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大步走到小院门口,就见陈管事站在沐池言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


    她心中一惊,还没进门,就扬声怒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在我的人面前撒野?”


    “我的人”三个字入耳,沐池言眸子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连眼角的红痣都动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来了?”陈管事回头看到姜南,心虚得结结巴巴。


    姜南冷眼看着他,“怎么?我来耽误你耍威风了?”她向来知道这陈管事是个喜欢耍威风的人,却没想到他竟敢在沐池言面前耍,这不是摸老虎的屁股,找死吗?


    “小姐说的哪门子的话,只是东院缺了点帮手,我来叫这奴才,他说只听小姐的吩咐,便说了他两句……”


    “上次你鞭罚下人的事,爹爹还没找你算账罢?是不是国公府对你太过纵容,让你眼里没有国公府的规矩了?”


    陈管事摆摆手,一脸谄笑:“小姐,姑奶奶,我发誓,只打了那么一次,之后再也没敢了。”


    姜南乜着他,语气不容置疑:“给十一道歉。”


    陈管事一脸不情愿地道了歉,她看向沐池言,听他低低“嗯”了声,神色才缓和了些。


    “知错了就滚蛋,以后若再敢欺负下人,我便告诉爹爹,你也不用留在国公府了!”


    平时说话都柔柔弱弱的小姐,今天连脏话都说出来了,陈管事这回也知道小姐是真生气了,只连连道歉,找了个理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看着她的胸脯还微微上下起伏着,沐池言走到桌边,从容的倒了盏茶给她,轻飘飘道:“小姐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气坏了身体便不值当了。”


    接过茶盏,她错愕道:“他欺负了你啊……你不生气?”


    沐池言顿了顿,旋即道:“这有何生气的,不过是一个俗人,若不改性子,早晚有报应等着他。”


    她手指曲了曲,眸中神色复杂。


    在他眼中,这话从谁口中说出来,也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


    他向来睚眦必报,若换做前世,那管事现在早该人头点地了。


    她多看了他几眼,就见他眉目低垂,一副乖顺的模样,这副好说话的模样,让姜南有几分觉着梦幻。


    她有几分不放心,委婉道:“十一莫要和他一般见识,若有什么不满,你和我说便是,我帮你找回公道。”可千万别憋在心里闹出人命。


    沐池言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热切:“小姐方才不是已经替我找回公道了?”


    见他好像真的没记在心里,她才将心放回肚子里,那管事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


    不过……他好似的确变了,不像前世那般偏执,虽有时说的话让她分不清真假,但他确实没做什么疯事。


    疯子变得正常,让她产生了自己可以引导他向善的信心。


    上一世他留下的恶名,皆因他不会以德服人,一直靠着武力,不听话便杀,简单残暴,若是不懂如何治人,恐怕没办法留下善名。


    前世,姜南将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是个武夫,没有读过几本书的缘故。


    想到他日后要担起的身份,她道:“上次我记着你前些日子说在看佛经,可有什么字不识得?我可以教你。”


    既然这一世他在自己身边,那她便要负起引他向善的责任。


    沐池言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很多不识得的字,还请小姐赐教。”


    拿出那本有几分晦涩的书,他一个个字指着问,她便一个个字的念出。


    少顷,她看着他重复指了好几遍的字,才恍然大悟。他没上过私塾,一下子学习这么难的字,肯定记不住,便道:“我先教你认些简单的字罢。”


    沐池言点点头,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又道:“上次我见小姐的字好看的紧,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字迹,不知今后可否教我写几个字?”


    重活一世,她的字又被他夸了,很是受用,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她其实有个志向,便是去书堂当教书先生,只可惜她是个女子,很难叫世人接受。


    不过能在家中教教他,也算满足了她的愿望。


    许是“好为人师”的心理作祟,姜南道了句:“你在这等着。”话音落下,便匆匆往梨花院走去。


    回院子拿了纸笔,她又赶回来,将笔墨纸砚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拉着他坐下后,她素手捏起磨条,在砚中磨了两下,便执笔道:“你看好我的笔画顺序和下笔力度。”


    说着,少女挽起鹅黄色衣袖,露出一节皓腕,纤细的手指握着笔杆,姿态优雅的微弓着腰身,笔尖游刃有余地在纸上写下了个“永”字。


    “你可看清了?”她抬头一脸兴味盎然看向他,却对上了他直直的目光。


    秀眉轻蹙,她语气多了几分嗔怪:“我叫你看笔画,你看我作甚,我再重复一遍……”


    “你来试试。”


    她将羊毫玉笔塞进他手中,他心思微顿,少间,纸上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有几分难辨。


    她瞥过他的手腕,见他笨拙的捏着笔杆,一副不习惯的模样,便扶着他的手指,耐心的指导着他,道:“这样握笔,会容易些。”


    好不容易教会他握笔姿势,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落笔。


    看他好似下笔有些犹豫,她柔声鼓励道:“你再重试一下,用手腕发力。”


    见她不厌其烦的样子,沐池言望向她白皙的小手,唇角微微勾起,胡乱的落笔在纸上。


    他将“永”字写了七八遍,还是歪歪扭扭、毫无长进,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里要收紧一些,这里要拉开距离……”她不厌其烦的指导着。


    又写了几遍,可还是差强人意,姜南总觉着,这一世的他要比上一世笨上许多。


    她无奈轻叹一声,从他身侧轻握住他的手,毛笔落在纸上,她道:“这里要像这样用力,这里也是,这个地方收笔要快……”


    葱白玉手覆上那布满青筋的手背,扶着他在纸上落下笔画,用力间,两人身子贴的极近,胸前的柔软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脊背,所触及之地皆阵阵发热。


    她的几缕发丝从他的耳畔垂至胸前,与他的发丝暧昧交缠着,隐约间,他能闻得到她发丝上的皂荚香。


    呼吸洒在耳侧,他微微侧头,便看到她洁白的脖颈毫无防备地露出,少女的脖颈上还有着小绒毛,一时间,呼吸有几分凌乱。


    她却还在专心的教着要领,一脸认真的模样,并没注意到这些。


    “可明白了?”姜南转过头,却正对上他有几分邪气的墨眸,他的眸中好似一个随时能将她吸进去的旋涡一般,令她不由自主的心头一跳:“你看着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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