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好不容易逃回小院,身上被雨湿地透透的,心神不定地半晌才感到身上传来凉意,便叫来月荣替她沐浴。
坐在梳妆台前,月荣替她摘去头上的珠钗,看向铜镜时,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歪头着向她的嘴唇,半晌惊疑道:“咦,小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嘴唇肿了?”
见月荣疑惑的模样,她心虚地下意识摸了摸唇,害怕叫她看出来。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将方才的事忘记,经她这样一提,记忆又涌上脑海,唇上好似还有那温热熟悉的触觉。
小脸倏然涨红起来,“我,我也不知……”
直至头饰拆卸完毕,月荣伺候着她沐浴,她还未缓过神来。
坐在浴桶中,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铿锵有力,甚至感觉心脏将水震起层层涟漪。
不过,他为何会无故吻自己?难不成又像前世那般,起了旁的心思?
想到前世他索求无度的模样,活像个饿狼,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行,他可不能对她有旁的心思。
她在那边胡思乱想着,这边月荣见她娇艳欲滴的唇色,自顾自猜测着:“小姐是不是被蚊子叮到了?这入伏的蚊子最毒了,待会儿回屋记得涂些药杀一杀。”
她咬了咬唇,恶狠狠道:“对,就是被蚊子咬了,下次再见到那只臭蚊子,定要一巴掌拍扁他!”
庄上的生活平静无波,可梁都的二皇子却有几分坐立不安。
上次他叫人查那狼崽子的消息时,竟意外打听到了六皇子还在世的下落。
虽是坊间的道听途说,但也足以让他响起警钟。
若那杂种真活着,恐怕那些与他不对付的老东西,会转头拥护他。
此事让他心中产生危机感,国公府的兵权,还是要尽早收入囊中。
思及此,他唤来亲侍,道:“听闻姜二公子在姜家的私庄?可有此事?”
亲侍点头,道:“确有此事,姜老爷在岭州处理水患,家中只有大公子和老国公在了。”
沐修闻言微微颔首,想到他在岭州布下地天罗地网,那姜随之便是再神通广大,也难逃脱此次的暗算。
“明个儿派几个人,将老二解决了,姜小姐能活捉便不要死的。”
亲侍抱拳领命,不禁在心中感叹二殿下的心智。
先用姜北出事来引诱姜随之回都,然后安上提前备好的罪名,将两人一同解决。
留下的那个大公子,就算是再神勇也难以翻身了……
一连几日过去,庄上的生活惬意,这日傍晚,姜南坐在小院的摇椅上纳凉,她手里捏着一块绿豆糕,怀里抱着小黑哥儿,和月荣对弈着,只觉时间过得格外的快。
而不远外的沐池言却觉着有些度日如年,自打那日过后,他一连几日都未再见到她,每每要见她,不等进门就被挡在了小院外,不是借口在睡觉就是有事不方便。
他心知是自己吓到了她,不禁开始懊恼自己那日的心急。
正要出门寻她时,就听屋外传来了几声隐秘的脚步声。
他眸中闪起一丝危险之色,袖中露出的一节利刃上闪着寒光。?
“月荣,你这步棋怎么下我白子的脑门上了?”
“呜,小姐,奴婢不会嘛,要不奴婢替您去寻十一陪您?”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姜南赶忙拉住他,道:“别去。”
月荣有些稀奇的看了看她,天真的问道:“这几日怎么不见小姐找十一啊?小姐莫非同十一吵架了?”
姜南心中一梗,站起身来,胡乱道:“你乱猜什么,前些日子他在养身子,我不好去打搅,”
见月荣将信将疑的神情,她又道:“我自己去找他。”
她准备在庄上转上几圈,散步的同时又能免得月荣瞎猜。
姜家私庄不同于梁都的规矩制式,是江南园林的风格,绿林修竹和假山掩映着,她登上假山,看到墙外有庄上的下人正在扫着落叶,一片恬静。
站了没有一会儿,她脚下便像是不听话一般,鬼使神差的往雪园走去。
直到见到了雪园半敞开的大门,她才停下脚步。
她想离开,可又觉着毕竟有求于他,这样一直逃避不是个办法。
她有必要和他立立规矩,断了他不应有念头。
脑海中还在斟酌着怎样开口,就突然听见雪园院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相碰撞的金属声音她并不陌生,正是兵刃相见的声音,她心头一跳,抬了步子走了过去。
沐池言此时正与三个蒙面男人相搏着。
就在方才,屋外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让他心生警惕,那脚步声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才能有的。
虽是以一敌三,但他面色丝毫畏惧,只是从容的抓准时机,将袖中暗箭射出,而后看着面前三个蒙着面的人倒下两个。
他长剑挥动,在那余下一人将逃走之前,轻轻一划,便挑断了那人脚筋。
那人跌倒在地,他趁势挑开他手中的刀,一只脚踩着他的手腕,缓缓蹲下。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他的语气轻柔,温柔的好似不是方才那个杀了两个死侍的人一般。
死侍半晌未出声,突然他未被束缚的左手从袖中抽出暗箭,就朝着沐池言的脖颈处扎去。
“啧。”沐池言不耐地轻啧一声,眉头微微蹙起,手上的长剑似是不经意的一转,就讲他袭来的右手砍飞几米远外。
院内顿时惊起惨叫。
姜南刚走近远门,就见到一只朝门口方向飞来的断臂,再往不远处看去,就见他院中横七竖八倒了三个人。
沐池言蹲在其中一个人面前,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答的流着血,而他面前的人捂着断臂痛苦的哀嚎着。
无论是前后两世,她都少见这般血腥的场面,杏眸中充满了惊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退后了两步。
她脚下发出的摩擦声传入沐池言耳中,他抬眸瞥向她,微微侧目看向地上的人,语气轻飘飘道:“被发现了啊……”
说完,手中长剑挥舞,扎入那人的胸膛。
紧接着,他手提长剑慢慢朝她走来,姜南的心跟着提起。
他要做什么?不会是被她发现了作案现场,要毁尸灭迹罢?
她脑海中胡乱想着,从头上摘下一根发簪握在手中,心中有几分紧张。
纵使他前世那样偏执,也并未伤过她分毫,这一世……她有些不确定了。
沐池言走近,将她的小动作一览而尽。
触及到她飘忽不定的瞳孔,她是真的害怕,他心中一梗,是不被信任的苦涩。
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握着簪子的手都生出一层汗来。
沐池言目光一沉,站在她身前将剑随手立在一旁,他微微俯身,大手包裹住她的右手。
轻巧的将她手中紧握的簪子抽出,“小姐莫要伤了自己。”
说完,他绕到她身后,将簪子重新插回她发顶,指尖顺着发丝从后抚上她的耳廓,而后他在她耳侧娓娓讲道:“小姐只要乖乖的听话,莫要将此事声张,我不会伤你分毫。”
姜南点头如擂鼓,心里却哀嚎着求他赶紧让自己走,纵使她心脏再强大,看见满地的死人也会发怵的好不好?
而沐池言却好似没有这个意思,他打了个响指。
御璟刚从外边回来,就见到这一幕,见到姜南在,他又不敢妄自出来,听到响指声才走出来。
“御璟,将这些人收拾好。”
姜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沐池言,御璟是他近身暗卫,向来不轻易对外人展露。
他这是信任自己?她有些看不懂他了。
“小姐,我的手伤到了。”好听嗓音从她身侧传来,她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紧张的一直捏着他的手。
她抽开手时顺势瞥了一眼,果然见他手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她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便敷衍道:“那……那十一可要好好地上药,莫要让伤口发了炎。”
她朝小路上挪了几步,试图不去看这个院里发生的一切,方想要找个借口离开,便听沐池言幽幽道:“小姐帮我上药。”
她很想拒绝,但他柔和的语气让她没法开这个口,也没这个胆子。
御璟办事利落,不过半刻钟,若不是院中还残留着些许血腥味儿,她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地方发生过命案。
屋内,她坐在他身侧,御璟就站在门外,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不叫更专业的人来,偏要为难她。
为他上了药,缠上绷带,在患处打了个好看地结,便准备离开。
她方抽开手,便被他拉住,“小姐难道就不想问我为何杀他们吗?”
姜南怔住,她方才刚见过血腥的场面,太过惊慌,压根没冷静想过这些。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想到沐池言虽是杀伐果断之人,但也并不是草菅人命的。
想到方才那些人都蒙着面,成群结队的,还有那些兵刃,并非大昭律令允许的武器,若是想得到,必定是是有组织的。
思及此,她又重新坐了回来,道:“方才的几人可是什么死士?”
沐池言颔首,道:“正如小姐所猜测。”
方才他并没问出那死士是何人指使的,但他从他们用的武器上见到了熟悉的印记,前世他也曾在这印记上吃过亏,便确定了对方是二皇子派来的人。
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放出的消息并不足以让他查到自己在私庄,他也不相信那人的消息网能比他的还要强大,所以来人应当不是对付自己的。
他不免想到前些日子姜北离开前的行为,心中不禁隐隐有几分猜疑。
“二公子同去治水患之事,可是秘行?”
姜南稍稍犹豫一瞬,便点了头:“是,二哥同爹爹一同去了岭州,叫我莫要将此事声张。”
姜北此次秘行本是姜随之有意历练儿子,又不想被同僚多言是非,才让他莫要声张的。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便听她又问道:“你是怎么发觉的?难道这些死士与我二哥有关?”
他点点头,正色道:“既然二公子去岭州之事无人得知,那他便是给人在私庄上的错觉,前些日子我听下人说这雪园是二公子地住所,我暂时在都城中还未与人结怨,这就不难猜到那些人为何直逼雪园了。”
姜南震惊之余,又不禁开始后怕。
那些人竟然是冲着二哥来的,只是二哥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脑中蹦出一个想法,难道二皇子又要对国公府下手了?
思及此,她看向眼前的人,此时好似除了求他,别无他法。
神色闪过一丝挣扎,她咬了咬牙,柔声开口道:“你可还有其他地方伤到?”
沐池言将她的表情都尽收眼中,嘴角噙着笑,似笑非笑道:“小姐现在才开始关心,是否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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