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只看着我
全无虚言吗?
可明明之前就说了假话。
那么, 是以后会好转吗?
摩拉克斯心中满是疑虑,半晌,发现温迪已经跳下来了, 还乖乖地端来一壶茶,在旁边自斟自饮呢。
少年轻轻地朝着茶杯吹一口气,而后一口喝干。
明明是茶,倒喝出酒的气势。
摩拉克斯走过去,忍不住问:“你会不会品茶?”
“你要教我啊?”
刻意拖长的尾音,少年托着茶杯转起圈来,面上是漫不经心的微笑。
摩拉克斯想到曾经那场不正经的论茶, 不由沉默。
算了, 爱怎么喝怎么喝吧。
空气中弥漫着茶与酒的味道。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帝君, 魈来领取药物。”
“请进。”
帝君将连理镇心散摆在桌上。
“谢帝君赐药。”
魈恭敬地说道,端起药碗,面不改色地将药水喝完了。
帝君轻声一叹,想起曾经为了让温迪喝药的时候如何好言相劝, 甚至一眼不见直接就就药水倒掉。
两相对比,实在分明。
温迪倒没察觉这些, 看少年仙人喝过药后神色仿佛变得平静一些,忽然问:“我的笛声和帝君的药,哪个对你状态更好?”
魈愣了许久, 困惑地问:“这个……一定要选择吗?”
温迪轻声一笑:“不用的, 还会给你听的。”
话音落下,他从旁拿过一支玉笛, 缓缓地吹奏起来。
魈凝神细听。
悠扬的曲调似乎能抚平所有的忧愁。
一曲完毕, 魈似乎还沉醉在笛声里, 望着吹笛人不语。
摩拉克斯忽然问:“为什么一直看着风……”
温迪截口道:“因为我们都是风系好伙伴。”
魈同时说道:“因为你说, 我眼里看到的只能有你。”
摩拉克斯本来还在想,可怜的魈竟然到现在也不知道风神身份吗?及至听到这句话,他才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温迪。
金色的眼眸里,曾经温柔的凝视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探究的目光。
青年的眉头皱起来,一言不发,自有威势。
温迪本来放松的心缓缓下沉,思索着应对之策。
摩拉克斯摆了摆手,却说:“你不必对我解释,而且我也并无资格提出这种要求。”
温迪看了他一眼,心说:那你不必这样的脸色。
摩拉克斯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温迪走过去,牵住对方的手,语调温柔而坚定地说:“你起码听我解释一下。”
感受到对方想抽身的动作,蓝绿色小辫子亮起来明亮的光彩。
指尖上汇集浓烈的风元素,朝着周围吹散开来。
风场收束,隔开了周围。
魈已是呆住。
为什么跟自己扳手腕一下子就受伤的人,面对帝君却是这样的态度?
魈被凛冽的强风击退到远处,看着周围的风场,摇了摇头。
这简直已经是看不下去了。
*
风起时,地动山摇。
地面已开裂。
空中上悬挂起一颗巨大的天星。
金色眼眸里蓄满了怒意。
摩拉克斯反问:“你那是解释?根本全是花言巧语。”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说过的——所有由心而发的诗歌,叫做花言巧语,那么这些花言巧语只对你说过。”
摩拉克斯沉默地望着对方。
依然纯真如稚子的翠绿眼神,比绿宝石还要完美的色泽,映照着周围的风元素,显得如此亲和温柔。
到底在这样一副无害的可爱外表之下,是什么样的心意?
连说谎都这样理直气壮。
温迪继续说道:“所以,我对魈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实的。”
“噢,果然承认了。”
“你可以试想——如果你看重一位少年,为他治疗,回应期望,此刻他还给你念叨着异国的神明,这样的要求难道过分了吗?”
“……”
“只是,此时此刻,看向我——只看着我,仅此而已。”
轻柔的声音将曾经的话重复了一遍。
但现在是在对谁说啊?
与他的记忆中,少年微笑着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时的神态毫无二致。
即使心里的疑虑尚未完全消退——
为何还如此动人?
为何还想要信任?
而今风神已换上神装。
千股流风中,显现出洁白的衣饰和半裸的肌肤。
精灵般的少年,如此圣洁而美丽。
如果对这样的神明提出质疑,都像是一种亵渎。
思绪之间,头上的天星缓缓地离去。
风神空灵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减少这样的话,为了使你免除困扰。”
摩拉克斯垂下眼眸,说:“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要求。”
“请你——看着我说出这句话。”
精灵少年声音清澈,一个个字像是在他的心上叩响。
摩拉克斯不由循着这些话,抬起头来。
少年面色一正,轻轻启唇:“我暂时只能做到减少,毕竟天性如此,马上改过来很难,而且你也不会相信的。”
“嗯。”
“再说,我不介意是否主动,可你根本没什么反应啊。我听着你在那巴巴托斯自重,不会显得我像是欺负老实人了么?”
说这话时,翠绿的眼眸里似乎蕴含着无奈的笑意。
摩拉克斯微微一怔,转而一想,却说:“所以觉得魈更活泼,去找他玩了。”
“你们不都是大石头和小石头?这方面没有谁更活泼的说法!我本来是找你玩的,是你赶我走好吧?而且,最早不是你让我去找他的吗?”
摩拉克斯听到这理直气壮的说法,不由沉默。
是这样吗?怎么说来说去变成他的问题了?
“最多到这样的拥抱就没了。这点你可以问他,我觉得比起我来,你应该很相信他。”
少年语气微酸,用天使般洁白的羽翼轻轻抱住他。
身上柔软的肌肤触感,是熟悉的风的气息。
近距离地感受到柔软的羽毛,垂下眼眸望见白皙肌肤上青色的神纹。
他轻声一叹。
询问魈本是正常的流程,但是被巴巴托斯点出来时,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而且——这样像自证清白一样的语气到底是从而何来呢?
风神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翠绿的眼眸里有风一般的温柔。
“其实,我想我可以做点什么,应该会让你的情绪更稳定。但是——事后呢,可能心里开始怪我。所以我姑且先学习你的克制之道。”
手臂轻轻地落下。
精灵少年从翅膀上扯下一片纯白的羽毛,朝他递过去,微笑着说:“我要回蒙德了,想清楚再过来找我吧。”
摩拉克斯伸手接过来那片羽毛。
洁白的羽毛边缘,有着一抹淡淡的血迹。
这……应该会痛吧。
但少年脸色未变,甚至还带着温柔的笑容。
不再是平时脆弱惹人怜惜的他,或许这才是风神真正的模样?
“现在,你可以去问他了。”
抛下这一句话,风神已乘风而去。
帝君拿着那片羽毛,还未开口。
魈已走过来,开口问道:“帝君可以告诉我他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样吗?”
帝君感觉魈关注的重点不太一样,犹豫着问:“你试过吗?”
“他表现得不善武艺,我认为帝君是有意让我保护他。”
帝君一怔。
示弱到这个地步上,这样的欺骗……
但仔细而论,这份欺骗也有他的一份。
帝君轻咳一声:“这个问题不重要。魈,你把那句话出现的场景描绘一遍。”
魈不能理解,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帝君认为不重要?但他还是听命地把自己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
帝君思忖片刻,整体场景是贴合的,但这细节未免太多了。
“平日你们也如此相处?可有别的接触……”
“像你们一样吗?也不是,阿诗带我玩而已,可能觉得我一个人太孤独吧。他也曾让我来找您,但我不敢,觉得帝君忙着大事,怎么可以无故打扰……”
帝君听了这一长串话后,斟酌着措辞,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魈摇头说:“没有,他不擅长武艺,顶多叫我去展示一下仙法然后挖个矿之类。”
帝君觉得魈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图,但很明显,魈又被带偏了。
两个石头沟通起来有点困难。
不得不说,如果摒弃了略显花言巧语的一点毛病,还是善于照顾人心的风神更方便沟通。
所以这也是即使知道是套路依然义无反顾地踏入局中的原因吗?
帝君稍加思索,伸出双臂将少年仙人轻轻拥住,问:“这样有过吗?”
魈微微一怔,面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有过。”
帝君心情略为复杂,松开了手,继续问:“还有吗?”
魈却抓过了帝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脸颊,说:“就……这样。”
帝君若有所思,问:“平时可曾一起休息?”
“不曾……我总睡不太好,要人照顾,他可能在隔壁,可能在房顶,可能在大树上。”
“……”
“偶尔会帮我盖上毯子,我明白这是友好的蒙德仙人。但我当然要遵守契约追随帝君,所以他才会说那句话吧。虽然很诧异——但是有这样的要求也不合理,毕竟我生是璃月的夜叉……”
摩拉克斯摆了摆手,说:“好了,我明白了。”
像只是无意识地说出令人心动的话。
可原来……巴巴托斯和别人相处居然能掌握分寸吗?
原来尘世闲游时温迪说可以去房顶那是真的吗?
只是他觉得对方做不到吗?
不断自省后,摩拉克斯心情愈发复杂。
到底是谁将关系推进到这个地步?
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他也有出一份力。
而且,他好像以沉默而不直白的态度,提出了不合乎两人关系的质疑。
但温迪竟然解释了,甚至还很屈尊地说要学习克制之道。
第82章 他的孩子
“阿诗你瞒着我!”
温迪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少年音, 顿时站住脚步。
魈走了过来,问:“你刚刚和帝君说了什么?好像打起来了?”
“啊对对对,都是你说了那句话, 所以他很生气把我揍了一顿。”
魈端详了对方半晌,提出疑问:“没有吧?你这……明明还活蹦乱跳的。”
“因为我是一个有翅膀的精灵,所以摩拉克斯把我的羽毛拔了下来,你看这就是伤口。”
温迪说着缓缓地张开手臂,腋下的白衫上显现出些许血迹。
魈见面前少年神色凄楚,只觉那片血迹触目惊心,喃喃:“羽毛……我也有羽毛……”
魈顿时觉得帝君生气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自己说错话后羽毛不保, 不由瑟瑟发抖。
温迪已笑得前仰后合。
魈这才反应过来:“你又骗我!”
温迪笑着说:“好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很快就会好的。”
魈面色一正,望着面前的“蒙德仙人”,认真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神明啊。”
魈下意识地说:“我永远是帝君座下的夜叉……”
话音落下时, 他手臂上的风系神之眼发出了翠绿的光芒。
魈若有所思地看着神之眼的颜色和温迪的眼睛,忽然想起有一天帝君说提及:“你得到了风神的注视。
魈试探地问:“风神?”
“诶嘿。”
帝君口中亲近人民、自由仁爱的风神?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但看着面前调皮微笑的少年, 魈无法将他与心底慈爱的长辈联系到一起。
魈思索良久,又说:“难怪如此,同为七神, 所以你对帝君毫无敬意。”
温迪笑道:“哪里的话, 我看其他五神对他也蛮客气的。”
魈难以理解:“唔,风神大人……”
“魈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温迪语气随意地说, “好吧, 我确实编了个名号, 但叫我温迪也没错的。”
魈摇了摇头, 认真地说:“这不合乎身份。”
“你不要有这种神啊仙啊人啊的身份包袱,好吗?”
魈有些不解,半晌说:“我会努力领悟您的深意。”
温迪闷闷地说:“不用,陪我玩就够了。”
“不应该贪玩,要……”
“那好,这是风神的命令。”
魈顿时被风神的话术打败了。
但看着面前一口一个“玩”的神明,魈忍不住担心地说:“虽然您很仁爱,但是璃月现在也不需要您费心,不如回蒙德看看?”
温迪心思一转,笑问:“你这么念着蒙德,是还想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您需要的话。”
温迪稍作思索,问:“帝君允许吗?
“我并非全年无休,何况,他应该希望我跟着您吧。”
“不会吧,他可担心你被我拐跑了呢,还说,‘休想打我夜叉主意!’”
说到最后一句,温迪甚至模仿了帝君沉稳的语气。然而用少年音说出来,倒显得颇为滑稽。
魈不由笑了起来,但接着努力板起脸来反问:“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拐跑?”
“就是嘛。”
“他希望我跟您学学与人相处之道,但好像我也没学到什么。”
“不过你也比原来话多一些了,这是好事!”
“这样……”
“但有些话也不该说。”
“诶?”
“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记得。”
“你当然记得,否则你不会在摩拉克斯面前说出来!”
“我不知道帝君会有这样的反应。”魈有些困惑,接着又想起一个问题,“帝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噢,因为我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魈闻言瞪大双眸。
温迪问:“怎么了?”
“我觉得……”魈思索着措辞,半晌说,“这岂止是不敬。”
温迪沉默,感觉即将面对岩神忠实拥趸的口诛笔伐了。
魈轻声一叹,却说:“这样的话对我说说没什么关系,可是对帝君,这也太……”
“你觉得不应该吗?”
“神明的旨意对我而言是再合乎常理不过……但是,请您考虑一下,帝君的感受。”
温迪缓声说:“我当时所说,不过是为了增强说服力的一句话而已,只在当时有效。你应当遵循自己的内心所想,想看谁看谁,谁也不看都没关系,望着天,望着地,这是你的自由。”
魈听到这前后不一的说辞,有些困惑地问:“那您对帝君也是这样态度?”
“我有我的做法,你不必去学。再说,如果我对他说你想不想看着我,你觉得会是什么回答?”
“那……”
“那肯定是,你别来打扰我工作、一边去、回蒙德吧。要这样的回答有什么好处?”
魈觉得不应该寻求好处,但风神的确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他实在无法参透。
循着温迪的话思考良久,魈迷茫地问:“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帝君就会答应?”
“沉默就是默许,反对的话再说一次,直到答应为止。”
语气里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
这种态度让魈十分诧异。
看起来,双神的相处只是因为帝君在各方面受到风神的吸引,甚至不明身份者,会认为那只是受宠的少年。
但居然是靠着近乎强势的坚持吗?
魈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
及至下午,温迪和魈来到一家客栈,准备用餐。
刚一坐下,魈忽然问:“听闻风神吃饭需要人服侍喂食对吗?”
话说的很客气,绝口不提喂食的人是谁。
温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必。”
魈顿时惊讶地发现,在帝君那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风神,怎么在他面前自理能力超强?
甚至还会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魈不由觉得自己才是没用的人,沮丧地垂下头来。
温迪看了魈一眼,说:“你要觉得没事干,去找个铃铛挂在枪上给我摇着听响。”
“……您还想取笑我?”
“诶嘿。”
两人用餐完毕,走在路上。
温迪唤出小竖琴,缓声说道:“旅行的意义只是旅行本身,只要有人陪伴就好。你存在的意义便是你本身,而不是非要做出奉献。”
轻缓的琴声和诗歌般的言语响起,如此动人。
魈并不是很能理解,但努力地记下这些话。
两人一路来到了蒙德。
守城士兵和路过的行人都在祷告:“愿风神巴巴托斯保佑你。”
魈不由对风神愈发敬仰了。
但魈很快惊讶地发现,这些人在祷告的同时又对温迪视而不见。
转头一看,温迪也在那说:“愿巴巴托斯的风与您同在,我的朋友。”
动作很自然,神态很虔诚,完全与风神信徒们融为一体。
魈不太理解:“您这样隐瞒身份……”
温迪笑着说:“这样才自由啊。”
两人走到蒙德城的花店旁,卖花的女孩注意到二人,朝他们招呼道:“那个一直来买花的高个子青年没来了,您是他的友人对吧?”
温迪停住了脚步。
“我记得他描述过,头戴着塞西莉亚花的少年,容貌可爱,圆脸绿眸,总是面带微笑。”
卖花女孩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他,“难以追逐的浪子——居然是这样的外表,令人惊奇。想来过了这么久,你们应该在一起了吗?”
魈纳闷地问:“什么在一起?和谁在一起?”
温迪淡淡地说:“你应该听得懂,不必来问我。”
卖花女孩转头望向魈,说:“这位少年的面貌,看起来不像是蒙德人。”
温迪说:“他是璃月人。”
卖花女孩有些惊讶:“这是你的另一位友人吗?您玩的真可以。”
温迪解释:“你误会了,这是他的孩子。”
“啊!他还有孩子!难怪追不上您。”卖花女孩很是惊讶,感叹道,“啧啧,虽然外貌气质上佳,但有孩子,终究是个拖累。”
“啊对对对。”
魈听着二人讨论,一脸茫然。
我怎么就成拖累了?
等等——
孩子?
是谁的孩子?
魈努力地理解这段话的深意。
确实他无法保护、也无法照顾风神,只能被取乐而已。
本来就已经很愧疚了,但也不必当面说他是拖累吧?
温迪居然还说对。
魈愈发无地自容了。
那卖花女孩继续说:“可您既然把他带在身旁,想必已经有所考量了对吧?”
“不知道呢,这孩子太听话了,不好玩……”
“诶,听话还不好吗?你看他凶神恶煞的,居然还听话,很不错了耶。而且你这也不是亲生的,都愿意听你的话……”
魈听到这席话,顿时大为震撼。
卖花女孩又发现一个细节:“不过,你看你们年纪都像很接近嘛。”
温迪面不改色地说:“可我是长生的精灵,他却只是个单纯的少年。”
魈刚想说我也是长生的,温迪看了他一眼,魈立刻乖乖闭嘴。
卖花女孩奇怪地看了这俩人一眼,喃喃:“真的很听话呀。”
温迪望着卖花女孩,问:“姐姐今天有什么花呢?”
“花呀,呼呼,不是很多了。最近劳伦斯大人征用了不少,说要举办羽球节,将花束献给风神。”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您是很久没回蒙德了吧?当然不知道了。”
温迪点点头说:“羽球节是蒙德一大盛事,魈也可以去感受一下。”
卖花女孩却说:“最近城中的贵族很凶呢!羽球节怕是不如往年那么快乐了,我觉得您二位还是避开些好。”
温迪说:“魈难得来一趟,一起去看看也无妨。”
卖花女孩递过来一大束风车菊,温迪示意魈接过来。
魈礼貌地说:“谢谢。”
那风车菊有着五片红色的花瓣,像是蒙德城的风车一样,随着风轻轻转悠着,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卖花女孩说:“对了,这花的费用……”
温迪说:“让那位青年付给你吧。”
“他的信誉很好,我明白了。”
第83章 想要美少女眷属
蒙德城外, 东风之龙在天空自由翱翔。
魈抱着和璞鸢,目光冷冷地看着那条苍青色巨龙。
巨龙飞舞而来,盘旋在空中, 得意洋洋地展示着自己的天空系列武器,高声说:“小仙人,你看,我也有很多武器了!”
魈有些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多?”
特瓦林得意地说:“都是巴巴托斯给我的。”
魈赞叹道:“巴巴托斯可真大方啊。”
“特瓦林,载我们去看看蒙德风景怎么样?这样魈也不用跳起来了。”
魈皱着眉说:“我是金鹏翅鸟,是能飞的!不是跳起来的。”
温迪不解地说:“有龙骑为什么要飞呢?那多累啊。”
魈觉得自己说话的重点被忽视了,心理不太高兴, 但还是和温迪一起坐上了青色巨龙。
巨龙展翅翱翔, 周围千股流风环绕。
温迪闲适安逸地躺在龙背上。
魈有些不安地坐在旁边。
从高空往下望去, 依稀可见蒙德广袤的绿野和群山。
风龙抖动着身子,一柄天空之脊忽然跳了出来。
魈一愣,伸手将天空之脊接了过来。
风龙问:“我的枪好看吗?”
魈将这天蓝色的枪打量了一遍,说:“没有我的和璞鸢好看。”
风龙又丢上来一本天空之卷, 问:“那我这本书如何?”
魈抓着那本书,看了半晌, 摇了摇头:“看不懂。”
温迪提醒说:“特瓦林,载人飞行的时候不要乱动。”
特瓦林说:“哦,不过这个家伙文化水平也跟我差不多嘛, 还说是仙人呢。”
魈冷哼一声:“仙人……又和文化没什么关系……”
特瓦林想了想, 问:“那么神应该和文化有关系吧?我看巴巴托斯像是很懂。”
“应该是吧,帝君也很懂, 那是我们璃月的神。”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自己的神明, 来为风神效力呢!”
“我只是外派工作, 你懂什么叫外派吗?”
一年一度的羽球节盛典即将开始。
温迪带着魈一起前往城中观看, 将特瓦林留在了城外。
白云蓝天之下,蒙德城里的广场上悬挂着彩色气球,围着众多的人群,看起来气氛一派祥和。
魈若有所思地问:“那边为什么建个高塔?”
温迪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复古艺术吧。”
贵族们神色倨傲,在广场中耀武扬威。
下属们带上来一位美丽的金发少女,恭敬地说道:“劳伦斯大人,这是今年选定的羽球少女。”
劳伦斯大人点了点头,高声说:“我们将羽球少女献给风神巴巴托斯,在宫廷中留侍三日。”
魈闻言立即瞪大双眼:“原来你是这样的风神。”
温迪连忙摆手:“不不,你误会了!”
魈语重心长地说:“果然我就说神是不需要喜好的,你看,这就是上行下效。”
温迪气愤地说:“这件事跟我真的没关系!”
但魈看他的眼神很怪异,显然并不信服。
温迪转身走出蒙德城,找到风龙,说:“特瓦林,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办。”
特瓦林有些意动:“什么事?”
“你去变个美少女,替代那可怜的羽球少女,让贵族抓你进宫廷,回头你变回来吓他们一大跳,然后他们就再也不敢干这种事了。”
特瓦林严词拒绝了。
温迪循循善诱:“这可是伤亡最小的办法,又可以使你在民众中迅速建立威望。”
特瓦林疑惑:“这真的是威望吗?”
“那是亲切感?也不错,反正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特瓦林大吼一声:“不!我不会变!”
“诶,不变就不变,凶什么凶。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吧!”
温迪无奈地说着,转身离开了。
特瓦林望着魈,高声说道:“你这个璃月仙人成天呆在蒙德,是有问题吧?”
魈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友好的邻邦,没有问题。”
“蒙德的风神不需要你来守护,我会守护好的。”
魈抱着手里的风车菊花束,懒得反驳。
特瓦林粗声粗气地问:“难不成你们矮子互助会?”
魈抬起锐利的金眸,冷冷地看着特瓦林。
“你不走的话,小心巴巴托斯想起来你也可以女装。”
魈一愣,但仔细一想真有这个可能。
这蒙德竟然如此黑暗!
他顿时感觉手里的风车菊都不美了,慌不择路地奔逃起来。
不巧,在路上撞到一个人。
魈抬头一看:“帝君?”
帝君将魈扶稳了,关切地问:“遇到什么事,这么慌张?”
魈吞吞吐吐地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着重描述了风龙的担心。
帝君倒没有太大意外,却望向魈手里的花:“这个花……”
“花是风神给我买的,但说要记在您的账上。”
“明白了。”
*
蒙德贵族华丽的城堡之下,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在不见天日的阴影里,一位火红头发的少女穿着角斗士服半跪在地上,手上握着一片青色的翎羽。
披着青色斗篷的诗人打开了牢门,第一眼他便注意到了那片青色羽毛。
上面是来自于东风之龙的熟悉气息。
温迪惊讶地说:“呀!特瓦林,你终于愿意变成美少女了吗?”
红发少女并不答话。
“诶嘿,不错嘛。”温迪说着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红发少女似乎不太习惯旁人的接触,举起手铐朝他撞过去。
温迪始料不及被击退了几步,诧异地说:“你这装的架势还不错嘛!还有点大小姐脾气呢!”
红发少女沉默不语。
温迪望向少女古铜色肌肤上沉重的脚镣和手铐,啧啧称奇:“诶?还玩这么刺激吗?特瓦林,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
温迪屈身行礼:“我的大小姐,请随我出来吧!”
红发少女终于开口:“我还有族人,不能走。”
“你还学会变声啦?”温迪有些纳闷,接着问,“族人?这边还有别的龙吗?”
旁边的牢房里顿时传来一阵人声,依稀听见在喊“温妮莎”。
温迪好奇地说:“温妮莎?这是你新取的名字吗?也蛮好听哦!”
温妮莎不作解释,只是坚定地说:“我不能抛弃他们。”
温迪赞许地点点头:“你还蛮讲义气嘛,和大家打成一片。”
温妮莎说:“为了他们,我不能独自逃走,我们需要反抗城里的贵族。”
“好,明天你尽情战斗,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会为你奏响高天之歌。”
温妮莎沉默地看着温迪,就只管奏乐吗?
温迪微笑着说:“叫我温迪吧!现在我们都拥有了新的名字,而且意外地有些相似呢!是你专门为我取的吗?”
“……”
“蒙德的历史是抗争的历史,自当年冲破孤王高塔,也像今日冲破贵族牢笼。这是多么振奋人心、值得抒写的传奇篇章啊!”温迪激情澎湃地说着,话头忽然一转,“但只有我们两个,力量好像不太够呢。”
温妮莎沉吟片刻说:“劳伦斯族长说,只要我赢了,就会放弃这座城的统治,让我成为城主。”
“那只是一嘴空言,有什么可以保障呢?”
温妮莎有点诧异,这个笑嘻嘻地只管奏乐的家伙,却还能想到实际的保障吗?
温迪接着说:“契约,我们可以写一份契约。”
温妮莎惊讶地看着温迪找来了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一篇《蒙德劳伦斯家族与岩神摩拉克斯的密约》,甚至还在末尾签上了岩神的签名。
温妮莎不太理解地看着这通操作。
温迪解释:“事出紧急,借势而已。岩神与我相识,不会有大问题。”
温妮莎暗自思索,已经熟悉到可以交付一国了吗?
温迪继续说:“只要你始终站在我这边,就没问题了。”
温妮莎听到这话,面色一正:“如果明天取得胜利,温妮莎会永远守护蒙德。”
温迪却说:“特瓦林,不要用假名发誓。”
温妮莎一怔,半晌说:“温妮莎和特瓦林永远守护蒙德。”
温迪听到这声宣誓,心中洋溢着终于拥有美少女眷属的喜悦之情,面上泛起满足的笑容:“好!现在我们把这份契约散播出去,看看效果吧。”
说完这话,温迪和温妮莎一起悄悄地来到了墙头上。
士兵们已经惊慌地讨论起来:“听说岩神不在璃月,好像已经来我们这边了。”
温迪轻声说:“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真是天助我也。”
士兵们还在继续讨论:
“我听见贵族们在讨论岩神,他们肯定联络上了。”
“肯定出问题了!他们要把我们卖给邻国当做契约的奴隶。”
“到时候我们将失去自由,笼罩在契约的威胁下,连喝个酒都要签契约,一个人只能喝一杯酒。”
“如果不按照契约规定,就要接受岩王爷的食岩之罚。”
“食岩之罚?那是什么?”
“就是让你吃土。”
“为了能自由喝酒不吃土的人生,我们反抗吧!”
“……”
温妮莎沉默地望向温迪。
虽然说温迪的手段并不光彩,但的确煽动了人心,这样轻而易举地做到洞悉人心,到底也算是一种本事……
“士兵的反叛将让贵族失去依托,你只要明天赢得战斗,就会带来崭新的蒙德。到时候我会为你写一篇龙的赞歌。”
听到前面的话,温妮莎还觉得这位吟游诗人神机妙算,听到最后“龙的赞歌”时,顿时陷入了沉默。
温迪还在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温妮莎正色说:“我将尽全力而战。”
温迪却摇了摇头:“倒也不用全力吧,你可小心点,别伤及无辜。”
“……”
第二天,贵族的角斗场上。
不败的剑斗士温妮莎已连连胜利。
意料之外的是,最后的对手是一条紫色的魔龙。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绿色的家伙误会了什么,但是——
龙这种东西,真的是普通人可以对战的吗?
周围民众们都惊慌失措地退散开来,其他奴隶也发出了凄惨的呜咽声,也有一些人劝说她赶紧向劳伦斯大人讨饶。
劳伦斯少爷趾高气扬地说:“这个城市,不存在英雄。”
紫色的魔龙张开双翼,在角斗场里投下了一片厚重的阴影。
温迪看着场中局面,急切地喊:“你快变回来吓他们啊!这条龙有什么好怕的?”
红发少女纹丝不动。
诗人挥舞着双臂,像是在鼓舞场中少女,高喊:“特瓦林,变身!”
温妮莎:“……”
“你不会是入戏太深变不回来了吧?哎,还需要我出手吗?”
无奈的一声叹息响起。
风神神装降世。
像是不染尘世的精灵,张开巨大的羽翼,温柔地庇佑着世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竖琴,指尖拨动着琴弦。
音乐响起时,魔龙已被震退一旁。
紧接着,浓厚的风元素灌注涌入她的剑上。
温妮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抬起头来,眼神里是不屈的坚毅。
少女举起手中的剑,做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
风之鹰已挣脱牢笼。
剑风流转,风鹰剑的冷锋携着炽热的反抗意志发出璀璨的光辉,刺入了魔龙的躯体。
第84章 风神探望眷属
羽球少女被救, 贵族之乱已平,盛大的羽球节继续开启。
温迪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大家享受着美酒、游戏与音乐。
忽然面前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阵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
温迪抬起头来, 只见面前站着一位抱着花束的棕发青年。
他不由有些诧异:“呀,老爷子还会屈尊纡贵来我这小小的蒙德,实在是想不到呢。”
“风之国土自由丰饶,你又何必自谦。”
岩神将手里的塞西莉亚花束递上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身旁,像从前一样,熟练地为他戴上一朵塞西莉亚花, 接着却说, “此间不宜暴露身份, 像以往一样称呼便好。”
温迪听到这个要求,有些诧异。
摩拉克斯已经发现他做的事情了,不仅不戳穿他,甚至还会配合他演戏吗?
温迪望着对方, 陈述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
温迪忽然得意地一笑:“那你听见了吗?食岩之罚呢?”
钟离听到这话,不由有些为难。
少年面上的得意洋洋的笑容, 显然有恃无恐。
那圆圆的笑脸,像是剖开皮的苹果。
他略一思忖,伸出双手, 不轻不重地在那张脸上捏了一下。
脸上柔软顺滑的肌肤, 轻轻地回弹。
“手感好吗?”
少年轻灵的声音响起。
钟离迅速将手放回去,陷入了沉默。
“像苹果一样甜甜的, 云朵一样软软的, 气球一样飘起来……”
轻灵入耳的声音, 宛如描绘的事物那般甜美。
少年靠近而来, 眯着眼说:“嗯,我只是描述你的动作而已,怎么——呼吸那么急促?还是说——别有感悟呢?”
特意拖长的声音和上扬的尾调,无一不牵动着心弦。
钟离不语,用手轻抚着少年的头顶,而后掏出一串项链,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
他的眼神极为专注,动作极为温柔。
“想来赶上了你的生日吧?愿你安康。”
“来得正好。”
温迪心想,如果早一些来,必然会嘲笑蒙德放权导致民众生活陷入苦难。
青年修长的手指在脖子上擦过,是柔软温和的感觉。
温迪垂下眼眸,望着胸前那串项链。
由龙鳞制成的项链,上面蕴含着浓烈的岩元素,用流畅的线条雕刻着风的名字。
Venti.
项链散发着与青年瞳色一样的金色光芒。
温迪微微一笑:“我想起一个有趣的事情。”
“嗯?”
“这特瓦林为了讨我欢心变成了个美少女,真是有趣。”
“……”
“不知道若陀能不能也变一个呢?”
“大约能吧。”
“诶,那你呢?”
“想都别想。”
“你不也是龙,阿影的小说里写的,龙都可以变成美少女。”温迪摸着下巴,说,“唔,像是成熟大姐姐也可以。”
钟离虚心请教:“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啦。我可以把妹妹抱在怀里喔,成熟点可以把我抱在怀里嘛。”
说到这话的时候,翠绿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钟离不赞同地说:“你好歹现在是拯救民众于水火中的风神,怎么又开始这样想这些不正经的事情?”
温迪理直气壮地说:“好不容易忙完无趣的事情,放松一下嘛。”
“……”
“还是说现在不行,要是没有人就可以?”
钟离皱着眉,问:“你和温妮莎是这样的关系?”
“诶?温妮莎……那小子是特瓦林变的,我怎么可能?也就逗一逗罢了……当然比不上……”
钟离顺口问:“比不上真正的美少女?”
“当然比不上近在眼前的美人呀。”
钟离无奈地轻声一叹,转而说:“要带我去试试蒙德美食吗?”
“好啊。”
两人来到了蒙德餐馆,点了一桌美食,分别是风神杂烩菜、蒙德土豆饼、烤肉排和满足沙拉等,以及两杯苹果酿。
温迪轻声一叹,说:“很久没人喂我吃东西了。”
“嗯。”钟离知其意地点了点头。
温迪问:“刀叉你用的习惯?”
“略知一二。”
钟离动作优雅地用小刀切过一小块披萨,结果刚举起来就掉下来了。
温迪大喊:“喂,可不许学我!”
钟离解释说:“还需练习一阵。”
“哼。”
钟离端起一杯果酿,缓缓靠近,喂在少年的口里。
温迪感受到熟悉的安稳气息。
口中果酿微甜。
*
夕阳缓缓落下,温妮莎来到了餐馆旁,看见面前景象,眼里闪过一阵惊讶之色。
温暖的橘色光芒照耀在青年棕色的头发上。
光晕流动,宽大的手掌缓缓地抚过身旁少年乌黑的发顶。
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在抢夺一个杯子。
但事态一转,宽大的手轻轻握着那只纤细的手。
修长的指尖缓缓地划过白皙的手腕,似乎在感知着脉搏。
良久,钟离抬眸问:“可有要事?”
温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岩神这是要替我发号施令吗?
温妮莎回答:“我们收缴了贵族的资产,现在还在处理中,都已列过清单,可以随时查看。”
温迪不太高兴,我还没问呢。
但他还是好心地说:“想来你也看不懂那些,回头我帮你参考一下。”
“还有一些文玩棋具和美酒佳酿,都装好放在了骑士团的库房里。温迪,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温迪赞许地点点头:“好说好说,这小子还是很有眼色嘛,回头见吧。”
温妮莎礼貌地告退了。
温迪心情很是愉快,笑着说:“钟离,跟我一起去看新蒙德的建立?”
钟离站起身来,道:“不必,相信你自己可以处理好,我要回去了。”
温迪想到蒙德士兵们此前担惊受怕的样子,如果发现岩神本尊真的来到了蒙德,确实会造成不必要的动乱。
但他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而一想,对方考虑得实在太过周到,实在是过分配合了。
“我要回去了。”
钟离重复了一句,打断了温迪的思索。
紧接是一个宽厚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安稳气息,席卷而来。
“等忙完过来喝酒吧。”
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告别,又像是预见下一次重逢。
“好。”
得到承诺后,钟离终于转身离去。
温迪若有所思,望着夕阳下青年拉长的身影。
钟离忽地转过头来。
回眸时分,金色的眼眸微微弯起来,与温暖的夕晖融为一体。
温迪一怔,待到回过神来时,青年已消失在视野里。
他依言前去骑士团验收自己的礼物,看到大堆精巧玩具和美酒佳酿,心情终于稍微转好。
诗人漫步走进温妮莎的办公室,说:“特瓦林,让我给你写一首诗吧!就写一个巨龙化身美少女守护蒙德的故事。”
红发少女从桌案上来抬起头来,开口说:“我是温妮莎。”
温迪说:“我还是习惯叫你特瓦林。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啊!难道你再也不愿意变回去了吗?”
温妮莎沉默。
温迪唤出了小竖琴,一边拨弦,一边唱歌:“风之歌者弹奏着竖琴,为美少女加油助威。”
“我只是微不足道的配角而已,请您去别处表演吧。”
温妮莎说着,拿起了青色的羽毛笔开始工作。
温迪大感诧异:“特瓦林,你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人类的文字?我只教会你语言,你怎么进步如此神速?嗯?你还有模有样地用起了羽毛笔?”
温迪仔细一看,那桌案上摆着一堆文书,上面写着:《西风骑士团守则》、《西风教会管理办法》、《羽球节新规》、《风神像重建方案》。
温妮莎沉默不语,放下了羽毛笔。
一个高亢的声音忽然响起:“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温迪一愣,循着声音的源头,转头望向窗外。
只见一条青色巨龙从城外飞过来,盘旋在空中。
再回头望着火红头发的少女,温迪试探地喊:“温妮莎?”
“是。”
“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你为何拿着那片羽毛?”
那片青色的羽毛,与巨龙身上的色彩别无二致。
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他就注意到的,此刻被制成了青色羽毛笔,在桌案上安静地立着。
温妮莎说:“那时我为自身困境而祈祷,遇见了神明。”
温迪瞥了她一眼,将那支青色羽毛笔夺过来。
的确,是熟悉的气息。
神明?
指的是谁呢?
温迪走出门外,找到了真正的特瓦林,扬起那支羽毛笔,问道:“特瓦林,我就奇怪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机灵。你也没来蒙德城,这里怎么会出现你的羽毛?”
特瓦林反问:“不是你要的吗?”
“我?”温迪一脸疑惑。
“有人拿来了你的羽毛作为信物,要我给他一片羽毛。”
温迪心上一惊,追问:“那人长什么样?”
“棕色头发,金色眼睛,个子比你高,气质也不错……”
温迪缓缓地闭上眼眸。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难怪之前相见时如此配合,是早已不声不响地设好了局么?
温妮莎见到的神明,居然是岩神吗?
难怪刚刚见到时那么听他的话呢。
温迪耐心地劝说:“特瓦林,那位是邻国的神明岩神摩拉克斯,你如果听他的话,被他拿到羽毛去蒙德城招摇撞骗,这样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是朋友,但你们不是,你不能听他的话,明白吗?”
特瓦林理直气壮地说:“那明明是你的羽毛,要不是我还不会答应呢!”
温迪:“……”
特瓦林反问:“你连我都认不出来,还跟我谈什么情谊?”
温迪气呼呼地说:“我可认出了你的羽毛!谁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
特瓦林大吼:“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羽毛!”
温迪无法反驳,心思一转,提议说:“不如你真的变一个美少女让我认一认,下次我绝不会认错。”
特瓦林怒吼:“巴巴托斯,你做梦去吧!”
风神与风龙不欢而散,而后携着天空之琴,回到了西风骑士团。
风神的指尖停留在琴弦上方,若有所思地望着火红头发的少女,声音清冽:“所以,你也是听他的话吗?”
“我已经向您发过誓了,穆纳塔人温妮莎将永远守护蒙德。”
这个答案让他心情平静了些,似乎也可以稍微理解下此前岩神担心手下被拐跑的心情了。
风神心情转好,温和地说:“那么我会为你写一篇《温妮莎传奇》。”
“请随意,但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风神兴致高涨地说:“诗歌的第一句是——”
温妮莎顿时发出一阵驱赶松鼠的声音。
温迪气呼呼地问:“我是风神你是风神?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温妮莎看着桌上的公文,淡淡地说:“可以,这些公务你来完成。”
温迪顿时泄气:“行行行,温妮莎大人,小的不打扰您。”
*
风神携着天空之琴,走向苍风之地,探访奔狼的领主。
北风狼发出诧异的声音:“巴巴托斯,怎么是你?”
“嗯?很意外吗?”
“我还以为又派一个矮子来打我,他还被我免疫了。”
风神一脸诧异,但很快猜到对方说的是谁。
北风狼接着说:“看他那身形与你一般矮小,又带着风系神之眼,想来多半是你的朋友,我便没有攻击他。”
风神欣慰地说:“看来你已经收敛了魔神的天性,实在是安分守己。我便不计较你的失礼了。”
北风狼若有所思:“我现在有些怀疑,把蒙德交给你,到底好不好呢?”
风神问:“你后悔了?”
北风狼摇了摇头:“倒也称不上后悔。我本以为会出大乱子,便在城门口观望了一阵子,发现事态转好,便离去了。”
风神感受到蒙德恢复了最初的自由,结束了对眷属的探望,于是漫步走向了远方。
第85章 所图为何
帝君坐在桌案前, 手里握着一支白色羽毛制成的羽毛笔。
那细密的羽毛柔软美丽,像是天使的羽翼。
他用羽毛笔缓缓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Venti.
风感召而至。
但今天的风向有些不妙。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桌上的文书全部吹翻。
一片混乱中, 帝君把那支羽毛笔捞在手里,抬起头来望向面前少年,微笑着问:“是谁惹我的风神大人生气了?”
始作俑者将双手撑在桌案上,半晌吐出一句:“温妮莎好凶啊……我也想要温柔的美少女眷属……”
“嗯,真是大胆温妮莎。”
“她不让我弹琴,说影响到她的工作了。”
“所以来影响我工作吗?嗯,我不介意。”
书页纷飞里, 青年沉稳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像无论什么闹剧都无所谓。
温迪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摩拉克斯完全可以把自己在璃月做的事情再做一遍,全看心情而已。
曾经感觉到岁月静好,现在感觉都是警告。
石头那罕见的笑容
温迪颔首道:“我明白了。帝君此举, 是为了让我体会被欺骗的滋味。”
帝君本已经准备好迎接大闹的局面,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 蓄力到一半的玉璋护盾停下,倾泻而来的岩元素,洒落了一地金光。
他缓声开口:“并不如此。”
“诶?”
“我也想看看风神给我的信物, 在蒙德有什么用。”
不疾不徐的语调, 仿佛说着再自然不过的话。
温迪玩味着这个出乎意料的理由,像是找到同样有趣的玩伴, 莞尔一笑, 问:“效果还行?”
摩拉克斯点头:“仰仗风神威名, 甚至能够改变局势。”
“就像你们说的尚方宝剑?”
“神明的羽毛, 岂是冷兵寒器可比。据说蒙德原来只是一座小小村落,是风神投下蕴含自由祝福的鸟羽后,才建立了现在的城邦。”
“你对蒙德历史还有所了解嘛。”
“略知一二。”
“那么,你还想试试吗?”
翠绿色眼眸里闪耀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祝福于一座城的羽毛,亦愿意割舍。
摩拉克斯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想看你受伤。”
短短的一句话,让温迪沉默下来,径自去一旁,驱使着风元素清理着乱糟糟的书房。
他的面前忽然飘过了一页纸。
行云流水的字迹上,写着他的名字。
Venti.
纤细的指尖划过去,墨迹似乎刚干,水墨的味道清晰可闻。
刹那间,翠绿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
他轻声问:“就这样想念我吗?”
“如果说像你之前一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想念,那么是的。”
金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追忆之意,静静地看了过来。
“是么,那只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吧。”温迪轻轻一笑,继续说,“其实你只要静静地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旁人,也不需要讲大道理,大部分人都无法拒绝你的要求。”
摩拉克斯初听这个说法,认为这并非是一个严肃的岩王帝君应该认可的观念。
温迪接着说:“你那些属下为你效力,并不是为了手中的契约,而是为了你这位契约之神。如果不是你——他们不会认可这份契约,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
摩拉克斯强调:“我并没有跟你签订契约。”
温迪接着说:“不要注意这个细节,契约只是一种形式,对我而言也是这样的,你想要的——都可以。”
摩拉克斯心有所动,但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过一会温迪各种各样的要求就来了。
这些话听起来像在夸他,但又不太像对岩神惯有的赞美,让他心情颇为复杂。
过了半晌,摩拉克斯说:“你要能安安静静,我也可以答应你。”
温迪沉默良久。
久到摩拉克斯以为他被说服了。
温迪忽然问:“难道我不安静你就不答应了?”
“……”
诗人拨弄着竖琴,欢快的曲调从弦间流出。
一曲完毕。
摩拉克斯抚掌而笑,接着话头一转:“其实你不该过去弹琴奏乐。”
温迪眯起了眼睛,轻声问:“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给别人弹琴?”
帝君面色平静地说:“并不是。我是说,如果想让属下效忠,你应该说是视察工作,表示慰问。”
温迪纳闷地看着摩拉克斯,千年石头的机灵全点在这里吗?
帝君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起码装个工作的样子,这样他们就会劝你多多休息。”
温迪很惊讶:“你这还挺会摸鱼的啊!”
帝君摇了摇头:“你得说休养生息,不能说是摸鱼,用这样的名目才能使人信服。”
“巧立名目,佩服之至。”温迪摸着下巴,思忖片刻,问,“所以你就这样对甘雨他们吗?”
帝君正色道:“怎会?我对工作一向勤勉认真,以身作则,这只是给你量身定做的建议而已。”
“诶嘿,不过我说,你摸鱼的天赋也很好啊。哦对,不能叫摸鱼,这叫休养生息。”
“这是我虚心好学,观察人世得来的。”
温迪眨着眨眼说:“确实,你也工作了这么久,我们一起休养生息吧。”
摩拉克斯却问:“蒙德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肆風守护齐聚,新蒙德欣欣向荣。”
“可喜可贺。不过——”摩拉克斯斟酌措辞,问,“当初你只是为了处理蒙德的事情离开吗?”
“嗯?”
“你让我喂你苹果吃的那次。”
“我没有让你喂。”
“你明明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
少年微微睁大了翠绿色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与当时的神情如此相似。
但当他按照自己揣摩的心意去做,为何对方却转身离去呢?
帝君坚持地问:“所以是为了什么回去呢?”
以往他喂风精灵苹果时,也没什么反应。
虽然风精灵全程维持着表面安静,暗地里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到底风精灵观察到了什么呢?
帝君开始推断:“和蒙德有关系。”
“……”
帝君继续推断:“也和我有关系。”
怎么想来,一贯云淡风轻的风神,仅仅因为一个苹果便神色大变转身离去,也不太正常。
虽然还是会回来,回来时带着从前一样的笑容,甚至被设局后还愿意再给他一片羽毛。
这样的风神,到底会介意什么呢?
帝君强调说:“如果跟我有关系的话,我觉得应该知道。”
“……”
一贯能言善辩的诗人,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帝君审慎斟酌着措辞,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行为不妥?”
温迪对这问话有些诧异,但感觉事情有些难以说清,不由抬起手来,想要揉下额头。
但更快的是——
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上他的额间。
指腹轻触而来,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按揉穴位,让烦闷的感觉渐渐消失。
温迪开口说:“并无不妥。”
帝君稍觉心安。
温迪轻咳一声,问:“你对温妮莎怎么说的?”
帝君平静地说:“只是把特瓦林的羽毛给她而已,想来风神想要美少女眷属的心思这么重,大概会自己想象。”
“这么说,你很了解我咯。”
“毕竟相识已久,不说旁的,你原来对待萍那么热情,待她变成老婆婆,就冷淡下来了。”
“咳咳,不要把我说的这么肤浅。”
“只是客观欣赏美丽的事物,并非肤浅。”
温迪感觉摩拉克斯这话说得越来越好听了,轻声一叹:“确实,我也会担心你有所企图。”
摩拉克斯认真地问:“所图为何?”
“你说呢?”
摩拉克斯稍作思忖,缓缓开口:“温妮莎还说想跟我走。”
温迪一惊,但面色逐渐变得平静,说:“是的,大家都愿意追随你。”
摩拉克斯如实道来:“主要你这自由散漫的样子,若不做点什么,起码也要说点什么,别人才愿意相信。”
“唔。”
摩拉克斯赶紧澄清:“但我肯定告诉她,你去守护蒙德啊。”
“是哦,帝君身畔人才众多,已经没位置了吧。”
“不说旁的,起码璃月城主的位置是给不出来的。”
“没法去璃月高就,所以屈居蒙德呢。”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
摩拉克斯不做辩驳,反问:“那么你能理解一开始我的心情吗?”
温迪轻叹一声,颔首:“可以。”
“刚认识时,我也曾怀疑过你的动机,经历许多,而今亦有所改观。”
“你这老古板的观念,也是难得更迭。”
“璃月第一,你第二,蒙德第三,这样可以吗?”
温柔的嗓音落下,迎来一个温暖的拥抱。
征询的话音犹响在头顶。
温迪微微一怔,颔首说:“是的,首先要让蒙德子民自由幸福。而后来到璃月,也只是因为你在,我才愿意停留。”
摩拉克斯轻抚着少年的头顶,接着说:“如果能有放下一切、不再需要履行职责的一天,第一也未为不可。”
沉稳的语气,像是许下一个承诺。
温迪愉快一笑,问:“老爷子终于准备跟我一起退休摸鱼了吗?噢,应该叫休养生息,尘世闲游,对不对?”
“嗯,有所计划。”
温迪笑问:“到时候没钱怎么办?”
“让人送来。”
“退休了哪有人理你?难道你要当太上皇吗?”
“也对,我要学会融入凡人的生活。”
“那么我继续去当我的吟游诗人。”
“我可以去当个客卿,找人帮忙付账。”
“不错不错,如果我没有演出,就找你付账吧。”
“好。”
第86章 稻妻之旅
“唔, 举办酒会,宴请七神……”
温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羽毛笔写着邀请函, “不应该说找大家喝酒,要说这是寻求交流沟通之道,增进世界和平。”
摩拉克斯颔首:“正应如此。”
邀请函发出后,其余五神纷至沓来。
欢宴开始,温迪取出来一坛带着泥土的桂花酒。
雷电影不由皱起眉头:“温迪,你这酒还能喝吗?我们之前埋的时候,是很久以前了吧。”
温迪眨了眨眼:“诶嘿, 之前那坛我已经偷偷喝掉啦!这是最近埋进去的哦。”
“……什么时候?”
“落魄江湖, 寻仙访道, 当然早就喝掉了。”
“你……哼!”
温迪打开酒坛,笑着将酒递了过去:“这个甜甜的,你可以试试。”
影半信半疑地闻了闻:“真的嘛。”
温迪笑着说:“比真姐姐还真。”
摩拉克斯看着摇了摇头。
“给你也倒一杯,不要摇头。”
温迪说着端起酒坛, 酒水流入杯中。
一阵馥郁的桂花香气从中飘散而出。
“怎么看着我?哦,也行。”
温迪抬手将酒杯端起, 走到摩拉克斯的身边。
摩拉克斯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酒杯已放在他的唇边。
指尖若不在意地轻抚过唇际, 他才理解到那句话的意思。
但以往风神都是让他喂酒, 今天这般举动不由得让他略感惊奇。
摩拉克斯低下头来,缓缓饮酒。
刹那间, 头上覆盖了一片阴影, 少年倾身靠近, 指尖擦过他的唇瓣。
轻而缓慢的动作, 像是在描摹形状。
“怎么样,是甜的吗?”
少年声音低低的。
摩拉克斯张开口——
触及指尖的感觉,很甜。
仿佛触电般,他迅速地闭上口。
闭口后,并不能答。
转瞬间,纤细柔软的手指已放在他的眼眸上。
“你眼中的波澜——似酒滴晕染,如金光绚烂,比优昙清艳,搅动我的心弦。”
少年灵动的声音尾调上扬,像是口里的酒一样甜蜜。
并非第一次听,但依然如此动听。
其余五神看到这边的场景,已停止交谈,彼此交换着震惊的眼神。
良久,雷电真问:“风神岩神,有什么准备呢?”
风神终于转过身来,笑着说:“对对,我们准备养老呢,想去度假旅行。”
雷电真笑着说:“是啊,岁月安好,我们不用打打杀杀,只需享受生活的瞬间。既然如此,真希望二位前来稻妻观赏樱花,看烟花祭,游览神社,想必会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不错不错,老爷子觉得怎么样?”
“嗯。”
草神说:“须弥有大片的雨林,林中有树屋,有很多原始的风情,二位也可以一同观览。”
岩神说:“听起来和你的苹果屋很像。”
于是大家开始热情地介绍着各国风景。
水神说:“枫丹有大量的水池,二位可以去自由潜水,放松身心。”
火神说:“纳塔有很多火山熔岩,也非常壮观。”
冰神说:“巴巴托斯,至冬你也去过了,知道吧?”
风神说:“呀呀,我记不清了,你再说说。”
冰神说:“记不清便不必来了,我准备的火水自己享用。”
风神连忙说:“不行不行,我得再来看看冰天雪地的美景呢。”
冰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敢来捣乱——”
“诶嘿。”
*
欢宴结束。
钟离按照大家的推荐,安排好了旅游行程。
温迪说:“去旅游的话,可以让特瓦林载着我们出发哦。”
说着把特瓦林叫来,熟练地爬上了龙背。
钟离跟着坐了上去,问:“你的眷属是这么用的吗?”
“不满意的话,听说你的龙形态也可以骑?”
飞在空中的特瓦林顿时沉默了,这也是可以说的吗?
不过片刻,诗人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被推向空中。
特瓦林不由大笑起来。
温迪又慢吞吞地飞了回来,拍了拍特瓦林,说:“特瓦林,出发!”
*
稻妻,山樱遍地,绯红如梦。
雷电影看着风龙上走下来的风色诗人和棕发青年。
温迪高声喊:“阿影,阿影,看我的龙!”
影的目光顿时锁定在身形巨大的青色巨龙身上。
温迪炫耀地说:“很大一只,漂亮吧?”
钟离拍了拍温迪的头。
温迪“哎哟”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真撑着粉色纸伞,漫步过来:“哎呀,贵客来临,未曾远迎。”
影纳闷地说:“我已经这么远过来了,还不叫远迎吗?”
真拍了拍影的手,影不满地轻哼一声。
紫发少女身后,走来了一位着穿着巫女服的白发狐女。
温迪大为诧异:“呀,真正的狐狸美少女!”
狐狸美少女生着一头纯白的发,头顶竖起了尖尖的白耳朵,眼瞳闪着金色的光,长长的白尾巴迎风而动。
温迪心思一转,快步走了过去。
狐狸少女偏过头灵巧地躲开,轻快地眨着狡黠的狐狸眼。
刹那间,温迪回想起那只狡黠的白狐狸,喃喃:“啊,好可爱的狐狸姐姐!”
“哼,叫姐姐也不给你摸。”影赶紧挡在狐狸的前面,转头望向狐狸少女,“狐斋宫你可是白辰大狐的后代,也可以变大了飞到天上去吧!”
狐斋宫沉默片刻,狐疑地望着影:“殿下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即使打牌输了,也不至于这样……”
真忍不住微笑起来:“我准备了饭菜,就当赔礼吧。”
温迪疑惑:“赔礼?什么赔礼?”
钟离淡淡地说:“巴尔,你还记得赔礼。”
影拍了拍脑袋,慢吞吞地回想起被自己踩坏的洞天屋顶,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会客之所。
侍从端上来各色美食佳肴,分别是绯樱饼、油豆腐、各种寿司、串串三味等等。
钟离手握寿司,正欲下口,忽然闻到一股不悦的海鲜味道。
温迪探过头来,说:“给我吧。”
钟离不假思索地将寿司喂入少年口里。
温迪笑问:“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嗯。”
“你也要对我更好一些。”
话音落下,少年温热的呼吸在面前拂过,像羽毛一样轻柔。
“这个没有你讨厌的味道,可以试试。”温迪夹过来一块菜肴,轻声说,“张口。”
“嗯。”
“做你专门的试菜员呢,是不是很感动。”
“很感动。”
*
酒足饭饱,温迪闭上眼眸,躺在软椅上。
夜色渐临。
狐狸少女轻手轻脚地过来,偷偷拿起了诗人的帽子。
绿色的帽子,摸起来软软的,闻着还有幽幽花香。
啪!
狐狸少女一怔,尾巴居然被抓住了。
诗人睁开翠绿的眼眸,赞叹:“好可爱,软乎乎的。”
狐斋宫:“诶?”
温迪笑问:“我们扯平了对不对?”
“没有哦。”狐斋宫上前,戳一戳少年的脸,狡黠一笑,“你也很可爱哦。”
钟离看着纤纤素手靠近脸庞时,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朝那边走了过去。
还未有什么动作,温迪已经躺在软椅上了。
狐斋宫笑着说:“他说没见过这么大的尾巴,摸起来很舒服,如果放在脸上是痒痒的毛茸茸的感觉。”
钟离沉默。
“我知道风神会演奏优美的诗歌,给白辰大狐听过的。我说我也想听。然后他说不行哦,说答应只给你弹奏的。”
钟离听到此处,面色稍微缓和。
狐斋宫忽然一笑:“嘻嘻,骗你的啦。”
钟离沉默,狡猾的狐狸和狡猾的风神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他说这样的音乐应当然所有生灵都听到,无论是神还是人,是狐狸还是妖怪,都可以听。风神真是一位自由温柔的神明呢。”
钟离顿了顿,说:“这些话,你可等他醒来自己去说。”
“哈哈哈,说不定他现在也能听见呢?”
少女银铃似的笑声响起。
钟离心下一疑,耳朵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转头看向雷神:“巴尔,约束好你的眷属。”
真不咸不淡地说:“狐斋宫是我的朋友,应该尊重她的交际。”
钟离略感疑惑,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真紫色的眼眸扫过软椅上闭合眼眸的温迪,似乎在问,你要以什么身份约束一位自由的神明呢?
钟离沉默地走过去。
虽然温迪曾经许诺过减少这样的言语,但是并没有承诺更多,想来他不应该太贪心地要求这些。
但他还是忍不住靠近过去,问:“白毛狐狸而已,你没见过吗?”
温迪眯起眼眸:“那可是狐狸美少女,你懂什么。”
话音落下,已被拎了起来。
温迪迷惑地睁开眼,感受到一个坚实的怀抱,嘟囔着说:“不要,你这太硬了,我要软软的美少女。”
钟离问:“喝醉了吗?还是说——沉醉于美色……”
“你笑起来也很美,笑一笑,好不好?”
说话时,少年双手抱在他的脖子上,整个身体趴过来,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彼此挨得很近,少年轻轻地吐出一口灼热的酒气。
呼吸很乱。
呼吸很重。
良久,雷电真问:“这就是岩神追求的美好么?”
钟离不语。
雷电真轻笑着说:“我还以为早成了呢,看来是魅力还不够啊。”
钟离一怔,这看起来秀丽温婉的无害少女,居然在嘲笑他。
看起来凶巴巴的影武者却躲他躲得远远的,口里还嘟囔着:“狐斋宫快给我变一只飞天大狐,和那只青龙比个高下!”
真温柔地笑着说:“阿影喝醉了。”
狐斋宫悄声问:“这真的是阿影口里杀伐果断的武神吗?”
“如假包换。”
狐斋宫得意地说:“不过说真的,他的脸捏起来也很舒服哦。”
钟离脸色一沉。
真笑着牵过狐斋宫的手,催促着说:“石头要生气了,快跑。”
第87章 至冬旅店
晨光照耀而来, 少年仍陷于美梦中。
梦里有一条纯白色大尾巴。
毛茸茸的尾巴仿佛扫过了他的面庞,像林间的风一样温柔。
他感觉身旁有吵闹的声音,不满地嘟囔起来:“干什么?不要跟我提工作, 我要……嗯,可爱的狐狸姐姐……”
面上似乎有一股力道按压而来。
温迪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面前是一个鸡毛掸子。
“诶?”
刚才毛茸茸的感觉只是鸡毛吗?
钟离拿开了鸡毛掸子,沉声问:“说一起度假就这样?”
温迪大喊:“我的大尾巴,你把它还给我!”
钟离一言不发地将鸡毛掸子丢了过来。
“不是这个!我的大尾巴怎么变成一个鸡毛掸子了?”
温迪气呼呼地埋头睡去,企图重现梦境。
一只手却掀开了他的被子。
温迪瞪大眼眸:“摩拉克斯,我们这是度假吧?”
钟离反问:“这不是风神挑选美少女的会场么?”
“我只是看到一只狐狸。”
“明明是人。”
“狐狸可以变!你没听到阿影喊她变了?”
“你不也喊了, 怎么没变出来?”
“……那, 你的意思是?”
温迪疑惑地看着他, 眼眸里似有探索之意。
钟离忽然说:“算了你睡吧。”
“不了,都把我闹醒了。”温迪爬起身来,半晌说,“我突然很想要那个最初的传音石诶。”
钟离不接话头, 拿过来衣帽替他穿上,说:“洗漱吃饭, 然后去看烟花祭。”
温迪懒懒地说:“昨天小狐狸叫我去打牌。”
“和我去看烟花祭。”钟离停顿片刻,说,“你选一个吧。”
“噢, 和你去看烟花祭。”
听到这话, 钟离终于淡淡一笑。
温迪不解地摇了摇头:“选什么呀,我们时间是不是应该是够多的吗?”
盛大的烟花祭典。
温迪戴上了红白色的狐狸面具, 露出一双翠绿的眼眸, 笑着说:“有点像那种魈戴的,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狐狸形态呢, 回头给魈也带一个。”
“也好。”
“你也戴一个。”
隐去面容后,他们和来来往往的人们相差无二。
两人靠在一起,绯色樱花飘落在肩头。
夜空里,短暂却绚丽的烟花划过天际,似乎有天狗在空中奔腾而过。
须弥
大片雨林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树屋,棕色树皮与绿植环绕而生。
钟离问:“和你的苹果屋是不是很像?”
温迪反驳:“那是红色的,不一样啊。”
钟离沉默片刻,问:“年久失修,要不要翻修一下?”
温迪摇了摇头:“不必,让它随风消散吧。”
枫丹
陆地与水池交错,远远望着像是一座水上的城市。
温迪坐在水边,脱掉靴袜,晃动着双腿,问:“你看石头会开花吗?”
钟离擦了擦脸,垂眸下眼眸。
澄澈透明的水里倒映着池边巨石,以及少年笔直的腿。
他缓声开口:“璃月有一种叫琉璃袋的小花,一贯长在山崖之畔。”
温迪问:“居然真的有吗?”
钟离淡淡地说:“比你的真姐姐还真。”
两人缓步走到街边的店铺里。
钟离买下一张画片,介绍说:“这是璃月的文人画,叫《巨石小花图》。”
那是一副黑白的水墨画,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块巨石和一朵小花。
花与石本是不同的世界,但却意外地相连,像是同出一笔。
若有风牵引,花向石而行。
引人注目的是,风化的石不再坚硬,顶端的墨迹晕染开开来,显现出花朵绽放的模样。
钟离缓声道:“文人画多写意,所谓性灵,无需多言,亦可明白所思所想。”
纳塔
战争的国土里,遍布着巨大的火山。
烈火燃烧起的时候,似乎蕴含着无限的热情,熔岩化浆随之迸溅而出。
钟离将温迪揽入怀里,在身旁蓄力成一个盾。
空中升起白烟,留下稍稍后的灰烬。
焦灼的空气里,肌肤很烫。
温迪轻声说:“纳塔,她的故乡。”
“温妮莎?”
“嗯,她离开了。”
“终有离别之日。”
“诶,你还好吧?”
“若陀封印了。”
“诶。”
两声叹息同时响起,两人相拥。
想来故友离散,身旁只剩下彼此,不由格外珍惜。
至冬
一片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里。
温迪披着银色大氅,隐藏在人群里,带回来一根银色冰杖。
钟离有些惊奇:“唔,故技重施,你还没有被发现吗?”
温迪得意地笑了笑,提议道:“老爷子,听说你能制造兵器,仿造一个冰杖,可以吗?”
“未为不可。”
钟离说罢,挥手汇集岩元素,捏造出一根制式相似的权杖,还往上面涂抹了一层冰雪。
一眼看上去,几乎能以假乱真。
温迪啧啧称奇:“连积雪的厚度也算进去了,不错不错!”
说罢,他悄悄把这根假的冰杖放回去,拿起真正的冰杖挥舞起来。
冰杖上飘落下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
钟离说:“稍等。”
温迪停下手中动作。
钟离握住了对方手里的冰杖,在雪地上作起画来。
是此前那幅《巨石小花图》。
*
雪融之际,至冬女皇宫殿里。
驻守的官员发现了冰杖的诡异变化,赶紧拿起权杖,禀报女皇:“我尊敬的女皇陛下,您的冰杖!”
冰神冷冷地看着那根金棕色权杖。
这根本不是冰杖了吧!
甚至可以说是岩杖吧?
冰神大步走到酒窖旁,看着落下的冰杖和酒坛,还有地面上颇具寓意的写意画,冷冷地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什么大问题!”
*
温迪走在街边,轻叹:“天气真冷。”
钟离说:“去找个地方住吧。”
温迪提议:“要不我们去找……”
“不了,还是去外面住。”
两人最后在小巷里到一家酒店。
钟离看着由昏黄渐变为淡粉的灯光,闻到桌台上传来浓烈的酒味,不由陷入沉默。
温迪小声说:“是当地人推荐的好地方哦。”
钟离平静地说:“开两间房。”
酒店老板奇怪地看着他们。
温迪坚持说:“一间。就来玩玩嘛,不体验点特色怎么行?”
钟离没有坚持,拿过钥匙去开门。
门内亮起暧昧的粉色灯光,散发着奇异的香薰味道,床上整齐地叠着枕被,看不出什么异常。
淡粉灯光下,银色大氅上落下簌簌雪花。
温迪随意地说:“去洗澡了。”
“嗯。”
一切很安静,直到水流声开始涌动。
钟离转过头来,立即愣住。
酒店洗浴间的门窗竟然是半透明的。
淡粉的浴灯光打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
哗啦啦水流声响起,房间内那股奇异的香气蔓延开来。
水流落在青蓝色的发梢上,滑过白皙的肌肤和分明的骨节。
只是一瞬,他早已埋头转身。
但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身影。
少年眼里宛如沾染雾气,鲜少平日里的淡然微笑,而是微润的迷蒙慵懒,身上涌起一股热气,纵使很远,也可以感知到柔软的温度。
淡粉色灯光忽明忽暗。
明明不过一会儿,却像是过了很久。
温迪穿着白衫,披着湿润的发出来,轻声说:“洗完了,你去吧。”
钟离沉吟片刻:“这地方不太对劲,我还是不去了。”
温迪叉腰:“这不公平。”
钟离说:“我不觉得你是一个讲公平的人。”
温迪缓缓地抬起迷惑的双眼。
钟离试图澄清:“何况我也没看多少。”
“好看吗?”
“……不管怎么样你都好看。”
低沉喑哑的嗓音,有些迷人的味道。
温迪轻哼一声:“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过一劫。”
钟离略一思忖,走入洗浴间,挥手建造了岩门,阻碍了视线。
温迪轻叹:“你还是这样,没有新意。”
*
虽然说着没有新意,等到钟离披着宽松的衣衫出来时,温迪还是扑了过来。
钟离下意识地伸臂接住对方。
明明很柔软的身躯但是扑过来还是有力的。
离开冰天雪地后,怀里的身躯显得如此温暖,带着清爽的少年感。
“把头发吹干了睡觉,别闹。”
躺在床上,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试探地问:“要不我们再去开一间房?”
温迪随意地说:“换个房间吗?我没意见。”
“分开住。”
“不行。”
钟离听到预想中的拒绝,不由沉默。
“这是体验当地风俗,谁会两个人去情侣酒店开两个房间?”
听到这个名字,钟离不自觉地埋下头陷入沉默。
温迪眼神一转:“让我看看。”
“……”
“啊,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不会吧?”
钟离终于开口解释:“我真的没看清楚什么。”
温迪疑惑地眯起了眼。
“没有想看,只是无意的。”
“一半。”
“唔……”
“上半身,没什么问题吧?”
话音落下,指尖一阵风带起了衣衫。
衣衫解开,逐渐裸露出的肌肤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手指轻轻一触,指尖沿着锁骨下滑。
灯下投下一片阴影,隐约可见腹肌和胸肌上的线条,幽微而美丽。
钟离一怔。
柔软的发丝扫在身上感觉酥麻,少年整个脑袋埋在胸前,温热的脸颊贴近而来。
“喂,不是说只是看一下——”
说到此处,钟离口中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温迪咬在肩膀上,发出一声轻笑。
唇角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翠色眼神里完全是看不清的感觉。
不是从前漫不经心从容不迫的笑容,而是带着一些危险的色彩。
但那种危险很快消失,最后化为关切。
温软的舌尖舔过伤口,像清风的治愈。
钟离撇过头,看到牙印和血印交错在一起,微妙的刺激交替而来,牵动着心弦。
钟离伸手摸了一下伤口。
原来唇舌接触过的地方,仿佛感受到到离开的痕迹。
诗人的脑袋探过来,说:“嗨,你在回味吗?”
“不要胡思乱想。”
“明明你在乱想。”
“我……”
温迪伸手摸了摸钟离的脸,关切地说:“你的脸好烫啊。”
“不要说话。”
“怪我说话吗?”
“怪我意志不够坚定。”
“哪有呢?你的意志再坚定不过了。”
“没有你云淡风轻。”
“是咬得还轻。”
第88章 想要更多吗
感觉其实咬过的地方也不算痛, 伤口也痊愈得很快。
但钟离发觉,肩上残留着些微的风元素痕迹,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
却也可以证明曾经的存在。
温迪坐在床畔, 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钟离依言过去。
少年像是刚醒,翠绿眼眸带着晨间的慵懒,令他有些恍然。
面上忽然一股微润的感觉。
他微微一怔。
依然是很轻快的吻,快到脑海还没有反应过来。
像羽毛,像蒲公英,像塞西莉亚花。
像风神钟爱的一切轻飘飘的事物。
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
璃月有云,事不过三。
最初在沾染酒气的唇际, 其次在盈满花香的额头。
而今……
在有神经知觉的地方, 已是第三次了。
温迪随意地说:“是这边的习俗啦, 你看酒店客人们都是这样的。”
钟离怀疑地走出门来,却真的看到有一些男男女女相拥着走过,举止亲密,贴面而吻。
他不由皱眉:“这是什么异国人类的陋习?”
“不是吧, 一个吻而已,需要这么在乎吗?”
漫不经心的声音微凉, 像是微风拂过面颊时,因为唇际沾染过的湿润,带来一阵清凉感。
钟离站在门口, 愈发地怀疑, 和温迪出来度假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
“我以为你又恼羞成怒,落荒而逃呢。”
轻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像是在嘲笑。
“我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钟离握住了温迪的手, 还殷切地叮嘱:“这边人多, 不要走散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更像人贩子。”
“哪里找这么可爱的人贩子。”
“是么,果然还是找个理由想要牵手呢。”
“……”钟离的手略微松了松。
“你想放手吗?”
“听凭风引。”
“风说,你应该更有勇气的。”
钟离似有所悟,将手稍微握紧了一些。
岁月漫长,新的战火将至。无可回避之时,即是分别之日。
无需多言,彼此相拥。
怀里轻飘飘的风,仿佛随时会离去。
他轻轻一叹。
温迪随即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熟悉的姿势像是表达着依依不舍的眷恋。
钟离若有所感,将对方抱了起来。
而在他的视线里——
因逐渐变近而更清晰的面颊,似乎可以看到纤细的绒毛。
那张可爱的圆脸与他的距离无限接近。
柔软的绯色唇瓣靠近他的眼眉,吻过他的眼睛。
金子般的眼眸微微一颤,像是流动的光泉。
古井流波。
像是掩去威慑的光芒,钟离闭上了眼。
这个吻依然很轻,但是比起之前的要漫长许多。
像在温柔地描摹眼睛的轮廓。
第四次了。
这次,他听到了少年的心跳声。
——砰砰。
伴随着一句:“我们都要平安归来。”
归来之时,已是深夜。
钟离踏入酒馆,怀里抱着一束花。
是新摘下的塞西莉亚花束,叶片上还带着傍晚的露水。
月光照耀在少年白皙的面孔上。
周围放着空空的酒瓶,但酒味早已散去。
少年似还在沉睡。
熟睡时清丽的眉和闭合的眼眸,褪去了平日的古灵精怪,像是不染尘埃的精灵。
诗人头上翠绿的帽子趴着,那朵洁白的塞西莉亚花上,清晰可见斑驳的血迹。
钟离轻轻地将手中花束放在诗人身旁,而后拿起一朵纯白的塞西莉亚花,别在那翠绿的帽子上。
分明是做过多次的熟悉动作,今日做来似乎更加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了少年一样。
那朵沾血的花放在一旁,淡淡的血腥味已被浓重的花香压住。
战火纷飞时,是出世还是避世?
对旁人来说,或许可以回避,但囿于自身的职责,他们只能面对。
此生见识太多离别,所幸身畔故友尚在。
深夜里,月光渐淡。
诗人的脑袋仍搁在纤细莹白的手臂上。
他下意识地回想起某一天的清晨。
他牵着对方的手时,诗人漫不经心的微笑后,声音空灵得像是神明的指引。
“风说,你应该更有勇气的。”
周围是浓重的花香,带着风的气息,令人深陷其中。
更有勇气吗?
他鬼使神差地垂下头,愈发地靠近那张面庞。
唇瓣渐渐接触到肌肤上细腻的感觉。
“像苹果一样甜甜的,云朵一样软软的,气球一样飘起来……”
旧日的比喻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如此生动,如此鲜活,如此贴切。
钟离只觉心情微妙,转身走出去。
砰——
额头撞到了铁门。
钟离吃痛一惊,转身回望一眼。
桌上未有异动,还好诗人没醒。
他的心情稍微放松。
*
璃月洞天,外景庭院里。
钟离遣散了侍从和仙众,独自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端起一杯茶,浅浅啜饮。
茶之味,苦味回甘。
是历经沉淀后的清香,像一缕烟尘在浮世里飘落。
而非诗人一贯喜好的甜味。
像苹果,像蒲公英酒,像他口中吐出的那些甜言蜜语,让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青年修长的指尖轻轻叩击着紫檀木桌,像是在思索。
日过正午,风色诗人从空中降落。
钟离立即起身迎接。
温迪拿出来一坛酒,笑着说:“老爷子,我给你带的桂花酒哦。”
钟离劝道:“白天还是不要喝酒吧。”
“好,晚上喝。”
钟离略感诧异,今天的温迪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心中莫名有些担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神色。
诗人翠绿的眼眸含笑,神态一如往常,仿佛什么也未察觉似的。
钟离将酒放回房间,端出来一盆热腾腾的文火慢炖腌笃鲜,一盘烤蘑菇披萨,还有一些精致的小菜和茶点。
温迪夹着菜尝了一口,微笑着说:“老爷子厨艺有所精进啊,还做了蒙德菜。”
“贵客远来,理应招待。”
说过这话,他们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一起喝茶下棋,看最新的话本,弹琴观花,看夕阳落下。
但这样的温迪,似乎显得过分安静。
直到夜色降临,月光照在庭院里。
温迪打开了酒坛。
一股醇厚的酒香自坛里弥漫而出。
诗人眼眸里亮起翠色光芒,白皙的手握住白瓷酒盏,缓缓倾倒。
透明的酒水流泻至杯中。
白色衣袂在风中飘动。
一杯酒递了过来。
钟离接过酒杯,轻轻一嗅,隐约觉察这杯酒比往常更醉人。
但他仍喝了下去。
故友相见,并不多言,开怀畅饮。
饮的是酒?
还是过去的时光?
两人已不知道喝了多少。
钟离自觉地扶着温迪,想要将对方带回去。
柔软的蓝绿色发丝扫在他的面前,微微酥麻的感觉。
少年眼眸里一片迷离,莹白的脸染上些许红晕,像已沉醉。
他随即改为环抱的姿势,抱着诗人往房间走去。
夜风微凉,少年的双腿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晃荡。
他不经意地低下头。
纯白的丝袜在夜下愈发显白,衬出小腿优美的线条。
像是纯白的羽毛,轻挠肌肤。
又像是冬日的雪花,落在眼底。
他不由深吸一口气。
恰在此时,温迪口中正好呼出一口热气。
桂花酒的香味弥漫至鼻尖,混着少年灼热的呼吸。
是清风的味道。
钟离抬起头来,继续前行,总算将酒鬼诗人放在床上,感觉完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一股倦意袭来,他终于躺在床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柔软的身躯拥入怀里,接着将被子拉过来,神思渐渐迷离。
耳廓忽然一股湿润的感觉。
突然的刺激让他惊醒,感觉像是……被轻轻咬了一下。
“想要更多吗?”
很轻的声音,像是风中的叹息。
但不可谓不清晰,甚至煽动着内心隐秘的欲望。
纤细的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肌肤相触,有些烫。
钟离睁开眼,望着脸上犹带着红晕的少年。
他听到一阵强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
翠绿的眼眸格外明亮,像是蕴含着水光,令人逐渐沉迷其中。
气息愈发迫近,肌肤若隐若现。
其实这句话不需要回答。
是的,他知道不需要回答。
只需要将少年抱得更紧。
本来就经常接触,对彼此的气息极为熟悉。
隔着一层薄衫贴在胸口前,几乎可以感受到轻巧的骨骼。
普通的接触也曾有过,但是这样的动作总不至于到最后一层,这种亲密而持续的接触……
“老爷子,你会吗?”
低哑迷离的声音,像是出自灵魂的发问。
钟离强自镇定:“略知一二……”
“那么,可以教教我吗?”
轻柔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像是带着无限的吸引力。
不知是因为酒太醉人,也是夜色太美。
他无法抗拒地被吸引向另一个世界,开始尝试性地探索更多的地方。
“好粗鲁啊。”
虽然一贯严于律己的岩神时常会反思自己行为有何不妥,但这软绵无力的嗓音,甚至在微微颤抖——
说是埋怨,不如说是击溃理智的绝杀。
他已经无法停止。
曾见过衣着精致的吟游诗人,曾见过玲珑小巧的风精灵,曾见过半裸的纯白神装。
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姿态。
像是高天上的歌者坠入凡尘,展现完全不同的一面。
赤身少年骨骼轻巧,肌肤柔软,毫无伪装,口中发出或轻或重的喘息。
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翠绿眼眸里晕染开雾气,逐渐变得湿润,蓝绿色发丝被汗水沾湿,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浑身散发着灼热滚烫的气息。
不再微笑从容。
此时,一股亵渎神明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钟离缓缓地闭上眼眸,却逐渐感受到身畔少年在靠近。
只是一点配合靠近的动作,只是略施指引……
像是指尖穿过澄澈的风,为圣洁的神装染上新的颜色。
是从他未想象过的味道。
一切前所未见。
原来……这就是尘世间的感情吗?
是风神想要他看到的?让他亲自感受到的?
*
许久,钟离抱着温迪走向水池边,沉默地为对方擦洗着身体。
依稀可见身上布满了红色痕迹。
看起来像是苹果,是他最喜欢的苹果……
这具柔软的身躯承受得似乎比他想象中还多。
翠绿的眼眸含着水汽,依然动人。
少年的脚边绽起一团水花,声音温软:“感觉怎么样?”
“唔。”钟离不由垂下眼眸,然而手上动作还是很温柔。
“可你的心不是这样说。”
话音落下,温迪伸手点了点那宽阔的胸膛。
有如触及心跳。
钟离不由停下手,闭上眼眸。
如果是这样的风神,是什么都可以取走的吧。
他轻轻地握住那只手,而后用浴巾包裹着对方,抱在怀里。
走在路上,他忽然回想起千年前将风精灵放在温泉里的场景。
既然同出一体,那么当初的风精灵也会感知到。
从那天开始,一切就注定了吧……
第89章 风会回到你的身边
岩石身旁环绕着清风的气息, 这是他近日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晚。
梦中仿佛有风擦过他的耳畔。
“风会回到你的身边。”
似有轻风耳语,吻过清晨。
但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却发现身旁空落落的, 明明还是原来的房间和布置……
四下寻找,却不见诗人的踪影。
他不由回想起那句话,难道是有事情离开吗?
此间纷乱四起,的确有离开的理由。
岩神开始重新处理事务,经天遒谷,来到层岩巨渊。
一位四肢瘫痪的千岩军士兵驱使着机关轮椅,驶向了悬崖。
帝君挥手汇集岩元素, 将一根岩脊横立在崖边, 高声喝问:“这位将士, 因何如此颓丧?”
那士兵去路受阻,看着面前的岩脊,声音凄凉:“同伴皆去,独留我一人苟活, 不如一同归去。”
帝君沉声问道:“去后又有何用?”
那士兵无言以对,浑浊的眼里盈满了热泪, 怔怔地望向这片河山。
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山岩嶙峋乱石陈杂,战火烧灼枯草遍地。
帝君继续问:“离别之日, 可有遗言?”
“此身后即为璃月, 将奋勇,士争先, 视死如归, 不许寸步。”那士兵说到此处, 神色不由激动起来, 音调凄怆,“可如此残躯,留在世间,又有何用呢?”
“你完成了你的职责,归来便是英雄。天地苍茫,战火纷飞,只要心有牵挂,即可前行,远方英灵与你同在。”
说罢,留下一套千岩军中兜鍪甲胄,转身离去。
那士兵错愕地看着归来的兜鍪甲胄,不由眼眶一热,缓缓地将轮椅驱使回来,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
茫茫天地中,那道棕金色身影沉静如山岩。
离别本是常事。
但历经的离别愈多,帝君莫名有些心绪不宁。
他驻足在山崖旁,望向山上的琉璃袋。
那些紫色小花似乎有着无尽的生命力,垂着头颅攀岩而上。
他不由想起往日与温迪在水池边讨论的话题。
“你看石头会开花吗?”
“璃月有一种叫琉璃袋的小花,一贯长在山崖之畔。”
他们还没来得及一起看这般景色。
摩拉克斯轻轻一叹,继续前行,却看见一堆乱石旁漂浮着一个风史莱姆。
椭圆形的绿色风史莱姆,长着两只的小巧翅膀,轻轻扇动着风,一上一下地跳跃着,正围绕着一个石珀转圈。
石珀的旁边,还趴着一个灰扑扑的岩史莱姆,不一会儿,也跟着蹦了起来。
这般奇妙的景象让他心有所动。
仔细想来,风是自由的,离开也是常事,他本来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隐隐感觉,这次离去的时间未免太长。
思前想后,摩拉克斯最终踏往异国之路。
棕发青年在蒙德城里奔走,渐渐听到市民们提起“东风守护与魔龙苦战”的消息,再隐约听到“蒙德的风神已经消失了五百年”的谈论。
他终于意识到这次的离别不同往日。
一路感应风元素的踪迹,寻到东风守护的庙宇,穿过风的障壁,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已经陷入长眠。
他不安地望向四周,尝试地喊了一声:“温迪。”
没有回应。
“巴巴托斯。”
依然没有回应。
周围流风不止,战火逐渐平息,两三朵风车菊正迎风绽放。
“同伴皆去,独留我一人。”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层岩士兵的话,一贯沉静淡然的金色眼眸满是茫然,不知去往何处……
夜幕将至,他最终到了风神像前。
塑像的基底似乎有着枯朽的断纹,神明张开天使般的羽翼,庇护着无人称王的自由国度。
记忆中——
码头旁,风神张开羽翼拥抱他的时候,声音空灵:“愿风神护佑你。”
璃月街边,少年握着他手里的茶杯,从容微笑:“当自持理性的你出现情绪波动时,最是茶的品味之极。”
他默然闭上眼眸,回想起那天一起下棋饮茶的美好时光。
犹记得夜晚飘香的桂花酒,记得安稳的睡眠和风一般温柔的亲吻,好像……预兆着一个安稳的未来。
只是、好像……
现状却如此残忍。
他依然能感受到身旁的风,却不再是那一缕独一无二的风。
那是曾奏响高天之曲的自由之风。
神像上的麻花辫,是以往他亲手编织的款式,却再没有柔软的温度。
而那双一贯微笑的翠绿色眼眸,也无比黯淡。
摩拉克斯将手臂伸向空中,而后缓缓地下垂。
无形之风,如何触及?
“想去度假旅行……”
“我们都要平安归来。”
“风会回到你的身边。”
少年温柔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脑海,但面前冷硬的神像不再绽放明亮的风色。
“骗子。”
摩拉克斯低语一声,像在叹息。
一千年会发生什么?
最坚固不移的顽石也会动摇,最勤奋贤明的君王也会开始休憩。
最不动声色的面孔也会展露欢颜,最自持理性之神也会逐渐沦陷。
五百年又会发生什么?
当漆黑的灾祸平息,千岩军死守层岩巨渊,契约之城出现了来自人类的七星。
被誉为北境明冠的蒙德城内,再度出现了一位披着绿斗篷的吟游诗人。
但他习惯演奏的《林间风》已不再流行,《温妮莎传奇》也成为了古闻。
对于这些变化,吟游诗人有些错愕,但他很快适应了新的曲风。
诗人坐在高高的城墙上,遥望着天空上坠落的星辰。
金发的旅行者和白发的小精灵如期而至。
木琴斐林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诗人的眼眸里亮起一抹翠绿色光彩,微笑着开口:“崭新的诗篇,开始书写了。”
诗人来到蒙德城外,只见一条青色巨风龙盘旋在空中。
青龙的体态一如往常颀长美丽,但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眸里却沾染上了别的颜色。
是污秽的颜色。
诗人朝他招手,亲切地唤道:“特瓦林,来陪我逛逛蒙德。”
特瓦林沉默了一瞬,高喊道:“巴巴托斯,你休想再骗我!”
“哎呀,特瓦林,是沉睡太久飞不动啦?”
巨龙眼眸满是困惑之情,问:“那些人们……都说我是魔龙,为什么?”
诗人回答:“因为……那位帮你清洁泪滴的金发少女还没来找你。”
“什么金发少女?你又在做梦了吧?”
“你等着……嗯,先给我一滴龙泪吧。”
“?”
“特瓦林,快哭啊。”
“……”
诗人将路上布满风元素的痕迹,轻易地吸引旅者跟随而来。
少女白色衣裙随风飘动,衣摆上绘着四角星的图案。
更引人瞩目的是她金发上的两朵白花。
那白初看与塞西莉亚花很相似,细看却完全不同,五片形态一致的白色花朵簇拥着花蕊,形态极为美妙,却在这片大陆近乎绝迹。
诗人笑望着金发少女:“我是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温迪,你呢?”
少女简单地回答:“荧。”
“我叫派蒙,和荧是从这个世界之外而来的,今天才刚来到这座自由城邦。”
说话的小精灵一头白发上戴着顶浮空的宝石头冠,一身粉白色裙子煞是可爱,还披着件绘制着星空图案的大斗篷。
温迪笑问:“两位对蒙德感受如何呢?”
派蒙开心地说:“这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西风骑士团的骑士帮助我们!”
温迪问:“西风骑士团?”
派蒙回答:“是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安柏哦,我们还遇到了现在的团长琴呢。”
温迪若有所思:“琴吗?我也想要琴。”
荧问:“你的意思是?”
温迪轻松写意地说:“一面之缘的异乡人,随我去取一把天空的竖琴吧。它是解决蒙德龙灾的关键。”
派蒙说:“我还以为你说的是……”
温迪歪着头诶嘿一笑。
一行人开始启程。
荧说:“其实我也见过的琴团长,那是一位工作认真、气度严谨的团长。”
“西风之鹰终于出现了新的传承吗?看来还不坏。”
吟游诗人编织出数个计划,一行人历经各种辛苦之后,终于取回了曾经的风神至宝——
天空之琴。
历经岁月的洗礼,宝琴已经失色。
吟游诗人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上微凉的星铁铉,感觉到期间熟悉的气息。
温迪与荧在天使的馈赠酒馆坐下,继续发现了新的劳模。
那是一位火红头发的青年,穿着考究的黑色服装,面色严肃冷淡,却以自己的方式为这座城市默默地付出。
温迪拨动着木琴,笑着说:“暗夜英雄……嗯,的确也是值得传唱的对象哦。迪卢克老爷,听了这首歌,让我多喝点酒好吗?”
迪卢克沉默地摇了摇头。
温迪再接再厉:“那就少喝一点,我可以用表演抵酒钱哦。”
“并不是钱的问题。歌手,你看起来……”红色眼瞳探究地望向诗人,得出一个结论,“还没有到喝酒的年纪。”
“我喝酒的时候……”温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独自漫步在蒙德城内。
街道尽头的花店前,放着四盆盛开的花。
分别是发着幽幽蓝光的小灯草,随处可见的淡黄色甜甜花,迎风飘扬的风车菊,还有一盆白色的塞西莉亚花。
小女孩热情地招呼:“呼呼,欢迎来到花语,我叫芙罗拉,请问要买花吗?”
“小妹妹,你看上面那位……”
温迪顺手一指,台阶上方站是一位穿着深蓝裙子的少女。
少女像是忽然被吓了一跳,捂着脸大喊起来:“被发现了,我被发现了,幻想迪卢克大人送我花的事情被发现了,啊啊啊啊啊……”
温迪轻声一笑,蒙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由自在呢。
*
“欲买桂花同载酒……”
钟离轻轻一叹,望向柜子里的旧物。
风干的琉璃百合,石珀挂坠的玉笛,重新誊抄的诗页,巧匠精制的白色羽毛笔。
每一件礼物,都证明着曾经存在的情谊。
可风何时才会再度吹拂而来呢?
忽然,一封信自风中飘然而至。
“我遇到了一位金发旅者,助我解决龙灾,想必会踏上契约的国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轻松许多。”
信件横放在桌面上,署名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Venti.
他习惯性地将书信锁在柜子里,转身走出门外。
*
钟离的脚步越来越快,心情有些恍然。
茫茫原野上,生着一片淡青色芦苇。
迎面而来的是,飘浮在空中的吟游诗人。
距离渐近,诗人缓缓地降落。
他伸手按住对方肩膀,想看清多年未见的故友。
沾着灰尘的翠色帽子上,是熟悉的纯白色塞西莉亚花。
“干嘛——”
少年的嗓音有着些许无力的感觉。
小辫子摇曳在芦苇叶间,翠绿的眼眸凝视而来。
钟离手上稍微用力。
那张白皙的面孔上立即浮现出一片可怜的神色,像是无力挣扎,缓缓地倒下去。
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好粗鲁啊。”
话音出口,鼻尖传来一股轻而温热的呼吸,似乎激起微妙的联想。
数百年来,风再也没有来到他的身旁。
或许,契约无法束缚的不止是风,还有浪子的真情。
那么岩不再追寻稳定,就此打破规则,就如某位神明的理念——
及时寻乐。
棕发青年垂下头,覆上那片柔软的唇。
这个吻封住了一切言语。
翠绿眼眸里氤氲着水色,浸染上金色的光彩,最终缓缓地闭合。
钟离逐渐感觉到怀里身躯的安静,隐约地察觉自己这番举动不太合适,甚至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想来以往若在清醒状态下,这是从未有过的。
但可能是时间太久,思念太深,亦不愿离去。
他试探性地翕动着唇,尝到些许甜润,像是最初接触到的那股气息。
第90章 帝君遇刺
温迪醒来时, 发觉身边已是不同的地方。
周围的陈设古朴雅致,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阴森感。
他望向身边俊美的青年,将散落在脸侧的棕发放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空气里传来彼此平缓的呼吸声。
温迪将头埋在对方胸前, 隔着一层薄衫,感受到熟悉的岩石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作,钟离睁开了眼。
金色眼眸卸下了平日的沉稳庄重,带着初醒的慵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清晨的阳光洒落而来,暖和而安宁。
但不知为何, 那双眼眸里的温度益发炽热起来。
温迪微微一怔, 感受到宽大的手掌轻抚过背上, 随即后颈传来一股酥麻的刺激感,而后停留在头发上,像在轻缓地摩挲。
四目相对的瞬间,金色眼眸里映着风的翠色。
仅仅是安静地注视而已, 像是多年前互相要求的那般。
翠色眼眸里流淌着柔光,让钟离感受到手上的温度。
不再是冷硬的风神像, 而是触手可及的柔软。
多年未见故友,他本有许多话想要说,也有许多情况想要了解, 但当温迪真正出现面前时, 不知为何却在一瞬间忘记了言语。
再回想起重逢时的场景,甚至什么也没有来记得说——到底是有些不够尊重……
想到刚见面时, 温迪也没失去知觉, 所以其实是知道的吧?仔细思忖, 也不太像是会忘记……
钟离不由松开了手, 轻轻地按着自己的额头,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不妥。
不仅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更没有任何理由……
事态似乎变得微妙起来。
岩石一贯擅长耐心等待,总觉得只要风归来便好,现在却好像意外地走向了未曾设想的道路之外。
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炸裂,平静的生活再度被打破,而这次的罪魁祸首变成了自己。
他心下恍然,掉转开头。
温迪抱着手臂,将对方的动作看入眼里,开口打破了沉默:“原来是个棺材铺,老爷子居然混到这里来了。”
钟离总算回过神来,一边穿衣,一边平静地说:“总归是一份职业,如今我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
温迪好奇地问:“往生堂?”
钟离简单地说:“是璃月承办丧葬事宜的机构。”
温迪若有所思地说:“对于你个死脑筋来说,也是有些难得,以往你都是微服私访,现在倒是改变了不少。”
钟离反驳:“什么微服私访,不还是和你一起去码头干活吗?”
温迪追问:“那现在怎么不去啦?还找了一个上流客卿的工作?”
钟离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呢,连龙也不骑了?远道而来,确也辛苦。”
温迪提起风龙受伤的事情,接着说:“我希望特瓦林能自由,但他仍愿意继续守护蒙德,想来——真正的自由还是自己选择的路吧。”
诗人的指尖拨动着琴弦,音调缓缓流出,“想起曾经停在我琴声面前的龙,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吧。未曾做到庇护子民,也是我的过失。”
钟离听罢,轻声一叹:“风神巴巴托斯真是一位温柔的神啊。”
“呵,怎么不说我自由散漫了?”
“只觉得你不太讲究而已,现在看来——”
遥想风神从容不迫击退魔龙,以沉睡的代价守护子民,即使浑水摸鱼也显得深谙人心,如此活泼可爱,更不用说如音乐般动听的情话,只为他而作的诗歌,在各种方面……
钟离由衷道:“蒙德人过得也很自由幸福。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到最好的地步了。”
温迪颇觉诧异。
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弹奏着动听的音乐,可以治愈所有生灵的悲伤,却并不包括自己。
可听到这温和沉稳的声音后,他难得有些被认可的感觉,心里的重担仿佛卸下了一般,浑身变得轻松了不少。
但那双金色眼眸依然望着他,除去认可之外,好像还有旁的不明意味。
温迪试探地问:“你又想说什么?”
“你不该把这份温柔分给眼前人吗?”
“诶,你说什么?”
“当我没说。”
“其实我听见了,只是不太敢相信,在你口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很意外么……”
话音落下,温迪扑了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绯红色的唇瓣轻轻地印在眼睫上,描摹着棕色的眼眉。
向来沉静的金瞳轻轻一颤。
这样彼此清醒状态下的接触……
翠绿眼眸盈盈含笑,犹有翠光流动,一股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钟离轻声说:“你的吻,很温柔。”
温迪抬起头来,问:“原来老爷子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吗?”
“嗯……我以为只是为了一杯酒。”
“酒和吻,我都想要。”
轻快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温迪偏过头来,“不过我见你转身离去,是多不愿意呢。”
钟离淡淡一笑:“岂敢,只是给你腾地方喝酒罢了。”
温迪笑着说:“哟,多年不见,老爷子口才见长,如果在蒙德,都可以跟我一起竞争最受欢迎的吟游诗人了。”
钟离继续问:“第二次,也是借口吗?”
“……嗯。”
“我曾以为,风神会这样对待所有信徒。”
“那得要多努力的神明啊,你也做不到吧?”
“我从没这样做。”
“呀,说得我这样做过似的。”
“你……”
“只是我的信徒吧。”
两句话连在一起,带着旧日的戏谑感。
钟离接口说:“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么?”
低哑的声音响彻在温迪的耳畔。
厚重的缓缓气息落下,宛如一颗巨石落在他的心上,似乎交付着超越千年的信任。
钟离转身拿起吟游诗人的精致衣装。
分明吟游诗人一贯随性,这套衣装却可以将白皙的肌肤完全覆盖。
他逐一耐心地为对方套上衣服,系上绿宝石蝴蝶领结和金属扣子和,手指轻轻地划过诗人的腰间,缓缓地将腰带束好,最后再挂上那个绿色的玻璃球。
时光好像回到从前,岁月闲适而静好。
温迪安静地坐在镜子前,任玻璃球边的羽毛飘荡。
钟离接着拿起木梳,替他编起了辫子。
温迪问:“你还没忘记怎么编么?”
“岁月会带来磨损,但有一些我是不会忘记的。”
“关于我的回忆,牢记在心?”
“嗯。去吃早饭吧。”
“来啦。话说,老爷子,今天我应该还赶得上请仙典仪吧。”
“也许。”
“也许是什么意思?”
“……”
两人吃完饭后,走出门外。
璃月城一片祥和,居民们安居乐业。
温迪指着台阶上的建筑,说:“这是冒险家协会,蒙德也有。不过我感觉,他们在璃月的办公场所装潢精致一些,你看那木头,那金边,一看就是发财了的样子。”
“嗯。”
“这是旅行者接委托的地方,听说万能的旅行者只要给钱什么都能接。”
“对。”
“那是一个炼金术士合成台,璃月也有炼金术士吗?为什么会有合成台呢?”
“是为了方便旅行者在这边活动,就跟冒险家协会一样。”
“果然你也跟我看法一样啊。”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走在街上。
温迪步履轻快,到处看着新奇,时而跑跑跳跳,钟离不得不快步跟上。
到了玉京台附近。
一群民众聚在一起,从中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帝君驾崩了!”
“帝君遇刺,七星封锁全场了!”
温迪立即站住脚步,回头道:“你是假的吧?”
翠绿色眼眸带着探究的光,甚至连小辫子都亮了起来。
钟离无奈一笑:“只是换一个身份生活。”
温迪正色问:“七星向你引荐我时,是什么身份?”
“苹果祖师爷。”
“唔……”温迪稍作思索,“是金蝉脱壳啊。”
“去万民堂吧,今天香菱当差,有许多新鲜的美食。”
两人来到了万民堂。
堂前已撤下了多余装饰,门前挂着块白布。
蓝色丸子头的小厨娘披了件素色长衫,金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严肃地说:“帝君遇刺,举国哀悼,穿着丧服,准备开席。”
钟离淡淡道:“如此便来一席。”
温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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