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颀长,比起姜北还要高上一些,被他这么俯视看着,一时间竟有几分压迫之感。


    姜北回神看到小妹有几分担忧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负手道:“既然知错,自己去找云起领罚。”


    姜南心中一梗,他若是被罚了,自己这些日子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二哥,不过是一个下人,你同他犯什么脾气?”


    旋即,她拉了拉沐池言的衣角,语气淡漠道:“既然知错了,你便下去吧,这几日不准离开西院,好好学学规矩。”


    沐池言心口一窒,垂眸顺从道:“是,小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姜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安的跳着,转移话题的问道:“二哥来找阿南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姜北这才神色缓和些,道:“你向来最知道分寸,可莫要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如今父亲也回来了,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祖父找了几个绣娘教你女红走走过场,这会正在外边呢。”


    她闻言眉头皱起,心中这才有了紧迫感。这一世国公府并未发生灾祸,她也不清楚这事能不能成。


    跟着绣娘重习了绣艺后,天色已是傍晚。


    晚膳时,她想到沐池言,便叫厨房装了几碟菜,悄悄从小路去了西院。


    她东张西望,确认了没人后,才进了院门,轻巧地合上院门。


    透着纸窗,能看到屋内的灯光星星点点,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低声道:“十一。”


    就听房内传来脚步声,他打开房门,见到她后,垂下眸子道了一句:“小姐。”


    “可用过晚膳了?我给你带了些吃食。”说着,便将食盒递了过去。


    然而他却并未伸手接过,只是淡淡道:“奴已经吃过了,多谢小姐好意。”


    姜南便是再迟钝,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抬眸看向他的面容,半晌,她试探道:“你生气了?”


    他转过脸去,语气淡漠:“没有,小姐想多了。”


    她自然不相信,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柔和道:“你莫要将我白日里的话放在心里,二哥这个人直白了些,我不这样说,他肯定会生气。”


    他薄唇微抿,看向她,语气有几分别扭:“我没有生气,不过小姐为何同我解释这些?”


    姜南这才绽开笑容,将食盒塞到他手中,道:“因为你是我的侍卫呀。”


    手接过食盒的那一瞬间,他只觉着心头也被撞了一下。


    她走后,房内传来脚步声,他合上门道:“御璟,明日将姜大将军引去邀月楼。”


    御璟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盒,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


    次日午时,邀月楼中人声鼎沸,二楼靠窗边的房中在喧闹中夹杂着低声谈论——


    “二殿下此番在宫中禁足,想必是盐引之事引了陛下的怀疑,郑侯可知揭发此事的人是何人?”


    “具体何人我也不知,舍妹正在查,此事确实有几分棘手,不过陆太傅放心罢,此事闹不大的。”


    “定要让郑贵妃稳住圣上哪,如今六皇子下落不明,其他皇子都不是可用之材,只要过了年关,这太子之位必然落在二殿下身上。”


    “陆太傅放心罢,二殿下是舍妹的亲儿子,怎会不上心……”


    这两人正是陆太傅和陆侯,刚上楼的姜随之,恰好听到这一幕,越听越愤懑。


    他愿意将姜南嫁去陆家,就是因为他不愿将女儿嫁给皇室,参与这权利的斗争,而陆太傅又恰好有与世无争的名声在外。


    可今日一见,却全是狗屁!


    他早就听说陆太傅有意将孙女嫁去给二皇子,他还不相信,却不想这陆太傅表面狷介,装的不争不抢,就连他都给骗了。


    他不难想到这陆太傅的野心,无不是想拉拢国公府拥护二皇子。


    二皇子打的一手响算盘,前有给他送拜帖,意欲拉拢,若是成便拉拢了一块大势力,若不成,便用巡盐之事来害他一把。


    他历来不在朝中与人结怨,更与盐道无冤无仇。


    汴州之事,其中必有二皇子的手笔,那陆太傅对此事知道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若不是有密信将他引来,他岂不是要将国公府推上风口浪尖,将亲女儿推进狼窝?


    他从邀月楼离开,回到家中,便把写好准备送去占卜的八字撕毁。


    盛怒还未消散,书房门便被敲响:“爹爹,是阿南。”


    听到姜南的声音,姜随之深吸了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道:“进来。”


    姜南踏进书房,将准备好的糕点拿出,道:“爹爹尝尝,这是阿南做的绿豆糕,消暑。”


    而后,她见他面前铺开一层纸,又殷勤的给他磨墨。


    姜随之吃完一块儿糕点后,坐在椅子上问道:“说罢,有什么事求为父?”


    姜南抿了抿唇,含糊道:“哪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爹爹罢了。”


    “趁着为父心情好,你现在不说,一会儿再说我可不同意咯。”


    姜南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笑道:“我突然想起来,确实有件事……”


    “说罢,和为父还掖着藏着,你有什么要求我没答应过你?”


    姜南斟酌着用词,支支吾吾:“爹爹,我不想现在就和陆家成亲,”


    看着姜随之的脸色,她又赶忙动之以情:“阿南不是不满意爹爹替阿南寻的亲事,只是还没有陪够爹爹和祖父,不想这么早就嫁过去……”


    只要拖够了时日,到时朝廷翻天覆地,她这门婚事不用她提,也会作罢。


    她神色紧张的看着他,连被拒绝后说服他的措辞都想好了,却见姜随之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发顶:“为父当是什么大事,既然阿南不想现在嫁人,那便再晚些,我们国公府定亲,是该多些时日时日准备。”


    闻言,她闻言眸子一亮,确认了几遍后,才欢欢喜喜的离开了书房。


    姜南离开后,他面上的轻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神色凝重。


    陆太傅心思深重,这婚事绝对不能成,但若无凭无据就退婚,恐会叫女儿落人口舌。


    且不说自家女儿与那陆太傅的长孙有些情谊,匆忙退婚恐会让她伤心。


    该找些时机劝劝女儿。


    姜南出了院子,便鬼使神差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她便听到了一个难听的声音,粗鄙不堪的骂着:“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以为成了小姐的侍卫就不是北戎奴了?你流着北戎人的血,就低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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