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洲峰和永仪峰的布局不一样，听闻永仪峰上常年开着红梅。”
“的确如此。”
那些红梅由女修士的灵力供养，常年不败，漂亮极了。
裴珑喜欢绚烂瑰丽的色彩，他的衣裳几乎全是跟红相近的颜色。恭华宗那间他独有的小院子里总是插着一支红梅。
就连这时候，她也能闻见从裴珑身上传来那股催人欲醉的梅香。
从他的眼中，粥粥仿佛看见无限向往和期待。
他突然露齿一笑，从怀中拿出张纸展开，似乎是一份图纸。
“这是应天学府的图纸。”他递给粥粥。
粥粥懵了下：“给我的？”
裴珑颔首：“昨夜同寝的修士描述了一番应天学府的地形，正好画图不难，得空就画了下来。”
他喉咙发紧，额角处缓慢地跳动，也许是日头过盛，裴珑竟觉得他头晕目眩。
直到粥粥抽走手中的图纸，那股眩晕心悸的紧张感才散去。
粥粥不禁想起周鹤和慕清芸传送给她的與地图，图上的路线弯曲，不像是裴珑口里说得那么简单。
裴珑画得很仔细，白净的宣纸上没沾上多余的墨水，每一条抵达各处宫殿、楼阁、住所的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
所有宫殿、阁楼、山峰都被标注了相应的名字，唯独被圈在乌洲峰内的某处画了一个略显扭曲的……蚯蚓？
裴珑抿了抿唇，略有些失望：“粥粥猜不出来么？”
粥粥神色一顿，心头浮现猜想：“这小蚯蚓是你现在的住所？”
“什么小蚯蚓，我明明画的是条小龙。”裴珑嗔怪地瞪她一眼，还是没舍得伸手把图纸抢走。
图上扭曲画着一条极其细小的黑线，粥粥拿起图纸凑近盯着，发现那条细小黑线的一端上面还分叉出两条更细的，且非常短小的黑线。
这两条分叉的细线看得她眼睛疼。
“好吧，这确实是条龙。”没有蚯蚓头顶会长着两条须须。
图纸拿到手中，粥粥心里头有点心虚，裴珑灵力微薄，无法通过灵印使用玉简，玉简于他而言只能算是一件用于观赏的东西。
她答应妙音多加照看裴珑，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把跟她同样人生地不熟的裴珑忘在脑后。
她最终还是直言道：“我已经有了，还是你用吧。”
裴珑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他的目光落到悬挂在剑柄上充当剑穗的玉简上，笑着询问：“竟有人比我动作更快？是用玉简传送的吗？”
粥粥拨弄了下玉简：“是。”
“我知道了。”裴珑收起图纸，忍下心里兀自冒出的不甘。
灵力低微，无法跟粥粥比肩，他不甘。
但他一如往常笑得意气风发：“我们快些走，早些见一见永仪峰的梅景。”
*
说是赏梅，其实也没怎么赏，一路上就匆匆瞟了几眼，粥粥忙着回去，她需要在自己的私人环境好好消化有关应天学府考核的事情。
裴珑似乎对赏梅一事也不怎么上心。
大约离住所两三百米的时候，她灵巧地捕获到一丝奇怪的声音。
嬉笑怒骂、柔媚又急促。
紧接着又是一道更高昂急促的声音，毫不掩饰。
那道声音是从她的寝室里传出来的。
粥粥反射性看向裴珑，他眉眼弯弯，见她突然看过去甚至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似乎根本没听见。
她一把捉住裴珑的手，裴珑登时停下脚步。
粥粥有点疑惑，眉头紧拧，抱着怀疑的态度分出一丝神识飘过去，那股湿哒哒黏糊糊的声音顷刻间如雷贯耳般，神识还未进入房中，粥粥猛然察觉到这是什么，直接骇得神识回弹。
攥着裴珑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裴珑没吭声，他发觉粥粥的耳根微红，眉头紧锁，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前方的宅子上。
他顿了顿，脸上佯装的明媚一寸寸发冷。
裴珑昨日便提前查探过，与粥粥同住的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令粥粥露出这幅羞于启齿的模样的人……
只有贪恋欲念、为人蠢笨的陆瑶光。
粥粥：“回房也没事做，我打算去赏梅。”
“我同粥粥一起去。”裴珑没有过多询问，他对房中发生的事毫无揭露的兴趣。
粥粥任由裴珑跟着。
两人离寝室越来越远，裴珑始终跟在她身侧，甚至捡起一朵掉落在地上的红梅别在耳旁。
他抬起脸，笑嘻嘻地：“粥粥，你看看我。”
粥粥闻声看去，裴珑的身后是一片璀璨夺目的红海。
他站在海浪前，昏黄背光，别着花，容色并未被夺目的红梅衬得失色，反而越发俊俏漂亮，不似人不似仙，竟似精怪。
好奇怪的龙傲天。
龙傲天的身份和这张脸放在一起实在违和。
“好看吗？”
少年没有表露出伤心欲绝的愁容。
仿佛刚刚那几声呻-吟犹如幻觉，如果不是神识回弹的不适感尚存，粥粥也会以为那是幻觉。
也许他真的没听见。
粥粥刚刚是打算独自离开，她不想掺和到裴珑跟陆瑶光的情感纷争中。
倒是没想到裴珑不曾听清房中声响，这样也好，少了一桩麻烦事。
粥粥诚实道：“好看。”
得了一句好看，少年走过来，他把玩着手中的花。
“粥粥也生得好看，不仅好看，剑道也厉害。”
他睁着一双眼，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将来也会像粥粥一般厉害。”
只有修为同等，才配叫并肩而行。
*
赏完梅裴珑就离开了，估计了下时辰粥粥握紧剑冷着脸往回走。
她推开门。
陆瑶光躺在床上，衣裳凌乱，露出一截雪白的颈，一条光滑的腿搭在床沿，颇有些惬意的摇晃。
她完全无视推门而入的粥粥，也并未让人清理房中浓郁的气味。
对陆瑶光那点委屈时神似小豆芽的感觉消失，她的耐心终于告罄。
一柄剑刺破陆瑶光腿上的皮肉，贴着的她的肉生生插入床中。
陆瑶光慌张到不敢动弹。
外强中干道：“白粥粥，你疯了！”
“疯了的人不是我，是你。”粥粥说，“下次再不管不顾带人回寝，我就用留影石记下来昭告修真界。”
陆瑶光神色愤愤，可她不敢，粥粥审视的眼神令她惊惧。
她后悔了，不该因为今日心情不虞，就不管不顾地招来方氏兄弟泄愤。
粥粥走过去，陆瑶光瑟缩了下。
对方却看也不看她，伸手抽出剑。
粥粥：“起来，把屋子收拾干净。”
……
慕清芸回来时，房中安静不已，粥粥坐在案几旁，就着烛台的光把玩着玉简。
而陆瑶光却双膝跪在地上，手中哪着布，埋头擦着地板，房中还莫名熏上了熏香。
“陆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慕清芸诧异地打量一眼陆瑶光，话里说的是陆瑶光，眼睛却是看着粥粥问的。
接收到慕清芸有几分揶揄的目光。
粥粥平静地说：“兴许是她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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