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再往上一点, 对，就这样先别动，我再看看。”
……
“嗯, 可以了。”
拿到高考倒计时名牌后，周嘉延第一时间将其用图钉钉在了黑板左边的空墙上。
方知柠在讲台下方正对着名牌, 指挥周嘉延钉正, 稍微偏一点也不行。
“你说待会他们进教室来能发现墙壁上多了这个吗？”
大功告成，方知柠得意地回头欣赏“距离高考仅剩419天的大红名牌。”
周嘉延径直回座位：“他们眼又不瞎。”
方知柠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跟着回到教室中央的第三排：“突然坐中间来, 还不太习惯。”-
成立学习小组后, 杨余霞调整了全班同学的位置，每个小组的成员坐一块, 方便学习上的讨论和监督。两侧靠墙靠窗的座位变成三位同学坐一起, 前后两排一组；中间还是两人同桌, 三排一组。两边各三组，中间两组，一共八组, 正合适。
在方知柠的强烈建议下, 他们小组的组名叫做“光宗耀”，也叫“光宗耀组”。他们组的成员还有程骄骄、阳皓月、刘书峰和季乐易。
六位同学，成绩最好的是周嘉延, 最差的是季乐易，他从理科班转过来, 文史地三科基础不好, 耽误了一学期才开始学, 难免有些吃力, 不过语数外成绩都还可以。
当时排座位的时候, 程骄骄和阳皓月本来是同桌。但刘书峰对季乐易很是嫌弃：“他上课爱吃东西又喜欢讲话，我不要和他做同桌了。”
话音刚落，阳皓月挑眉：“我最喜欢管教问题学生了，我和季乐易，刘书峰和程骄骄，班长你还是和方知柠同桌，怎么样？”
周嘉延表示这样的安排很好，末了还要语重心长说一句：“上课别吃零食，对老师不尊重。”
于是程骄骄和刘书峰坐在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搞学习，阳皓月拉着季乐易坐第二排，方知柠和周嘉延在第三排。
调整好座位后的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进教室吓了一跳：“你们的位置，突然好奇怪。”
讲台上放着一张贴上A4纸的纸板，纸上打印了每组的组名和组员名字，方便各科老师以后上课叫人回答问题。
英语老师好奇拿起纸板照着念：“闯关东组？”
“老师，是我们组。”坐周嘉延后面那组一个女生兴奋地举起右手。
“六六六组？”
靠窗一位男生举手：“这里。”
“光宗耀组？”
周嘉延懒懒抬起手：“这里。”
“你们的组名……不错。”英语老师放下纸板，一笑而过。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学习知识点-
周嘉延让刘书峰把他之前建的“使不得”群聊改成“光宗耀学习群”，然后把阳皓月拉进群。
刘书峰说谢承洲也在群里，要把他踢出去吗？
周嘉延意味深长地笑：“不用，他也算我们小组的编外人士，好东西自然要分享给他。”
刘书峰当即掏出手机进行操作，将阳皓月和季乐易拉进群。
“你们把自己期中考试目标写上，分科写。”周嘉延拿出在运动会上得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大大的几个连体字——“光宗耀学习小组总纪事”，先传给给方知柠。
“你怎么不写？”
方知柠不想第一个写，见周嘉延没写，疑惑问他。
“不想给你们太大压力，我最后写。”
“成绩好就是任性啊。我们这些中等生只有羡慕的份，羡慕哦~~~”
定好期中目标，几位立志搞学习的聚在一起商量往后学习计划。六人面对面坐着，依次发言。先是反思自己学习上遇到的疑难点，然后找准方向攻克难题。这样学习小组内部的帮扶活动，才能继续下去。
在座的除了周嘉延和阳皓月，其他几位都有自己的瘸腿科目，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总成绩排名。
周嘉延建议将每周周六定为小组集体学习的日子，这一天大家一起来学校查漏补缺，有事的可提前请假。争取一轮复习后没有人偏科，在现有的成绩上再上一个大台阶。
“气氛突然好严肃。”
方知柠突然来了一句。
周嘉延下巴朝黑板边的高考倒计时名牌扬了扬，眼神示意她：再不行动，高考就结束了。
刘书峰也跟着看过去，惊讶道：“这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也太早了吧。”
方知柠脑海回想起周嘉延的话，捂着嘴窃笑。
——“他们眼又不瞎。”
——“眼又不瞎。”
——“又不瞎。”
——“不瞎。”
——“瞎。”
周嘉延无语看刘书峰一眼，然后语气认真：“有不明白的问题及时提出来，大家帮你一起解决。都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千万别不懂装懂，有好的学习方法也可以在组内分享。你们要是不听话，作为组长，我有权退货。”
方知柠努努嘴，就知道说狠话威胁人。
“想什么呢？”周嘉延一个眼神，让方知柠不敢动。
方知柠换上甜甜的笑，冲周嘉延眨眨眼：“我在想，如此冰雪聪明的我，你舍得退货吗？”
“……”
刘书峰招呼大家：“走走走，都回去写作业吧。”
其他几人纷纷响应：“嗯，走吧。”
程骄骄把从书店淘回来那本鸡汤书籍分享给组员：“这书的名字确实有点那啥，但书里有很多学霸分享学习经验，写得都很具体，每一科都有。我觉得挺有用的，你们要看看吗？”
季乐易伸着脖子看了眼封面，乐了：“清华北大不是梦。你在哪个地摊买的？这书名挺有意思的。”
程骄骄纠正：“不是地摊，是新华书店。”
周嘉延拿起翻了翻：“不错，你们有谁想看吗？”
刘书峰第一个举手，周嘉延把书递给他：“看完了给我瞧瞧。”
结束短暂的会议，各回各座位，恰巧午休铃声也响了。
刘书峰好奇地翻开书，手肘碰了碰同桌：“程骄骄，看这书真有用？”
“有用啊。”程骄骄点头，“我借鉴了书里学霸的学习方法，你看我这次成绩就提高了不少嘛。”
“哦哦。”刘书峰一脸好奇，翻开书津津有味看起来。
午休开始，老郑头又挺着个将军肚在各楼层巡视学生们的午休情况，见学生们埋头刷题，欣慰地露出笑容。巡视完整栋楼，回到一班转了一圈然后进了十七班，决定围着教室转一圈就回办公室休息。
“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老郑头转到刘书峰身旁，以为他在看小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笑里藏刀开始阴阳怪气。
“还清华北大不是梦，我看你就是在做梦。有看闲书这点时间还不如多刷几道数学题。你以为清华北大随便考考就能考上了？来，你叫什么，我帮你看看你这次考试成绩排年级第几。”
老郑头这人骨子里严重重理轻文，对文科生有歧视。在他的观念里，文科嘛，多背多写就能得分，不过脑子的学科。
一般学文科的，不是数学不好就是脑子不好，哪像他们理科班，脑子转得飞快。就算学校每年都有不少文科生考上清北复交，但他就是看不起文科生。每届文理分科的时候，他都要劝那些成绩好的学生选理科，不选理科没前途。
倒是这一届的周嘉延，果断弃理从文。看到他的文理分科表时，那个心拔凉拔凉的。
最可恨的是，他一点也不听劝，还反过来阴阳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就是很气，今天可好，终于找到出气筒了。
刘书峰无所谓地报上姓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奈我何的赖皮模样。
“这书你的？”老郑头见他不买账，火气更大了。
刘书峰刚想点头答应。旁边的程骄骄抬起头先一步答了话：“郑老师，这书是我的。我同桌人聪明又上进，你自己考不上不代表他考不上啊。”
嘿，要反天了。好歹我也是年级主任，还能被你一小女生拿捏了。
老郑头咬牙切齿：“周嘉延，作为一班之长不管好你们班纪律，你这班长是摆设吗？”
周嘉延站起来，看了眼老郑头没收的书，不紧不慢道：“我觉得清华北大本来就不是梦，咱们班努努力都能考上。你们说是吧。”
全班的注意力早就被老郑头这边吸引，听周嘉延这一说，大家伙齐声笑嘻嘻高喊：“当然，我们可是一中的文科重点班。”
方知柠双手藏在桌子下，等周嘉延坐下后摆出鼓掌的姿势：“真不愧是我们班扛把子的。”
恰巧，杨余霞提着包走进教室，莫名道：“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老郑头将书砸在刘书峰桌上，愤怒道：“杨老师，你们班不得了啊，公然和老师对着干。学生上课看闲书，老师还不能说话了？”
杨余霞拿起书，翻开目录仔细看了看：“这书蛮好的呀。”
这下老郑头连装都不装了，拿眼斜睨一眼刘书峰：“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一个个异想天开，做着考清华北大的梦。看本破书就能考上了？”
冉蒙偷偷冲老郑头呸：“晦气，真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老师。”
其他学生也在偷着骂老郑头，早就看他不顺眼，趁这机会多骂一句是一句。
“同学们安静，”杨余霞及时制止同学的抱怨声，对着老郑头，同样对着全班同学，开口掷地有声：“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高考成绩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学生们自发为英勇的余霞阿姨鼓掌。
老郑头丢下一句“我拭目以待”后负手离去。
等人一走，杨余霞才开始教育自班学生，拿周嘉延开头：“班长居然带着全班同学挑事，幸亏不是大事，下次不准这么冲动。一个个，净给我添麻烦。海口我夸下了，接下来怎么办你们自己清楚。”
刘书峰紧张盯着杨余霞手中的书，他还没看完学霸秘籍，万一被没收了怎么办？
杨余霞仔细地把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才还给刘书峰，同时对着全班宣布：“这本书里的学习方法还挺多的，我抽时间让刘书峰给全班同学分享分享。你们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总结出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程骄骄侧目注意到刘书峰在揉眼眶，以为他被老郑头骂哭了。又从包里掏出剩下的软糖放到刘书峰面前：“我发现你这人不仅纯情，还挺爱哭。吃点糖，开心开心。”
第52章
这一闹, 反倒提醒了老郑头：这些即将进入高三的学生，是该考虑未来了。他给各班主任下达任务：五一劳动假期之前，各班制作好大学目标墙。
他倒要看看, 说狠话的那群学生还敢不敢一直和他对着干。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的, 最主要的是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提前有个大学目标, 接下来这一年能为了目标认真复习。
周嘉延去办公室找数学老师讨论一道有争议的数学大题，碰巧遇到出办公室去开会的杨余霞。杨余霞叫住周嘉延，让她将制作大学目标墙的事转告给班上同学。
近来宜南市多雨, 经常淅淅沥沥一整天都是雨。学校大课间跑操运动被迫取消, 各班同学可在教室自由活动。讨论完题目，周嘉延回教室就看到全班大多数同学都趴在桌上补觉, 还有小部分跑去了小卖部。
不是个说正事的好时机。
周嘉延回到座位, 打算另找时间再说此事。
瞥一眼黑板右侧写着的课程表, 得知下一节课是地理课，周嘉延从桌肚里拿出教材和地图册。
随后支着脑袋侧身观察旁边睡得正香的方知柠。
这人今早一出门就泪眼朦胧哈欠连天，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都能将就睡过去, 可见昨晚肯定熬夜追小说了。
方知柠最开始是后脑勺对着周嘉延, 可能是姿势不舒服，头换了个方向，正面对着周嘉延。
耳边一缕碎发压在了肉肉的脸颊上, 微微嘟着的小嘴下意识抿了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周嘉延伸手, 在空中停滞了一秒, 然后帮她将脸颊上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
熟睡中被打扰, 方知柠轻皱眉头啧了声, 然后将整个头埋在胳膊里继续谁。
周嘉延看着她的脑袋, 喉咙溢出笑意。
地理课代表拿着老师的书和保温杯走进教室，上节课老师写了满满的一黑板板写还没擦。
课代表看了眼黑板右下角值日生名字，朝方知柠座位的方向看去：“值日生，擦黑板。”
声音很大，传遍教室每个角落，有睡得浅的同学听到声音抬头，半眯着眼望了眼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小声嘟囔：“还没上课。”说完，倒下头接着睡。
声音也惊动了周嘉延，目光转向黑板，看清楚今天值日生的名字是方知柠。
课代表直接走过来，还未开口就被周嘉延阻止，食指放在嘴边，提醒她不要说话。
周嘉延倒是非常自觉拿起黑板擦去擦黑板。
还好，教室里爱八卦的同学都在睡觉，这一幕没被他们看去，要不然肯定又是一片起哄声。
地理课代表是个爽朗的女生，以前听说过周嘉延和方知柠青梅竹马的传言，今天这一幕，能让她姨母笑好久了。
程骄骄和阳皓月本来一起打着伞去小卖部吃烤肠，根据她们俩总结的经验，一般下雨的小卖部学生比较少，不会出现拥挤现象。结果两人刚喜滋滋走出教学楼，小卖部的影子还没看到，就被老郑头赶了回来。
雨幕中，老郑头挺着将军肚打了把大黑伞，站在通往小卖部的小道上，专门堵高二年级的学生。其他去小卖部的学生们和程骄骄一样，都被老郑头赶了回去。有学生不死心，站在老郑头对面和他对峙，一副我就不回去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老郑头开口大骂，活生生把人骂回教室。
“我去，这管得也太宽了吧。他就不怕被小卖部的阿姨们套上麻布袋胖揍一顿吗？”阳皓月咽不下这口气，边往回走边回头瞪了老郑头好几个白眼，“倒霉，摊上脑子有病的年级主任。不是回教室吗，你带我往哪里走？”
作为中途转校来的新生，当然不了解老郑头超级多的奇葩规定。但程骄骄就不一样了，好歹也在老郑头的手里待了快两年，他上有政策，下面自然有对策。
程骄骄带着阳皓月穿过老郑头看不见的小花园，然后经过一条长长的木廊，来到高一年级的教学楼，从这边到小卖部又是另外一个方向，即使老郑头发现了也管不了，这边可是高一年级的天下。
阳皓月点赞程骄骄的随机应变：“佩服！”
程骄骄笑笑：“这也是知了给我讲的‘秘密通道’，她鬼主意可多了。”
被夸奖的某人此刻刚睡醒，被周嘉延拎着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精神好多了。一踏进教室门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双手摩挲了下胳膊：“难道睡感冒了？”
想起今天轮到自己值日，猛然惊觉黑板还没擦，一抬头，干干净净的黑板映入眼帘。感激地看向地理课代表：“是你帮我擦的黑板吗？谢谢哈。”
走在方知柠后面的周嘉延出现得很及时，听到方知柠开心的道谢，嘴角带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见方知柠蹦蹦跳跳回了座位。
嗯？这就结束了？不应该当着他面道谢吗？
程骄骄和阳皓月绕了大半个学校去小卖部，又原路绕回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才进教学楼，还没上楼上课铃声就响了。程骄骄和阳皓月赶紧往楼上跑，三步台阶当一步跨上去：“快快快。”-
下午学校组织各班大扫除，方知柠和阳皓月拿着抹布去擦教室外墙的瓷砖。
绵绵不断的雨终于停息了，天空放晴，厚厚的云层中透出暖澄的光线。看得人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方知柠深呼吸，神情陶醉，清新的空气真的好舒服啊！
程骄骄弓着腰拿着拖把在拖教室外面这一块的走廊：“你们俩想好写哪所大学了没？”
“没有。”方知柠和阳皓月同频率摇头。
全班得知制作大学目标墙的事后，都很迷惑：现在才高二后半学期，距离填志愿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现在就考虑，也太着急了吧。
杨余霞是这样对全班说的：“你们也别觉得这事离你们很遥远，正好趁现在还有时间，和你们父母一起多了解些大学专业相关的科普。等到你们进入高三，可就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往届学生很多都是等到高考分数出来了才想起翻志愿填报指导书，匆忙填一个和自己分数差不多的专业，具体学什么也不知道，白白浪费机会。要么呢，就一窝蜂填热门专业，结果到了大学才发现热门专业不适合自己。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多做些准备。”
仔细想来，杨余霞的话不无道理，她就像一位朋友，将那些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娓娓道来，心平气和地和同学们交流。底下的同学们频频点头，从心底认同她的观点。
蒋辉和陈森两位大爷背倚靠着走廊的栏杆，双手悬在栏杆外，嬉皮笑脸说着荤段子。
各班学生都在忙碌搞教室走廊卫生，就这两位跟有后台似的，将自己置身事外，好不悠闲自在。
看到方知柠，非要上赶着去招惹她：“小方，方方，别擦了，过来陪我们聊聊天嘛。”
方知柠冲白墙翻了个大白眼，丝毫不想搭理这脑子有病的傻子。
程骄骄把拖把怼到蒋辉脚下的地砖，语气十分不悦：“脚，让让。”
蒋辉还不死心，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到阳皓月身上：“看见没，就她。钢铁少女。”
话是对陈森说的，高高在上，不以为意的语气。
“蒋哥你说话好幽默，还钢铁少女，不就一瘸子。”
“你说的也没错。”
话越说越过分。
方知柠和程骄骄意识看向阳皓月，发觉她脸色铁青，牙齿都快把嘴唇咬出印了。
“脚让开，”程骄骄气噌地上来，提着拖把不管不顾往俩人脚上横冲直撞，“想当垃圾就赶紧去垃圾桶呆着。”
方知柠拿着擦过瓷砖的抹布慢吞吞走到蒋辉靠着的栏杆旁，指桑骂槐：“嘴巴这么脏，需要我帮你擦擦吗？”
方知柠和程骄骄最讨厌别人拿阳皓月的腿做文章，甚至比阳皓月本人还在意外人的评价，要是说她一句不好，两个人直接冲上前去找人理论。
陈森看着被弄脏的双鞋，痛心疾首：“老子几大千的鞋，你他妈有病啊。赔的起吗？”
边说边上手，推了程骄骄一把。
乌黑的云层遮住耀眼的阳光，天地间猛地一片昏暗，一场大风雨即将到来。
阳皓月上前扶住程骄骄，方知柠挡在她们面前，脚往旁边装水的盆一踢，脏水四处溅，陈森的鞋被水打湿，彻底脏了。
偏偏当事人一脸天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
程骄骄和阳皓月心照不宣笑出声。活该！
“别以为我不打女生。”陈森拿鼻孔对着方知柠，放狠话威胁她。还想拿手戳方知柠胸口，手被方知柠一巴掌拍开：“咸猪蹄，别碰我。”
阳皓月把方知柠带进怀里保护好。
“原来是个小辣椒啊，难怪蒋哥喜欢你喜欢得死去活来，做梦都是你。”陈森猥琐笑。
方知柠低头瞧了眼手里拿着的抹布，一本正经思考将布塞到他嘴里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刚一抬头，还没说话，身后传来周嘉延懒散的调侃：“挺热闹的。”
听到周嘉延的声音，方知柠只觉得好委屈，嘴一扁眼泪就下来了，低垂着小脑袋转身：“周嘉延，他们两个欺负我。”
“几大千的鞋给我弄脏了，难道不该找她赔？”陈森脚趾高气扬，脚往周嘉延眼前踢了踢。
周嘉延瞟了一眼他的鞋，轻描淡写：“就一A货值几大千？被骗了吧。”
陈森看看蒋辉，再看看方知柠，气急败坏伸手推周嘉延：“你懂个屁。”
作者有话说：
明天起更新时间改为早上九点左右。
第53章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办公室, 老郑头端起茶杯，吹开水面漂浮的茶叶，余光扫过对面站着的几个学生。
几个学生自觉地低垂着脑袋, 压根不搭理老郑头的盘问。
方知柠和周嘉延站一块，蒋辉和陈森站另一边, 中间隔了银河那么远。
“他先动的手。”陈森捂住额头, 瞄周嘉延一眼，着急忙慌地告状。“不，是脚, 他先动的脚。”
说起来陈森也是自食恶果, 使出浑身力气挥出去的一拳被周嘉延躲开，一个没控制住直接往墙上撞。
头撞墙上, “咚”的一下, 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疼。陈森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人对着墙还没转过身去，屁股又被人无情踹了一脚。
“卧槽，谁他妈踢我。”
转过身正想叫上蒋哥和这群小鬼拼了, 话还没说出口, 老郑头就来了。大扫除的时间，走廊围这么多人，他倒要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趣事。
陈森赶紧收起扬起的拳头和骂人的话, 假装看风景。在场其他人也都假装路过，拿起手里的拖把抹布, 各忙各的事。
碰巧这时刘书峰从教室赶过来, 大叫一声：“你们别打了。”这一声吼叫倒是弄巧成拙, 戳破了各自的伪装。老郑头眼一眯, 发觉不对劲, 除去在旁边看热闹的学生，带走了聚众闹事的几位主角。
方知柠和周嘉延挨得近，一并叫走了。
陈森以为那一脚是周嘉延踹的，暗地恶狠狠瞪了他好几眼。
“他脚踹你头上了，捂着头干嘛？”这种情况下，老郑头多少还是偏心周嘉延。骂完陈森，又将目光转向方知柠，“他们几个男生闹事，你跟着去瞎掺和什么？”
方知柠嘴唇动了下，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只能认命。
“她路过的。”趁老郑头不注意，周嘉延伸手把方知柠往身后轻拽了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哦，路过的，那没事了，回去吧。”下巴往办公室门口一扬，老郑头让方知柠回教室去。
方知柠没动，准确来说是不敢动。
她站在周嘉延身后，伸手轻拽了下他外套袖口。
周嘉延没回头，凭借触觉找到她的手。捏了捏她手指头，动作亲昵，是在示意她他没事，让她先回教室。
看起来老郑头今天心情不错，左手扶额思考了会，留下蒋辉和陈森，让周嘉延和方知柠先回去。
陈森望着两人的背影，憋一肚子气没地撒。这算什么事，凭什么他要留下。
方知柠和周嘉延回到教室，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教室还剩刘书峰和程骄骄阳皓月三人。
“老郑头没说什么吧？”
见周嘉延和方知柠回来，三人都围了上来。
“应该没事了。”方知柠心虚地笑笑，她也不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
“能有什么事，快点收拾书包回家。”周嘉延垂眸，笑着瞅一眼方知柠，“刚踹人屁股不是挺大胆的吗，现在怕了？”
方知柠摸摸鼻尖：“谁让他嘴脏说话难听，要不是老师来了我还想多踹几脚。”
刘书峰背上书包，哭笑不得拿方知柠开玩笑：“你好凶啊，小心以后变成家暴狂。”
话是对着方知柠说的，眼睛却看着周嘉延狂笑。
“你还说，要不是你吼一句‘你们别打了’，能有后面的事。”程骄骄一点也不见外，凶巴巴地瞪刘书峰。
刘书峰双手合十，对着方知柠和周嘉延喃喃自语：“我有罪，我忏悔。”
周嘉延坐座位上往书包塞试卷，下巴一挑：“原谅你了。”
这事还是经由老郑头的嘴，传到杨余霞耳朵里了。
第二天的语文课，周嘉延被罚站。
说是让他在教室外站一天，好深刻反省自己作为班长带头闹事的错误行为。
方知柠拿着书，怯生生地起身，陪着周嘉延一起出教室罚站。
杨余霞问她为什么，她小声说：“我想帮他分担半天。”
片刻后，教室里传出一片哄笑声。笑方知柠的天真和可爱。
周嘉延回头，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上下打量耳根微红的方知柠。
笑过之后，冉蒙还不忘和张奥秋咬耳朵：“看嘛，我就说她很装，装给谁看啊。”
张奥秋阴阳怪气附和：“你说给谁看，我们班长呗。”
天彻底放晴了，碧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般。
校园里的树更绿了，阳光倾泻而下，配合教学楼偶尔传出的朗朗读书声，整个校园绿意盎然。
杨余霞似笑非笑，挥挥手把两人赶出去：“赶紧的，别打扰我们上课。”
长这么大，两人都是第一次罚站，还挤在了同一天。
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方知柠百无聊赖，靠着墙仰望如蓝宝石的天空。过了一会，又拿余光偷瞥一边的周嘉延，看他在做什么。
“看什么呢？”周嘉延捕捉到方知柠的视线。
方知柠脸一红，挺直腰板站得笔直：“没看什么啊。”
“想看就看呗，又不是不让你看。”
温柔的微风将低沉带笑的嗓音带到方知柠耳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偏头，见周嘉延懒懒地靠在墙边，双手插兜里神情闲适，伸手扯了下他胳膊：“一班之长，站没个站相，小心余霞阿姨出来看到，继续罚你站。”
周嘉延顺着方知柠，挺直腰，不正经地笑：“这不有你帮我分担，不怕。”
半晌过后，方知柠讲出了心中的疑惑：“周嘉延，你不会是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吧？”
“？”
“你最近见谁都要怼上一句，我真的很担心你！”方知柠郑重其事解释。
周嘉延气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关键时刻，杨余霞出现在两人眼前：“你们两个真悠闲呀，还聊上了，回教室去上课。”
离下课还剩几分钟，杨余霞讲完了课文翻译，合上教材，从包里拿出一沓宣传单发给全班同学。
宣传单是关于以编导生身份考大学的内容。
大多数同学拿到传单看了几眼就丢到一旁，明显没多大兴趣。
“周五下午年级会组织你们去听一场关于编导生的讲座，邀请培训机构的专业老师来为你们讲解。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也可以把传单拿回家和父母商量，和父母一起来学校参加讲座，这也算是给你们多一个选择，愿意走这条路的同学五一假期回来后来办公室找我报名。”
下课后，方知柠戳了戳前排阳皓月的背：“你们要去吗？”
阳皓月仔细看过宣传单的内容，干脆拒绝：“不去，我最讨厌写东西了。”
程骄骄回头，看着宣传单犹豫了一瞬才回答：“我也不怎么想去。”
方知柠抱怨坐中间的位置一点也不方便，下课和前排的阳皓月程骄骄聊几句必须得伸半个身子去前面。
“下次我们选两边的位置坐，两排六个人一回头就能聊天，还可以一起玩游戏。”
程骄骄和阳皓月都表示赞同：“行，下次我们去体验下坐最后两排。”
周五中午午休结束，老郑头亲自到广播站通知高二各班参加编导生讲座。十七班去了将近十个人，姚婵走最前头。
按照一中前两年的统计，编导生多出现在普通文理班，适合过了本科线二三十分的学生。以编导生的身份参加高考，以他们平时的成绩，可以上一所不错的一本大学。
很大程度上能提高学校的重点升学率，所以老郑头才这么重视发展编导生。
又利用眼下的时间段，给高二年级开了一个短暂的年级大会。
先是总结了高二年级近一个月来各班在学习纪律方面的表现：“某些重点班的班长不以身作则，带头闹事，影响非常不好……”
方知柠听了这段怪里怪气的话，笑得趴在桌上，差点岔气。
周嘉延面不改色，笔在手上越转越快。
这周周末赶上五一劳动假，午休一过，下午还没上课，坐在教室的学生已经盼着打放学铃声。
广播里，老郑头还在讲话，讲到五一回来，高二年级早上增加跑操项目，晚上集体上晚自习。考虑到学生的安全问题，原则上全年级学生都要开始住校，不允许走读，更不允许学生独自在学校周围租房子住。这一规定将会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啊——”
“不要哇！”
各班传出痛苦的哀嚎，纷纷谴责年级组不做人事。
“安静，继续听广播。”周嘉延拿出班长威严，拍了拍桌面。
下午有两节连堂的英语课，英语老师进教室看到班上少了同学，笑意温柔：“他们是去参加编导生的讲座了吗？”
“对呀对呀。”心急的男生起哄，“他们都走了，我们就不上课了吧。”
英语老师打开投影，移动鼠标打开一部电影：“老师也和你们一样盼着打下课铃。今天这两节课我们一起来看部电影。靠窗的同学把窗帘拉上，前后门也关上。”
上一秒还在无精打采翻书的学生这会全部跟打了鸡血似的：“哇——”
“嘘！低调。”
“哦——”学生一副我懂的表情，全都噤了声。
电影开头，女主角一身辣妹装，引来班上几个男生的哄闹声。
本以为是部浪漫的爱情片，看到后半部分才知道是部热血励志片。
下课铃声响起，电影还剩下结尾部分，同层楼其他班传出雀跃的欢呼声。
英语老师本来打算推出电影关电脑，下面的同学边收拾书包边出声阻止：“老师别忙着关，我们还在看。”
英语老师拎起漂亮的小包，声音轻快：“那我先走啦，你们继续看吧。提前祝你们劳动节快乐！”
一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上完课直接下班回家的愉悦心情。
待英语老师走出教室，就有学生在后边大声嚷嚷：“英语老师好像没布置假期作业，我们是不是没英语作业呀？”
“真的诶，没有英语作业。耶——”
欢呼到一半，英语课代表发声了：“放学先别走，有一套英语试卷还没发。”
“……”
电影结尾部分既鼓舞人心又理所应当，成绩垫底的女主角经过一年的努力，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在樱花盛开的时节，女主角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前往大学，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
看完心心念念的结尾，周嘉延指挥刘书峰上讲台关掉电脑。
可能是临近放假太高兴，刘书峰看还有五分钟才上课，点开桌面的音乐软件，大胆地放起了歌。这歌还是上次英语老师教过的《Seasons in the Sun》，到副歌部分，全班再来了一次大合唱。
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往常这节课都会召开班会。
听完讲座的同学赶在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回了教室。杨余霞照例将刚才老郑头在广播里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听到五一假期结束回来就要上晚自习跑早操，欢欢喜喜等放学的学生脸色一变，再度开始抱怨。
“都现在了还想着玩，想不想考大学了？你们看看高考倒计时，”杨余霞拿手指向黑板边的高考倒计时名牌，“下周回来各科差不多都要进入一轮复习了，调整好状态。”
杨余霞为全班同学争取时间，让他们趁五一假回家好好思考自己的大学目标，等下周回来统一上交。
放学后，刘书峰提议他们小组一起去聚个餐：“好久没去老罗家的烧烤店了，走走走，一起吃烧烤。”
季乐易直勾勾盯着方知柠：“好呀。”
阳皓月左拥右抱，仗着身高手长，将程骄骄和方知柠揽在怀里：“不要，我们要学习沙耶加悬梁刺股的精神，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
季乐易撇嘴：“你们成绩都不错呀。”
三位女生相互一笑：“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周嘉延拉走方知柠：“觉悟不错。”
程骄骄跟上去，将方知柠从周嘉延身旁拉开并快步往前走，左顾右看见没人在身旁才小声询问：“知了，明天你能陪我一起去云湖寺吗？”
作者有话说：
注：沙耶加是电影《垫底辣妹》女主角。
第54章
程骄骄去云湖寺, 是为了给陈冽求一个平安符。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能再为他做什么。
六月，陈冽参加职校的毕业典礼, 之后就要启程前往昆明的建筑工地正式工作。
程骄骄问过他，留在本地不行吗？老城区那边很可能要拆迁建新楼, 也能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
陈冽面无表情望着天边的夕阳, 以沉默面对程骄骄的追问。
为什么？
大抵是太想逃离这座令人抑郁的小城市，太想抛弃掉那些肮脏恶臭的往事。
程骄骄也不再继续问，坐在河边, 陪他看对面火红的落日一点一点往地平线以下掉。
云湖寺是宜南最大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古寺庙, 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寺庙内古树参天，环境幽静, 是个适合礼佛的好地方, 但就是距离市中心太远, 在一座深山里，要乘坐专门的巴士到山脚下，然后拾级往上。越往上越静谧, 仔细听还能听见呦呦的鸟鸣, 高大的树冠层层挡住天空，疏疏朗朗的光透过树林漏进来，袅袅的香火在密林间飘浮, 好似仙境一般。
这几年，宜南市政府将深山和寺庙打造成当地的休闲避暑胜地, 算是宜南市的一大旅游特色, 在周边的省市小有名气, 吸引不少信徒前来。
方知柠也就听过云湖寺的名气, 此前从没去过, 一是嫌麻烦，二是潜意识里认为拜佛是老年人的活动，她作为一名新时代青年，应该坚定不移追随马克思主义。
放学回到周家，年糕和汤圆就缠着方知柠，她走到哪就跟到哪，没办法，方知柠只能放两只大狗狗进屋。
算了算日子，许露华让周嘉延五一假期带汤圆去医院做绝育手术。
方知柠和许露华都不肯亲自带汤圆去，毕竟那场面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而且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狗狗都会对带它去做手术的人有敌意。思来想去，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周嘉延去做最合适。
“反正你也不招汤圆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方知柠反过来劝慰周嘉延，“往后你在家就绕着它走，它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们俩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周嘉延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幽幽来了一句。
吃过晚饭，方知柠带着两只狗回到自己家。
晚上，方知柠洗过澡，倒在床上边和程骄骄聊天，边撸狗。两只大狗狗趴在床上，将被子拱来拱去，傻兮兮望着方知柠笑。
程骄骄把陈冽毕业去昆明工地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方知柠，并邀请方知柠同她一起去寺庙求平安符。言辞诚恳到令人无法拒绝。方知柠没怎么思考就答应第二天陪同程骄骄一起去云湖寺。
“那我们明早七点在汽车站见。”
方知柠瞪大双眼：“这么早！”
“我外婆说过了上午十一点再去寺庙烧香拜佛就不灵了。明天是节假日，去寺庙的人肯定很多。我们争取九点到山上。”
“行，那就七点见。”方知柠心想，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挂电话前，她想起杨余霞布置的任务，随口问了程骄骄一句：“对了，你想好填哪所大学了吗？留本地还是去外地？”
程骄骄也没主意：“我不清楚。你呢？”
方知柠也被问住了：“我不知道。”
这是她们第一次独立思考未来的方向，那么多的大学，让人看花了眼。
以往从幼儿园到高中，选择的范围局限在一个市，哪有现在这样的纠结。这一路在父母的保驾护航下，走得顺利平稳。
眼下的状况不同于往昔，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学生就像身处繁华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有路，虽然无论选哪一条路都可以走下去，但是应该选哪条路，哪条路的沿途最精彩纷呈，哪条路适合自己，这些都无法提前得知，只能靠自己去选择。
深夜，程骄骄躲在被窝里拿手机搜索了一次又一次“云南大学”，她是发自内心渴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和陈冽重逢在繁花似锦的大道。
另一边，方知柠也很矛盾，她几乎浏览完了北京的所有高校。怎么说呢，北京所有层次的高校录取分数都很高，想去的去不了，能去的学校又不想去。就很纠结。
她也不是非要去北京上大学，只是想着以周嘉延的分数，肯定是清北任选一所。
就是不愿意和他分开而已，越想越忧伤。反倒把自己弄得泪眼朦胧。要是成绩能再好一些，哪有这么多的烦恼。
她叹气，拿出手机给周嘉延发消息：你写好大学目标了吗？
隔了一会，周嘉延回：没。
方知柠盯着屏幕出神：没写，是因为还没想好吗？
没再找他，方知柠抑制住刨根问底的冲动。被子一盖，捂住脸强迫自己睡觉。
片刻，消息进来的嗡嗡震动声叫得方知柠头疼，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点开手机。
【周嘉延：明早过来。】
方知柠敲了个问号过去：？
周嘉延回一个句号：。
【方知柠：不行，我明天有事要出门。】
【周嘉延：什么事？】
【方知柠：不告诉你。】
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头，方知柠设置了三个闹钟，从六点钟到六点半，最终在六点二十八挣扎起了床。勉强睁开眼到洗手间洗漱完毕，随便扎一个高马尾，套上薄卫衣和宽松的牛仔裤，带上手机和钥匙，到玄关小白鞋一蹬就出门了。
打开大门，方知柠还在无精打采打哈欠，眼泪汪汪的。
下巴还没收回来，对面的门就开了。吓得方知柠下巴差点脱臼。
“吓死我了。”方知柠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关上大门回头看向一身运动装的周嘉延，“你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周嘉延三两下帮方知柠整理好卫衣的帽子，挑眉道。
方知柠没什么防备：“陪骄骄去云湖寺拜佛。”
一看手机已经快六点五十了，快步跑向电梯，嘴里还喊着“晚了晚了”。
周嘉延跟着她走进电梯。方知柠没反应过来：“你也出门？”
“嗯，最近脾气不怎么好，去云湖寺拜拜佛。”
“对吧，我就说你最近叛逆期到了，是该去山里洗涤一下灵魂。”
紧赶慢赶，才在七点二十分赶到汽车站，通过手机定位找到程骄骄的位置。
“抱歉，起晚了。”方知柠嘴里塞一个小笼包，将手里装小笼包的袋子朝程骄骄展开，“你吃早餐了没。”
“还没。”程骄骄朝汽车站对面的包子铺张望，“不过小蜜蜂去买早餐了，我们等他一会。”
“他怎么也来了。”方知柠惊讶，昨晚程骄骄还叮嘱她这事别给其他人透露，转眼怎么就把小蜜蜂带来了。周嘉延陪她们一起去还是刚才方知柠在车上提前向程骄骄汇报，得到同意才把人一起带过来的。
程骄骄分给方知柠和周嘉延两张汽车票，无奈道：“昨晚他发消息请我今天帮他补习一下历史知识点，我就实话实说今天要去山里的寺庙只能改日约时间，小蜜蜂又说他奶奶最近身体不好，也想去庙里祈福求个平安符。我还能拒绝不成？”
周嘉延本来站方知柠身边专心喝豆浆，听程骄骄说这话的时候没憋住，笑出声的同时呛住了。
神他妈的奶奶最近身体不好，上周他还亲眼瞧见刘书峰他奶奶大中午来给宝贝孙子送午餐，那股精气神，一般人还真比不上。当时周嘉延就在食堂，还凑上去夹了块老太太做的回锅肉。
刘书峰屁颠颠从对面街跑过来，将手里的早餐递给程骄骄：“给，刚出笼的鲜肉包。”
“哟，小蜜蜂，你奶奶要知道你这么孝顺，一定感动得落泪。”周嘉延将空豆浆杯准确无误投进垃圾箱，靠过去，表情促狭，要笑不笑的。
刘书峰手抵着嘴清咳一声，强装镇定：“那不是，我和我奶奶最亲了。”
上了大巴车，方知柠和周嘉延坐一排，程骄骄和刘书峰坐一排。一前一后，看着还挺和谐的。
落座不久，方知柠就开始打瞌睡，大巴沿着蜿蜒的山间公路驶往目的地。
车一会一个大转弯，上半身东倒西歪，没办法专心休息，迷迷糊糊间，方知柠头被身旁人拿手轻轻一按，按在了他肩膀上靠着，身体也跟着靠过去。
刘书峰坐他们俩后边，拿出手机偷偷摸摸拍下这一幕。之后拿着手机洋洋得意欣赏照片，啧啧称赞这可是罕见的世界名画。
自己欣赏完还不够，又将照片发到小组的群聊里，附上一句：车上看到的一对小情侣，真甜。
很快，季乐易看到照片在群里回复：刘书峰，你又去哪儿浪了？说好放假一起搞学习的。
稍后，阳皓月也在群里冒泡：这两个背影好熟悉。
然后，谢承洲也出来了：的确，好像在哪儿见过[沉思]。
最后，周嘉延诡异地现身，先是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然后手机调到自拍模式，往后边一脸憨笑的刘书峰一拍，照片往群里一丢：这二货，你们能不熟悉吗？
阳皓月和程骄骄既心有灵犀又眼疾手快，保存好刘书峰的照片，快速出炉两张表情包。
程骄骄：笑出强大.jpg
阳皓月：坚持微笑.jpg
刘书峰：“……”不愿再笑。
他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他这两张表情包一定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群聊里。
谢承洲作为光宗耀组学习小组的编外人士，致力于为小组搬运各类学习上的消息，这不，他又把刚老郑头发在班群的通知转发到群聊里。
谢承洲：各位同学请注意，年级组决定自下次考试开始，文理科综合考试将会采用合卷的形式。也就是说你们在两个半小时内要完成物化生三科，每年都有大批考生考试的时候写不完理综试卷，希望你们早做准备。
群里其他人浏览完谢承洲发出的同时，纷纷抒发各自的意见。
季乐易：本来政治大题就写不完，三科合卷，手表示我好累。
季乐易：坚持微笑.jpg
刘书峰追在季乐易后头：乐乐，你最好把这两张表情包从手机里删掉，不然你上课偷吃辣条的猥琐照片将会公之于众。
其他人一个劲撺掇刘书峰赶紧把季乐易的丑照发出来。
季乐易急了：刘书峰你要敢发，我就曝光你对那谁谁谁有非分之想。
……
两个男生隔着屏幕，远距离打嘴仗，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其他吃瓜群众默契十足，关上麦观望两人旁若无人爆料对方的八卦。
程骄骄和阳皓月一边吃瓜一边又拉了个小群，还把方知柠也邀了进去，群名简单易懂：三朵金花。
程骄骄：他们好吵。
阳皓月：男生能八卦到这个地步，也是醉了。
四人气喘吁吁爬上山，进入寺庙大门，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到处转悠，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节假日，庙里人流量比往常大，沿途撞见很多成对的年轻男女。
人虽多，但几乎没人大声喧哗，处处透露出庄严的肃穆。浑厚的古钟声回荡在山林之中。
刘书峰拿着手机，照着念搜索出来的内容：“原来这庙里还有一棵历史悠久的菩提树，很多情侣上山来拜树挂红绳。”
方知柠恨不得走遍寺庙每一个角落，拉着周嘉延：“我们去看看嘛。”
周嘉延神色不太自然：“来都来了，是该去看看。”
程骄骄和他们分头行动，去庙里求平安符。方知柠和周嘉延往寺庙后院去。刘书峰先是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转过身去找程骄骄。
后院的菩提树枝繁叶茂，需要五六个成年人才能将树围住。繁密的枝叶上挂了很多红色的布条和红绳。
方知柠围着树转了一圈，走之前趁周嘉延没注意到她偷偷对着这棵姻缘树虔诚地拜了三下。
逛完寺庙，几人在前厅集合，程骄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平安符，神色平淡。
“小蜜蜂呢？”方知柠左右张望，没看到刘书峰的身影。
程骄骄哭笑不得：“他说他要拜完寺庙的所有佛和菩萨，求平安符、招财符还有最重要的高考好运符。”
“……”
送子观音也要拜？
“周嘉延人呢？”程骄骄往方知柠身后张望。
方知柠回头：“咦，刚还和我在一起呢，不会走丢了吧。”
大殿内，刘书峰格外心虔志诚，跪在文殊菩萨前许愿：“保佑我能和程骄骄去同一所大学。”
磕了三个响头，刘书峰缓缓起身，余光瞥见旁边跪着的周嘉延。惊慌失措往后退，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嘉延慢悠悠偏头，朝刘书峰露出死亡微笑：“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刘书峰大惊失色：“你想干嘛？”
周嘉延起身，风轻云淡笑笑：“愿望要放在心里许，讲出来了不灵了。”
刘书峰转头看了眼周嘉延刚才拜的菩萨：“你一个学霸还来拜佛，想考满分？”
“秘密。”丢下耐人寻味的两个字，周嘉延头也不回往外走。
第55章
方知柠向父母讲了自己在制定大学目标时的不确定。想让阅历丰富的父母给她提建议。
为此, 方清远和林虹专门抽出一下午的时间陪方知柠探讨这个重要的话题。
方清远建议方知柠从兴趣、个人能力、未来职业规划这几个方面考虑未来的大学专业。林虹拿出几张A4大小的复印纸放到方知柠面前：“这是我和你爸爸收集整理的大学各文科类专业，你先仔细看看。”
方知柠一页页仔细浏览过去，发自真心感叹自家妈爸强大的执行能力, 这几张纸将各大专业名下的小专业一一罗列出来，甚至还将易混淆的专业标记出来, 每个专业后面还跟着简单易懂的介绍说明。
其实, 在这之前，方知柠已经对于未来的职业规划，隐隐约约有了方向, 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也从来没向身边朋友透露。
上学期，地理老师和历史老师同时推荐班上同学回家观看纪录片《河西走廊》。在观看过程中, 方知柠对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中国历史。在她眼里, 历史是一门神秘又极具魅力的学科。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她愿意去回望这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
方知柠的历史老师是个和善的小老太, 在讲中国近代史之前, 曾异常严肃地对全班同学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学习并牢记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一段历史，不是为了应付考试拿高分，而是发自内心去了解这段历史。那段历史很屈辱也很令人心疼, 但我们应该了解我们的祖国经历的风风雨雨，感谢有那样一群可爱可敬的前辈为我们带来了幸福生活。怀着感激的心去努力、去向上、去创造。”
历史老师讲完这段话, 正好方知柠抬眸, 看到老师眼里有泪光闪过。
沉着的声音、严肃的表情、含泪的双眸, 令方知柠久久不能忘怀。
文理分班以后, 方知柠最喜欢的就是历史课。历史老师的讲课风格生动有趣, 她最喜欢将文史类纪录片与课本知识结合授课，极大丰富了学生的知识点，让他们的目光转向更加辽阔的世界。
“对历史类专业感兴趣？” 林虹注意到女儿的视线停留在纸上历史大类那一栏许久，猜测她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
方知柠点头。
方清远又拿出方知柠进入高二每次考试的排名，经过综合分析得到她现在的分数大致能报考哪一层次的大学。
总分不高不低，可以报考本地的几所一本大学，但离985、211还有一段的距离。
如果单看这一次月考和上学期期末考试排名，还是可以挑选一所不错的211大学。
看到这样的结果，方知柠很沮丧，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太给你们丢人了？”
“傻瓜，怎么能这么想。”林虹将女儿搂进怀里，“你可是我和你爸爸最大的骄傲。”
方知柠将头埋进林虹的肩：“要是我能像周嘉延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考进年级前三就好了。”
方清远接收到妻子递过来的眼色，揉了揉女儿的头，语气温柔道：“我很开心的是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主动寻求我和你妈妈的帮助。现在你已经有正确的三观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咱们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只要你摆正心态，跟着老师的复习进度走，你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真的吗？”方知柠半信半疑从妈妈怀里抬起头。
方清远笑着点头，给了方知柠莫大的鼓励。他补充：“至于你说周嘉延随随便便考年级前三，那可不一定。”
方知柠面露疑惑。
“老周私底下还在和我吐槽，他那个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儿子经常刷题到深夜。家里两条狗都睡得比他早。”
方知柠：“……周叔叔一点也不见外，还真拿他宝贝儿子和狗做比较。”
最终还是林虹给方知柠的大学目标出了主意：“就写宜南大学，把它的录取分数线作为你高三一年的最低标准，在此基础上，争取往后的考试分数一次比一次好。等到高考结束，我和你爸爸再陪你填志愿。”
方知柠表情阴转晴：“好像在升级打怪哦。”
林虹欣慰地看着女儿：“那我和你爸爸就陪着你一起打败高三这个怪物。”
“好。”方知柠突然全身充满了勇气。
就在周嘉延被拿来和狗作比较的时候，他本人正带着汤圆去宠物医院做手术，一人一狗，两个大怨种。
许露华在家各种不放心，让周嘉延实时报告狗狗的情况。没什么耐心的周嘉延只能耐着性子拍视频，传达医生的话。
方知柠嫌三朵金花不好听，绞尽脑汁将小群聊的名字改为“三朵富贵花”。
阳皓月：你这名字改了，又好像没改。
完成杨余霞布置的任务，方知柠乐得快蹦上了天，一整晚都在网上冲浪。兴奋地在小群里公布自己的大学目标。
程骄骄最先反应过来：那你和周嘉延不就得异地了。
这一句话就像一个魔咒，将方知柠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酸涩召唤出来。
忍了忍，接着插科打诨：异地就异地，反正我已经提前开始畅想我精彩的大学生活了。没他在身边，我还能多泡几个大帅哥呢。
阳皓月冷不丁冒出来@方知柠：别想了，就班长那狭隘的心胸，肯定会把你打包带走，一起去上大学。
程骄骄在后面附和：对对对，他还会特自恋反问你，真有比我还帅的男生？
被好朋友肆无忌惮地讨论这种问题，饶是方知柠也难为情了，赶紧转移话题，追问阳皓月和程骄骄选好大学目标没？
面对这一问题，阳皓月很直接，她说她要去有海的城市念大学，这样的能坐在沙滩上看夕阳听涨潮声，还可以穿裙子肆意地大声唱歌喝冰可乐。大学她还要留长发打耳洞学化妆，做志愿者参加城市马拉松，要过完很有意义的四年，然后回家乡建设美丽新中国。
听完阳皓月的描述，方知柠和程骄骄迅速在脑海里过完了精彩纷呈的大学四年。最后还要发自肺腑地感叹：哇，阳皓月你真的好酷！
程骄骄也有自己的伟大目标：考人大新闻学院，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要在镜头面前展示最好的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陈冽看到她。看到不卑不亢、自信向上的程骄骄。
从云湖寺回来后，程骄骄约陈冽出来，说要送他毕业礼物。
这一次她没有退缩，将平安符和没送出去的新年贺卡用盒子精心包装好，递到陈冽面前。
“这里面有一张新年贺卡，本来今年元旦节就该送你的。偷偷喜欢你这么久才告诉你，挺不好意思的。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见面了，希望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眼前的女孩表情认真，颤抖的声线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内心。她很倔强，坚持要男生收下她手里的盒子。
男生内心很挣扎，五味陈杂。
许久，终是叹一口气，接过女生视若珍宝的盒子。然后拿出一盒0.5mm的签字笔替换笔芯：“记得你说你喜欢用0.5mm的笔芯，送给你。”
程骄骄欣喜若狂，余光去瞥他的脸，很可惜，还是那副冰山脸。
她不确定地问：“这真是送我的？”
“嗯。”
“谢谢，我很喜欢。”程骄骄惊喜不已，盯着陈冽那双如深潭般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道谢。
分别前，陈冽叫住程骄骄，平静地说：“程骄骄，考去大城市。”
像你的名字一样，前程似锦，如天之骄子般骄傲地活着。
程骄骄回头，差点喜极而泣，因为那是陈冽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红灯过后，她和陈冽就要开始两种不同的人生之路了。
而她，会如他想的那样，骄傲地活着。
假期里，杨余霞在班群里统计住校学生的名单，确定人数后往群里发了一个名为“住校申请表”的文档，让同学们打印出来和家长一起填写并签字，返校后交给班长周嘉延。
阳皓月家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没必要住校；张奥秋家长在校外租了房子，请了阿姨专门照顾她的起居。除此之外，其他学生都很配合填了住校申请表。
方周两家父母都很赞同把两位小孩扔进学校宿舍锻炼，十分愉快地在住校申请表上签了字。假期最后一天下午方清远和林虹都有事，拜托许露华夫妇把方知柠连人带行李箱送到学校去。
方知柠头一次住校，没经验，什么都往行李箱塞，连床上的小熊也要带到学校去。
周嘉延早早收拾好，行李箱书包都拿下楼放在了车里，这会正坐在在客厅边啃水果边等方知柠，见她一直不出来，出声威胁她：“方知柠你能不能快点，再不出来我走了。”
“你等会。”方知柠一边使劲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里塞小熊一边冲门外喊，“你走了谁给我提行李箱啊？”
“你真的好慢。”周嘉延敲她的房间门，“我进来了？”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周嘉延推门进来。边往里走边抱臂打量房间，俨然进入粉色的世界：“你是有多喜欢粉红色。”
“非常喜欢。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周嘉延站在床边，拿手扯了下粉红色的床单，表情一言难尽。
方知柠还在咬着牙和行李箱作斗争。
周嘉延看不过去，让她起开，他来帮她。
“哗——”
打开行李箱，周嘉延对方知柠的自理能力产生怀疑。
“寝室不能使用吹风机。”
“学校那床就那么小一点，熊就别抱去了。”
“大夏天你带冬季校服去干什么？”
“洗漱用品可以到了学校再买。”
……
“看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搬家。”
周嘉延将箱子里团成一团的衣物扒拉出来，一件一件折叠好放进去。一不小心拉开了装内衣裤的袋子，不小心瞥到不该看的东西，左右为难，还得硬着头皮教育一句：“内……衣裤和袜子应该分开装。”
方知柠在书桌边收拾书包，听到内衣两个字瞬间炸毛，狂奔到周嘉延面前，一把抢过装内衣裤和袜子的袋子：“啊——”
周嘉延起身，别过头：“要不你自己来。”
“不行，”方知柠将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趾高气昂仰头，“你必须负责到底。”
视线就那么一瞥，就瞥见了方知柠挺起的胸脯，脑海中又浮现刚才看到的白色蕾丝边内衣。
周嘉延拿手抵住唇，借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害羞。费老大劲才把脑子里不该想的全部抛掉。
第56章
一中学生宿舍是上下铺的八人间, 两个卫生间，安装了空调，整体条件还不错。
去学校的路上, 方知柠在班群里查看杨余霞发的寝室安排表，看到她和程骄骄在同一个寝室才安心。
不开心的是冉蒙也在她们寝室, 方知柠一点也不喜欢她, 就是个喜欢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八婆，总感觉这人把全班同学的坏话说了个遍。
至于男生寝室那边，一个班的男生刚好都在同一间寝室, 没得挑。
到了学校, 方知柠拒绝了许露华送她到寝室里的举动，这么大个人了, 她想自己动手收拾。
“那好吧, 我和你叔叔先回去了。”许露华帮方知柠理了理乱掉的头发, 转身嘱咐周嘉延，“在学校照顾好柠柠。”
周嘉懒洋洋回答：“嗯，知道。”
男女宿舍楼各一栋, 离得很近。
宿舍楼下, 来来往往全是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滚轮在水泥地上滚动，发出连绵不断的噪音。
迎面而来，周嘉延撞上去超市买洗漱品的刘书峰。
周嘉延截住他, 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硬塞到他手里：“帮班长搬到寝室去。”
刘书峰上下打量周嘉延，一脸莫名其妙：“你这不是要上楼去吗？”
“下晚自习请你吃夜宵。”周嘉延拍拍他肩膀, 转头就去找方知柠, 帮她拉行李箱。
周嘉延住三楼的寝室, 方知柠在五楼。
“我要吃牛排饭。”刘书峰抓紧时间谈条件。
周嘉延头也不回：“随你。”
按照杨余霞在群里的指示, 方知柠在一楼宿管阿姨那里登记领钥匙。
“小姑娘, 这是你谁呀？”宿管阿姨看着方知柠旁边站着的高个子男生，好奇问道。
当了这么多年宿管，通常看见的都是父母拖着行李箱陪子女来寝室。今天这情况，实属少见。
而且这男生长得那叫一个俊，气质不凡，让人忍不住抬头多看好几眼。
“他呀，是我哥。”方知柠声音清脆，笑吟吟的。
进入五月，气温逐渐攀升。今天周嘉延黑色连帽短袖搭配五分休闲短裤，前一天去理发店修剪了头发，发型清爽干净，衬得优越的五官更加立体挺俊，浓浓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宿管阿姨越看周嘉延越喜欢，眼角纹都笑出来了：“小伙子长得真帅。”
“呵呵！”
“阿姨，您眼光真好。”
方知柠和周嘉延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相互对对方挤出大大的笑脸。
人都走远了，宿管阿姨还在感慨：“这兄妹俩感情真好。”
一鼓作气爬上五楼，方知柠找到503寝室。屋里有女生交谈的声音，方知柠先打开门探一个脑袋进去打招呼：“哈喽。”
先来的女生坐在自己的铺位上边整理被子边闲聊，抬眼循着门口传来的声音望过去：“嗨。”
方知柠：“男生可以进来吗？”
“可以呀。”
“可以。”
冉蒙和程骄骄都还没来，现在在寝室的这几位女生平日里虽然和方知柠交流不多，但人都挺不错。
方知柠打开门，走进寝室。
身后，周嘉延推着行李箱跟了进来。
“哟，原来是班长呀。”
几位女生挤眉弄眼，寝室里气氛融洽。
吴倩文笑着和方知柠说：“那几个空着的床位都还没人，你可以随便选。”
程骄骄叫方知柠帮她占一个下铺，她家里有事，要晚点才能到学校。方知柠看了看，选了靠最外边靠阳台的上铺，然后把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放在下铺，给程骄骄占床位。
“这个怎么弄啊？”方知柠眼神求助周嘉延。
周嘉延个子高，手指往方知柠的床位一擦，手指头沾上厚厚一层灰，嫌弃地“啧”了声：“好脏，先拿湿抹布擦干净。”
吴倩文提示：“洗漱台有一个小盆和毛巾，你们可以用。”
方知柠朝她感激地点点头。
周嘉延到洗漱台边接水洗毛巾，拧干毛巾的水，帮方知柠擦床位。
“想不到班长还是做家务的一把手，佩服。”
“好贤惠的班长。”
“哈哈哈哈哈！”
调侃声此起彼伏。
能得心应手解决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小问题，还得感谢许露华从小有意对周嘉延的训练。在同龄人中间，他的动手能力算好的。
周嘉延面不改色，继续忙手上的事，方知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退到角落。
寝室中间有八张书桌并在一起，已经被人打扫干净。方知柠找到两个面对面的位置，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到两张桌子上。
寝室床位收拾得差不多了，还要去超市买洗漱用品。知道学生住校有很多事要忙，年级组特意将今晚上的时间留给学生自己，明晚就要正式开始上晚自习。
“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方知柠和周嘉延一前一后，前面的负责从货架上拿各类洗漱用品，后面的那个抱着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洗脸盆里，负责往里装前面那个递过来的各种生活用品。
转到最后，方知柠走到放卫生巾的货架，后面跟着个大男生，挺尴尬的。
“要不你先去结账？”
“一起呗。”周嘉延瞥一眼方知柠身后的货架，泰然自若。
“哎呀，现在人不多，你快去结账。”方知柠表情娇羞，推着周嘉延往外走。
周嘉延不死心，回过头朝某一排扬下巴：“我记得你用的是那个粉红色的。”
“……”
晚上，方知柠和林虹打视频电话。在林虹的远程指挥下，方知柠手忙脚乱铺床，虽然床单看起来铺得皱巴巴的，但是勉强能睡人。
忙碌的洗漱声后，寝室八个人都上了床，躺在床上玩手机。
杨余霞在班群叮嘱各位同学早点休息，晚上十一点半熄灯，明天住校生把手机带去教室上交。
刘书峰突然在群聊里来了一句：倒霉，刚洗的内裤挂阳台被风吹走了。
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出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程骄骄和方知柠躺在床上看到刘书峰的气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骄骄：不会是那条黄色的海绵宝宝吧[狗头]】
许久没等到刘书峰的回复，季乐易拍了张阳台晾衣绳的照片发群里。
【季乐易：是蓝色的海绵宝宝。】
【季乐易：坚持微笑.jpg】
刘书峰开始反击，偷拍季乐易坐在桌子前翘二郎腿啃鸡翅的照片发到群里，不小心拍到他手抠脚的小动作。
【刘书峰：@季乐易脚丫子香吗？】
程骄骄和方知柠噗嗤一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冉蒙在对面中间的下铺，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不悦道：“能不能小点声。”
一看时间才八点过。
方知柠拿手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还很心大地拍下这一幕，发给程骄骄。
程骄骄回她：……
周嘉延终于还是姗姗来迟，往群里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并@两位幼稚的男生。
【周嘉延：踢出群警告一次。】
刘书峰为了不被踢出群，赶紧求饶，同时发挥自己小蜜蜂的特质，连续往群里抛出好几个惊天大八卦——
“我们年级有一个英语老师产后抑郁症跳楼了。”
“蒋辉和他小女朋友在闹分手，居然让女生把她之前收到的礼物折合成钱还给他。”
“咱们班英语老师和一班体育老师好上了。”
一分钟后，刘书峰抬头朝对面铺的周嘉延控诉：“班长，你又把我踢出群。”
季乐易啃完鸡翅，经过周嘉延的床位去洗手，差点溺死在沐浴露的浓郁香味中，随意一问：“班长，你用的沐浴露也太香了吧。”
洗完手回来：“咱们寝室哪位大神还用粉红色的脸盆？”
周嘉延低头嗅了嗅身上的香味，表情很是满意。不慌不忙抬眸睨一眼季乐易：“我的。方知柠给我选的。沐浴露也是。”
季乐易：“……”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住校生统一六点四十起床，睡前，方知柠收到周嘉延的微信：睡没？
方知柠回：马上就睡了。
周嘉延又回：我也是。
几分钟后，再回：晚安！
方知柠哪还睡得着，抱着手机笑得像个铁憨憨，在本就不大的单人床上滚来滚去。
程骄骄睡在下铺，以为她不习惯学校的硬床板，发消息问她没事吧。
方知柠傻傻地回程骄骄：嘿嘿嘿，我没事。
作者有话说：
提前更新明天的一章。
明后天有点忙，看情况更新。周末双更。
晚安呀！
第57章
六点四十, 学校起床广播准时响起。
方知柠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到室友起床刷牙的声音。
老郑头规定各班七点十分在操场集合跑操，起床后只有三十分钟的洗漱时间, 八个人两个卫生间一个洗漱台，起晚了只能排到最后洗脸刷牙上厕所。
程骄骄见方知柠没有起床的迹象, 嘴里塞着牙刷, 站在床边一边刷牙一边伸手去够方知柠的被子：“知了，快点起床了。”
“嗯？”方知柠勉强睁开眼，看着周边陌生的一切, 使劲眨了眨眼。
费了大劲才想起来, 这里是学校的宿舍。
从床上坐起来，方知柠想起来班主任说过每天有老师来寝室检查卫生, 又急慌慌把被子揉成一团, 折成变了形的豆腐块。
小心翼翼爬下床, 方知柠打着哈欠从柜子里取出今天要穿的校服和内衣。
五月，已经是穿夏季校服的季节了。
身边来来往往都是人，方知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睡衣也不脱, 背对着其他人手伸进睡衣里穿内衣扣扣子。穿好内衣，回头看到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空偷看她换衣服, 才赶紧脱掉睡衣，换上校服。
衣服换好后, 才大大松口气。
书包昨天已经放到教室去了, 今天早上只需要带上饭卡手机和钥匙出寝室。
起床后, 方知柠就感觉肚子不舒服, 以为是生理期到了, 但内裤很干净。以防万一，出寝室前，方知柠拿了一片卫生巾放裤兜里。
“我刚才换衣服衣服的时候好尴尬，都不敢当着你们面换。”方知柠挽着程骄骄手臂，开心地下楼。
头一次住校，方知柠对周遭的一切陌生又新奇，拉着程骄骄蹦蹦跳跳下楼。
程骄骄笑着让她慢点，别摔下去了：“一周后，你就能适应了。说不定你还会穿着内衣在寝室晃悠。”
“不会吧？”方知柠双眸瞪得圆溜溜的。
程骄骄神情肯定：“相信我。”
杨余霞早早等在十七班的位置，手里拎着个袋子，来一个学生收一个手机。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气势磅礴的跑操音乐响起，催促还在路上龟速前进的学生。
跑道上，各班自觉排成方阵队形，老郑头拿着话筒站在升旗台下指挥。
隔着大半个操场，双眼视力5.0的杨余霞瞅到季乐易和刘书峰慢悠悠往队伍这边来，中气十足吼道：“你们几个男生逛街呢，就差你们几个了，还不快点跑过来。”
话音一落，男生们加快速度跑进队伍找到自己的位置。
刚从寝室出来那会还能感到阵阵凉意，两圈过后，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呼吸间都是粗重的喘气声。
前两圈，各班步伐紧凑有力，班级之间的间距适当，看过去很有气势。到了后面几圈，各班能保持队形就不错了，有不少女生借着系鞋带的空当跑出队伍，站在操场边偷懒。还在坚持的同学一边有气无力跑，一边扯着衣领扇风驱热。
终于，二十分钟后，七点三十分，跑操结束。有二十分钟吃早餐的时间。
老郑头拿着话筒宣布原地解散，让学生们赶快去食堂吃早餐。
离开老师的视线，各班学生都不急，三五个凑到一块，边闲聊边慢悠悠往食堂的方向去。
程骄骄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方知柠，问她早餐吃什么？鲜肉包还是油条？
方知柠：“骄骄，我肚子不舒服先去厕所，早餐你就自己去吃吧。”
跑步时，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百分之九十是生理期。
“行，需要我帮你带早餐到教室吗？”
想了想，方知柠说：“帮我带一盒巧克力味的牛奶和一个面包就行。”
“那我先去了。”
“好。”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
去食堂的路上，程骄骄碰见刘书峰。
刘书峰拉着季乐易往她身前凑：“程骄骄，早上好。你一个人？方知柠呢？”
程骄骄：“知了肚子不舒服，让我帮她带早餐去教室。”
季乐易手搭在刘书峰肩上，头往他耳边一偏，贱嗖嗖出主意：“机会来了，快上。”
刘书峰偏头，白季乐易一眼：“要你管，去吃你的包子。”
季乐易吃力不讨好，嘴一撇，低头默默走路。
现在食堂的早餐窗口正是高峰期，队伍都快排到大门外了。
程骄骄站在食堂大门外，只看了一眼，转身就去了小卖部。与其排队等包子，还不如买面包带回教室慢慢吃。
从厕所出来，方知柠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教室。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浑身不舒服，她已经预感会无精打采度过这一周。
虽然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很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
大部分同学还在食堂吃早餐，教室很安静，方知柠回到教室头埋进臂弯，准备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
运动过后人很容易犯困，没一会，方知柠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听见有人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好像往桌上放了什么，有塑料袋的响动声。
距离早读课还有五分钟，教室里逐渐喧嚣起来。周嘉延伸手拍了拍睡眼惺忪的方知柠，叫她起来吃早餐。
“豆浆和肉包都是热的，保温杯里有热水。”
方知柠揉了揉眼眶，盯着桌上的面包牛奶豆浆肉包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是有点饿了，她下意识拿起巧克力味的牛奶，拆开吸管插好，小口小口喝。
周嘉延盯着他，没好气：“你肚子不舒服还喝凉的。”
“嘴里含会就变温热了，不碍事。”方知柠像个没事人似的，拿起面包一大口啃下去。
刚周嘉延在食堂转悠半天也没找到方知柠的身影，好奇今天这人不对劲，吃饭一点也不积极。
刘书峰看到周嘉延左顾右盼的着急状，往他面前一站，得瑟道：“班长，把我拉回群聊，我就告诉你方知柠在哪。”
周嘉延斜睨他一眼，饶过他径直离开。
刘书峰哇哇大叫追上他，将从程骄骄那得到的情报和盘托出。
得知方知柠肚子不舒服，再一联想昨天在超市的那一幕，周嘉延瞬间就明白了。
本着同桌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的良好传统，周嘉延多带了一份早餐回教室，还用自己的保温杯接了一满满一大杯热水。
但是，显然方知柠对他带的早餐没多大兴趣，注意力全在程骄骄带回来的牛奶面包上。
边嚼面包边好心把桌上的豆浆和肉包推到周嘉延那边：“这是你的早餐吗？马上就要早读了，快点吃。”
周嘉延木着脸解决掉多出来的一份早餐。
早读结束，杨余霞让周嘉延把同学们写的大学目标整理在一张纸上交给她。
周嘉延让小组长以小组为单位收好纸条交给他。
在收自己组的时候，周嘉延留意方知柠交给他的纸条，空白的纸上只有七个字——
方知柠：宜南大学。
还没来得及细看，其他组员递过来的纸就盖住了她的纸条。
周嘉延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嘴唇紧抿成直线，脸上闪过失落的神情。
“咦，你的大学目标呢？”没看到周嘉延的纸条，方知柠偏着头问他。
虽然大概已经知道了结局，但在没确定他的大学目标之前，方知柠依然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他不想去北京呢。
怀着这样的心态，她听到周嘉延平淡地回她：“不想写。”
方知柠转过头，诧异地上下打量他：果然还在叛逆期，说话做事如此的我行我素。
“你那什么眼神？”周嘉延从桌肚抽出下节课要用的书，躲开方知柠的目光，神情寡淡。
方知柠收回目光，“没什么。”
一上午，两人之间再无过多交流，好像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中。
方知柠偶尔几次偷瞄周嘉延，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以她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心情不好。
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明明早自习前还好好的。
现在这样就很莫名其妙。
做什么都面无表情，也不和人说话，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方知柠叹气，算了，随他去吧。
可能和她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烦躁期。
方知柠不再管周嘉延突如其来的脾气，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默默看书学习。
见方知柠不理他，周嘉延更来气了。
憋着气没地方发。
大课间，周嘉延没去操场，拿着整理好的大学目标去办公室找杨余霞。
杨余霞看着纸上五花八门的大学目标，满意地点头。
这样看来她的做法是正确的，提前让班上同学了解大学，制定适合自身的大学目标。
从头看到尾，没找到周嘉延的名字。
“周嘉延，你的目标呢？怎么没写？”杨余霞问他。
突然被发问，周嘉延沉默了一瞬，才开口：“还没想好。”
杨余霞也注意到周嘉延的反常，“你父母想让你出国念大学？”
周嘉延抬头，眼神疑惑。
杨余霞笑笑：“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猜是因为你父母建议你出国，但是你又不想出去。”
周嘉延摇头，苦涩地笑了下：“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他当下遇到的难题，是关于另外一个人。一个牵动他情绪，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生。
“那我再给你一些时间思考，如果还是很纠结，也可以先不写。”杨余霞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方知柠身体不舒服，有了光明正大请假的理由。慵懒地窝在教室座位上，趴在桌上看课外书。
“方知柠，你不去参加升旗仪式吗？”季乐易离开座位的时候，看到方知柠还在，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请假了。你怎么也没去？”
“杨老师批准我大课间可以不用去操场，让我多去办公室找政史地老师请教问题。”季乐易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拿着地理教材和笔去了办公室。
他中途从理科班转来学文，已经比其他同学少学了一学期。现在再不努力，以后就没机会了。
杨余霞私下也找他谈过话，关心他学习上的事，鼓励他一鼓作气把落下的课程补上。允许他利用大课间学习，去办公室找老师补习。
平日里季乐易喜欢和刘书峰在一起厮混，看着不务正业，其实他也是有目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中途转来文科，真不想学，就呆在理科班混到高考结束拿到高中毕业证，哪有现在这样辛苦，还得从政治必修一开始被背大段大段的必考点。
离开办公室前，杨余霞说一轮复习的资料到了，让周嘉延午休后带上班上的男生去教务室领复习资料。
周嘉延出了办公室，就撞见来办公室的季乐易。
季乐易主动和他打招呼：“班长，地理老师在办公室吗？”
“你自己看去。”
望着周嘉延暴躁的背影，季乐易不明所以，我今天真没招惹他。
教室里，方知柠嘴里哼着歌在翻杂志，听到前门有动静，抬头望过去。
是周嘉延，一脸不耐烦地走进来。
在他视线移过来的瞬间，方知柠迅速低下头看自己的书。
低下头的动作之快，以至于错过了见到周嘉延失落自嘲的表情。
等到周嘉延回到座位上，方知柠还特善解人意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为的就是给周嘉延留出足够的空间。
心里很乱，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看着两人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周嘉延垂下头，惘然若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方知柠心情也很烦闷，余光偷瞥了好几次周嘉延。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暗自较劲。虽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到中午放学，周嘉延没去食堂，在一班教室门口堵住谢承洲，让他抱上篮球，陪他去操场打球。
谢承洲抬头望了眼外边刺眼的大太阳：“周嘉延你脑子瓦特了。这么热的天跑去打球，我要去吃饭，不去。”
周嘉延一声不吭，拖着人往操场去。
“你今天怎么了？”谢承洲意识到周嘉延脸色不对劲，说话小心翼翼的。
“没怎么。”周嘉延拿着球，直接往篮筐上砸。
很神奇，球居然进框了，掉在地上又弹跳起来，“砰砰砰”的响声在操场回荡在操场上空。
谢承洲跑去捡球。
周嘉延懒洋洋的，掀起眼皮问他：“谢承洲，你一定要填清华吗？”
瞧这话问的，谢承洲紧绷的心松懈下来。
还以为这人遇上什么世纪大难题了呢？不就选大学吗？这还不好说。
谢承洲抱着球回来：“你问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你有好主意？”
“你可以选北大呀，凭你的成绩，光华管理学院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谢承洲露出标志性的小酒窝，“或者，以你家的条件，直接出国，申请常青藤。”
周嘉延抢过谢承洲手中的球，拿在手上一扬，咬牙切齿道：“我想砸死你。”
天气太热了，操场那排泡桐树在太阳下耷拉着脑袋。白蓬蓬的像喇叭的泡桐花掉落了不少在地面上。
周嘉延和谢承洲坐树下乘凉，谢承洲在地上随手捡了朵泡桐花拿在鼻间嗅了嗅：“我刚才说那些话开玩笑呢。”
泡桐花可不是什么好闻的花朵，谢承洲只闻了一下就扔掉了。
周嘉延抹掉额头的汗，双手搭在膝盖上，觑着眼打量对面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教学楼出神。
“在我眼里你这人目标明确，怎么到了现在还在纠结选哪所大学？”明知道够不着，谢承洲依然伸长手臂去够头顶上的树枝。他收起玩笑模样，仔细思量今天周嘉延的异常状态。
思来想去，终于得出自以为很满意的结论：“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方知柠。她不想去北京，所以你就纠结了。”
“……”
“说什么呢。”周嘉延慌忙起身，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焦躁不安地来回转。
谢承洲嘿嘿笑：“可别嘴硬了，要真喜欢人家，就应该大胆承认。最讨厌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家伙。还想像上次那样‘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我这么大一帅哥’。你要再这样说，我可就站季乐易那边了。”
“你敢！”
谢承洲双手一拍，一副“看嘛，我就知道”的模样。
“其实吧，真要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和她在一个地方念大学。你们有各自的路要走，应该共同进步，相互帮助，共同奔赴美好的未来。而且，异地又不影响你们相互喜欢。”
“你一个单身狗懂喜欢什么意思吗？”周嘉延被谢承洲逗笑，拿他寻开心。神秘一笑，冲谢承洲露出一排大白牙：“对了，忘了告诉你，阳皓月的目标大学是中国海洋大学。”
谢承洲：“……”
阳皓月中午放学回了一趟家，装了一盒新鲜的本地樱桃带来学校。
四五月是宜南本地樱桃上市的时节，成熟了的本地樱桃甜甜的，很受本地人欢迎。
饭盒里的樱桃很大颗，表皮红润，拿清水清洗过，像纯净的宝石。没擦干的小水珠附在表面，有清新的初夏感。
方知柠尝了几颗，很甜。
很快，一盒樱桃就要被组内几个人瓜分完。
还剩最后一点，阳皓月连盒拿给方知柠，她刚才吃得最少。
“你们吃吧，我吃饱了”还没说出口，余光扫到旁边的空位，想到周嘉延还没尝到今年的樱桃。方知柠接过饭盒，放进他的桌肚。
周嘉延踩点进教室，坐下后摸到桌肚里的饭盒，拿出来看里面装了颗颗饱满红艳艳的樱桃。
恰巧杨余霞进教室检查午休情况，他赶紧将饭盒放回原位置。等杨余霞走后，拿出饭盒。
周嘉延碰了碰方知柠胳膊：“你给我留的樱桃？”
方知柠嗯了声，解释是阳皓月带来学校的。
阳皓月听到后排两人的聊天，转过头满怀歉意：“班长，对不起，我好像把你忘了。还好你同桌帮你留着。”
阳皓月也察觉出今天方知柠和周嘉延之间的气氛不对，有意帮两人缓解气氛。
周嘉延笑着看向方知柠，方知柠红着脸低头写作业。
拿了颗放进嘴里，咬破表层的薄皮，酸甜的汁水盈满唇齿间。
“很甜。”
周嘉延对樱桃的评价让方知柠很开心。她低着头，偷偷勾起唇角。
接下来的午休时间，方知柠写了会作业，然后趴在桌上午休。本来是拿后脑勺对着周嘉延的，睡了会觉得不舒服，又恢复往日的习惯，换了个方向枕在手臂上睡。
中午时分温度高，午休前有人打开了电风扇。人在教室坐久了感到丝丝凉意，飞速运转的风扇吹得人后背发凉。
周嘉延和方知柠正好坐在教室中间，就在风扇下面。
怕方知柠睡着着凉，周嘉延去教室前面关掉风扇，翻出放在教室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身上，小心地拿手掖好每一处。
目不转睛盯着她水润粉嫩的嘴唇，周嘉延忽然想起刚才吃过的樱桃，一定很好亲，很柔软。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搞了一个抽奖，但是笨笨的作者把奖品总数填错了。那就先这样，等到完结再抽一次吧！
第58章
拿到一轮复习资料后, 方知柠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刻苦学习。
英语从高一的英语单词开始复习，除了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 她还去书店买了一本高考模拟题，重点训练分数占大头的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连最讨厌的课文背诵也不排斥了, 英语早读课认真记单词背课文。
知道程骄骄语文成绩好, 作文经常得高分，从没下过五十分，方知柠就去请教如何写高分作文。程骄骄抽出时间帮她分析任务驱动型作文的写作诀窍, 给了她十几份高分示例作文, 让她“模仿”写作思路。
至于数学，一直在坚持做题。经过半学期的练习, 试卷的第一、二道大题已经能拿到满分, 只是概率题经常出现计算失误, 最终结果总会出错。
每当这时，周嘉延就会让方知柠把草稿纸拿出来检查哪一步出了错。
一轮复习，数学老师从集合开始讲, 方知柠就拿着周嘉延送她的小熊笔记本认真记笔记, 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小知识点。
期中考试定在五月下旬，这次考试的文理综合将首次合卷考，考试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
周嘉延试过一次, 要想在规定的时间内圆满完成三科考试，对于他来说倒不是什么大的事, 但对小组其他成员来说, 可能比较难。
于是, 每周周六上午组织小组成员来学校写文综试卷。为此他还去网上挑了几套具有代表性的文综试卷打印出来。
谢承洲在群里得知了他们的学习计划, 也报名参加, 每周六和周嘉延他们一起写试卷。
他们写文综，他写理综。
被踢出群的刘书峰终于还是进了群，作为乱八卦的惩罚，他被禁言一周。
各班的目标大学墙制作完毕，张贴在各班教室走廊的外墙壁上，来往的师生都可以看到。
方知柠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周嘉延的大学目标，去问他。
他挑眉，得意道：“不想给你们太大压力，就没写。”
其实这是他和谢承洲那天在篮球场商量好的，两人都不写，还要统一口径“不想给其他同学太大压力”。
方知柠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索性拿着单词本继续背单词。
这几天她突然也想明白了，趁现在还有时间，别多想，尽最大努力复习查漏补缺，只有考高分她才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不只是因为周嘉延，更多的对她自己负责。
刘书峰装作无意瞥到程骄骄的大学目标，神情落寞：“你想去北京读大学？”
程骄骄点头：“对呀。”
“好吧。”
他也没过多追问，只是那几天比以往沉默了很多。
杨余霞让全班同学在励志歌曲中选一首当班歌，下午上课前班长要带领全班大声唱班歌。
在一堆撕心裂肺费嗓子的励志歌曲中，方知柠和阳皓月推荐的一首《一起走到》格外显眼。
为了把周嘉延拉到她们的阵营里，方知柠直接将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命令他好好欣赏这首非常有意义的歌曲。
上学期间不能使用手机，方知柠每晚都要练习英语听力，考虑过后买了一个MP3，下载了历年高考英语听力真题。又在阳皓月的推荐下，下载了一些喜欢的歌曲。刷题刷烦了就听会音乐放松放松。
这两天方知柠一直在循环播放《逃亡》和《一起走到》两首歌。
燕姿清澈的嗓音极富有感染力，给了她意想不到的力量。
只是那时她们谁也想不到，几年后这位在华语乐坛具有影响力的歌手居然会被称为“冷门歌手”。
选班歌这事周嘉延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要班上其他同学举手才行。
看方知柠对这首歌喜欢得很，周嘉延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给全班又放了一遍。
相比于其他烂大街吼破喉咙的励志歌曲，这首歌确定挺冷门的。
歌词很励志，就是听起来软绵绵的，没有强大的气势。
但周嘉延一句“班上女生多，唱这首歌好听”，赢得了班上大多数女生的票数。
确定班歌之后，方知柠和阳皓月偷偷击掌。
周嘉延站讲台上，不经意间瞥见方知柠笑眯眯的双眼，他也跟着笑。
又是两节连堂的英语课，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拿来一沓试卷，让英语课代表帮忙发下去。
是去年的全国一卷英语真题。
试卷发到每位同学手中后，英语老师打开电脑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试音题目一出来，班上就响起窃窃的低笑。
因为这一段语速实在是太慢了，非常催眠。再慢一点，下面打哈欠的学生就要睡着了。
两节英语课的任务是完成除作文之外的所有试题。
第二节 英语课还没上课，讲台上坐着的英语老师起身，背上包赶着去另一个班代课，走之前让英语课代表去讲台上面坐着代替她监督全班同学写试卷。
等到老师一走，刘书峰就转过头，冲后面两排的阳皓月和方知柠神秘兮兮说：“还记得不，我给你们说过我们年级有一个英语老师产后抑郁跳楼了。”
阳皓月和方知柠震惊地抬头。
刘书峰干脆将身体全部转过来，“我也是听我们年级其他老师在办公室说的，现在我们英语老师就是在帮那个老师代课。也是可怜，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那个老师。”
程骄骄忍无可忍，手往后一伸拽住刘书峰，将人拉回去：“课代表记你名字了。”
回去前，刘书峰还冲方知柠和阳皓月做了个鬼脸，不肯罢休。
“我说的是真的，等会写完试卷和你们细聊。”
也不知道这人一天都在哪儿打听到的八卦，最离奇的是这些八卦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
方知柠耸耸肩，和阳皓月感叹：“又是恐婚恐孕的一天。”
阳皓月被方知柠的一本正经逗笑，笑着回她：“对，不婚不孕保平安。”
“恐婚恐孕？”周嘉延就听进去了这四个字，越说越离谱，细细回味之余还不忘教育方知柠，拿笔敲了下她面前的试卷，“这是你现阶段该考虑的问题吗？快做题。”
“知道了。”方知柠也觉得自己想太多，窘迫地收回八卦的视线。
期中考试之前的一两周，十七班学习氛围达到顶峰。
看到周嘉延带领的学习小组争分夺秒复习，其他小组也不甘落后。
作为班主任，杨余霞欣慰之余，也不忘关心班上学生的生活。每晚下了晚自习熄灯前她都要挨个寝室查寝，提醒还在灯下看书的同学们早点休息。
杨余霞是十七班的班主任，也是语文组组长，为了提高全年级学生的语文成绩，她在年级组那里争取到每晚三十分钟的看新闻时间，这一做法对文科班的学生大有益处。
不仅如此，她还要求自己班的学生每周交一篇新闻评论，争对这一周看过的新闻，选一条印象深刻的新闻进行评论，就像写材料作文那样。训练学生的写作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
期中考前一天傍晚，同学在教室专心上晚自习。
窗外天边是大片瑰丽的晚霞，像一条粉紫色的银河，横亘在天边。
方知柠正在思考一道立体几何题目如何添加辅助线，支着脑袋视线随意往窗外一瞥，被窗外漫天晚霞吸引。
她望着窗外，拍了拍旁边周嘉延的手臂。
“你快看。”
周嘉延微蹙眉头，在帮方知柠收拾她的脏乱桌肚。他发誓，考试完一定要监督方知柠整理好她的桌肚。
被她这一拍，抬头跟随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好漂亮的晚霞。”方知柠感慨。
“嗯。”
两人侧着身体一致望向窗外的动作惊动了其他同学，陆续有同学模仿两人，转过身望向天边的晚霞。
这一刻过于浪漫。
他们有幸坐在同一间教室，仰望同一片盛大而又灿烂的晚霞。
也许这一幕，将会成为他们记忆中关于青春最美好的时刻。
在漫天晚霞的映衬下，周嘉延收回视线，凝视方知柠恬静的侧脸。
“方知柠。”他轻声叫她。
她转过头，笑着看向他：“怎么啦？”
应该是刚才的晚霞让她有了不错的心情。
“我去云湖寺那次在菩萨面前许了一个愿。”周嘉延也笑，低沉慵懒的笑，落在心里，痒痒的。
方知柠没来由的开始紧张。
“什么愿望？”
“想拐你去同一个地方念大学。”他笑得很坦荡，就这样，轻而易举说出了心里话。
拐？
方知柠郁结，“你能换一个字吗？”
“可以呀，”周嘉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想和你去同一个地方念大学。”
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会吧！
方知柠差点就在周嘉延面前暴露了她的兴奋和激动，压下所有情绪，躲开周嘉延的目光。
拿手挡住脸，不让他看见她疯狂上扬的嘴角。
但是由心底发出的愉悦之情怎么也挡不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呀？”
“因为今天很美好，想让你记住今天所有的一切。”周嘉延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包括我刚才说的话。”
方知柠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他。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整个人就像被丢在了云雾之中，人是恍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得好好理一下，对，应该冷静一下。
这样想着，她更不敢动了。一晚上的自习课都保持目视前方的严肃模样。
周嘉延呢，红着耳朵，识趣地不去招惹方知柠。
就这样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晚自习。
十点整，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方知柠“腾”地一下起身，想赶快逃离现场，步子还没迈出去。
手腕被人握住，困在原地走不了了。
“知了，不走吗？”程骄骄怀里抱着晚上还要复习的资料，回头好奇地打量方知柠。
“你先走，我找她有事。”周嘉延替她回答。
“那我先走了。”
“嗯。”方知柠僵硬地笑笑。不敢回头，害怕看到某人热切地目光，只能就这样愣怔在原地。背对着周嘉延，“有什么事赶紧说。”
已经紧张到忘记手还被人握住的地步，大气都不敢出。
含笑的嗓音传到她耳边，有点酥：“明天考试，把我的好运传给你。”
这倒是提醒她，上一次月考还是她主动抓他的手，借好远。
垂眸低头，方知柠红着脸看着两人的手，小声说：“传这么久？”
“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这语气，有点委屈，也有点无奈。
方知柠机械地转过身，垂下头直勾勾盯住自己的鞋尖。
周嘉延鼓足勇气，拍了拍她的头：“考完试有礼物送你。”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会刚在一起就完结的，还有精彩的大学生活呢。
第59章
这次期中考的题目整体偏基础, 考试结束，方知柠对完答案还挺高兴。
她满怀期待回到教室，见到周嘉延, 扬起微笑：“考完试了，你说的礼物呢？”
“还在路上, 不急。”周嘉延帮她把考试用过的桌椅回归原状。
这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应该会换座位, 方知柠觊觎靠窗的最后两排很久了。坐前排老师眼皮子底下实在不好搞小动作。
老师改试卷的速度很快，当周统计好分数，等周末一过, 周一成绩就出来了。
数学课, 陈飞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讲这次考试的试卷。
有两道大题是高考的常考点, 陈飞不放过一个步骤, 讲解得认真用力, 后背被汗水印出很深的印迹。
底下鸦雀无声，都在听老师的解题思路。
就在这么严肃的氛围中，季乐易从桌子下边掏出一包辣条, 小心翼翼沿着口子撕开, 趁陈飞转身写板书的瞬间，往嘴里塞一口，然后手掩着嘴开始咀嚼。
起初阳皓月低着头在研究压轴题最后一小问, 没注意到季乐易的小动作，等她闻到辣条的味道偏过头去看, 一包辣条还剩最后几根。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季乐易好几眼, 等到老师再次转过身去一把夺过辣条袋。
讲完题, 陈飞拧开水杯杯盖, 边喝水边擦额头的汗。
“这类型的题解题步骤都相对固定, 主要是求导之后的分类讨论需要特别注意……”
放下水杯，陈飞环视教室一圈，发现季乐易状态不对，走下讲台：“季乐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身体不舒服？”
走近，闻到强烈的味精味，紧蹙眉心还没开口下课铃就响了，遂作罢。
叮嘱同学们消化这节课讲的题，然后拿着水杯和试卷出了教室。
陈飞一走，季乐易辣得张嘴直吐舌头，含糊不清道：“呼呼呼——阳皓月你把水给我，我要辣死了。”
原来刚才上课的时候阳皓月为了教训季乐易，直接把他放桌上的阿萨姆抢走了。
“不给，谁叫你上课吃零食的。”
刘书峰也转过头，大声说：“你上课又偷吃辣条，我都闻到味了。”
阳皓月手一伸，把水抛给了刘书峰：“别给他。”
刘书峰站着，将手里的水扬得老高，就是不给季乐易。
季乐易站起身去抢，刘书峰离开座位往讲台上跑。季乐易去追，刘书峰一个抛物线抛给周嘉延：“班长，接着。”
周嘉延长臂往空中一伸，精准接到阿萨姆：“好嘞。”
“啊啊啊啊啊——”
“我保证以后上课再也不吃零食了，周嘉延你快把水给我，我嘴里好辣，要吐火了。”
季乐易大叫，欲哭无泪看着水在空中抛来抛去，就是到不了他手上。周嘉延、刘书峰和阳皓月站在三个不同的方向，他只能追着水跑。
灵机一动，看见方知柠放桌上的保温杯，一把抓起抱在怀里。
“方知柠，行行好，借你的保温杯一用。”
他想拿着方知柠的保温杯，去教室前面的饮水机里接冷水解燃眉之急。
方知柠本来笑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热闹，季乐易冷不丁过来拿起她的保温杯就跑，她本人还没反应过来。
“小蜜蜂，抓住他。”
“好。”刘书峰听从周嘉延的吩咐，挡在饮水机面前保住季乐易，不让他接水。
周嘉延过去，把他手里的保温杯抢了过来。面无表情把那瓶阿萨姆往他怀里一塞：“给。”
季乐易挣脱掉刘书峰的桎梏，忙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下大半瓶。
“你慢点，别呛死了。”刘书峰对这人无语到了一个地步。
拿回自己的保温杯，方知柠心有余悸：“他没拿来接水吧？”
这个保温杯是她生日的时候，父母带她出去吃饭买的生日礼物。
周嘉延把保温杯放桌上：“没。”
还是不放心，又把保温杯装进她桌肚里：“没事别拿出来。”
“知道了。”方知柠宝贝似的，把保温杯拿出来抱怀里，“还好他没接水喝。”
季乐易回座位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喘着粗气愤怒地控诉：“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
周嘉延抬头，眼神戏谑：“注意你的用语，别学了几个成语就乱用。”
“就是，我们是在帮你改掉坏毛病。”阳皓月一点也不温柔地揭穿季乐易的真面目，“上课不认真听老师讲，一下课就拿着试卷找我问东问西，是不是还想让我夸你不懂就问善于思考？”
“我……”
“你什么你。”
季乐易梗着脖颈还想为自己狡辩几句，但一对上阳皓月那双极具威慑力的眸子，只得讪讪闭嘴。
中途，杨余霞来了趟教室，往班上丢了份成绩排名。
坐教室前门边的同学得了便利，拿到成绩排名表一个一个往下看。
周围的同学也挤过去。
“哇！第一名分这么高！”
“卧槽！七百分。”
“谁呀？”
“还能有谁，周嘉延呗。”
越来越多的脑袋往拿成绩单的同学那里挤，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等传到周嘉延小组，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事了。
周嘉延拿着成绩单，把他们小组几位成员的成绩标记出来。
嗯，除了他和阳皓月排名几乎没变外，其他几位都有进步。
程骄骄跑进年级前八十名，方知柠也在前一百名。进步最大的还是季乐易，政史地三科分数都有了明显提高。
当然，这和他本来进步空间大也有关系，还记得他刚转来文科班的第一次考试，政史地三科有两科没及格。
中午放学后，周嘉延留下小组成员，做了一个简单的复盘。
这会去食堂排老长的队伍人挤人，还不如晚一会去吃剩菜。而且，他今天有另外的打算。
考试前小组成员都制定了这一次期中考试的目标，现在留下他们就是要回顾自己制定的目标，虽然总分数排名都进步了，但是每一位的单科成绩还有待提高。
程骄骄和方知柠卡在了地理和政治两科，这两门的单科成绩没有达成目标分数。
刘书峰英语不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和其他科形成鲜明对比。
程骄骄怎么也没想到坐她身边的刘书峰数学成绩这么好，这次题目基础他考了142分，看到他数学分数的时候止不住夸他：“小蜜蜂，我以前低估你了，你数学成绩居然这么好！”
刘书峰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摸后脑勺：“也还好啦。”
简单分析完成绩，在座的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嚷着要去食堂吃饭。
周嘉延带头走前面，手抄兜里散漫地笑笑：“今天我请客，去外面吃。”顺便取个快递。
偷瞥一眼方知柠，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方知柠刚好抬眸望过去，出乎意料地和周嘉延对视，短暂对视后，笑着移开视线去找程骄骄和阳皓月说话。
边说还边偷偷摸摸借余光瞄他。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他。
方知柠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不曾想自己的小心思全被旁人摸清楚了。
程骄骄和阳皓月相似一笑，轻啧一声，手挽手往前去。
经过周嘉延身旁，顺势逮住刘书峰和季乐易：“快点走，饿死了。”
阳皓月头也不回，问周嘉延：“班长，去哪家吃？我们先去点餐，饿死了。”
周嘉延停下脚步，回头看方知柠：“砂锅米线。”
学校外就一家客满为患的砂锅米线店，这一说阳皓月自然明白了，拖着季乐易衣袖走得更快了。
方知柠放缓脚步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往前。
“傻。”周嘉延垂眸凝视方知柠，侧着身站在原地等她。
初夏的阳光很浓烈，微风轻拂，空气中暧昧的因子无限放大。
周嘉延的眼神过于直白，方知柠对上他深邃的目光，猛然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突然不想让他站原地久等，方知柠跑跑跳跳追上去，笑得比这晴朗的天还灿烂：“你才傻。”
吃完米线，周嘉延让几位女生先回学校，带上刘书峰和季乐易去驿站拿快递。
主要是他不确定这件快递有多大，所以多带了个免费劳动力。
事实证明周嘉延的决定是正确的，他有两个快递，其中一个箱子大到一个人抱会挡住前面路的程度。另外一个包裹又比较重。
他非常理所应当地把那个大箱子让给刘书峰和季乐易抱，自己手里就拿比较重的包裹。
还诓两人这里面是可以分享的好东西。
季乐易乐呵呵地认为这是周嘉延买来分享给他们学习小组的。
任劳任怨，抱得比谁都卖力，一鼓作气抱进教室。
刘书峰中途扔下季乐易去了一家很小的文具店，挑了一把老年人夏天经常用的那种蒲扇带回教室。
他的这一行为就很迷惑。
到了教室，季乐易手都抱酸了，直愣愣盯着周嘉延一举一动，就等他拆箱子分享好东西。
周嘉延把纸箱放墙边书柜边，并没有打算拆开。
季乐易安慰自己：没事，既然是好东西，肯定要等到放了学其他同学都走了才能分享。
有同学好奇看着那么大个纸箱。周嘉延一律解释：“私人物品。”
虽然很好奇，但也只能默默多看几眼。
午休，杨余霞来教室巡视一圈，走之前关掉了教室的风扇。这几天昼夜温差大，她担心班上同学风扇开太猛吹感冒，所以不准他们多开，热也只能忍着。
刚从室外进来，温度还没降下来。程骄骄有些烦躁，拿课本当扇子。
这个时候，刘书峰买的蒲扇就有了用武之地。
他先是从桌子里拿出蒲扇，握着扇柄摇来摇去，假装给自己扇，其实风都往程骄骄那边去了。
还满脸惬意装作享受凉风。
程骄骄感到一阵凉意，发现了刘书峰手里的“神器”，惊讶地夸赞刘书峰聪明，知道用这种方法降温驱热。
一天之内被夸了两次，刘书峰对此笑而不语，继续摇蒲扇，给程骄骄送去凉意。
过了会，他终于想起正事，满不在意对程骄骄说：“我也不是很热，这蒲扇送你了。”
目睹整个过程的季乐易：“……”
所以你只是想送她一把蒲扇，然后做了这么多铺垫！也不是很懂你的做法。
后排的周嘉延打开手里的包裹，从里面拿出六本全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将其工整放在方知柠桌上：“诺，给你的礼物。”
方知柠开开心心抬头：“……”
随即收起笑脸低下头，全身上下只透露一句话：不是很想和你说话。
送礼物的某人还郑重其事：“这么好的礼物不喜欢？”
方知柠：“要不，你还是送我把蒲扇吧。”
为此，方知柠单方面和周嘉延冷战了一下午。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她后脑勺对着周嘉延，撅起的嘴能挂油瓶了。
也不是不喜欢这份礼物，就是心里的期待和现实严重不符，有些失落。
周嘉延忍着笑意，没和她解释太多。
下午放学，周嘉延又把方知柠扣在教室。
程骄骄出了教室和阳皓月八卦：“他们两人绝对有猫腻。下晚自习把我支走就算了，现在可是吃饭的时间，还待在教室。”
阳皓月拿手肘撞了下程骄骄，意味深长地挑眉：“要不，回教室去看看。”
“别呀，万一撞见少儿不宜的事，多不好。”程骄骄假意推脱，笑得比阳皓月还欢。
就在她俩拉扯间，方知柠出了教室，看到了她俩。
“你们不去吃晚饭吗？”
“马上去。”程骄骄耐人寻味地盯着方知柠嘴唇笑，“周嘉延呢？”
方知柠往后看：“后面。”
周嘉延出了教室，怀里抱好大一个纸箱，挡住大半个身子。
“他这是……”
“我的儿童节礼物。”方知柠冲程骄骄和阳皓月笑。
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阳皓月掂量了下纸箱的重量：“班长，要我帮你不？”
方知柠摆手：“不用，你们快去食堂吃饭，他送我回寝室。”
周嘉延内心是崩溃的，早知道就让季乐易帮他送到女生寝室楼下了。
是真的很重。
周嘉延抱着纸箱送方知柠上女生宿舍五楼，一路上引来无数关注。
到寝室一楼，宿管阿姨叫住周嘉延：“女生寝室男生禁止入内。”
方知柠扬起微笑，镇定自若道：“阿姨，这是我哥，来给我送点零食。他你也见过，还夸他帅呢。”
周嘉延将手里的纸箱放低一点，露出整张脸：“阿姨好。不记得我了？”
“哦，是你呀。”对帅哥，总会很宽容，宿管阿姨笑着挥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爬上五楼，放下纸箱，周嘉延甩了甩酸疼的手臂。
方知柠开门，把纸箱挪进去，周嘉延没跟回去，就站门口等人出来。
这一大箱全是他给方知柠选的零食，比普通的零食大礼包还要大，塞满了一整箱。
他回想了下刚才方知柠看到这份礼物的表情，应该很惊喜。
周嘉延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这份零食大礼包是不是送错了。
方知柠出来关上门，拿了盒纯牛奶给周嘉延：“手酸吗？我帮你揉揉？”
这话问的，肯定酸，不酸也要酸。
“其实吧，你可以买点小巧精致的礼物。”
周嘉延自觉将手伸至方知柠面前，任她捶捏。
只要是周嘉延送的礼物方知柠肯定都喜欢，但是她偶尔也会抗议别老是把她当爱吃零食的小朋友对待。
方知柠就这点好，有事会主动说出来，不会藏心里。
周嘉延倒是没有想过她抗议的理由，买礼物之前连纠结都没有，直接下单了。
听她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行，下次保证让你满意。”周嘉延懒散地笑，想上手捏方知柠气鼓鼓的小脸。
手还没伸出去，程骄骄和阳皓月两个吃瓜群众一人嘴里叼一根旺旺碎冰冰，迎面上楼。
“你们……”程骄骄盯住方知柠放在周嘉延手臂上的手。
阳皓月拉着程骄骄避开两人，快速往楼上走：“程骄骄带我来参观你们寝室。”
一口气跑上楼，程骄骄对着阳皓月挤眉弄眼：“刚才看见没？”
阳皓月：“看见了，手都搭一块了。”
第60章
晚上, 周嘉延半躺在床上玩刘书峰没上交的老年按键手机。
他睡下铺，这会正在玩贪吃蛇，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按下按键, 指挥贪吃蛇吃食物。
蒋辉在寝室睡了两夜，埋怨学校的硬板床伤害了他那金贵的身躯, 让学校的亲戚给老郑头打招呼, 然后搬出了寝室，在校外租了公寓享受生活去了。
没了他在寝室大呼小叫，周嘉延只觉得耳根子都清净了。
玩着玩着, 周嘉延又想起了方知柠今天下午说的话, 不要再把她当成爱吃零食的小朋友。
可在他眼里，她不就是个可爱的小朋友吗？就连生气踹人的模样也很可爱。
一走神, 操作失误, 贪吃蛇“哐”撞上自己的尾巴, 游戏结束。
知道待会余霞阿姨要来查寝，周嘉延把手机塞枕头下边，双手枕脑袋下, 开始想念方知柠。
他轻声叹气, 分开这么一小会，就开始想念她了。不知道她现在睡没？
耷拉着眼睑，满脸写着“生人勿扰”的冷漠, 路过的室友看他两眼又走开。
想起老周每次回家都要带一束鲜花送给老妈，各种纪念日惊喜不断, 仔细回想好像真没见老周送过零食大礼包。
刘书峰从厕所洗完澡出来, 一套黄色的海绵宝宝睡衣套身上, 给沉闷的寝室增添了几分色彩。
晚自习结束后, 到食堂买一碗蛋炒饭已经是季乐易的日常。可能是用功读书过了头, 最近总是很容易饿。
季乐易吃炒饭吃得津津有味，抬头看一眼灯光下的刘书峰，又开始打嘴仗日常：“刘书峰，你对海绵宝宝爱得深切呀。”
刘书峰站在洗手池边洗换下来的衣服：“要你管。你盆里的袜子都快发酵了，我明天就给你扔垃圾站去。”
季乐易无所谓：“扔，反正我也不想洗。”
见周嘉延还躺床上纹丝不动，刘书峰提醒他：“班长，你再不来洗漱就要熄灯了。”
“再躺会。”
季乐易吃完蛋炒饭，一次性碗筷往垃圾桶一丢，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转来转去将寝室看了个遍，突然想起来搬教室的大纸箱。
“班长，你要分享给我们的好东西呢？”
“我可没说要分享给你。”周嘉延睨他一眼，轻笑，“我送给方知柠的。”
“呵！”
洗手池边，刘书峰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她收了？”季乐易难以置信。
“收了。”周嘉延得意地扬眉，反问季乐易，“我送的她能不收？”
好烦。
季乐易坐在自己床边，懊恼地抠头。
又被抢先一步。
刘书峰清洗好衣服，拿去阳台晾。
半晌，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在阳台响起：“真见鬼了，我新洗的内裤又不见了。”
季乐易在屋内火上浇油：“谁稀罕你一条内裤。”
刘书峰进屋：“咱们这是三楼，应该不会有人从窗户外偷走吧？而且我这尺寸的内裤……他们也不适合呀。”
“你这尺寸，多大的尺寸？”季乐易笑容诡异，往刘书峰身下瞄。
“去去去！想什么呢。”
刘书峰侧着身体，躲开季乐易的目光。经过季乐易爬上床去的时候，被他一把抱住：“给我看看嘛。”
寝室其他几个男生一哄而上，几人闹成一团。
眼看自己睡裤要被脱下，刘书峰反应迅速，一脚踢开周围的咸猪手，爬上床：“季乐易你个死变态。”
“看看又不犯法，我的也可以给你看。”
周嘉延作为旁观者，看他们闹，嘴上万般嫌弃：“幼稚。”
距离熄灯时间还早，刘书峰躺床上翘二郎腿，从枕头下边翻出一本单词书。
悠然自得地冲下铺的季乐易说：“乐乐，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好好学习。”
季乐易抬头：“我想了啥有的没的。”
刘书峰神秘一笑：“方知柠呀，你就别傻傻冲上去当炮灰了。咱惜命好不。”
我觉得我挺好的呀，季乐易微笑着反击：“我看程骄骄也没注意到你热烈的爱，要不你也别想了。”
刘书峰不搭理他，收回视线，专心背单词。
就算程骄骄没注意到，他也认了。现在这样相处不好吗？他又不强求。
自从她说过要对他的屁股负责之后，他就不自觉靠近她。
后来两人在同一个学习小组，还成为了同桌，尤其是那次站在他身边，把老郑头说得哑口无言。
他就觉得，程骄骄人真好，还给他糖吃。
久而久之，他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周嘉延刷完牙回来，听到刘书峰小声默读单词，不免笑出声：“小蜜蜂，abandon你念了一周，还没记住？”
“……”
与此同时，隔壁的女生宿舍楼里，方知柠盘腿坐在下铺程骄骄的床上，耳朵塞着耳机忙着听歌，眼睛盯着本青春杂志看得入迷。
程骄骄洗完澡，套上宽松的睡衣出来，放下丸子头，准备上床看会书就睡觉。
“快上去，就要熄灯了。”她挠方知柠痒痒，催她爬上自己的床去。
方知柠不愿意，说什么都要和她坐一块看书。无奈，程骄骄就和她一样盘着腿，并排坐着低头认真看书。
期间，方知柠偷瞟了好几次程骄骄微凸起的胸口，过了会，咽了咽口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骄骄，我能摸摸你的大胸吗？”
“……不能！”程骄骄身体往后仰，双手交叉挡在自己胸前，“小色狼。摸你自己的。”
方知柠坐直身体，瘪着嘴低头看自己的胸：“我这不是没有吗，我就想感受下你的大胸。”
“……”
程骄骄非常无语，连推带抱把人弄到上铺去了。
熄灯前这段时间寝室气氛最和谐，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事，互不干扰。
第二天早上，起床广播声响后，寝室一阵骚动。收拾完毕后往操场去集合跑早操。
刘书峰和季乐易这对欢喜冤家勾肩搭背下楼。季乐易睁着朦胧的双眼到处张望，定睛一看，看到宿管阿姨平常放东西的桌上赫然躺着一条内裤，上面还印着海绵宝宝。他脸上一乐，拍拍刘书峰：“刘书峰，那不就是你丢失的内裤吗？”
刘书峰看过去，还真是，心一紧，赶紧捂住季乐易的嘴拖着他往外走，“闭嘴，你就当没看见。”
这大庭广众的，难道要他上去认领后，把内裤揣兜里去跑操？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操场上不止一个班上体育课。
周嘉延带着班上男生在三十度的太阳底下打篮球，个个大汗淋漓。顶着大太阳，女生里三层外三层围在篮球场周边看周嘉延投篮传球。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旁边看球的女生注意点，别被球砸了。”
一年过去了，周嘉延还是篮球场上的天之骄子。整个人笼罩在太阳下，带球过人，技术娴熟。
方知柠站在人群最外边，手里拿一瓶水，踮着脚往里边望，扭扭捏捏的，人太多，不敢往前面站。
不就是想送个水嘛。
阳皓月一眼识破她那点小心思，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往前一推：“勇敢点，快去。”
人太多，不敢去。
方知柠没动，回头委屈巴巴看着阳皓月，一张小脸愁眉苦脸的，看着就很可怜，让人很想抱一抱她。
程骄骄掏出一包纸巾放她手上：“去吧，皮卡丘。”
方知柠看了看手里的水和纸巾，神色不太自然，想挤到人群前面去，但看到这么多人瞬间泄气。
“快走吧，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还是阳皓月敢，手搭在方知柠肩上，把人往人群前面带。
她手上力气大，把方知柠带到最里边，拍她肩膀给她加油鼓气：“看见没，好几个女生虎视眈眈盯着呢。”
这一说，方知柠将视线从周嘉延身上挪开，偷瞄周围站着的女生，果然，手里都拿瓶还没开封的水在这等着呢。
她心里打退堂鼓，更不敢公然在她们面前送周嘉延水了。
女生的嫉妒心很可怕的。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做到面不改色送男生水，还是很发怵。
最后一场结束，周嘉延把球传给季乐易，让他去器材室还篮球，随即转身手随意抹掉额头的汗，半眯着眼扫视篮球场边的女生一圈，找到不起眼的方知柠，甩了下头上的汗滴，朝她走过去。
胆大的女生争先恐后拿着水往他面前挤，都被他无视。
他身后几个男生倒是很热情：“我们也渴。”
张曦西吊着眼梢，语气不屑：“你们要有人周嘉延一半帅，这水就送你。”
男生嚷嚷：“你这不人身攻击吗？”
周嘉延双手扶腰走到方知柠面前，垂眸瞥一眼她手里的水，嘴角微扬：“这水给我的？”
他逆光而站，站立于光中央。
一颗汗珠缓缓滑过他修长的脖颈，滴进衣领以下消失不见。
这滴汗被方知柠捕捉到，她想还挺性感的。但又不敢盯着一直看，做了个深呼吸，别过头去将水和纸巾递给他，小声嗯了下。
周嘉延动作自然地接过水和纸巾，看着纸巾露出玩味的笑：“要不，你给我擦擦汗呗。”
“才不要。”
“逗你的。”周嘉延打开瓶盖，仰头喝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看着方知柠微红的耳根，他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程骄骄抱臂感叹：“可惜没手机在身上，这幅画面就应该拍下来。”
阳皓月手搭在她肩上，“是啊。真好。”
想起什么，程骄骄狡黠一笑：“我以前拍了很多他俩的照片，有时间带学校来给你欣赏。”
阳皓月瞅她：“你还有这爱好？”
程骄骄理直气壮：“这叫记录美好高中生活。”-
午休结束，年级大部分学生还趴在桌上叫不醒，老郑头专门搞了个励志歌曲合唱大比拼。亲自带人去各层楼巡视打分，看哪个班唱歌最有气势最带劲。他自认为这是让学生下午上课保持清醒的有效方法之一。
排名靠前的班级平时的班级纪律分可以加分，帮班主任争取期末奖金。
刚开始那一周，各班斗志满满。
穿过走廊去上课的老师耳朵里全是情绪激昂的励志歌曲。
理科一班男生多，扯着喉咙唱倔强：“我和我最后的倔强，紧握双手绝对不放……”
艺体班学音乐的学生强调唱腔，选了《那个远方》当班歌，路过的老师都愿意多站一会，听音乐生唱歌，是享受，尤其是那句——“那个远方叫做流浪，到不了也念念不忘”。
十七班的《一起走到》夹在两个班中间，也唱出了坚定的气魄。
一层楼走下来，老郑头和同行的老师絮叨：“这届学生挺有想法，终于不唱《我相信》了。”
“是啊。”其他老师跟着感叹。想当初全年级拿《我相信》当班歌，一整栋楼都在吼“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
听着是很激情澎拜，但就是吵耳朵，时间久了也想让他们换一首唱。
高考前夕，老郑头带领他们年级的学生为即将奔赴战场的高三考生加油。晚自习也不认真上，隔岸给对面的高三考生喊祝福语、大合唱。
还让学生把教室灯关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晃来晃去，折腾到下晚自习才肯放过这群精疲力竭的学生。
高考那两天，方知柠他们年级集体放假，给高考生腾出教室作为考场。
这次放假撞上端午节，连在一起差不多放了整整一周，凭空多了几天假期，这群学生跟捡到宝似的，把教室的书搬到寝室后，迫不及待回家或者三五好友吆喝一起出去玩。
气象局提醒考生高考期间注意大暴雨，根据以往经验，每年高考期间宜南都要下一场大雨。
跳广场舞的大妈那两天里特别安静，说是要给考生营造一个安静的备考环境。这事还上了宜南本地的晚间新闻。
八号下午，一场大雨如约而至，黄豆般大小的雨滴砸在考场的窗户上。玻璃窗内，考生们正在以李华的名义写最后一篇邀请信。
以为这场雨会持续很久，出人意料的是考试结束铃声一响，考生们交完卷出考场，雨就停了。
走出考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蔚蓝的天空下，他们的心情是雀跃的。
结束了，终于解脱了。
撑着伞在学校外等待的家长们也松了一口气，脑袋往里边张望，盼着孩子早点出来。
暴雨过后，天气晴朗，阳光大好。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一个月宜南将迎来高温酷暑天气。
属于宜南的夏天终于来临。
而方知柠的高三岁月缓缓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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