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有个特点,就是反复无常。


    他们回到家,午时初那会还出了一阵子太阳,两人本以为下午能进山,可到了未时,天气骤变,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一时间万籁俱静,只有风吹雨打声。


    下的久了,屋檐上的水便珠串似的往下掉,砸在坑里,荡出波纹,而后沿着水渠流向山川大海。


    没法子,两人只能窝在家里被动偷懒。


    休息的日子总是过的快,白光歘去,黑夜降临。


    两人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算舒适。


    因着昨日那场雨,第二日两人也没法再去山里砍柴。


    朝颜想再种点菜,于是便在家锄地。


    清早起床,山野里全是雨后的泥土芳香。


    在地里干活都显得身心舒畅。


    两人锄的地就是菜地旁的,两垄青菜苗因为反复被雨淋而有些蔫。


    不过这些农作物最为坚强,只要不死,就能风吹又生。


    但朝颜还是很心疼。


    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两垄菜苗是见得着影的。


    他看了好几次那菜苗,最后提议道:“要不我们搭个棚子?这样下雨也不怕淋着。”


    方木举着锄头一钉子钉进地里,使巧力一翘:“也成,你要是空闲就先把东西准备好,等我回来再一起弄。”


    听到他这么说,朝颜问他:“你何时出门?”他以为方木出门的日子是固定的。


    方木一边翻地一边道:“应该就这两日,不过具体是哪天还得等人通知。”


    “我还以为你知道。”


    方木摇摇头,说:“出门和休息的时间都只是个大概。”


    朝颜便懂了。


    就像方木一开始说的,他一个月有大半个月不在家,那这大半个月到底是十五天还是二十天就不知晓了。


    关于走商,朝颜其实懂得并不多,他原先的村子也没有人靠这个为生,倒是隔壁村有,但也只听到人模糊说起过,说走商这门生计,若是运气好,一次挣人家半年的收入也有可能,不过风险也大,当朝虽说太平盛世,可有些地方还很危险,山贼水盗横行,劫财夺命的事也时有发生。


    就像常远水灾那会,也有许多人选择落草为寇。


    朝颜来西水村的路上就遇到过,不过对方看他穿的破破烂烂,裤兜比贼寇的脸还干净,又得知他是常远的,就没为难他把他放了。


    以前不在自己身边,朝颜不知道去着急,现在换了方木,他是想想就害怕。


    “木哥,你干这行是不是很危险?”


    闻言方木看了他一眼:“担心我?”


    朝颜诚实点头。


    方木便挑拣了好的告诉他:“危险是有一定危险,不过每次出门前,商队都会先打听清楚消息,保证路线安全才会让我们走,你放心,这点钱犯不着我们把命搭上。”


    朝颜不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还是实话,可他除了相信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跟方木说,你别做了,我们就在家。


    在家做什么?靠种地?


    就方木那租出去的三亩地,收成还不够两人糊口,就算是种地,也还要进账去买些别的,生活又不是只靠吃红薯白粥就能维持。


    但是朝颜想了解些别的:“我听你的意思,你们现在已经发展成商队了,那你们每次走商都有几个人?”


    方木是有问必答:“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说,每次走商一般是五个,货多的时候会酌量加一两个人。”


    朝颜也不是追究商队的发展史,挑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都是哪的人?”


    “大都是县城的,其它镇也有,还有一个跟我一样是庆远镇的,叫乔松,他父亲是镇上有名的猪倌,也是他来通知我何时出门。”


    朝颜有些诧异:“都是猪倌了还要去走商?”


    方木笑道:“他说家里的产业有大哥继承,自己想去干点别的,但我怀疑他只是不想养猪。”


    朝颜闻言也笑了。


    他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同时希望永远别用上。


    两人便一边锄地,一边聊些商队的事。


    然后朝颜就知道了方木目前所在的商队是他后来加入的,他们一开始走商的团队只有五个人,是当时的领头人搭上了现在这个商队的线,领头人觉得生意能做大自然是做大的好,然后就带着他们加入到了现在的商队。


    聊聊天,时间过得快,做事也比较有效率。


    但就是说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


    说人人到。


    即将午时那会,就有人提着东西翻山越岭来找方木。


    乔松的身影出现在山口的时候,方木和朝颜还低着头弯着腰在地里。


    乔松看到方木的地盘上忽然有两个人,若不是太熟悉方木的背影,还真以为他家被人占了。


    “方木。”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乍然响起,方木停下话语直起身子转过头,就看见了乔松:“来了。”


    听到有人喊方木,他身边的朝颜也回过了头。


    然后就跟一座小山撞上了视线。


    他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被晒花了眼。


    心想我个乖乖,这人长得可真高大,比木哥都还要高上一些。


    关于这个,方木就有话说了。


    一个打小就吃糠咽菜的怎么和大鱼大肉的比?


    因为乔松比方木要小两岁,当时商队里的伙伴知道这事后还笑方木前浪被后浪扑。


    方木就是拿那话反驳他们的。


    要知道乔松他爹是猪倌,只有比自己壮实才算没白费粮食。


    自那以后队伍里的人也没再拿他们两的身高说过事。


    乔松这人人如其名。


    身姿挺拔,相貌端正。


    跟方木的俊秀不同,商队里的人是这么形容他的,如果方木的俊秀是冬日里的太阳,不耀眼但温暖,那他就是青天大老爷,一身正气凛然。


    乔松见到陌生面孔,眼神扫了眼朝颜,问方木:“这是你弟弟?”


    方木杵着锄头,笑了声:“我对象,朝颜。”


    乔松摆明了不信:“你哪来的对象?”上个月来找他时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方木如实道:“捡来的。”


    乔松啧了声:“哪里这么好捡告诉我我也去捡一个。”


    朝颜适时道:“真是捡的。”


    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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