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映出的面容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因生活优渥,事事称心,眼角那丝浅浅的皱纹都变得温和舒缓。
丫鬟打开了脂粉盒,给妇人的脸上敷了薄粉,将眼角的细纹仔细遮掩。
脂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木姨娘轻嗅了一下,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涂脂抹粉,近些时日又叫人置办了一些,闻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不禁有些感慨。
多年的辛苦和付出总算没有白费,一双儿女都有了人人艳羡的光明前途,只说怜蓉的那门亲事,就让京里那些名门贵女们看得眼红,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待将来太子登基,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至于阿宴,就更不用她操心,他向来叫人省心,也很会为自己打算,镇国公府只有他一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子嗣,只要老爷向陛下上表,把爵位赐封给宴儿,以后他就是国公府的当家人。
木姨娘仿佛已经看到那时的风光,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
如今也没有其他事情烦忧,只有阿宴的亲事该考虑一下了,家世样貌都要出挑的才好。
木姨娘正想着要找一位什么样的儿媳,王妈妈忽然走到她的耳畔,低声私语了几句。
木姨娘的脸色变了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老奴亲眼所见,就跟在大公子身边,人都跟着进府了,长贵说那是公子的外室。”
“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木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李宴能做出来的事,将一个外室堂而皇之地带进国公府,外面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又会令老爷如何愤怒不满?
她想了想立马说道:“你去告诉长贵,就说那是伺候公子的丫鬟,不要再提什么外室!”
王妈妈连连点头,刚转过身,木姨娘又叫住了她。
木姨娘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又挥挥手让她去了。
王妈妈走后,木姨娘就一直在琢磨这事,越想越烦躁,阿宴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竟然把人带进府里,他想怎么安置那个女人?做妾还是当通房?
过了好一会儿,王妈妈回来了。
“老奴把姨娘吩咐的事都跟他们说了,不让他们胡言乱语,就说那是个丫鬟。”
木姨娘察觉到王妈妈说到丫鬟二字时语气和神情都有点不对,她问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
王妈妈方才去的时候,大公子没在院子里,去见国公爷了,好在长贵还在,她跟他交待了姨娘的话,抬眼又看到了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梳着妇人的发式,穿着高腰长裙,身段诱人得紧,提着裙摆走下台阶,在院子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做派很是张扬。
这些都不是重点,王妈妈低声说道:“那女人是个寡妇。”
“什么?寡妇?”木姨娘几乎要晕过去,本就有所预料,这女人不会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能找个寡妇。
木姨娘攥住手帕,这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说话间门,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姨娘,我听说大哥回来了。”
李怜蓉一来,木姨娘和王妈妈就不再谈论了。
木姨妈笑道:“去见老爷了,想来过会儿就回来。”
李怜蓉说道:“有一年没见大哥了,年节的时候都是在外地过的,今年终于能团聚了。”
“今年是要好好过,等你出了嫁,就更不容易团聚了。”
“姨娘。”李怜蓉脸上添了几分羞色,瞧着甚是温婉可人。
李宴见过镇国公后,去木姨娘那边走了一趟。
木姨娘有话要问他,碍于李怜蓉在场,不方便询问,就找了个借口将她支开了。
“怜蓉,你前段时间门不是练字了么,如今阿宴也回来了,快拿来让你大哥瞧瞧。”
李怜蓉瞧了瞧李宴,对木姨娘的话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
这边木姨娘跟李宴说着话,那边被支走的李怜蓉却撞上了循柔。
李怜蓉拿了自己练的字,想了一下,没往木姨娘的住处走,而是去了李宴的院子。
她脸上带着笑容,却在迈进院门时凝滞住了,里面多了一个女人。
“这院子还不错,够宽敞。那边的空地可以种点菜,想吃什么就现摘,新鲜又水灵。哦,我还想种点花,这院子里没点花花草草是不行的。”
循柔在院子里规划着。
“有花,那不是花吗?”长顺主要目的就是盯住她,免得在大人回来前,她把屋子拆了。
“你是说这个?”循柔走到那几盆盆景前,打量了几眼,语气带着嫌弃,“这可不好看,还不如种点月季呢,花朵大,又好养活。”
说着话,循柔抬手去揪。
刚走过来的长贵看到这一幕,立马叫道:“快住手!”
循柔从手边的金雀上薅下了一朵小黄花。
长顺不清楚这些,长贵却知道这些盆景有多珍贵,“这些都是珍品啊!”
循柔瞧了瞧手里的小黄花,“很贵?”
长贵心疼地点点头。
“快,把这些全都搬到我屋里!”
这两个人不听她的,循柔就自己抱起了一盆,微微转身,抬眸看向了院门。
对视了一眼,循柔歪了一下头,“这位姑娘是来串门的吗?”
长贵抬头看去,发现二小姐来了,“二小姐您来了?”
李怜蓉点了一下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那名年轻女子,把花盆往地上一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二小姐?这么说,你就是阿宴的妹妹了?哎呀,我早就听说阿宴有个漂亮妹子,今回可算见到了。”循柔笑容灿烂,下巴上有一点小小的痣,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妩媚风情。
李怜蓉被对方紧紧地握着手,那双刚搬了花盆的手,把脏污全都抹到了她手上,她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挣了出来。
她往后挪了挪步子,“这位是?”
长贵回道:“是公子的……丫鬟。”
“丫鬟?”循柔惊讶地看着长贵,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丫鬟。”
李怜蓉对这个艳丽粗俗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只是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些疑惑,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哥的院子里,还这般有恃无恐。
循柔眼尖地瞧见李宴回来了,她撞开李怜蓉,抱住了李宴的胳膊,娇声道:“阿宴,你怎么才回来啊,人家都想你了。”
李宴有点不适应,低头去看她。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李怜蓉看了看循柔挽在李宴胳膊上的手。
闻言,循柔转过头去,替他回道:“妹妹,你该叫我嫂子。”
李怜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李宴,盈盈如水的目光似乎在向他无声询问。
干什么,在她面前还玩眉来眼去这一套?循柔捂上李宴的眼,对李怜蓉露出了得意的笑,“妹妹,你有话跟我说,阿宴昨晚累着了。”
李怜蓉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在看到循柔唇边那点暧昧笑意时,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张脸上又红又白。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要脸面,一旦对上不要脸面的人,要不然就是撕破脸皮,要不然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哥,我先走了。”
李怜蓉走出院门,循柔在后面喊道:“有空来玩啊。”
循柔瞧着李怜蓉的背影,轻轻地贴了贴李宴的手臂,妹妹再亲,也不如枕边人亲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李宴拉下她的手,垂眸看向她,低头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易容术已经精湛到这个程度了?”
循柔眨眨眼,柔声道:“阿宴,能把那几盆特别贵的盆景搬我屋里吗?”笨蛋,这叫人设,为你姨娘和妹妹特别打造的,要搅得你家宅不宁。
“……可以。”
李怜蓉从李宴的院子出来,便去找了木姨娘。
“姨娘,大哥……大哥院子里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木姨娘也在为这事头疼,好在李宴没说非要给那女人一个名分,此时李怜蓉问起,她也不再瞒着。
“你都知道了?”
“我刚才去了大哥的院子,看到那个女人了。”李怜蓉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
木姨娘注意到李怜蓉此刻的神情,心里有些奇怪,为何王妈妈和怜蓉提到那个女人都是一脸难尽的样子。
跟李怜蓉说了一会儿话,木姨娘打算到明日见见那个女人,之后要怎么办,等见完人再说。
翌日,李宴去了衙门。
循柔听到那边的传话,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来传话的人是王妈妈,她看着循柔穿了身桃红色的裙子,颜色轻佻艳丽,配上她那张媚俗的脸,跟个狐狸精似的,这要让她在府里走一遭,怕是没人不知道大公子带回了一个小寡妇。
王妈妈神情严肃地盯着她。
循柔哼着小曲,往头上插花,照照镜子扭头道:“你老盯着我干嘛,看得我这心里慌慌的。”
“姨娘还在等着。”王妈妈道。
“知道啦!”等着就等着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等上个一时半会儿又能怎么样。
循柔梳妆完毕才出了门,王妈妈带着她走了一条僻静小路,避免碰上府里的人,对她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木姨娘已经在等着,李怜蓉也在旁边坐着。
听到外面有声音,木姨娘抬了抬眼,只觉得眼睛被那身艳丽的颜色给闪了一下。
一个姿容妩媚的年轻女子迈进屋内,缓步走上前来,嘴角抿起一点笑,“婆婆,儿媳给您问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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