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有自己的小心思,嘴上喊着追灵禽去了,两腿却往着山上跑。


    纪方在后面紧跟着她,还喝止她数次,她也只当听不到。


    没办法啊,这山脚她早就偷摸来过数次了,但是一到晚上这山头就跟消失了似的,根本找不进入口,只有白天才会显露出山形轮廓来,可白天她要过来溜达实在太显眼,所以只能忽悠着来。


    “师兄你跟得快些,我不等你了,先上去一步,不然那灵禽可就飞远了!”江沅装模作样地朝后喊了喊,看到面前的山头台阶,心里窃喜,想也没想就一脚踏了上去。


    “嘭——”一声,还没踩上去,就被一股力量给直接弹飞了出去,摔在离台阶六七米处,肋骨下方绞作一团,疼得她喘不上气。


    “嘶——”她咧嘴,好家伙,这什么神秘力量,跟飞速奔跑中撞到气垫墙似的,还是硬的那种。


    好的,她确定了,这确实是玄幻世界来着。


    纪方跑上来,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直接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这山门禁制哪里是你这种肉|体凡胎能进的,桀骜不驯,不听人言,活该!”


    心下却在庆幸,还好师父有先见之明,下了禁制,不然被这刺头跑了进去,到时候再不想杀人,也不得不灭口才行。


    这么一想,心里头顿时狠厉起来,再瞧倒在地上的江沅,眼神就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江沅本是受了伤站不起来,还有些不服气,结果一抬头撞到纪方这一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对啊,这地方再多凡人,再多自己眼中的混子,可纪方作为管事人自然是有修为在身的,哪怕只有灵动初期,一个恼羞成怒,杀自己这样的凡人,那不就跟杀一条鱼那么简单?


    得罪不起。


    “师兄,我错了。是我心里急切想为师兄分忧,行为太莽撞。”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挣扎着起来,倒向纪方鞠了一躬,“师兄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道歉来得诚意十足,纪方不管信不信,心下是立即舒坦了,那一丝杀意也敛了起来。


    “哼,算你识相,既如此,你就回去吧,勤加修炼是正经,等有了修为,何愁上不来山?”支走人还不忘再画个饼。


    “师兄说得都对,我记住了。”这地方邪门,江沅也不敢久留,只得忍痛离去。


    走出三十米,才转身看了眼山脚下的纪方。


    这具身体的视力是真的不错,只一眼,她就看到纪方从腰侧抽出一张符箓按在禁制处,快步上了台阶,然后蓦然消失了。


    原来是需要“上山许可”,江沅心下了然,内心的好奇愈盛。


    但再大的好奇心也没法掩盖身体上的痛楚,这一折腾,受伤不轻,江沅轻轻摸了摸腰肋处,那断裂的痛感愈发清晰,吸一口气,就感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纪方走进禁制,眼前的景象蓦然一变,在禁制外看起来的层峦叠嶂,神秘山峰,竟突然变成了一片平地,只一片不算茂密的绿树林,围绕着平地中间一座还尚高大的石屋。纪方脸色微沉,径直朝着石屋处走去。


    刚到门前,里面就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圣鸟追回来了吗?”


    声音似被蛛网迷住了喉咙,又断断续续地咳嗽了起来。


    纪方忙弯下身作了一揖,回道:“徒儿已寻遍前面院落,未能把它捉住,但眼见着它往禁制里飞了回来,应该是在屋外的树林里躲着。”


    “哼,它是幼鸟,又被我下了牵魂咒,离不得我十里之远,咳咳……更何况论起神魂的伤,这畜生估计还在我之上,想逃离此处,真是做梦。”老者轻笑一声,又问道,“那些凡人可还都安分?唤灵诀发下去也有七日了吧?可曾出了什么岔子?”


    纪方道:“不过一些凡人之躯,哪里能识别出来什么,前院徒儿每日都巡查一番,并无岔子,那些凡人正老老实实练着唤灵诀,有几人天份颇佳,再过月余,定能攒出魔气来。”


    “好,好,”老者颇为满意,又让纪方进石屋里去,“等有谁能引魔气入体,你便将他带至此处圈养起来,喂些北荒的魔灵草,也可快快把魔体灌得更精纯些,再用那血肉炼出血丹来,给为师服下,才能尽快恢复修为。”


    “那唤灵诀名字倒是好听,于你我却是无用,恰好适合那些凡人用来提灵开窍,若有人在此时察觉出此诀并非修真功法,你毋须心软,杀了便是。”


    话里之意,那号称修真功法的唤灵诀,竟并非名门正道,而是专用于凡人引魔入体,炼成魔体之用,而这青剑宗也并非真正的修仙宗派,竟是师徒二人诓骗凡人,敛财害人之处。


    纪方进了石屋,迎面而来一股血腥之气,他没四处乱看,只认真听师父言,点头,又多问了几句:“若是有人无法引魔入体,我们是不是……”


    老者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便是练了那唤灵诀,能真正引魔入体的也就十之一二,若把那些练不成的都给杀了,动静就太大了,我们毕竟在南州不是北荒,不好如此行事,何况此地已是最后一批,过后那血丹便几近大成,你服下后,可至灵动四重,而为师也能恢复筑基修为,到时我们即可启程回北荒。凡人,不过就是蝼蚁,放了就放了。”


    纪方竟似松了口气,再一拜道:“师父所言极是,那就依先前所言,收了唤灵诀,以无修炼资质为由,谴走他们。”


    老者看纪方如此,虚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他这徒弟什么都好,为人也十足机灵随机应变,是一大臂助,就是心肠软了些,一点都不像魔修中人。


    “对了,还有那圣鸟,要盯着些,南州之行最大收获便是此鸟,务必要带回北荒。”


    “师父,这圣鸟真像传说中一样,可以开灵智吐人言百问百知吗?”


    老者沉思了一会,回道:“此圣鸟又名火荆棘,这可是传说中的灵禽,据记载只出现在过南州,誉为南州圣鸟,为师也只是在小时候听其他人提起过,因其特征有趣,便记清楚了样子,据传此鸟天生便有灵智,能寻宝识物,是仙家必争之物,若不是它尚年幼,又受了神魂重伤,能不能落到我们手里还是两说。”


    “也只能先带回去,多驯养些时候再说了。”


    纪方放下心中好奇,又想起什么,说道:“师父,此次招新,倒也真的淘到些好物,除了那些金银财帛,有灵石亦有丹药,是否呈上来给师父看一看?”


    老者摇摇头,“不必了,都是些小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


    纪方一喜,这些敛来的财物他并未放进随身的储物袋,就是存了一分私占之心,本来嘛,凡人处得来的东西,师父十有八九也是看不上的,于是没再多提,只道了谢,而后师徒二人又商议了些大小事宜,直到深夜,纪方才离开了此处。


    而那一头的江沅因着伤势渐重,还没回到住屋内,就痛倒在了门外。


    好在庞思茵正在屋内埋头练习功法,听得门外一声巨响,便走出门来看。


    恰发现是江沅这位便宜室友满头大汗地倒在门前,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二话不说把人连拖带拽搬回了屋子。


    躺不多久,江沅便开始发烧,整个人犹如被火烘烤,牙关紧咬,在床上发作起来。


    面上惨白,身体如坠崖散落之痛,可神志倒还是挺清醒。


    边痛得死去活来,边脑内吐槽:


    绝对,绝对就是肋骨断了,好死不死地估计还倒扎到了哪个器官,真的是太倒霉了!早知道就不出去浪了。


    要是不看医生,不治疗,这绝壁会死人的吧?穿越才几天啊,一个月有没有,要告诉别人自己穿越到这修真世界没几天,就因为碰撞导致肋骨断裂,内出血不治身亡,会不会太搞笑了。


    庞思茵摸了摸江沅的头,又凑近听了听她因为发烧口吐的胡话,发现什么也听不懂,但还是知道,江沅应该是受了重伤,痛极了。


    她是个共情能力十足的好姑娘,见这情形,心下也焦虑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壮着胆子出去找人帮忙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便带着几人重新回到了屋内。


    “哎哟,好端端一个人,今儿还看她活蹦乱跳的呢,怎么现在伤成了这样?”说话的正是白天在食堂和江沅唠嗑的大妈,此刻坐在床上,对着庞思茵蹙着眉头问道。


    庞思茵能知道什么,她这一整天连门都没出去过,闻言,只能讷讷地摇头。


    “这哪行呢,再这么烧下去,人非傻了不可!”大妈斩钉截铁地下判断,站起来,捅了捅旁边的男子,“儿子,你倒是也想想办法!”


    男子正是那耍大刀,以师兄妹跟江沅互称的大明,原女孩子的房间他也不好就这么进来,是庞思茵说的江沅危在旦夕,这人命关天的事情,也不管这么多了。


    大明进来看过江沅之后,也觉得不容乐观,这小师妹明显是伤到了脏腑,可自己也不是什么郎中,实在是有心无力。


    但他好歹青年才俊,又闯荡过江湖,武艺有成,懂的自然也比别人多些,便开口说道:“若我们是寻常人家,只怕也回天乏术,但我们可是在仙家宗派里,怎可因为区区身体之伤坐以待毙!我这就去找纪师兄要一颗疗伤的丹药来!”


    说着他便要走,却被江沅在懵懂中一把拉住。


    江沅是痛得稀里糊涂的,但也不傻,她方才得罪了纪方,感受到纪方流露出来的杀意,大明现在这么冲过去找他,十有八九是无用的。何况她知道,纪方此时正在那禁制之处,大明是找不到的,要真给他找到了,对大明来说,极有可能是一桩祸事。


    她死了就死了,死了大不了穿回去,可别平白拉一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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