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摩拉克斯秉持千年玄岩的坚定意志,那句“如此甚好”就出口了。
回想着这近乎于调笑的玩闹之辞,摩拉克斯沉默了。
——巴巴托斯是想要靠这种手段破坏璃月的安宁吗?
——这对于一个神明来说,是否算是下了大本钱呢?
——这就是风之神的考验吗?
“抛掉璃月万千黎民百姓去蒙德摘花?怕是昏君才会干的事情。”
摩拉克斯的声音难得地冷下来。
温迪见对方生气了,不由委屈地说:“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一股祸国妖妃、烽火笑诸侯的样子?”
摩拉克斯叹气:“你又开始滥用典故了。”
他摇了摇头,对方这话里透露出的含义实在太过复杂,复杂到他已无法区分真假。
其实温迪自己也不知道。
被奉为上宾的风神只觉得在这里呆得舒适,摩拉克斯一贯大度,那么他开开玩笑无妨。
不过如果摩拉克斯真的能答应他?
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是吟游诗人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一切只能怪他太受欢迎了。
摩拉克斯回过神来,发现面前已经放了一支新的毛笔,属下仿佛说了什么话又离去了。
他揉了揉眉头,望着温迪:“签字去。”
“我会写哦。”
上挑的尾音很活泼,虽然洋洋得意却不讨人厌。
摩拉克斯点点头:“知道,你很聪明。”
不仅是在情绪上的附和,实际上,岩神对风神的智慧属于认可乃至忌惮的地步。
蒙德的历史他略知一二,传唱英雄史诗的高天歌者、沟通万物的精灵、推翻暴君而不愿称王的少年……
这就是传说中的风神。
无处不在的风,万物皆能为其所用。
而来到璃月之后,巴巴托斯虽然偶尔藏拙,但仍如摩拉克斯所预料般影响力超群。
“摩拉克斯,来看看,这儿好像有一些细节,不太符合你的风格,别人看出来会不会怀疑呀?”
摩拉克斯觉得风神又开始装傻了,但是他很给面子并不戳穿,仍耐心地解释:“既然从我这洞天签发出去的,自然有专属通讯渠道,并无疑问。而且你也可以努力写的像一点。”
温迪叹道:“真是毫无疑义的信仰啊!这不算伪造契约吗?”
摩拉克斯这才反应过来,关于一些契约上的准则,也是自己并未预先说明。由于很多时候温迪太过消极怠工,根本没机会解释这些,然后解释权就被能言善辩的诗人抢先了……
于是这次契约之神亲自解释:“是特殊情况下的授权代理——你赶紧签,别想逃避。”
温迪说:“好吧,你来示范一下。”
摩拉克斯看了他一眼。
温迪举着双手澄清道:“我没想偷懒……”
摩拉克斯已握住温迪的手,缓缓地指引着他下笔。
字迹呈现笔走龙蛇之势,尽显威武之相。
没多久,温迪很快就学得有七八分像了。
摩拉克斯觉得自己的判断很正确,不过松手的刹那,仍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
温迪已运笔如飞,连签了一半的文书,还在摇头叹息:“我在蒙德都没这么认真工作过……”
摩拉克斯好心地提醒:“不是所有文书都需要签。”
“不早说!”
温迪扫了一眼文书,确实有些提议重复了,还有一些所需要的执行人员也有所冲突,签了也无法施行。
他便将无效的文书丢在一边,唤来一阵烈风。
风刃将无用的文书全都碾碎,吹得远远的。
纸屑如碎雪纷纷。
打扫的侍从过来,看到碎纸屑和风中的少年,不由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碎屑实在太碎,上面的字迹看不清楚,只从质感上感觉像是正式文书的纸张。
好些侍从跟着挤过来看,议论纷纷。
“你有没有听过古时候璃月后宫干政的传说……”
“那个少年把先生的公文都撕了!”
“这就是博美人一笑吗?”
“唉,蓝颜祸水!祸国殃民!”
温迪终于签完文书,大呼一口气:“太为难我了。”
摩拉克斯问:“可还觉得刺激?”
“可刺激了——”温迪望望窗外,颇觉新鲜,“好像听到有人在议论我。”
摩拉克斯建议道:“只要说明你的身份,他们都会闭嘴。”
“那不更可怕了吗?蒙德风神代签摩拉克斯大名。唔,明天直接千岩军兵临蒙德城下。”
温迪一边说一边起身起来,在沙发上夸张地往后一倒,做出一个中箭的动作,然后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说:“何况,我也觉得当个吟游诗人比较自由。”
咚、咚咚。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摩拉克斯淡淡地说:“请进。”
进来的是雷电姐妹二人。
真柔声道:“近日真与家妹多有叨扰,稻妻有些琐事要去处理。此番告别摩拉克斯,他日必携礼登门拜访,愿永以为好也。诶……风神也在,是睡着了?”
转头一看,温迪咸鱼般躺在沙发的角落里。
雷电影大步走过来,扬声说:“温迪,我们要走了!我一定会好好练武打败你的!”
“喂喂,姑奶奶饶命!”温迪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轻轻一跃藏到了摩拉克斯身后。
影白了一眼他:“装可怜,哼。”
温迪睁大可怜兮兮的绿眸:“我怎么装了?我可是七神中最弱的一个!”
影睁大了闪亮的紫眸,认真地说:“摩拉克斯告诉我,想要成名,须要先打败巴巴托斯。”
“怎么可能?老爷子不可能这么害我吧?”温迪震惊,而且老爷子最近不都在他身边吗?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影故作深沉地抬起下把,模仿着岩神的语气:“你有慧根,携紫电雷光之威,或可击败巴巴托斯,来日——”
话没说完,一双不怒而威的黄金瞳已经望了过来。
真赶紧拉走妹妹,赔笑道:“好了阿影,不要再叨扰二位了。我们走吧。”
摩拉克斯淡淡道:“来日再会。”
友人分别之际,温迪有些不舍:“再见!阿影!真姐姐!不要忘记我们埋下的酒!”
竖琴凭空出现,诗人奏起了悠扬的调子。
空气中飘散着风的味道,是还未分别就已酝酿而成的思念,随着两个紫色身影的消散,缓缓地飘远了。
温迪忽然飘到高处,拍了拍摩拉克斯的肩膀:“永以为好也……好像是一句情诗耶!真姐姐……唔,是不是挺好?”
摩拉克斯不觉得这两句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耐心解释:“璃月古诗之比拟,以男女之情,喻国事兴衰。此诗典故是这样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情人之间赠礼,比喻人世间礼尚往来之道,有来有往,譬如请客吃饭,如我近日设下酒会,他日与会之人,若有结交之意,可以回请……”
温迪闻言,撑着小脸作沉思状。
摩拉克斯问:“可明白了?”
“意思是结交朋友之前,须赠予礼物。那么说好了!给我带点苹果酒吧,好久没喝了呢。”温迪眨了眨眼,双手拉着摩拉克斯的袖子,轻轻地摇动。
为什么好好的文史科普转变到了“喝酒”?
摩拉克斯有点意外,仍是颔首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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