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庄上都是晴空万里,热的姜南有苦说不出,可偏偏这儿地偏,没有储藏的冰块供她降温。


    这日一早远处便是一片的乌云,总算有了下雨的迹象。


    可姜南又不禁发了愁,若真下起大雨来,那他便又要遭了罪。


    认识沐池言之前,她最是喜欢雷雨天,可现在,每每到雷雨天,她便要心慌意乱。


    她百无聊赖的靠在窗牖旁的榻上,怀中抱着那只黑兔儿,间或摸上一把,更多的时候是望向窗外。


    屋外乌云滚滚,远处有雷鸣滚动声,风刮过小院,吹落几朵将谢未谢的残花,一副山雨欲来的势头。


    想起自打上次教他诗经后,她便有意避开他,这么五六天,也只见了两三面。


    她也不知为何,只是心底隐隐约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本能的驱使着她想逃远。


    屋外起了雷鸣,惊得她怀中小兔钻进她臂弯中,鼻子惊慌地动来动去,她好一阵安抚才重新安定下来。


    惊雷过后,屋外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凉意顺着窗子钻了进来,给房中降了温。


    她放下兔儿,将一旁在桌前打盹的月荣叫起,道:“我去趟雪园,你看好小黑哥儿,莫要让它受了惊。”


    小黑哥儿是这只小黑兔的名字。


    雪园离着梨花落要走上一刻钟的时间,路上这雨下的又大了些,路上有些小水坑,她一个不留神就踩了进去,鞋子都湿透了,白色的衣摆也沾上了泥点子。


    许是心中担忧,她走得极为快,往日要走上一刻钟的路程,她今日顶着大雨,半刻钟就到了雪园。


    好容易到了,敲了门没人回应,推开门屋内也没人。


    算着时辰,他应当还在针灸。


    她不免心中一沉,这么大的雨,他又会犯疾,他会去哪儿?


    脑中突然想到了冬花苑的温泉,她撑着伞,转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路上雨越下越大,到了冬花苑,她的半身衣裳都湿透了。


    就见他果然在温泉中,正靠在檐下阖着眼小憩。


    见他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她思索片刻,便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生怕吵醒他。


    “咳咳咳……”


    刚转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她将抬起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过神来看向他,上一世他犯疾时,并未听过他咳嗽,难不成染了风寒?


    思及此,走到檐下,见他依然紧闭双眼,不禁暗道,这一世警惕性也差了很这么多。


    “十一,十一?”


    她一连开口叫了几声,他这才幽幽转醒。


    见到她地一瞬间,尽管他神色未露分毫不对,姜南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地惊讶和欣喜。


    他直愣愣的盯着她,低哑的嗓音道:“雨大路滑,小姐怎么来了,咳咳……”


    姜南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他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她小时候从小养到大的一只小狗。


    那时,她还在上私塾,常常早出晚归,那只小狗便不常见到她。


    若是有机会,每次得空碰上一面,眼中都是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那眼神,与他此刻的目光竟如出一辙,她心中不免一软,竟自我反思起来,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冷漠了些?


    “你怎么突然咳嗽了,是不是染了寒症?可有叫郎中看过?”


    沐池言对上她柔和的目光,心中和这温泉池一样被溅起层层涟漪。


    他以拳抵唇,又轻咳了两声,道:“未曾。”


    前世他很少生病,就算是犯疾了,也只是抿着唇强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她有些不放心,便收了伞,走近了些,伸手试图探他的额头,看他是否发烧。


    却不想岸边石头松动,她一个踉跄,险些跌进水中。


    好在他手疾眼快地半站起身子接住他。


    “小姐小心些。”他语气低沉,压下心中的欲念。


    经他提醒,她才感到自己手上传来他胸膛光滑湿润的触觉。


    站好身子,退了两步,脸颊飞上两朵红晕。


    “和我看郎中去。”她闪开目光,转移话题道。


    见他只是望着自己,她微微扬起秀眉,道:“还愣着作甚?”


    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他幽幽道:“还请小姐背过身去,我未穿下裳。”


    姜南这才下意识地向下看去,这个距离还能清楚地见到他腰腹上的一颗黑痣,这颗黑痣长在他那凸起的青筋上。


    不禁想到了前世某些时刻,这颗黑痣会跟着生动起来,她的双颊便就又烧了起来,仓促地转过身去。


    沐池言黑眸闪过一丝得逞,他不紧不慢的系着腰带,只觉耳边的雨声都变得好听起来。


    披上外衫后,他轻声道:“好了。”


    姜南这才回身望向他,他身上穿的是前些日子新给他送的新衣裳,一身玄黑色,显的整个人又像前世那般沉稳尊贵。


    虽然不想再与他产生什么瓜葛,但他这好看的容颜,是她无论看多少遍还是会为之惊叹的。


    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自己的伞,再看看廊外的瓢泼大雨,又是一个难题。


    “你没带伞?”她看了看他的衣物,是干的。


    姜南举着伞欲开不开,在犹豫着什么。


    “嗯,来的时候还未下雨。”


    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他善解人意道:“小姐不必管我,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说着,就要迈步离去。


    他本来就不能染寒气,姜南哪能再让他淋雨,赶忙抓住他的袖子,道:“你急着作甚,这伞也不是打不下两个人。”


    只是这话一说出,她就有些后悔了,这伞虽然不小,但也不大,两个人打,还是有些拥挤的。


    只可惜为时已晚,沐池言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伞。


    他右手撑伞,站在檐下看向她微微挑了挑眉梢,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在他身侧。


    走在路上,雨滴打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香气,荷花池里泛起层层涟漪。


    花瓣上挂上雨珠,显的花朵更加娇艳欲滴,一副江南雨景的模样。


    但姜南却无心观赏这幅美景。


    不知是伞太小了,还是他身形太大,她总觉着两个人的距离越走越近,这会儿她半个肩膀都贴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身体明明是冷的,可她触碰到的地方却传来一阵阵燥热。


    两个人贴的近,微风夹杂着细雨吹过,有几缕带着皂荚香气的发丝从她脖颈处划过,带来一阵酥麻。


    顷刻间,她的心尖一阵荡漾。


    明明上一世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此时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地悸动,这段短短的路程让她感觉非常漫长。


    头顶传来他沉闷的声音:“雨大路滑,我先送小姐回梨花落罢。”


    她思绪早就放空,听见的话都没过脑子,便点了头。


    太近了,近的连他呼出的热气她都能感觉到。


    她的心像是海上的小舟一样摇啊摇,不知飘往何处。


    眼见着前面就要到了院子,她却失脚踩到一块滑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胳膊被一双大手扶住,被他大力一带,整个人便撞进了他的怀中。


    身子被他有力的臂膀揽住,背后传来他胸膛的温度,她慌乱地转过身,想要推开他,却不想被他揽得更紧。


    她抬头看向他,就见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雨珠,是方才从伞骨处不小心溅上去的。


    扑簌眨眼间,水珠滴落,顺着眼角的那颗红色小痣滚落。


    “小姐……”


    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她抬眸对上他的双眼,方发觉他从方才一直在盯着自己,此刻他那双暗流涌动的墨眸渐渐暗了下来。


    那张俊美的容颜在她眼前逐渐靠近,直至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沐池言只觉着身子不是自己的了。


    她贴近他身子的那个瞬间,他感到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崩塌,心底又有个声音教唆着他吻上去。


    双唇触及到那那日思夜念的朱唇,仅是一瞬,温柔化作狂风暴雨,同正下着的大雨一般狂烈,如泉水一般炙热。


    眼神逐渐迷离,他一手伸到她背后撑着雨伞,一手揽住她的楚腰。


    耳边大雨声拍打着地面,鼻息萦绕着的是他身上好闻地气息和泥土的清香。


    他时而柔和时而疯狂地动作,让她瞬间失了心神。


    她对他这具身子太过熟悉,以至于他不经意的挑拨,就让她乱了阵脚。


    雨水淋湿了绣鞋,凉意从脚底传来,她方从恍然间回过神。


    推开他后,心底依然砰砰跳着。


    沐池言眼底骤然恢复清明,逐渐放开她。


    想到方才荒唐的举动,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眸子,“你……放肆!”


    感到腰间还被一双大手箍住,两个人此时的姿势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一般相拥着。


    她蹙着眉在他怀中挣扎了几番,娇声斥道:“你放开我!”


    沐池言听话的松开手,她便像是脱了钩的鱼儿一般,头也不回的逃向小院,也不顾外边还下着大雨,就算脚踩进水坑,也没有慢下步子。


    鼻尖还隐隐残留着她身上香甜地气味儿。


    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回想到方才片刻缱绻,他眸色微暗,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