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那位就是传说中的云赫公主吧?果然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柳翩翩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宫城门口那一对被无数宫人簇拥着的男女。
身材高挑的女子身着一袭淡青色的宫装,在和煦的春光里浅笑着,坦然接受一国之君为他披上绣着龙纹的墨氅。
如此盛宠,周围的人却毫无异样,可见这不是第一回,也不是最过的。
“也难怪陛下会动心,便是我一个女子,见着了这样的美人,怕也会心生怜惜呢……”柳翩翩笑着回头看太后。
太后望着帘外已数月不见的李玉衡怔怔出神,摸着腕间的紫檀木佛珠,低语道:“吾儿无恙,多谢佛祖保佑……”
柳翩翩捏着帘子的手微微一紧,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她又看了眼帘外,似是注意到了车队的到来,李玉衡与佘夙眠望了过来。
柳翩翩手指一松,帘子落下。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在宫城南门前停下。
“恭迎太后回宫——”富贵公公高呼了一声,随即其他宫人也跟着唱和。
在这恭迎声中,坐在马车外的两个小宫女,转身拉开了帘子。
富贵公公殷勤地走近,欲像往年一样,代他们陛下扶太后下马车。却见先行出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姑娘,长相清纯可人,气质温柔婉约。
下意识的,富贵回头看了眼李玉衡身旁与之相反的艷美公主。
察觉到他的目光,佘夙眠冲他笑了笑,灿若朝阳,无人可与之争辉。
富贵想,不管太后带这女子回来是何意,公主的地位都是难以被动摇的。
“奴才盼星星盼月亮,可终于把太后您老人家盼回来了,您不在的时候,奴才总觉得这宫里像缺了什么……”
富贵脸上重新挂起笑,与柳翩翩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太后下了马车。
那是一位端庄严肃的美妇人,眉眼间与李玉衡只有两三分相似,但在佘夙眠看来,这母子二人的气质却很像,都似霜,似雪,似清冷的月光。
佘夙眠的目光滑过太后,落在她身侧低眉顺眼的柳翩翩身上,不禁挑了挑眉,这是来竞争对手了?
啧,某人还真是招蜂引蝶啊。
…
“儿臣恭迎母后回宫。”
李玉衡神色冷淡,说的话也像例行公事一般,听着全无半点感情在内。
太后与他有三分相似的脸上,无甚表情,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作回应。
一旁的佘夙眠见状,想起了白月光系统给的资料——暴君身陷冷宫七年,其母不闻不问。若当真如此,也难怪本是至亲的母子,见面时却宛若陌生人。
“见过太后。”佘夙眠对太后行礼。
太后这才看向他,目光称不上多温和,充斥着一种复杂意味的审视。
佘夙眠垂下眼帘,任她打量。左右他的攻略对象是李玉衡,太后不喜他又何妨,只要李玉衡喜欢就够了。
“云赫公主?”太后蹙着眉问。
佘夙眠正欲答,李玉衡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公主对孤有救命之恩,孤打算择日册封他为朔灵公主。”
云赫,远远配不上他的眠眠。
“什么?!”不止是太后惊诧,周围的宫人,乃至柳翩翩,都是一脸震惊。
数百年前,大秦灭了三国后,旧北境便不再是大秦的北方边境了,为了与新的北境之地区别开来,旧北境便改名为朔灵——意为北方钟毓灵秀之地。
待册封后,只要佘夙眠不行谋逆之事,便是看在“朔灵”二字的份上,旧北境的势力,也多多少少会护着他点。
佘夙眠不知其中缘由,倒是接受良好,反正不论是云赫公主,还是朔灵公主,在他看来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
太后眉头紧锁:“此举不妥。”
“孤意已决。”李玉衡说罢,转头吩咐富贵公公道,“太后一路舟车劳顿,还不快护送太后回永泰宫歇息?”
“喏。”富贵公公赶忙扶着太后的手臂,请她登上一旁候了多时的凤辇。
柳翩翩不甘地咬了咬唇,从头到尾,圣上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随凤辇走出一段距离后,悄悄回头,却见李玉衡携佘夙眠登上了龙辇。
竟宠爱至此,真叫人艳羡啊。
…
当日晚间,太后派人只邀了李玉衡一人到永康宫共进晚膳。
李玉衡去后,瞧见一桌简朴到明显不是出自御膳房的素食,不禁皱眉。
“这些都是翩翩做的。”太后拉过柳翩翩的手,对李玉衡道,“她的素食做的不错,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柳翩翩一脸羞涩地低下头。
“没有一样合孤的胃口。”李玉衡尝都没尝,就直接给出了结论。
“陛下许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但其实清茶淡饭也别有一番滋味。”柳翩翩温声细语道,“不如您先尝一尝?”
“孤在民间八年,什么粗茶淡饭没吃过?”李玉衡冷笑,“还有,孤与太后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柳翩翩脸色一白,就要下跪请罪,是太后伸手拉住了她。
“翩翩是个可怜的孤女,就住在五方山下的小镇上,靠经营一家素食肆为生。每逢斋日,她都会给五方山上的寺庙和镇上的乞丐送些自己亲手做的素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太后认真地把人介绍给李玉衡。在她看来,李玉衡好不容易摆脱了世家的束缚,是绝不会迎世家女入宫的。像柳翩翩这样家世清白性子也好的普通姑娘,或许会是李玉衡的好选择。
“孤对这些没兴趣。”李玉衡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了太后的话。
有天星司和暗卫的汇报,他比太后更清楚此女的真实来历。
孤女?呵。
太后顿了顿,叹道:“衡儿,先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三子。”
“您有话不妨直说。”李玉衡皱了皱眉,可惜了,这三子皆死于他手。
太后挥了挥手,让柳翩翩和其他人都退下后,才与他敞开天窗说亮话:“番邦女子可以为妃,但绝不可以为后,更不可以诞下大秦的皇嗣。”
李玉衡脸色微冷,他的眠眠不可以,那处心积虑的柳姑娘就可以了?
“那些蛮夷之人,一向野心勃勃,龙朔三年被你率兵打服后看似乖顺,可一旦有了像永昌八年那样的机会,他们就会露出藏起的爪牙,再狠狠地咬上大秦一口。”太后忧心忡忡道。
她此次冒然带在五方山结识的柳翩翩回来,也是听到了些许传闻,担心李玉衡真被番邦女子的美色迷了眼。
李玉衡起身离席:“太后既然一心向佛,就该心无杂念。”
太后见他固执,也跟着起身:“你若不喜欢翩翩,可以广选秀女。天下之大,定会有比那番邦女子更为貌美的存在,你又何必执意于她?”
李玉衡回头质问:“您当年视嘉柔公主如珠如玉,却还是请了太皇太后寻孤回宫,也是像此刻这般理智吗?”
太后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话。
“只因为孤是皇子,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李玉衡一字一句道
太后眼泛泪光:“你、你果然一直在怪哀家,也是了,若非哀家,你也不会在冷宫受了七年的苦……”
李玉衡不想听,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后无力坐下,对着一大桌快要冷了的素食,一脸颓唐。
不久,柳翩翩随宫人们回来,看到太后难过的模样,忙上前关心。
太后看着她,又想起了被她一手养大却也因她而死的嘉柔公主,两人的长相有几分神似,性情更是像极了。
“翩翩,等过几天,哀家就派人送你回去吧。”太后拍了拍柳翩翩的手,“这深宫似海,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
柳翩翩关心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
那厢,佘夙眠独自用过晚膳,正欲挥退宫女打坐修炼之际,富贵公公匆匆过来,劳烦他去冷宫瞧一瞧李玉衡。
“冷宫?”佘夙眠诧异,“陛下不是去陪太后用膳了么?”
富贵公公压低了声音:“许是闹了矛盾,陛下一出了永康宫,就去了冷宫,说要在那静静。可这夜里风大,陛下又是风寒初愈,万一再染上了病气……”
“带我去吧。”佘夙眠披上披风,又让富贵给李玉衡带了件,便匆匆赶去。
许是夜色漫漫,路上富贵忍不住和佘夙眠说起了这宫里的往事。
“当年陛下回宫后,就被幽禁在了那儿。宫人们惯会见风使舵,见陛下被先帝厌弃,便也不把陛下当主子看待,一日三餐要么忘了送,要么尽送些难以下咽的馊食……”
听着,佘夙眠不禁加快了步伐。
富贵公公不得不住了嘴,得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他。
到了地方后,佘夙眠让富贵公公等在外面,然后独自抱着披风走了进去。
冷宫荒废多年,佘夙眠一进去就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刺骨寒意。
他沿着地上被踩踏过的荒草痕迹,往一间亮了灯的屋子走去。
还没到门口,李玉衡就闻声出来了,见是他,眼神柔软:“怎么来了?”
佘夙眠把披风打开,踮起脚,披在他身上,笑吟吟道:“忽然很想见你。”
李玉衡低头,微凉的大手抚上他的脸颊,眼神缱绻:“眠眠。”
“嗯?”佘夙眠仰头浅笑。
“孤可以……”李玉衡的指腹,抚至佘夙眠上扬的唇角,也染上了他的温度。
佘夙眠眨了下眼:“什么?”
【宿主大人,我猜暴君可能是想问——他可不可以吻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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