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眼看就要天黑,郑青山一走就是一整日。
循柔坐在柜台后面的专属宝座上,咔咔地磕着瓜子,进来买豆腐的人总要往她身上瞅一瞅。
她平时不在外面坐着,今个倒是露了面,导致店里的生意十分火爆,幸好昨日郑青山磨的豆子多,张定做了不少豆腐,否则早就没东西可卖了。
张定给人切豆腐,称豆腐,收钱找钱,忙得不亦乐乎,虽说是小本生意,但要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客似云来,还是有些赚头的。
他知道这些人买豆腐是假,来看美人是真,她往那儿一坐,什么都不用做,就起到了活招牌的作用。
张定光是给人称豆腐,就称到手腕泛酸,直到傍晚时分,上门的客人才少了。
“你以后要是每天都在这里坐坐,咱这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啊!”张定已经想到日后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做梦都得笑醒。
没听到她说话,张定转头看了看她,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她整个人被霞光浸染,雪肤花貌,乌发如瀑,有种不真实的极致美丽。
虽然日日看到她这张脸,但张定反而越来越不习惯,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像是更漂亮了一点,像她说的这叫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张定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丑丫头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跟仙女下凡似的,尤其是此刻她神色冷淡,多了玉洁冰清的圣洁之感。
有一瞬间,张定都不太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什么,然而看着她拿着瓜子咔咔地磕了两声,顿时接了地气。
“还气着呢?”张定问了句。
循柔淡声道:“我有什么好气的,不过就是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转头就跟着别人跑了而已。”
张定嘴角抽了抽,这还不叫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离开了一整日的郑青山迈入了店内,朝循柔看了一眼。
循柔撇开眼。
有人走进豆腐坊,“来两斤豆腐。”
张定应了一声,去给人称豆腐。
郑青山走到循柔身边,想了一下说道:“今日的工钱随你扣。”
循柔抬眼,牵了牵唇道:“好大方啊,那就全扣了好了。”
郑青山没有提出异议,果然就是随她扣,工钱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倒是阔气。
循柔叩了两下桌子,“把这盘瓜子剥了。”
张定忙里偷闲地瞅了一眼,她不找点茬是不可能的,早就看出她不乐意,这会儿人回来了,可着劲使唤上了。
“诶,多了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张定立马收回心神,“两斤是吧,您放心,保证给您称好了。”
张定收了钱,回头再看时,只看到郑青山一个人坐在循柔方才的位置上,垂着眼睛,认真地剥着瓜子,他似乎不怎么吃这玩意儿,动作不太熟练,像是在做精细活,一个又一个地剥着。
张定看了眼那盘满满当当的瓜子,照着他这个速度,晚饭是甭想吃了。
……
“豆腐买回来了?”老张在灶台前忙活着,看到长顺回来,抬了抬头。
“买回来了。”长顺提了一下手里的豆腐。
老张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别提了,排了好半天才轮到我,你是不知道那里有多忙,本来我还担心轮到我的时候就卖完了,好在没白等。”
老张惊讶地道:“这么多人买豆腐?”居然还要排队。
长顺把豆腐放到菜板上,“哪是买豆腐啊,我排了半天队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看美人的。”
“看美人?”老张疑惑地问道。
长顺说道:“就是那家豆腐坊的老板娘,我听着大家都叫她豆腐西施,长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我说怎么去这么久,敢情你也跑去看仙女了?”老张拿起铁勺,作势要打。
长顺缩了缩脖子,嘿嘿笑道:“我可不是为了看仙女去的,只是到了那里恰好看到了。”
老张放下勺子,把豆腐切成块,一边下锅一边说道:“耽误了大人用饭,绕不了你!”
“知道,知道,我都是跑着回来的。”长顺是新跟在大人身边的,比不上长贵跟在大人身边的时间长,他可着劲想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哪能办那种不着调的事,今日这事纯属意外,他奔着买豆腐去的,哪知道那家小小的豆腐坊里还藏了个豆腐西施。
老张做好晚饭,长顺提着食盒去送饭,看到门外的长贵,低声问道:“大人还没忙完?”
长贵摇摇头,刚到逢西不久,有大量的卷宗要查看,公子又是个勤勉的,这几日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了。
“这饭怎么办?过会儿可就凉了。”长顺问道。
长贵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公子,送来晚饭了,可要现在用餐?”
过了片刻,里面传出一声回应。
“进来吧。”
长贵和长顺一前一后地走进屋里,走到桌子旁边,从食盒里往外拿饭菜。
李宴将书案上的公文卷宗收拾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
饭菜已经摆好,他拿起筷子,沉默地用完一餐,速度虽然不慢,但用餐的礼仪无可挑剔。
例行公事般吃完晚饭,重新回到了书案前,长贵和长顺收拾好桌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李宴坐在书案后,没有立刻投入到数不清的卷宗里。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目光幽远,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回神,将全部心神投入进当前的事务里,没有必要想的事情,不该分占他太多心神。
书房亮起烛光,李宴的左手边摆了一大摞卷宗,是他今晚要处理完的事情,到明日还要去巡视逢西的仓房和内库。
李宴把事情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长贵跟随他多年,其实很少见公子这般忙碌,不给自己留一点空闲时间,他倒没多想,毕竟新官上任,忙碌些也是正常的。
……
天一黑豆腐坊就关了门,郑青山终于剥完了那盘子瓜子,端着盘子给她送了过去。
循柔扫了眼那盘瓜子,曼声道:“明天还去吗?”
郑青山看了看她,想起她那番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转头就跟着别人跑了的言论,“已经请了大夫。”
循柔伸过手去,好奇地问道:“你跟她家是什么关系?亲戚?”都姓郑。
郑青山接过她
的手,不轻不重地揉着,“郑伯救过我。”
啧啧,救命之恩,循柔倾了倾身,“那个什么荷看上你了吧,这么大的恩情你就没想着回报回报?比如来个以身相许。”
郑青山皱了皱眉,“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循柔道:“怎么就儿戏了,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郑青山揉着手腕,没有回应她,显然不想跟她谈这个,他和她也不是可以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
过了片刻,循柔突然问道:“你当时伤得很严重吧,我看着有道疤痕是横在胸口的。”
他拧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呀。”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问了一件很傻的问题,见他还要询问,她补充道:“你在院子冲洗身体的时候。”
“你——”郑青山紧盯着她,又气又恼,脸上有些热意。
循柔下巴微扬,比他还硬气,“咱们院子就这么小,我不小心看到的!”
郑青山绷紧下颌,不小心看到,能看得那么清楚,还知道他胸口的那道疤痕?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真不错,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身上多了几道疤痕更多了点不可言说的诱惑,循柔回想了一番,瞅着他道:“你不是也摸我了?”扯平了。
郑青山登时松开了手。
循柔一字一顿地道:“时、间、没、到!”
“到一刻钟了。”
“那是之前,你旷工了一整天,这会儿还想偷懒?我这个东家固然心善,但也不是开善堂的,亏本的生意,我可不做。”循柔横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今晚上必须要把两条胳膊都给我揉完了!”
郑青山从来没给别人揉按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门手艺,但她对他的手艺似乎相当满意,仿佛毫无章法地揉按一会儿,就能消除她一整日的疲惫。
郑青山隔着衣服随意地捏了几下。
循柔见不得他糊弄事,蹙了蹙眉,抬手就撩起了袖子,露出一条骨肉匀称的雪白藕臂。
郑青山猝不及防,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烫到般撤回手去,稍稍一顿,他忽地将她的衣袖拉了下来,遮住了她的手臂。
循柔看着他的侧脸道:“你拉我袖子做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又在做什么?”
循柔扯扯衣袖,说道:“隔着衣服怎么按
?”
怎么不能按?郑青山跟她说不清,他起身要走。
循柔气道:“不扯袖子了,你给我好好地按!”有便宜都不会占!
郑青山侧着头,伸手在她手臂上揉捏。
过了片刻,循柔忽然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都碰我了,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说完,循柔就抿了一下唇,她逗着他玩的,他可千万别当真。
郑青山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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