳皓月的手臂：“同学，男女授受不亲。食堂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和阳皓月拉开距离后才开始愤愤不平：“我是真不知道那几个女生哪有那么多八卦聊。姚婵偷偷告状的事她们知道了，英语老师在相亲也是她们私底下在传，连蒋辉和职校的女生在谈恋爱她们都知道。这不是明摆着和我刘小蜜蜂的对着干吗，都说没有我刘小蜜蜂不知道的事，真是惭愧，居然败给了几个女生。”
在座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这段话的信息量好大。
英语老师那么年轻漂亮居然也要相亲？居然会有女生喜欢蒋辉？难怪冉蒙都不和姚婵在一起玩了。
阳皓月才转学过来，不明白其中的渊源。经过方知柠的普及才明白这其中的拉扯。
“你们重点高中的学生也这么闲？”
在阳皓月的认知里，重点高中的学生应该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坐在教室刷题，尤其是某些变态学霸，恨不得每天有四十八小时学习。
刘书峰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我们年级文理第一都不这样，他们俩从不错过任何玩耍的机会。但人家照样考第一，这不又被老郑头叫去吃大餐了。有时候我就想，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怎么就这么大，我也不错过任何玩耍的机会，可我这成绩它就是要死不活的。”
阳皓月直截了当：“很明显你学习方法不对。学霸学的是效率和质量，有时候你翻来覆去做一百道同类型的题，比不上人家做一道。为什么呢？人家是彻底吃透这类型题目背后的知识点，而你还停留在拿数量给自己心理安慰，永远学不会总结归纳。而且我看周嘉延上课也挺认真的，他们是劳逸结合，不像你是真的贪玩。”
话是解释给刘书峰听的，但对面的程骄骄茅塞顿开。
原来她以为她的勤奋、她的埋头死磕一定会得到回报，可最近总感觉越学越茫然越吃力，都是有原因的。
“那我们该如何学习呢？”程骄骄真诚询问。
“很简单，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注重上课时的效率。千万不要死读书，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学会放松也很重要。”
程骄骄感激地点点头：“嗯，感谢大侠及时提点。”
刘书峰此时还停留在“虽然我听不太懂但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同时莫名生出对阳皓月的钦佩之情。同样的年龄，为何她如此优秀？
吃完饭，几人走出食堂。
程骄骄要去书店买笔芯，问方知柠和阳皓月要不要一起去。
阳皓月摸了摸有点撑的肚子：“走吧，吃太撑就当散会步。”
方知柠不可能一个人回教室，也说要去书店买便利贴。
阳皓月在刘书峰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面对她时多了份难为情：“那我先回教室了。”
“去吧。”阳皓月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位突然娇羞的高个男生。
书店新进了一批青春文学，方知柠绕来绕去买了最畅销的一本，看封面应该是一本温馨浪漫的青春言情小说。
程骄骄拿了一盒0.5mm的黑色签字笔替换芯。决定好好学习后对笔芯的需求大大增加，索性一次性买一盒，买完又去书籍区逛了一圈。
和方知柠不一样，她拿了一本《清华北大不是梦》，随手翻开便看见来自各省市的状元们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想都没想，直接拿去收银台结账。这正是她最需要的励志鸡汤。
出了书店，阳皓月走在两人中间，一手搂一个，一米六二的方知柠站在一米六八的阳皓月身边，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阳皓月扫了眼两人手里各自买的书，最终决定：“小方，等你看完借我看看。”
方知柠点头：“嗯。”
关于阳皓月称呼方知柠为“小方”这件事，说来还挺有趣。
阳皓月最开始想和程骄骄一样，叫方知柠“知了”，但是程骄骄第一个不同意，反对得理所应当：“不行，知了是我的专属，你可以叫她‘知知’或者其他的。”
方知柠被知知两字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要叫‘知知’，好肉麻。”
“那我就只能叫你小方了。”
恰巧阳皓月MP3自动播放到“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她忍着笑叫方知柠：“小方”。
边叫边摊开手忍俊不禁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了。
“行，只要不叫知知。”
方知柠无所谓摆摆手，之前蒋辉叫她小方，总感觉别扭，现在阳皓月叫习惯了，倒听出了亲切感。
路过小超市，方知柠让程骄骄和阳皓月等会她，她去买酸奶。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就都买的红枣酸奶。”
方知柠从小超市出来，给程骄骄和阳皓月一人一盒酸奶，剩下的两盒拿在手里。
“咦？给谁带的呀？”
阳皓月看了眼方知柠手里的酸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方知柠唧唧哼哼两声：“我自己喝。”
作者有话说：
文中提到的英文歌是Seasons in the Sun - Westlife (西城男孩)-
一更
第42章
方知柠拿着酸奶回教室的时候, 周嘉延已经坐在教室了。
为了奖励上学期取得优异成绩的好学生，今天老郑头特地叫上年级文理前二十名，请他们在教师食堂吃了一顿“大餐”。期间各种和学生谈心, 鼓励他们好好学习，明年高考的清北名额就靠在座的各位等。
当着全体学生的面讲完话还不罢休, 又来到谢承洲和周嘉延跟前, 关心他们俩近来的学习和生活。小胖手搭在两人的肩上：“有任何问题及时找我，我一定帮你们解决。”
周嘉延只想快点吃完饭逃离令人窒息的现场，嫌弃地躲开老郑头的手：“郑老师, 菜凉了。”
“哦哦, 你们快吃。”
周嘉延和谢承洲速战速决，一吃完就借口回教室学习匆匆走出了食堂。
回教室的路上, 谢承洲告诉周嘉延学校的北门可以进出了。以后他回家直接到北门外面的公交站坐三站公交就能到家了。
一中的北门是操场侧面的一个校门, 平时处于关闭状态, 不准学生进出。
如果可以进出，谢承洲和程骄骄放学走北门比走正校门更快回家，也不用中途转公交。
“不错, 以后打完球直接从操场到公交站, 不用绕路。”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谢承洲伸了个懒腰：“北门外面有一条小吃街，我们有口福了。”
“小吃街有奶茶店吗？”周嘉延问。
谢承洲：“有, 我知道有一家很正宗的蒙古奶茶店。”
周嘉延揽上谢承洲的肩膀：“去不去？”
“去哪？”
“请你喝奶茶。”-
方知柠将那盒红枣酸奶藏在身后，然后悄悄走近周嘉延,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 放在他课桌上。
视线停留在酸奶上几秒, 随即周嘉延抬头, 他以为又是送零食的外班女生, 刚想开口拒绝。
下一秒就看到憋笑的方知柠，她玩笑般解释道：“别多想，就当是你这几天给我讲题的报酬喽。”
周嘉延拦住方知柠的去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脸：“是么？”
方知柠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快点让我进去。”
“不让。”
“上课铃就要响了。快点让开。”
周嘉延带着椅背往后仰，捉弄方知柠。
方知柠气鼓鼓去抢周嘉延桌上的酸奶：“你好讨厌，收回我的酸奶。”
周嘉延比她先一步拿到酸奶，仗着手长的优势拿在空中朝方知柠扬了扬。
“既然送我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你让不让，不让我从你腿上跨过去了。”方知柠凶巴巴威胁。
恰巧这时坐在后面几排的季乐易喊方知柠过去帮他一个小忙。
方知柠疑惑她能帮什么忙，但还是乖乖过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季乐易：“我不懂这一篇完形填空什么意思，可以帮我翻译一下吗？”
刘书峰坐旁边，表面很温和地提醒同桌：“这篇完形填空不适合你，要不你换一篇简单点的吧。”实则内心疯狂吐槽季乐易是个心机boy，在看了方知柠各科的成绩后，知道她英语成绩很好，于是就选了一篇难度很大的完形填空去请教她。
不就是想拉近和方知柠的距离，趁机多和她待会吗，你看人家同桌过不过来揍你。
刘书峰在一旁狂翻白眼，期待周嘉延快点过来教训教训这位心机boy。
果然，没过几秒周嘉延不太高兴的声音就在方知柠身后响起：“方知柠，你给我的酸奶味道不对啊，好像过期了。”
“不会吧，我买的时候看了日期的。”方知柠不相信，匆匆回头看了周嘉延一眼，“味道不对先别喝，等我回来再说。”
方知柠注意力全放在手里那篇完形填空上，对待周嘉延多少有点敷衍的态度。
程骄骄阳皓月刘书峰全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挤眉弄眼看笑话，看他们机智过人的周班长如何解决眼下遇到的难题。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再不回来我就不让你进了。”周嘉延再度出声，懒懒的调子隐约有了威胁的语气。
“你真的好烦。”方知柠只恨当初没选靠走廊的座位，这样她就不会任人拿捏住。
只好抱歉地朝季乐易笑笑，拿着他的练习册先回座位，承诺午休过后来给他讲解。
季乐易很善解人意：“没事，这题挺难的，你拿回去研究也没关系，我等你。”
真.季心机boy.乐易。
刘书峰捂脸，没眼看这位同桌了。
方知柠回座位，一边下意识往桌肚里摸纸巾出来一边问周嘉延：“不是说酸奶过期了吗？怎么都要喝完了？”
周嘉延很淡定：“我看了日期，没过期，味道还挺好喝的。”
“这是什么？”方知柠从桌肚里摸出一杯打包别致的奶茶，“谁的？不会是放错了的吧？”
扭头去问周嘉延：“刚有人来过我座位吗？”
周嘉延意有所指地拿下巴点点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的垃圾桶，里面赫然躺着一杯相同包装的空奶茶杯。意思很明显：我买的。
方知柠也瞬间明白了周嘉延的意思，笑嘻嘻道：“原来是你买的，谢谢！”
“不用谢。”周嘉延装作认真看书，右手拿的笔都快转成一朵花了。
拆开吸管的包装纸，“咚”一下插下去，小啜一口，淡淡的奶茶香萦绕舌尖。
午休铃声响了又停，杨余霞来教室走了一圈，检查学生们的午休状态。
等杨余霞走后，方知柠拿出在书店买的小说，翻开津津有味看起来。
周嘉延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看到书页上面印的书名：“我只喜欢你？”
方知柠如临大敌，紧紧捂住书，和周嘉延四目相对，认真纠正道：“是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
“啪——”
一个不注意，周嘉延手里的笔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略刚才漏一拍的心跳，他挑挑眉，嬉皮笑脸：“哦，知道了，你只喜欢我？多不好意思，当众表白。”
方知柠心脏突突突跳动，很显然，她被周嘉延撩到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我说的是小说名字，你想哪去了。”
接下来，两人相安无事，一个写试卷一个看小说。
教室外面偶尔有检查的老师走过，方知柠手里拿笔假装在写作业。目不转睛盯着看到一半才想起刚才答应了季乐易下课给他讲题。
放不下小说，她只能求助周嘉延：“周班长，你帮我看看这篇完形填空呗。”
“没空。”周嘉延言简意赅。
“你这么聪明，占用不了你多久时间。五分钟，最多五分钟你肯定能做出来。”方知柠可怜兮兮扯住周嘉延的袖子，半撒娇半花式拍马屁，“都知道周班长你人最好了，人不仅长得帅还很聪明，同学有困难，你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谁说的，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周嘉延很是享受方知柠的彩虹屁，但就是不松口答应帮她。
有同学拿校服盖住脑袋，双手枕住头开始休息了。
方知柠也不敢再多说话，以免打扰教室其他人休息。
扁扁嘴，只好作罢：“行吧，午休后我和刘书峰换一下位置，去给季乐易讲题。那等会就委屈你和刘书峰短暂做一节课的同桌。”
“我们班有规定，不能乱换座位。”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定。”方知柠面无表情道，“那你擅自换座位到我身边，是不是也应该换回去？”
周嘉延：“……”
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叫什么？自讨苦吃对吧。
周嘉延哑口无言，手伸到方知柠面前：“给我。”
方知柠将季乐易的练习册毕恭毕敬交到周嘉延手上：“谢谢班长。”
有周嘉延帮忙，她可以放一百个心继续看小说。
下课铃声一响，方知柠就迫不及待转过身去找阳皓月分享：“小阳，我买的这本小说太好看了，乔一和F君的爱情故事好甜好感人，你一定要看。”
阳皓月刚睡醒，人还不怎么清醒，叫上方知柠一起去洗手间洗个冷水脸。
临走前，方知柠叮嘱周嘉延去给季乐易讲这篇完形填空的做法。
到底是她先答应了人家，不能食言。
周嘉延没所谓“嗯”了声，起身去季乐易座位，将还在睡梦中的某位心机boy活生生叫醒。
季乐易前桌去了厕所，周嘉延顺势坐下：“这篇完形填空讲的是未来科技变化，里面有很多生僻单词。”
季乐易懵懵懂懂的，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脸懵逼：“方知柠呢？”
周嘉延瞥他一眼：“怎么，我这个年级第一给你讲题你还不乐意？”
季乐易：“……”乐意还是乐意，就是我不太喜欢你-
方知柠不得不承认，厕所和食堂都是很好的八卦传播地。
一般午休结束后来厕所的人比较少，所以方知柠和阳皓月在洗手池接水洗脸的时候，里面的八卦很容易就传到两人的耳里。
内容是方知柠知道的，关于姚婵给杨余霞告状张奥秋买答案作弊和方知柠程骄骄闹翻两件事。
八卦的人方知柠也知道，听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就知道是冉蒙和张奥秋。
冉蒙：“别看姚婵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假装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小仙女，看都不看追她的男生一眼。还不是主动往周嘉延身上贴，就选座位那一天，你看到没，后来周嘉延和方知柠同桌换了座位，那个脸色难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形容。”
张奥秋笑着附和：“你猜程骄骄和方知柠闹翻是不是因为周嘉延？开学第一天就勾搭上新来的女生，看着像个纯洁无暇的小白兔，其实比谁都做作。”
作为被八卦的主角之一，方知柠听到这番话既愤怒又尴尬，恨不得进去一人泼一盆水。
但教养告诉方知柠不能这样做，于是眼神询问阳皓月：要不我们先走，待会撞上多尴尬别扭啊！
阳皓月拉住方知柠，故意大声说：“走什么走！”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顷刻之间没了声响。
没过多久，冉蒙和张奥秋一前一后出来，看到阳皓月和方知柠，神色窘迫。
洗手的时候，阳皓月抱臂靠在贴了白瓷砖的墙上，语气不屑：“你气质高贵，你天生丽质，你特招人喜欢，男人见了你落泪，女人见了你自卑。结果还不是一群只知道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八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43章
一中北校门允许学生进出后, 程骄骄和谢承洲就开始从北校门进出学校。阳皓月家就在学校附近，一般和方知柠在学校门口就分别了。
这下方知柠和周嘉延放学后彻底变成双人行。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起初方知柠和周嘉延并排走在一起还有些不自在。
没有程骄骄和谢承洲在身旁分散注意力, 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干脆闭嘴。
“站那么远, 怕我吃了你？”公交站, 周嘉延偏头注意到方知柠和他之间的距离，似笑非笑。
方知柠往他这边挪了一小步，假装抬头欣赏落日：“也没有站很远啊。”
“再过来点, ”周嘉延拽住方知柠外套袖口, 往身边轻轻扯了扯，视线转向她身后, “别挡住后面小朋友的路。”
方知柠乖乖往周嘉延身边靠：“哦。”
如愿以偿的某人小弧度扬了扬嘴角, 落日余晖落在立体俊朗的脸庞上, 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程骄骄在北校门外乘坐的805路公交会经过陈冽实习的工地，这是她最开心的一点。
寒假过后，程骄骄结束在烧烤店的兼职, 和陈冽的交流仅限于线上偶尔的几句问候。
罗启也跟随校队到省城进行全封闭式训练, 为六月份举行的篮球比赛做准备。据他说这次比赛的冠军组极有可能得到体育大学降分录取的资格。
没了罗启这个中间桥梁，关于陈冽的近况无从得知。只有靠自己强行制造偶遇。
在离工地最近的一站公交下车，程骄骄找到一家便利店, 买了水、牛奶和面包。
她想，在工地实习应该很累很饿, 她买的这些陈冽一定很需要。
方知柠说对了, 她还真来送水送温暖了。
程骄骄向便利店的员工打听到工地下班时间通常在六点, 侧目扫了眼收银台的电脑屏幕：五点五十三分。
还有七分钟, 程骄骄也不急着走, 就在工地大门对面的马路口徘徊。
早春季节，春寒料峭。
街边昏黄的路灯亮起，带点绿意的枝桠横在路灯下，重重黑影印在老旧的墙上，像孤魂野鬼。
这一带本就偏，也就白天人流量多点。
寒冷的风将程骄骄吹得越发清醒，她跺跺冰冷的脚，紧紧盯着工地大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终于，三三两两戴安全帽的男人走出大门，劳累了一天也不忘和同伴插科打诨。
爽朗的笑声在这个带风的傍晚格外清晰，也许回到家迎接他们的是热腾腾的晚餐和可爱的妻女。
程骄骄一点也不担心错过陈冽，因为她笃定她能认出陈冽的身影。
那个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人此时就出现在工地大门。清瘦挺拔的身姿与夜色融为一体，隔太远，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
但程骄骄已经能想象到他此刻冰冷严肃的脸。检查了左右都没有来车，沿着斑马线穿过马路，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消下去。
跟着陈冽的背影走了一段距离，程骄骄到底还是战胜了内心的胆怯，鼓起勇气喊他：“陈冽。”
语气愉悦，简单两个字就能听出其中藏着的欣喜若狂。
陈冽停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程骄骄。
程骄骄小心翼翼跟上去：“好巧，你刚下班吗？我也才放学。”
说完将手上的牛奶面包递给他：“你饿吗？请你吃。”
好慌！
程骄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只觉得脸都僵硬了。
她好担心陈冽说出乱七八糟的理由敷衍她的心意。
陈冽没接，看了眼程骄骄手里的面包，做了个小小吞咽的动作。
“你不喜欢就算了。”人的勇气是有限的，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程骄骄难掩失落的情绪。还没收回来手忽然一空，手里的牛奶面包到了对面人手里，程骄骄听到了一句不带情绪的“谢谢”。
程骄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太好了，他收下了。
巨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陈冽环顾这条凄凉且不安全的街道，冷着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次日，晨光熹微的操场在热火朝天举行高三百日誓师大会。
在操场参加百日誓师大会的高三学子朝气勃发，向着天空喊出他们郑重的承诺，百日后，他们必将笑傲考场，铿锵有力的誓言久久回荡在操场上空。
这一节课正是杨余霞的语文课，显然她也听到了操场的呐喊，放下语文教材循循善诱：“同学们要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明年这个时候就轮到你们了。三年高中你们已经走完一半了，别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其实时间过得比你们想象中要快，该好好规划你们的未来了。”
既然已经讲到这里了，杨余霞索性借这点时间给同学们讲未来一个月学校的安排：“老规矩，三月末年级将组织月考，还是四校联考，我希望我们班的同学诚信考试，不要搞小动作。”
一说这话，同学们又记起上学期张奥秋买答案的事，纷纷朝她投去看笑话的神色。
张奥秋像个没事人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根本不屑于搭理这群人。
讲完即将考试，杨余霞顺便提了一句运动会的事。
下课后，杨余霞单独叫周嘉延去办公室，交代他四月运动会具体事项。
阳皓月转校之前在家乡就读，采用的是地方卷，试卷题型和宜南的全国卷有很大的差别。
考试之前，她找方知柠借以前的考试试卷，想好好分析这边的考试题型。
方知柠在自己桌肚里一阵乱翻：“你等会，我找一下，也有可能找不到了。”
“要不……你还是先收拾收拾你桌子里的东西？”阳皓月看不过去方知柠桌肚一团糟，尝试着给她建议。
方知柠专心致志找考试试卷，懊恼道：“我以前的考试试卷好像都扔了，没有诶。”
这么乱，能找到才怪。
阳皓月默默收回视线：“没事，我等会借周嘉延的试卷看也行。”
方知柠将手里杂七杂八的书练习册作业本一股脑塞进桌肚里：“行，那我就不找了。”
周嘉延手里拿一张运动会报名表从办公室出来，碰上去办公室的谢承洲。
谢承洲瞥见报名表，不怀好意开玩笑：“周嘉延，你们班男生能报齐比赛项目吗？”
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帅脸，倒也不觉得这话有问题。
可周嘉延一听就明白，这是嘲笑他们班男生弱不禁风挑不起大梁。
“站这别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吃完你就知道我们班行不行了。”
周嘉延懒散地笑了笑，留给谢承洲一个高傲的背影。
谢承洲稀里糊涂，弄不明白周嘉延这话什么意思，思来想去才想去最近网上流行的橘子梗，直呼上当了，笑骂儿子长大了敢占爸爸的便宜。
杨余霞很重视班级集体活动，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她不放心交给什么都不管的体育委员。
想了想还是交给办事稳重的周嘉延，经他负责不会出差错。
周嘉延向全班同学传达了杨余霞希望他们踊跃报名参加运动会的美好愿望。
报名时间为一周，每人最多可报四个项目。
并提醒全班：“两天的运动会必须统一服装，投票决定校服还是班服？”
四月的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也不冷，冬季校服太厚实直接出局。
大部分女生想与众不同穿班服，又担心温差大，衬衫搭配半身裙会不会感冒。于是经过全班讨论，决定班服搭配秋季校服外套。
开幕式走方队就只穿班服，反正也没几分钟。之后的运动会就在班服外边套上秋季校服的外套。既有新意也不会和其他班重复还不会感冒，一举三得，完美的计划。
阳皓月找周嘉延拿考试试卷的时候，周嘉延顺便问她班服买好没有，强调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破坏了班级荣誉。
阳皓月愣了愣，才说：“买好了，班长你放心，我不会搞特殊。”
第44章
听说要月考, 方知柠第一个慌了。
上学期期末考试她能取得不错成绩，很大原因是运气加持。
一旦她失去运气的加持，成绩排名绝对会掉到两百名开外的正常水平。
所以接下来一周, 方知柠拼了命做英语习题，妄图再一次用英语成绩拉开差距, 取得不错的成绩排名。
可她忽略了出题难度这一重要因素, 如果这次的英语试卷难度中等，那她无论任何都不可能凭借英语单科成绩反超其他同学。
起初周嘉延以为方知柠端正学习态度，奋发向上。但观察了两天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她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周嘉延夺过方知柠正在写的英语习题册：“你把这本英语习题做完也提高不了十分。”
方知柠本来就不自信, 恼羞成怒伸手去够周嘉延手中的练习册。
“你还给我。”
“不还。”周嘉延漫不经心地笑，翻开练习册一页一页检查, “还不错, 正确率挺高的。”
方知柠得瑟地扬起下巴：“那当然咯。”
下一秒——
“但你这学习方法不对呀。”
像被戳中心事, 方知柠慌忙掩饰不安：“你怎么知道不对，我觉得非常对。快还给我，我还有一篇阅读理解没写呢。”
“学习不是你这样学的。”
周嘉延合上练习册, 丢会给方知柠, 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我问你，你上学期期末考试进步了将近一百名，想过原因没？”
方知柠噘了下嘴, 闷闷不乐道：“知道，因为英语超常发挥。”
所以我才想多做英语习题, 保证英语一科拉别人几十分。方知柠心底默默补充。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你看了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就知道, 你是因为在不偏科的基础上有一门优势学科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方知柠连忙从书包翻出上学期的成绩单, 查看自己的单科成绩。
对哦, 周嘉延分析得很有道理。就连她最差的数学也有一百多分, 这样一看，的确不偏科。
看到成绩的时候过于开心，只注意到英语成绩和年级排名，也至于忽略了其他科的分数。
“然后呢？”方知柠看向周嘉延。
“然后你应该首先保证你不偏科，而不是一头扎在优势学科里。”
方知柠点点头：“类似于木桶效应。”
周嘉延：“还不算太笨。”
这倒是提醒了方知柠，除开数学成绩，她的其他科相对稳定。不像数学，分数跟坐过山车似的，题目简单还能勉强上一百，题目难度加大后直接不及格。一上一下太打击自信心，这也是方知柠不想在数学上花费太多精力的最大原因。
再往前在成绩单上找到周嘉延的各科成绩，不得不惊叹学霸的端水水平，是怎么做到各科成绩如此平均的？
他果真做到了在不偏科的基础上有一两门优势学科，只不过他的不偏科在方知柠那里都变成了她的优势学科。还是要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就是很大。
方知柠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忿忿不平放下笔趴在桌上休息。小嘴噘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上去了。
“生气啦？”周嘉延伸长脖颈去观察方知柠的脸色，“有我在你担心考不好？”
方知柠将头埋在手臂间，声音闷闷的，像冬天潮湿的雾。
“没生气。你可不准反悔，说好的要帮我补课。”
“担心我骗你，那就记得交学费。”
“学费？”
周嘉延洋洋得意：“好好想想，送什么给我当学费。”
方知柠埋头傻笑：送我给你当学费可以不？
午休结束，阳皓月叫上方知柠陪她一起去校传达室领她网购的班服，她不小心填了学校的地址，快递送到了学校。
“你买的女装还是男装？”方知柠还记挂着阳皓月不喜欢穿裙子。
“都买了。”
“啊？”方知柠以为阳皓月是单纯不喜欢穿裙子，笑着开导她，“你身材这么好，穿裙子一定很漂亮。我们还可以一起拍好看的合照。”
阳皓月去掐方知柠肉肉的脸颊：“我不穿裙子也可以和你拍好看的合照。”
方知柠笑着躲开：“好啦好啦，你说得对。”
阳皓月拿到班服后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方知柠拍拍她：“上课铃要响啦，快回去吧。”
“方知柠，你想知道我不穿裙子的原因吗？”
“不喜欢穿呗，难不成还因为你脚受了伤不好看。”
阳皓月严肃的语气让方知柠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也学阳皓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手忽然被牵起，朝洗手间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得太快，耳边居然有风吹过的呼啸声。
两人停下后，方知柠站在洗手池面前喘气。边喘边想，自己这身体素质太差了，没跑几步居然先喘上了。
“小方，你刚才猜对了一半。”阳皓月扶住方知柠肩膀，正面对着她，神色认真。
“什么一半？”
“我不穿裙子的原因。”
在方知柠的注视下，阳皓月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往上拉开左腿裤管。
呈现在方知柠眼前的是一只黑色的，瘦小的，具有强烈金属感的脚。
是假肢。
方知柠第一反应是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仔细看，那只脚好像还闪着凛冽逼人的寒光。那只冷冰冰的脚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方一点点，再往上才有正常人的肤色和腿型。
方知柠一直沉默，似乎一直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她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恍惚间，阳皓月笑了一下。她说：“因为我不想让它遭受非议。”
方知柠依然没缓过来，傻傻愣怔在原地。
“走吧，回去上课了。”阳皓月放下裤管，拉着方知柠回教室上课。
“疼吗？会不会很难受？”回去的路上，方知柠还是问出来了。
阳皓月如释重负，笑了笑：“不疼，穿戴了八年，早就习惯了。”
八年之前……是二零零八年。
四川绵阳、二零零八年。一霎那，有了清晰的猜测。
方知柠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想了无数句安慰的话，但都难以出口。
这样的阳皓月可怜吗？
不，一点也不可怜！
她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走路，体育课也可以跑八百米，上下楼走得比正常人都快，开学第一天她还亲自去搬了桌椅。
所以啊，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很酷的普通人。
别拿怜悯的目光去看待她，她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谁的可怜，她需要的，是尊重和平等。
尊重和平等，是非常珍贵的两种品质。比稀有的宝石和珍珠还要珍贵。
平日里我们总能轻而易举说出这四个字，可做比说，却要难得多。
想清楚了这一点，方知柠转过头，真挚地握住阳皓月的双手，正色道：“阳皓月，你真酷。”
阳皓月回握方知柠的手：“我也觉得我很酷。”
“运动会我陪你一起穿运动裤。”
“不用。我裙子不是都买好了吗？”阳皓月哭笑不得。今天之前，她设想过无数个给别人展示自己左腿的场景，猜想见过她腿的人都会是什么表情。
但给方知柠看过之后，她突然就释怀了，别人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别人的评价。
周嘉延说话算数，当天下午就给方知柠制定了复习计划，大致概括下来就是：数学在理解原理的基础上多刷题，政史地三科多想多背多总结。
周嘉延自知自己在历史政治两科下的功夫不够，给方知柠制定复习计划的同时也是在鞭策自己，不要骄傲自满，就算你是年级第一依然有很多提升的空间。
周一的升旗仪式因为下雨临时取消。各年级学生好不容易有个大课间的玩耍时间，一时间，各层楼的走廊熙熙攘攘，多是窜班去找朋友玩或者结伴去小卖部的。
唯独高二这几层楼，时不时传出老师的谩骂声。凡是老师经过的地方，静得连一粒针掉落在地都听得见。
伴随着老师严厉的批评声，一道身影快速闪进高二十七班。
“快快快，赶紧把桌上的书收起来。老郑头带着垃圾桶来收书了。”
教室里，大部分都是趴在桌上补觉的同学，一脸茫然睁开眼直起身看向说话的人：“刘书峰，你话说清楚点，老郑头来收什么书？”
不等刘书峰说话，立刻有同学豁然醒悟：“你们忘了上周老郑头在年级大会上讲过桌上不能堆书，只能放当堂课要用的课本。”
环顾教室，每个人课桌上右上方或左上方都码了好高一摞书。
反应快的已经抱着书放到了脚下：“你们快点把书收下去。”
今天的教室格外默契，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放眼望去，哪还有书的影子。
当然，也有动作慢半拍的，例如方知柠，例如最后一排不听话的那几位男生。
刚把桌上的书抱在手上还没来得及藏到桌下，门口一声吼，就把人定住了。
“不准动！”
老郑头走进教室，双手负在身后，两只小眼睛像雷达般来回扫射：“动作还挺快的，细声细气给你们讲你们不听，非要让我动用武力。说了多少遍了桌上不要堆放多余的书，严重影响你们上课的效率，鬼大爷知道你们躲在书后面是在听课还是睡觉，就不听……你这盒牛奶放桌上请我喝呀，行，我收下了。最后那个男生，别动，放大腿上的书给我拿出来，别乱盯别人，说的就是你……”
谢承洲手里拎一个蓝色的塑料垃圾桶，一脸生无可恋跟在老郑头后面。老郑头边往桶里扔书边和声细语叮嘱谢承洲：“等会辛苦你走一趟，把这些垃圾倒去垃圾站。”
路过周嘉延和方知柠身边的时候，周嘉延侧着身子挡住了方知柠抱在怀里的书。为了分散老郑头的注意力，周嘉延还特意微笑给他打招呼：“郑老师，早上好。”
“堂堂文科年级第一坐没坐相，见了老师嬉皮笑脸像什么话。坐好！”老郑头不吃周嘉延那一套，拿手指向一脸慌张的方知柠，“别以为我没看到，怀里的书拿出来。”
方知柠哭丧着小脸，亲自将书扔进垃圾桶。
一圈很快巡视完，老郑头忙着去回收隔壁艺体班和理科重点班的“垃圾”，在教室前门站了一秒扫了全班一眼，然后匆匆进了隔壁班。
谢承洲慢悠悠走在后面，等到不见老郑头的影子，赶紧提着垃圾桶回到周嘉延身边，示意他把方知柠的书捡回去。
“老郑今天吃火药了？”周嘉延边捡书边调侃。
谢承洲无奈叹气：“更年期到了，天天在班上发脾气。”
周嘉延心大，想把全班被扔的书全部捡回去，被后排的阳皓月拦住：“班长，你好歹给人家留几本垫桶，全拿回来不被发现才怪。”
谢承洲笑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没事。老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罚我。”
阳皓月也笑：“我是怕连累到我们班的同学。”
第45章
“给你总结的政治答题模板看没？”
“历史近代史大事年表罗列出来了么？”
“立体几何和三角函数的题目写完了给我检查。”
“午休的时候把《阿房宫赋》默写了。”
上课前, 周嘉延从小卖部回来，往方知柠桌上搁了一盒牛奶。监督她学习的同时，还不忘给她补充营养。
“是特意给我带的吗？”方知柠拆开吸管, 插进牛奶盒，喝了一小口。
“不是, ”周嘉延从桌肚里抽出下节课要用到的教材和练习册, 嗓音带笑，“隔壁班一女生塞给我的。”
方知柠冲牛奶盒做了个鬼脸，将注意力转回周嘉延给她布置的每日学习任务上：“这么多作业, 我好难啊！”
周嘉延翻开书简单预习下节课要学习的内容, 头也没抬：“你要不写永远也写不完。”
“也是，说得挺有道理的。”方知柠认命般叹气, 继续投身于无限的作业中去。
这下她终于体会到英语老师说的“作业和家务都是不可数名词, 没有复数形式。”
中午午休前, 周嘉延拿着运动会报名表动员全班积极报名参加运动会。
他以身作则，报了跳高、铅球和三千米长跑三个项目，还给4x200接力赛留了一个名额。
好在班上男生争气, 在周嘉延和蒋辉的带头下, 其他各项都有人报名参赛。
倒是女生这边的报名情况让人头疼，长跑短跑几乎都没人报名。
只有程骄骄报了铅球和另一名个头小小的女生报名跳高跳远。
“反正都跑不到第一名，还不如弃权。我们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给你们男生当啦啦队就行了。”这话是冉蒙对着全班说的。
其他女生小声议论了几句，纷纷附和冉蒙。
“对呀, 累死累活也拿不到奖, 不如在观众席加油助威。”
“我反正不想跑, 你们谁愿意去快举手报名。”
“今年运动会肯定又是艺体班拿团体冠军, 他们那么厉害, 我们还是算了吧。”
“所以你们害怕了？”
周嘉延站在讲台上，漫不经意地扫视全班，嘴角浮现讥讽的笑。
“你们不敢面对强敌，甘愿逃避。真好笑，这居然是文科重点班的学生能说出来的话。”
“高考反正也考不进全市前十，要不别考了，去考场外面给考生喊两句加油然后回家算了。”
一个简单的运动会报名，暴露了文科重点班怯懦的心理状态。周嘉延也不想当那个唱反调引起全班公愤的人，可他是全班投票选出来的班长，关键时刻，他理应站出来点醒迷糊的同学。
刚才起哄最大声的女生低下头，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只能以长久的沉默和低垂下去的脑袋回应周嘉延。
周嘉延知道这时候肯定有不少女生埋怨他多管闲事，即使是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下，他依然要说：“外班笑话我们文科重点班的男生凑不齐一支足球队，但今天我手里的报名表上男生所有项目都报满了。想报名参加比赛的同学来找我填表格，没参加项目的同学记得你们说过的话，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话说完，也不顾台下同学脸色难看，自顾自回了座位。
方知柠偷瞄走过来的周嘉延一眼，暂时不敢抬头和他说话。他刚才真的好凶。
周嘉延回到座位，见方知柠鬼鬼祟祟发着呆，手指点了下她课桌：“再走神，拉你去操场跑十圈。”
“……哦。”方知柠慢半拍回过神，继续完成还未完成的每日学习任务。
后排的阳皓月尝试了好几次，可就在手即将碰到周嘉延肩膀，话走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就退缩了。
还是不想踏出第一步。
“你想报名吗？”就连阳皓月同桌都看出了她的反复犹豫。
阳皓月鼓起腮帮子，一咬牙拍了拍周嘉延肩膀：“班长，我报名女生三千米长跑。”
方知柠比周嘉延先转身，惊讶不已，下意识低头看向阳皓月的小腿：“你……可以吗？”
阳皓月坚定地点头：“我能行。”
直到在报名表上写下最后一笔，阳皓月也没有后悔。
看吧，其实改变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要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相信后面的问题一定会迎刃而解。
方知柠受到鼓舞，也想报名一个八百米。转眼想到自己八百米倒数第一的体育成绩，还是决定安心坐好后勤工作，不在全校面前丢人现眼了。
一天下来，陆陆续续有女生过来周嘉延这里填表报名参加运动会，女生各项目都有了着落。
方知柠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她们填表。看来周嘉延说的那番话还真有效果。
想起去年运动会有女生跑完三千米晕倒在地，被旁边陪跑的男生一把抱到医务室的英勇事迹。方知柠盯着周嘉延，不害羞地问：“周嘉延，要是我报名三千米，跑完晕倒在操场，你会抱我去医务室吗？”
周嘉延皱了皱眉：“可能不行。”
方知柠不开心，追问：“为什么？”
“抱不起，得扛。”
“……”
基于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方知柠对阳皓月产生了一层厚厚的崇敬之意。
敬佩她做的每一个选择。也很愿意和她亲近，本来两人就是前后桌，逐渐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方知柠担心她才转学来不久，考试题型也和以前不一样，便萌发带她一起学习的想法。
“可以呀。我们周末可以约在教室一起学习。”阳皓月答应得很快。
高三周末补课，学校允许学生进出。阳皓月不喜欢约在外面的各种店学习，容易分心，导致学习效率不高。
约在既安静又有浓厚学习氛围的教室学习再好不过。
方知柠好奇地盯着阳皓月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感觉你很喜欢写作业的时候戴耳机听歌。”
阳皓月笑着取下耳机：“我学习的时候不听歌，只是习惯戴上耳机写作业。不过我是真的喜欢听歌。”
方知柠：“你一般听谁的歌呀？”
阳皓月：“很多歌手都听。五月天、周杰伦、孙燕姿、SHE这些华语歌手的歌都很喜欢，最喜欢的是燕姿啦。”
转眼间就来到三月下旬，月考如期而至。
因为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好，方知柠竟然莫名对考试多了一丝期待。她想借这次考试检验这段时间的学习效果如何。
她这次在第四考场，周嘉延检查一遍她的文具袋，照例送她去考场。
“平常心对待，别紧张。”他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
“明白！”方知柠抬起右手，做了个收到的动作，回答的声音清脆悦耳。
放下手，然后笑嘻嘻道：“把你双手伸出来。”
“做什么？”周嘉延心生疑惑，但还是照做。
方知柠装模作样握住周嘉延的双手：“把你考高分的好运传给我。”
第46章
月考一结束, 整个年级的学习状态跌落谷底。
天气气温一上来，学生们个个心浮气躁。课不好好上，整天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发呆走神。
本该用来休息的午休被学生搞得乌烟瘴气, 还没踏进教学楼就听到楼里沸沸扬扬的嘈杂声。
“这群小兔崽子皮痒了。”
老郑头放弃午休，大中午挺着日益见长的将军肚来回检查高二各班的午休情况。
一经发现学生做除学习睡觉以外的事, 直接逮去办公室批评教育, 严重的还要写检讨罚去操场跑圈。
第一天检查，老郑头没收了十几部手机。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教育起人来话都不带重复的。
偷玩手机的学生接受了长达一整个下午的思想教育, 连带距离办公室很近的几个班的学生被迫一起接受批评。
毫不夸张, 老郑头音量每提高一次，坐在教室的学生都要吓得抖那么一下肩。
经过老郑头的不懈努力, 短时间内有了巨大成效。
起码整个年级的学生有了精气神, 课堂纪律得到很大提升。
就在众学生开始将紧绷的弦松懈下来的时候, 好巧不巧，方知柠和阳皓月撞在老郑头的枪口上。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方知柠心血来潮拉着阳皓月一起玩五子棋。
手里的设备也很简单, 一人一支笔, 拿有田字格的作文本当棋盘，你画圆圈我画叉，谁手里的五个“棋子”先连成一条线谁就赢。还约定谁赢的次数多, 谁就请客逛小卖部。
事关输赢，双方各不相让, 越玩兴致越高。刺耳的午休铃声响起也没能打断两人的玩心。
方知柠暂时处于劣势, 但她越战越勇。
两位前后桌手肘懒洋洋撑在同一张课桌上,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桌上的作文本上。
殊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窗帘挡住了窗外大部分暖暖的阳光, 还剩一条线的阳光绝处逢生, 通过窗帘留下的缝隙偷偷溜了进来。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突兀的咳嗽。
方知柠眼皮动了下，懒懒道：“周嘉延，你别打扰我思路。”
周嘉延无可奈何地微叹气，拿笔头点点方知柠的背。
“别闹。”方知柠现在最是兴致盎然，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活跃，哪里管得了周嘉延的暗示。
“呵，挺会玩嘛。五子棋都安排上了。”
猝不及防的一声，方知柠身体颤抖了一下，手里的笔“哐当”掉在桌面上。
老郑头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方知柠和阳皓月，皮笑肉不笑：“跟我到办公室来。”
方知柠欲哭无泪，再一看阳皓月波澜不惊的表情，只好认命般跟去办公室。
周嘉延起身让方知柠出去，奇怪的是他也一起去了办公室，还是走在方知柠前面。
“你跟去干什么？”方知柠追上周嘉延，小声询问。
周嘉延极轻地笑了下，眼里满是戏谑：“怕某人被训哭，我去给她递纸巾。”
方知柠不明所以，乖乖跟在几人后面，手还一直轻扯着周嘉延的校服袖子。周嘉延瞄一眼扯他袖口的手指，默不作声往方知柠那边移了下，好让她更顺手扯住。
方知柠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像老郑头这种类型的年级主任，面相恶狠狠的，一看就不好惹。
所以在办公室挨批的时候，她站得离老郑头最远，恨不得和他相隔一条银河系。
周嘉延站方知柠前面点，微微侧着身，帮她挡住了大半个老郑头。
“怎么，你还想整一出英雄救美？”
白白丢失大好的午休时间，老郑头看周嘉延也不顺眼，说话带刺。
“作为一班之长，应该对我的同桌负责。”周嘉延语气半认真半散漫，偏头看了眼方知柠，欲盖弥彰补充，“当然，还有我同桌的后桌。”
阳皓月全程像个吃瓜群众，还有闲情憋笑。
……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当着年级主任的面和女同学眉来眼去。
老郑头粗暴地拧开保温杯杯盖，喝水浇灭心中的怒火，深呼吸告诫自己要淡定。
对待周嘉延，要心平气和讲道理。
老郑头深知面前这几位学生和年级出了名的差生不一样，他们都是重点班的好苗子，平常没有做出格的事。
于是老郑头首次遭遇职业滑铁卢，竟想不出合适的台词批评他们。
“午休是拿来休息的，休息不好下午就没有精神听课。念在你们今天是初犯，不罚你们。再也没有下次了。”老郑头语气还算温和，疲倦地挥挥手，“你们两个先回去。”
两个？哪两个？但这里有三个学生啊！
方知柠刚放平的心瞬间紧绷，无措的小眼神在三人身上轮流转。
“听杨老师说校运动会你报去三千米长跑，两位女生我就不处罚了，但你，还得去操场跑圈。”老郑头起身郑重其事拍拍周嘉延的肩膀，“多锻炼，说不定冠军就是你。”
方知柠和阳皓月相视一笑，还好不关她俩的事。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临走之前，老郑头一副体恤学生的好老师样：“下午放了学去跑，大中午的太阳下也热。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别耽误了下午的课。”
放学后，周嘉延很听话去操场跑圈。
老郑头肯定不会放学了还去操场盯着周嘉延跑完十圈，方知柠还以为周嘉延嘴上答应跑，过后就蒙混过关。没想到他还是个负责任的人，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你傻笑什么？”周嘉延起身，抓住书包肩带的手随便往肩后一扔，就着反手拎书包的动作。
“你先去操场跑圈，我把这几道数学题写完了再来找你。”
在周嘉延的鞭策下，方知柠养成了“今日学习今日完成”的好习惯。即使没有周嘉延提醒，她也会主动完成每日学习任务。
“劳逸结合懂不，快点，走了。”周嘉延捏住方知柠卫衣的帽子，往上提。
“是你罚跑又不是我。我写完这几道题就来找你一起回家。”方知柠好声好气道。
“我为什么罚跑你不清楚？”周嘉延刚放下的手又捏住方知柠的帽子，一直重复往上提她的帽子，不厌其烦催促她快点收拾书包，一起去操场。
“这十圈如果算罚跑是为了你，如果不算罚跑就当练习三千米长跑，是为了争取班级荣誉。而你也是我们班的一员，四舍五入还是为了你。你说你应不应该陪我？”周嘉延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方知柠表示她累了，将没写完的作业塞进书包：“走吧，我陪你。”
夕阳如流金，涂满每一寸天地。
压力很大的高三考生每天下午都会来操场跑上两圈，释怀堵在心中的烦闷。
方知柠在观众席随便找了个位置眺望散发金光的操场，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她和周嘉延的书包。
“嗨！你是方知柠吗？”
一位高挑的女生大大咧咧坐在方知柠左边空着的位置，目光追着在跑道上的周嘉延跑。
“我是。”方知柠疑惑地上下打量女生，“找我有事吗？”
女生语气很平常：“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周嘉延什么关系？”
第47章
周嘉延跑完十圈, 方知柠递给他一瓶刚去小卖部买来的矿泉水。
“刚才那女生谁呀？”周嘉延抹掉额头的汗，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汗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进衣服领口。
方知柠这才注意他里面就穿了件单衣, 外套敞开，隐约勾勒出优越的身形。
还能有谁, 某人的爱慕者呗。
方知柠别开眼, 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刚才那位女生的联系方式，说是我们年级文科班的，叫张曦西, 她想请你有偿帮她补习地理。”
“补课找她地理老师去, 找我有什么用。”
周嘉延没理会，单肩背上书包, 另一只手拎起方知柠的粉红书包：“走了, 快点回家写作业。”
方知柠小跑跟上去：“谁叫你地理成绩好呢。”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 小纸条被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学校操场是标准的四百米跑道，三千米长跑总共是七圈半。运动会前一周，周嘉延每天放学后都会去跑上十圈。操场也有专门跳远的沙地, 可以顺带练习跳远。
“报这么多项目, 你身体吃得消吗？”谢承洲得知周嘉延报了多项目，故意来他面前转悠，“还是我们班好, 男生多，争着报项目。”
周嘉延重重拍了下谢承洲的肩, 意味深长道：“小伙子, 看样子你这年纪轻轻身体不行啊。”-
课间十分钟, 教室大部分学生都趴在桌上补觉。刘书峰从洗手间回到教室, 走到周嘉延座位旁：“班长, 外面有漂亮女生找。”
周嘉延起身，往教室外走去。方知柠本来趴在桌上背单词，听到外面有女生找周嘉延，稍微抬眸余光往外一扫，瞥见一个女生，身材高挑，宽松肥大的校服搭配紧身牛仔裤，一双美腿纤细修长。
好像是昨天下午那个女生。
教室外面，张曦西倚着栏杆，见周嘉延出来，热情地冲他微笑：“嗨！”
周嘉延一副“你谁”的迷惑表情。
“我是十九班的张曦西，昨天下午递纸条的女生。”张曦西直视周嘉延，甜甜地笑，“本来想亲自把纸条交到你手上，但昨天临时有聚会要参加，只能让你同桌转交。不好意思哦，没亲自和你交换联系方式。”
周嘉延双手插兜里，不着痕迹往后退，眼里闪过嘲讽的笑：“哪有什么纸条？”
张曦西做作地抿了抿嘴：“嗯……你没收到吗？可我交给了你同桌方知柠，她不会没给你吧。”
周嘉延微蹙眉头，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奇怪，怎么突然好恶心。
“没关系，可能她忘记给你了，我们可以面对面加微信。”张曦西掏出手机，露出得体大方的笑容。
“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偏科生学地理好难哦，我就是想有偿请你帮我补习地理。”
“地理不好，多跑几趟办公室找老师请教，别成天瞎窜班。”周嘉延轻飘飘说完，末了还要贱兮兮补上一句，“我又不差你那点补课费。”
说完，转身回教室，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谁知，刚转身，下意识看向方知柠的方向，就被眼前这一幕气得要死。
刚才周嘉延前脚出教室，后脚季乐易就去找方知柠，还坐了周嘉延的座位。
季乐易找方知柠，主要是请方知柠运动会那两天帮忙“照顾”他。
这个照顾的意思就是在他参加比赛的时候帮忙看护他换下来的衣服和小物件，等他跑完送水送葡萄糖水给他。也就是周嘉延说的后勤保障工作。
像是为了和周嘉延较劲一样，季乐易报了100米短跑、跳远、男子4X200接力赛和实心球，特地比周嘉延多报一项，只报了1500米耐力跑的刘书峰劝他别为了面子苦了自己。
季乐易嘴硬：“怎么，羡慕我身体素质好就直说。”
刘书峰索性闭嘴，任他这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同桌作天作地。但愿他到时候别死的太难看。
方知柠和季乐易并没有太多交集，耐心解释：“到时候看杨老师的安排，现在我也不清楚你们什么时间点比赛。”
“没关系——”
话音未落，季乐易感觉有人扯自己衣领。
回头看，是周嘉延，看着他似笑非笑：“不好意思，她我已经预定了。”
季乐易还未反应过来，又听他说：“这我位置，麻烦你让开。”
听语气就知道这人对他不耐烦了，季乐易识趣地起身离开。
方知柠凉凉剜周嘉延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预定我了？”
周嘉延赖皮地笑：“你现在知道了。”
方知柠右手撑着脑袋，面向窗外看风景，拿后脑勺对着周嘉延。
就差直接说我很生气，暂时不想理你。
周嘉延以为她是因为季乐易的事生气，拿笔头戳了戳她，佯装不在意：“不就帮你拒绝了一男生吗，这就不乐意了。”
“对呀，我就是不乐意。”方知柠收回视线放下右手，闷闷不乐，“我又不像某些人异性缘那么好，好不容易来一个当然要珍惜了。”
某些人不乐意了：“就他瘦得跟个猴似的，有什么好珍惜的。”
方知柠委屈着一张小脸，将桌上两个人的文具和书本划分得泾渭分明：“这笔是你的，拿过去，书放好，别超过桌缝线。还有，这是我的便利贴，还给我。以后这些文具各用各的，别找我借。”
周嘉延将方知柠的行为看在眼里，乐不可支：“方知柠，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方知柠：“我就是小孩呀。”
“对，长不大的小孩。”
周嘉延眼里带笑，背靠在椅背边上，放任方知柠的赌气行为。
嘴角噙笑，一眼扫过她气鼓鼓的脸颊。极具蛊惑地补上一句。
“——还挺讨人喜欢的。”
仿佛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低沉喑哑的嗓音如微风扫过方知柠心脏，激起一层涟漪。
方知柠有一瞬的愣怔，若无其事地扬了下唇角。
好吧，她承认，的确被刚才那句话取悦到了。
“刚谁找你？”
方知柠表面风轻云淡，手指捏着书角下意识捻起又松开暴露了她的慌张。
“一个自称喜欢我，想让我给她补课的女生。”
趁方知柠还没变脸，周嘉延赶紧解释：“我可没答应。”
方知柠义正词严：“你的选择是对的，好学生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更不能早恋。”
周嘉延伸手拿食指勾了下方知柠的马尾，赞扬她：“思想觉悟很高嘛。”
“别动我头发。”-
转眼就到了四月的运动会。
运动会前一天，杨余霞带领几位主要的班干部去操场，提前看了看学校划给他们班未来两天的大本营。地理位置极佳，就在篮球场前面的空地上，而隔壁那块空地恰好是理科一班。
杨余霞查看了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都是气温超25摄氏度的大晴天，她又让周嘉延带着男生去外面的店租几顶可伸缩的遮阳大帐篷伞放在操场。
安排后勤保障工作的任务交给了姚婵，她让班上没有参加比赛的同学到她那里报名字，她好根据人数统一安排工作。
方知柠很积极，第一个跑到姚婵那里去写上自己的名字。最后加起来有将近十位女生写了名字。姚婵转身去问后面的冉蒙：“我记得你没有参加比赛……”
冉蒙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打断：“哎呀，不是有其他女生吗。我和张奥秋这两天生理期，人不舒服，别给我们俩安排工作。”
“我虽然没有参加比赛，但也好忙哦。”方知柠手里拿着厚厚一本运动会安排册，找到程骄骄、阳皓月和周嘉延三人参加的项目时间点，光是送水就要跑好几趟。
“你放心，不会把你累着。姚婵知道合理安排。”周嘉延收走安排表放进书包。
午休的时候，周嘉延去校外的店租了两顶大帐篷，放学后让刘书峰带几个男生抬到操场去。
而他则和剩下的男生扛几张桌凳去操场用来放东西，担心被人误拿，又在桌凳上贴上写着年级班级的便利贴，最后拿胶带固定好。
姚婵叫上方知柠一起去外面的药店买葡萄糖、云南白药喷雾等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再买两盒藿香正气水吧，”方知柠建议，“杨老师说未来几天天气热，以备不时之需嘛。”
姚婵点头，认可方知柠的话，去拿了两盒藿香正气水。
结完账，方知柠大大咧咧走出药房，回头一看，就看到姚婵很小心地将收据单折好放进书包。
对她的印象又好上几分，以前只觉得她性格太冷，现在看，也不全是。
当天晚上，姚婵熬夜做了一个表格，将班上所有运动员的比赛项目以及比赛时间都标注好，然后发在班群里，让运动员时刻关注自己的比赛时间。之后更是主动承担提前半小时提醒班上运动员去检录的任务。
运动会两天，老师校领导对学生带手机到学校这一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知柠当着面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隔着手机屏幕请求姚婵，安排她给阳皓月、程骄骄和周嘉延三人做后勤。她想累就累点，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多跑几趟还能锻炼身体呢。
过了很久，姚婵回复了一个“好的”的兔兔表情包。
方知柠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和姚婵聊天的画风如此可爱。
她更想不到的是，周嘉延比她更早找到姚婵，即使她不说，她还是得去给周嘉延照看衣服，给他送水。
晚上睡觉前，阳皓月换上半身裙，站在试衣镜面前仔细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一米六八的个头看着很高挑，身形匀称，蛮精神的女孩子。
可就是左小腿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冰冷的金属给人压迫迷茫感。
如果将它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展示给众人看，会不会像误闯城市中心的猛兽，引起所有人的恐慌，他们害怕大叫，叫嚣着要将怪兽赶出城市。
因为只有那样，才不会打破长久以往形成的平衡，他们才会继续心安理得地工作生活。
所以，明天究竟会面对什么呢？阳皓月陷入沉思。
其实，她也还是会在意他人的目光的吧。这样一想，其实做胆小鬼缩在壳子里也挺好的。
一道突兀的铃声打破室内夜晚的宁静。
阳皓月接起电话：“方知柠？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忘了说，在叫了一天“小方”后，方知柠强烈要求阳皓月直呼她大名。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再给她取奇奇怪怪的小名。
方知柠欲哭无泪：“我好惨，挂在阳台的班服被风吹走了。”
阳皓月：“那你应该找周嘉延去，找我也没用啊。”
方知柠：“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可以穿运动长裤入场。”
阳皓月：“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说班服丢了吧？你放心，我没有觉得丢人，我只是不习惯。”
方知柠叹一口气：“我说的也是真的。本来这几天天气好，我拿薰衣草香味的洗衣液洗了班服挂在阳台外边，还想着明天香喷喷出现在你们面前，谁知道今天下午的大风把衣服吹跑了，我拉着周嘉延在小区转了三圈，别说衣服，衣架都没看到。”
还好阳皓月当时买的时候留了心眼，男女装两套都买了。
她回方知柠：“那我明天早点到学校来，我把多买的裤子给你。”
方知柠以为她要借她女装的裙子，愣了一下才说好。
阳皓月当然可以把女装的半身裙借给方知柠，而她则理所当然穿男装的长裤。
但她没有这样做，反而是自己坚持穿裙子，借长裤给方知柠。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48章
方知柠很早就来了学校。七点还没到,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
开幕式八点准时开始，在这之前，周嘉延让方知柠把姚婵买好放在教室的应急药品拿去操场, 放在他们班的大本营。他去小卖部搬一箱瓶装水到操场去。
阳皓月出门前犹豫了一瞬，别扭地低着头将裙子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 确定无大碍后才开门出去。路上, 也有好奇的路人盯着她的左小腿看。起先阳皓月很不习惯，她现在无异于被脱光衣服扔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窘迫在光影下无处遁形。
路人每多看她一眼, 她的头皮就多发麻一次。但依然要告诫自己, 迎着那些目光往前走，一定不要回头。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大叔, 只瞥了阳皓月腿一眼, 然后友好地冲她笑笑, 还竖起了大拇指。
阳皓月回以一个同样友好的微笑，随后仰头视线往上，四月街道两侧的树有了生机勃勃的绿意, 刚才还觉得阳光无比刺眼, 这会再看，柔和了不少。
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她笑了笑, 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阳皓月到学校后直接往操场走，途中遇到不少穿校服的学生, 和她年龄一般大小, 挽着同伴的手嘻嘻哈哈往操场去。
方知柠悠闲地坐在帐篷里的椅子上, 大老远看见阳皓月的身影, 小跑过去迎接她。
阳皓月从书包拿出男款的班服给方知柠, 陪她去体育器材室旁边的更衣室换衣服。
“你不准进来。”方知柠还挺害羞的，让阳皓月在更衣室外面等她。更衣室转弯就是北校门，阳皓月在等方知柠换衣服期间碰上好几个同班同学背着书包从北校门进来。
她们也都看到了穿戴假肢的阳皓月，先是表情错愕，然后友善地冲她笑着招手：“早上好。”
阳皓月：“早上好！”
阳皓月只觉得，那笑比冬日的阳光还温暖，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发自内心感激他们。
方知柠换好班服，从更衣室跑出来。以手作扇在鼻子边扇风：“里面味道好酸爽。”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然后，阳皓月一看方知柠这一身就乐了。
两人有一定的身高差，正常的长裤穿在方知柠身上变成了拖地裤。本就不高的个子看起来更小了，上衣也大了一码，看起来像个演喜剧的小矮人。
阳皓月憋笑，口是心非：“还行。”
校门外，程骄骄边吃包子边进校门，一转弯就看到方知柠和阳皓月。
她看到方知柠这一身，笑出声，差点被嘴里的包子噎住。
“很丑吗？”方知柠双手叉腰，不服气。
程骄骄咽下包子：“也……还好啦。你是要在开幕式上表演节目吗？这身班服不像你自己的啊。”
方知柠垮下肩膀，给程骄骄讲自己班服被风吹走的前因后果。
程骄骄围着方知柠绕了一圈：“你好倒霉。要不我和你换着穿。”
阳皓月一米六八，程骄骄一米六五，确实比方知柠穿更合适。
“好吧。”方知柠只好妥协。
三个人换好衣服，心情愉悦回到班级大本营去。
路过一班大本营的时候，谢承洲正好坐着在看比赛项目安排表。不经意间抬眸一瞥，就看到沐浴在晨光中的阳皓月。她搂住方知柠的肩，笑着和身旁的程骄骄在讲话，三位女生都很耀眼。
可他偏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阳皓月身上，尤其在看到她的左小腿之后。
在人来人往的操场，她毫不掩饰自己，该笑就笑，大大方方展示给众人看。
一头齐肩短发显得人很精神，衬衫扎在A字裙里，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光芒。不自觉让人深陷其中。
她应该，就是光本身。理科生谢承洲头一次想出如此矫情的一句话。
“阳皓月，你好酷。”
回到帐篷里，立即有女生围上来和阳皓月搭话。
另外一个女生接着用惊叹的语气说：“哇，感觉我穿越到科幻片里了，好神奇。”
……
说实话，同学们的表现属实夸张了些，但这并不妨碍阳皓月感谢她们。
她想，现在这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得多的多。
开心、喜悦、激动。
数不清的情绪包裹着她。她终于体验到幸福的滋味。
当然也有少数不敢或者不愿意上前和阳皓月说话的同学，她们站在角落里或窃窃私语或眉来眼去。但这并不妨碍阳皓月光芒万丈。
周嘉延在人群最外边，站姿随意，嘴角带笑安静感受眼前温馨一幕。
谢承洲走过来，长臂一伸搭在他肩上：“周嘉延，你们班这位同学好漂亮。”
这个漂亮，既指外形，也指人格魅力。
周嘉延拿下谢承洲搭在他肩上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完了。坠入爱河了吧。”
谢承洲笑着给周嘉延一拳：“别瞎说。”
开幕仪式后，各项比赛拉开序幕。上午主要是铅球和跳高比赛。
操场到处热闹非凡，各比赛点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选手结束比赛，都能听到人群中爆发热烈的鼓掌欢呼声。方知柠在人群里跑来跑去，既要照顾程骄骄，又要去给周嘉延送水。
下午的男女800米和1500米是重头戏。经过一上午的忙碌，方知柠这会没有后勤工作，有气无力瘫坐在椅子上休息。
还没坐上十分钟，程骄骄鬼鬼祟祟过来拖着方知柠往更衣室那边走。
方知柠问她：“有事？”
程骄骄害羞地笑：“今天下午陈冽他们学校要举行一场毕业篮球赛。我想去给他加油，又不敢一个人溜出去，你陪我一起去嘛。”
方知柠：“等会要签到点名，余霞阿姨肯定会发现。而且……四点半的跳远有周嘉延，我要去看他比赛。”
“……”程骄骄烦躁地抠抠头，“那这样，我假装肚子疼，你送我出校门，等我走远了你再进来。”
两人说着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更衣室外面，方知柠叫住程骄骄：“你先演一下肚子疼。”
程骄骄立刻捂住肚子，虚弱地半眯着眼。
方知柠人小鬼主意多，给她出主意：“你先原地跑跑跳跳，把额头搞出汗来，这样逼真些。”
北校门此时只有一个看门的大爷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更衣室这边往外多走两步就能看到他。
以防被发现，方知柠拉着程骄骄往更衣室里跨了几个大步，一不小心误入更衣室。
方知柠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程骄骄眼疾手快，扶得及时。
与此同时，周嘉延在帐篷内，扫来扫去也没找到方知柠的影子，装作路过去姚婵身边：“姚婵，方知柠人呢？”
姚婵翻了下安排表，冷冷道：“今天下午没给她安排工作。”
周嘉延焦躁地轻啧一声，人又跑哪去了？
姚婵抬头先是淡淡瞥一眼周嘉延，然后随手指向器材室那边：“她和程骄骄往那边去了。”
周嘉延弯腰拿了瓶未开封的瓶装水，直起腰将水往空中一抛，接住水后慢悠悠朝器材室那边走。
身后，姚婵盯着他颀长的背影，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她在讥嘲自己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
方知柠和程骄骄一前一后站在更衣室，眼前刺激的画面吓得两人不知所措。
更衣室有两个房间，里面那个小房间摆满闲置木架，没有窗户，只有一扇供进出的小门。
即使外面阳光刺眼，里面仅有的光线也只能看个大概。
方知柠看了一眼小黑屋的场景，立即转身，抬头蒙住程骄骄的眼睛。而程骄骄动作也很快，一下子捂住方知柠的嘴
两人谁也不敢动，像定住了一样维持这个动作。
直到里面的人转头看过来：“啊——”
方知柠转头：“啊——”
程骄骄往后退一步：“啊——”
距离更衣室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周嘉延听到尖叫声：？
方知柠最先回过神，这位男生的声音好熟悉，定睛一看，是刘书峰。
“刘……”名字还没叫全，刘书峰像风一样冲出更衣室，更衣室那股巨大的味道直冲方知柠天灵盖。她也拉着程骄骄往外跑。到了外边，才看清刘书峰换上了一身标准的运动装。
周嘉延拦住一脸生无可恋围着原地转圈圈的刘书峰：“跑什么跑？快去检录处领号码布。”
刘书峰无比崩溃：“班长，救我。”
相比之下，方知柠和程骄骄就淡定多了。程骄骄还有心思问方知柠：“知了，你刚看见什么了？”
方知柠捂着眼睛窃笑：“两瓣……翘臀。”
程骄骄没忍住，彻底放开了笑。
刘书峰像个娇羞的小媳妇，躲在周嘉延身后，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两人：“你们还笑。”
方知柠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程骄骄还不忘为两人辩解：“你别害怕……我们也就只看了一眼你就把外面的裤子拉上去了。”
刘书峰气愤不已：“你还说。”
周嘉延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到事情的大致经过，刘书峰要参加男子1500米来更衣室换运动服，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换衣服的过程不小心被方知柠和程骄骄看到了。
程骄骄抹干眼角笑出的泪，大气地上前安慰刘书峰：“别哭了，大不了我们俩对你……的屁股负责。”
方知柠摆手：“不要，我拒绝。就只看到个后面，还是隔着裤子看到的，又不是前面，有什么好害羞的。”
“只看到？”周嘉延半眯着眼盯着方知柠，咬牙切齿，“挺遗憾没看到前面是么？”
刘书峰就这样听他们几个光明正大谈论他的……屁股，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差哇一声哭出来。
程骄骄耐着性子：“别哭了，广播都在叫你去检录了。”
原来是陪刘书峰检录的女生一直没见他去检录处检录，请了广播站帮她找人。
“高二十七班参加男子1500米的刘书峰同学，听到广播请快速到检录处来领取号码布。比赛将于二十分钟后开始。”
刘书峰一步三回头，泪眼汪汪朝程骄骄丢来幽怨的目光。
在方知柠的帮助下，程骄骄顺利溜出校门，公交车都来不及坐，直接朝职校的方向狂奔。
方知柠和周嘉延回大本营休息，途中方知柠时不时暗暗发笑，肩膀一抖一抖。
周嘉延摸了摸她额头：“人傻了？”
方知柠扯周嘉延的袖子，示意他低头：“我看到刘书峰穿的四角内裤是黄色的，图案是海绵宝宝。”
周嘉延无语又无奈：“方知柠，你害不害臊。”
方知柠乐呵呵的：“看他身上没什么肉，屁股还挺翘的。”
周嘉延：“……”
第49章
方知柠越想, 越觉得对不起刘书峰：“好烦，我也不是故意看到他屁股。要不我写一份加油稿拿到广播站给他念？”
即将撞上前方看比赛的观众，周嘉延伸手握住方知柠手腕将她往旁边拉了一下：“……他现在并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好吧, 明白了。”方知柠垂下脑袋。和周嘉延一起回篮球场那边。
学校为各项目的前三名准备了奖金和一本硬壳装的笔记本，破校记录的还会获得额外的大红包。周嘉延跳高和跳远的最终成绩都是第二名, 只能说来自艺体班的第一名实力太强, 他们班参加各项比赛的选手基本都是第一名。
等到第一天所有项目结束后，学校领导依次为各项目的前三名颁奖。周嘉延上台领奖，赚取了不少关注度, 尤其是台下的女生, 一个个花痴模样盯着他看。
周嘉延拿回两个封面印着小熊的硬壳本，很厚的笔记本, 目测有几百页, 一本是蓝色另一本是红色。方知柠对红色那本爱不释手：“好可爱的小熊。”
见她实在是很喜欢, 周嘉延轻描淡写：“喜欢就拿去呗。”
这笔记本又大又厚实，适合上课做笔记，方知柠抱着本子, 笑得很开心：“谢谢您！”
周嘉延轻笑：“不用谢。”
夕阳西斜, 喧嚣褪去。宽阔的操场又恢复往昔的安静，和白天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也许是反差太大，竟让人无端感到一阵阵的落寞。只有两位学生提着蓝色塑料垃圾桶, 围着跑道捡遗留在操场的垃圾。
第二天的百米赛跑最精彩，发令枪一响, 选手像脱了缰的野马一个劲往前冲。跑道外的观众只觉一阵狂风刮过, 伸长脖子往终点张望, 比赛早已结束。这一组结束下一组继续, 速度之快, 令人难以想象。
男女3000米长跑安排在下午，上午方知柠可以开开心心当观众，拉着程骄骄和阳皓月到处看比赛。操场随处可见穿运动短裤的运动员，程骄骄随手指了一个背影，示意方知柠和阳皓月看：“哎哟，这小翘臀不得了。”
方知柠乐不可支：“你还真看上瘾了。”
阳皓月不明所以，忙追问发生了什么。方知柠边笑边把昨天的趣事告诉阳皓月。
程骄骄眼珠一转，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我今早上在校门口碰见刘书峰，他一见我就避开走。”
阳皓月翘起兰花指在空中点了点：“这就叫纯情男生害羞了。”
室外阳光太晒，杨余霞拎着个棕色的托特包走进自己班的帐篷里坐下休息，一转头就看到盘着腿坐在后面角落的冉蒙和张奥秋，俩女生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你们俩怎么不去看比赛给同学加油？”杨余霞拿手顺了顺头发，语气平常。
“给他们加油打气的人那么多，又不差我们两个。”冉蒙头也不抬，忙里抽空回了一句。
“你们俩这集体荣誉感不强啊。”哪里是不强，完全是没有。
冉蒙和张奥秋的注意力全在手机屏幕上，不怎么理睬班主任的话。一局结束，张奥秋抬了下头，见杨余霞还坐在前面的凳子上，装作无意问了句：“杨老师，月考成绩怎么还没下来？”
“运动会结束再公布，这两天就让你们放松心情玩。”
张奥秋淡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运动会两天，学校没有硬性要求必须在教室午休，大批的学生来操场玩耍。方知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盘跳棋，招呼程骄骄和阳皓月一起去操场玩。去的时候刘书峰一个人在篮球场投篮，一看到程骄骄慌忙拿着球跑开。
“这男生也太小气了吧，不能要。”阳皓月望着刘书峰慌张的背影，嫌弃地扁嘴。
“别去刺激他了，让他静静待着吧。”程骄骄盘腿坐地上，和方知柠一起摆放棋子。想起裤兜里还有没吃完的草莓软糖，起身朝刘书峰方向走去。
“干嘛去？”方知柠问。
“你们先玩，我等会就过来。”程骄骄单手扶腰，手在空中挥了挥。
“我们来玩。”阳皓月和方知柠相对而坐，开始玩跳棋。
“小蜜蜂，请你吃糖。”程骄骄才不管刘书峰请不情愿，径直走过去，将手伸他面前张开，三颗小小的草莓味软糖，包装纸上还印了草莓图案。
“拿着。”见他不收程骄骄抓住他的手，将糖塞在手上，“其实真没看到什么。”
“哦。”刘书峰冷着脸接受了程骄骄的糖。“不准给别人说。”
程骄骄看着他：“我又不是你。”
紧接着补刀：“海绵宝宝挺可爱的。”
刘书峰：“……”
程骄骄回到方知柠身边，没一会刘书峰也跟过来，别扭道：“我包里有大富翁，你们玩吗？”
“一起玩。”程骄骄朝他挥手。
下午的女子3000米，阳皓月穿了宽松的长款运动裤，虽然她能在学校坦然穿裙子，但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她看的情况下，还是低调点好。3000米考验的是耐力，比赛开始后阳皓月一直匀速跑，没有去抢前几的位置，按照自己的节奏跑下去。
程骄骄和方知柠分别站在跑道两个位置，阳皓月从她们面前经过一次就能收获一次激情满满的加油声。方知柠还负责给她递水，但每一次都被她摆手拒绝。谢承洲混在人群里，眼神追随阳皓月，跑完一圈鼓一次热烈的掌。
还有最后一圈半，场上已经有选手因为体力不支停下脚步慢吞吞往终点走。她们每个人脸上大颗大颗汗水往下掉，表情痛苦不已，双腿似有万斤重。所有人都在为她们呐喊：“加油！”
阳皓月只觉得自己快死了，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完，热倒是其次。就是好累，步子越迈越小越慢，嗓子既干又疼。好想停下来不跑了。可她知道，只要一停下就很难再坚持跑完全程。
脑海突然浮现往昔回忆，她想起了九岁那年的大地震，一个人孤立无助，在暗无天日的废墟里与死神擦肩而过。就在她想闭眼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呼喊。于是她拼命地拿石块敲出声响，她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出去。
后来躺在病床上，护士小姐姐笑着夸她勇敢，给她床头柜放了一朵从路边摘来的小花，是很美的一朵小花。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阳皓月开始拼命加速，她不能停下，咬着牙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你一定可以的。终于，超过一个、两个、三个……
“耶——”
方知柠和程骄骄早早在终点站等待她们的胜利女神，紧张地盯着阳皓月离终点越来越近。
跑过终点，方知柠和程骄骄激动地相拥大叫，这是属于阳皓月的胜利，她做到了。
随后两人赶快去扶住双手撑住膝盖狂喘粗气的阳皓月，方知柠从背包拿出保温瓶给阳皓月，这是她早早为她准备的凉白开，里面还放了葡萄糖。程骄骄帮忙脱下阳皓月身上的号码布，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先别躺下，扶她绕着操场走一圈缓缓。”谢承洲跑过来，关切说道。
“嗯嗯。”方知柠和程骄骄一人扶一边，拉着阳皓月在操场最外层慢悠悠散步。
阳皓月嗓子又哑又疼，还是强撑着：“谢谢。”
“周嘉延去检录了？”想起接下来是男子3000米，谢承洲没看到周嘉延，随口问了一句。
“糟了，我忘还有一个。”方知柠反应过来，抓了抓头皮，“完了完了。”
程骄骄提醒她：“知了，你快去检录处找周嘉延。要是不在再去起点周围找。”
“嗯，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方知柠转身往检录的地方跑，老远就看到一群穿比赛装的男生排队领号码布。
应该还在这里吧。方知柠边祈祷边走过去。她从队伍最后一个一个往前找。
“咦？”
方知柠试图往前走，却怎么也动不了了。回头一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她书包带子。沿着白皙带点薄薄肌肉的手臂往上看，那张脸在太阳下过分耀眼。
“有话好好说。”方知柠自知做事不周到，心虚陪笑，“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刚才在看阳皓月的比赛，一时激动把你忘了。”
下一秒，方知柠看到周嘉延不顾形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快点，我比赛马上开始了。水、纸巾准备好没？”
方知柠错愕地点头：“都准备好了。”
“那就行。”周嘉延将手里装衣服的袋子递给方知柠，“衣服给我看好了，可别让大风吹走了。”
嘿，内涵谁呢。
方知柠内心不爽，但还是乖乖接过：“知道了。”
去比赛之前还要不放心地交代：“终点等我，别乱跑。”
周嘉延跑3000米，不差给他加油的女生，方知柠在终点等得无聊，打着哈欠拿手机给他拍照。
“他表情为什么这么轻松？”方知柠原本是想拍能做表情包的素材，但看到周嘉延波澜不惊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没机会拿他的痛苦表情做表情包了。
方知柠还是很关心周嘉延能否拿第一名，在他最后一圈的时候一直关注场上的状况。
最终方知柠总结出：看周嘉延比赛，一点也不刺激。
“您的水和湿巾。”
周嘉延跑过终点，方知柠赶紧毕恭毕敬将水和湿巾递上去。周嘉延双手扶着膝盖大喘气，也不接水：“汗水进我眼睛了，快帮我擦掉。”
方知柠撕开装湿巾的口袋，拿出纸巾细心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动作小心谨慎。微风拂过，撩起周嘉延额头上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好看的眼睛。
他掀起眼皮去看一脸认真给他擦汗的方知柠，小嘴微抿，不知在愁什么。
四目相对，方知柠慌忙移开目光：“还以为你跑完会不喘不累。”
周嘉延拿走方知柠手上的水和湿巾，没说话。殊不知刚才擦汗那一幕已经被校园记者拍下，照片名字都想好了：患难见真情。
经过两天的努力拼搏，高二十七班在校运动会上表现良好，总分位列学校第三。为莘莘学子展现了坚持到底的伟大精神，值得广大师生学习。
周五的班会，杨余霞为这次运动会做了总结报告，重点表扬了姚婵、周嘉延、方知柠等为班级做出巨大贡献的学生。
就在众人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高高兴兴过周末的时候，杨余霞拿出月考成绩单：“别慌，接下来我们一起来分析你们这次的月考成绩。”
第50章
杨余霞将打印出来的月考成绩单发给全班同学看。每一列发一张, 依次传下去。
考试结束成绩出来后，杨余霞照例做阶段总结：“这一次考试总体难度不大，只要是考察前段时间同学们的学习状况。个别同学有很大的进步, 值得表扬。你们前段时间的努力我看在眼里，希望你们继续努力, 直到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但是相比之下, 你们的数学、地理和政治三科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我在科任老师那里了解了情况，说你们平时不怎么爱跑办公室，这可不行, 遇到不懂的不会的一定要多去请教。”
座位上的同学一心扑在成绩单上, 敷衍回复：“嗯嗯，知道了。”
“好了, 看到自己的成绩就可以了。快点传给后面的同学, 你急人家也急。”杨余霞看到还没拿到成绩单的学生大半个身子伸到前桌去的滑稽模样, 好气又好笑。
她到最后一排去收回发下去的成绩单：“别着急，成绩单我会贴在教室前面的公告栏，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我要说一件重要的事, 你们都听清楚了。”
学生们瞬间挺直腰板, 抬头认真看着杨余霞。
“我打算在班上组建学习小组，分八组每组六个人。每组的组长由你们自己推举，在未来一年的时间里, 你们将会和你们组成员一起备战高考，你们会是最亲密的战友。我由衷希望我们全班可以互帮互助, 一起在高考这场无硝烟的战场上取得优异的成绩。”
成立学习小组这件事在同学们心中还很重要, 放学后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选谁当组长, 进谁的小组。
“周嘉延肯定是组长, 我们可以进他的小组, 一定能大幅度提高学习成绩。”
“我估计悬，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想和他一个组，我们和他关系一般，轮不到咱们几个。”
“也对。”
杨余霞听到了女生们的对话，招呼还在教室的大部分同学安静下来，笑着同她们讲：“只要学习小组成员都脚踏实地认真学习，和谁一组都可以提高成绩。你们也别太信任你们班长，听他妈妈说，他家的两只狗都不亲近他。你们可要慎重考虑。”
方知柠对此深表同意：“就是就是。”
女生们哄堂大笑，边笑边调侃：“班长，你们家的狗狗是什么品种？”
周嘉延：“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方知柠：“还有一只严重超重的萨摩耶。”
杨余霞为了提高各小组的学习积极性，又加了一句：“以后我们班会以小组的形式评优，综合考虑考试成绩、课堂表现和个人行为纪律，表现良好的小组既能优先选择座位，也能拿‘三好学生’奖。”
成立学习小组具体事宜安排在下周，杨余霞走之前交代周嘉延，周末在网上买好高考倒计时名牌，要那种超级显眼的大红色，到货之后挂在黑板边，时刻警示班上的同学-
方知柠在看到月考成绩后不太开心，和上学期期末的120名相比下降了十几名，引以为傲的英语又回到以前的水平。程骄骄倒是排到了年级一百名左右，进步很大。
见她一脸不开心，周嘉延仔细看了她各科的成绩，得出结论：“你没退步，这成绩排名挺好的。”
“哪里好？”
周嘉延用手指头依次点方知柠的“数学”、“政治”、“历史”单科排名：“这不是进步？”
他耐着性子解释：“上学期期末的排名你得承认有运气的成分在，没有可比性。两百名往后才是你的真实排名，但这一次你的排名毫无水分，一百三十九名难道没有进步？”
方知柠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是那么个道理，脸瞬间笑成了花。
“不打算谢谢我？”周嘉延得意洋洋用手指弹弹手里的成绩单，“要不是我日夜兼程为你制定学习计划，你能进步？”
“怎么不能。”方知柠故意唱反调，“骄骄从书店淘来那本《清华北大不是梦》就很有用，你看我和她这次进步就很大。”
“说来听听，你从书中学到些什么？”周嘉延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方知柠中气十足：“……好好学习，加油考北大。”
周嘉延：“……”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方知柠叫上程骄骄和阳皓月，说一起去北校门外的小吃一条街逛逛。还起哄程骄骄和阳皓月请客，因为这两人一个年级一百，一个年级前十。
是的，转校生阳皓月第一次月考就奠定了学霸基础，直接冲进年级前十。这两位前途无量的大佬，方知柠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抱紧她们的大腿。
“行，今天我买单。”程骄骄心情愉悦，头一次考这么好，应该庆祝。
阳皓月将方知柠搂进怀里，掐掐她的小脸蛋：“还吃啊，你脸都圆了一圈了。”
方知柠堵住耳朵摇头，我没有，我不听。
隔一会放下手说：“今天吃完就减肥。”-
谢承洲见周嘉延出了教室，赶紧背着书包追上来：“周嘉延，又是第一哟。”
周嘉延笑着薅一把他的头发：“你不也是。”
“你们班的阳皓月成绩也很好嘛。”谢承洲笑笑，露出两个酒窝，显得这人温柔又害羞。
周嘉延此刻脸色异彩纷呈，好笑地朝谢承洲瘪了下嘴：“绝交吧。”
谢承洲：“？”
“我考这么多次年级第一没见你夸我一句，我对你很失望。”
“别气。你今天看起来不对——”谢承洲认真瞅一眼周嘉延，说他在笑吧，但这脸色看起来不是一点难看。
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哦，明白了。
方知柠被阳皓月搂在怀里，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谢承洲表示自己应该再添一把火，无比真诚道：“她们三个关系真好，羡慕。”
周嘉延朝他张开手臂敞开怀，瞥他一眼，凉凉道：“来吗？我也可以给你温暖。”
“……”完了，这人彻底疯了。
走在小吃街，方知柠感叹不已，允许学生从北校门进出真是学校的明智之举，造福了万千师生。看看这条烟雾缭绕的小吃街，看看街上人来人往的顾客，看看忙着收钱的老板娘。为宜南的GDP增长做出了巨大贡献。
方知柠本来在排章鱼小丸子的队，却闻到了隔壁烤生蚝的香味，连忙叫周嘉延：“你快去排队，我要吃烤生蚝。”
买了烤生蚝，又闻到羊肉串的香味，偏偏这个时候遇上小摊贩出摊，抬头一望，前面还有无数美食摊在等着方知柠。
方知柠也没厚脸皮让程骄骄全程请客，和她认识快一年了，对她家的情况有大致了解。她不可能无休止让人请客买单，于是买单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周嘉延头上。不仅帮方知柠付钱，还有程骄骄和阳皓月。
“你年级第一名，不该请客吗？”方知柠振振有词。
小吃街尽头有一家很小的花店，摆放在店外的花束都点缀了彩灯，和着暮色，别有一番风情。
九块九一束，最多的是向日葵和白色的小雏菊。
围了很多小姐姐半弯腰在选花，方知柠在人群外急得左顾右盼，生怕花被选完了。
程骄骄和阳皓月在隔壁的首饰店选耳钉和指甲油，阳皓月无意间看到程骄骄打的耳洞，觉得很有意思她也想去尝试。
“向日葵？”周嘉延垂眸看方知柠。
“嗯呢。”
得到肯定的回复，周嘉延拎着装小吃的袋子，礼貌地挤进人群，选花的小姐姐回头见是这么俊的小伙，再往方知柠那边一瞧，瞬间露出懂了的笑容，自觉让开选花的位置。
周嘉延很认真在选花，其实花都差不多，但他下意识想拿最好的那束花给方知柠。方知柠见他认真的神情，笑得眉眼弯弯，心里乐滋滋。
然后，方知柠看到周嘉延将花束抱在怀里，面带笑意朝她走来，夜风拂动他额前碎发，明亮的双眸笑意很深。
“给。”周嘉延动作自然，将花束递到她面前。
方知柠忙接过花：“好漂亮。”
借低头认真欣赏花掩饰慌乱的心跳和脸上的不自在。
坐上回家的公交，方知柠抿嘴盯着向日葵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周嘉延，刚才阳皓月给我听了一首歌，超好听。”
周嘉延一直抱着臂看她傻样：“唱来听听。”懒洋洋的腔调带点笑意，听得人心痒痒。
方知柠清了清嗓子，身子不自觉对着周嘉延：“我唱啦？”
“嗯。”
方知柠红着脸小声哼唱：
“爱存在，这美丽新世界”
“我喜欢，自信的感觉”
“我看见，你微笑像天使”
“这就是，爱的奇妙”
“我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周嘉延手握成拳抵住嘴唇，被方知柠的歌声逗得忍俊不禁，连带肩膀都在抖：“你跑调了。”
方知柠脸颊染上一层怪异的红晕，难为情地摸了下脸，将视线移向窗外，看街景一帧帧快速闪过。
“多听原唱，咱们下次尽量别跑调。”
周嘉延语气亲昵，从书包拿出耳机连上手机，搜索出歌曲。
右手别开方知柠耳边的头发，分方知柠一个耳机。
前奏响起，方知柠一个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
两人全身心沉浸在欢快的节奏中，一曲结束，方知柠将耳机还给周嘉延。公交站刚好到站，方知柠扫了眼窗外陌生的公交站牌。
“周嘉延，我们好像坐过站了。”
作者有话说：
“爱存在，这美丽新世界……”——《美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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