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宣于彻一个没忍住,弯着腰便开始吐,玉兔看着他也没忍住,一人一兽在空中狂呕不止……
沿着青烟之路复行在前,半个时辰之后出钟山地界。
似有身影踉跄而出,众人足踏尘土稳落于地面。
一条红线穿过铃铛系在姬冰儿腕上。紫气袅袅而无,白光也随之黯淡。
宣于彻扶着一株玉兰树干咳了半天,脑中浮现出鬼河里得断肢,一个没忍住张口就,“呕……”
“……”
姬冰儿抚了胸口忍忍恶心,陵幼安一路闭目而前。
纵目四望,这是一片玉兰林。
白花若素妆娇女,一身雪裳裹檀心。临风皎皎,吹兰芬馥。
陵幼安弄下白瓣,小风起,玉兰花瓣再似雪洒下。
纱裙缱绻夜风,姬冰儿抬起眸子小声问,“哥哥此番出行,不止为了神明剑。”
她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早就料定了。
陵幼安徐走几步唇边噙着笑,“是为了赦令。”
声音似高山淌过清泉,幽谷瀑水行烟。恬澹萦绕耳畔,可令寒山花开……
“赦令。”白花掠裳,姬冰儿扶枝一转险些把尾巴露了出来。
如此熟悉的两个字,她定是在何处见到过,是……是,“归元之法?!”
陵幼安颔首,其实这等九朔秘事本不该向外人道也。
只不过……他就是想要告诉她。
“似乎是万年前遗落在了瀛洲……”姬冰儿喃喃自言,然后昂头一笑,“哥哥若要寻,怕是会废上好大的功夫了。”
“无妨,我不急。”陵幼安轻描淡写的一句,声音变得温润不少。
姬冰儿低眉一笑,“可巧了,我也不急。”
“那可不行!”宣于彻好像个挑水僧,两手分别挎着一个包袱肩上还蹲着只玉兔,“两个破落户道什么不急?趁早回家取银子去!”
“闭嘴。”姬冰儿把眼一蹬,眼尾迷离殷红煞是好看。
宣于彻抱着包袱往后一撤,“小仙女,你可不能对我下毒手!”
“彻兄弟宽心。你若不生事,回头我便给你算利息。”姬冰儿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翻两倍,如何?”
宣于彻唇角一勾春风满面,“说话算话!”见钱眼开这四个字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乐了斯须再次皱起了眉,“你二人自是逍遥可银钱却是告急,我身上只剩下五钱了。”
姬冰儿流目一动,“大不了去街上卖艺。”
她倒是一点也不娇气,念及被无境绫追袭的日子可谓栉风沐雨连口茶水也喝不上,如今大不了是穷苦了些,自然是无妨。
她越忖度越兴奋,拉着陵幼安的衣袖问,“哥哥去耍个剑?”
宣于彻咬着馒头也凑上来,记起陵幼安当日在酒馆借剑的风采堪称天下一绝,若是劝得他去当街卖艺定是稳赚不赔的!
“对对对,幼安你去卖……”宣于彻说着突然噎住,馒头卡在嗓子眼半天才咽下去。
陵幼安:“……”
三人一直赶路。
天色渐黑,月影半遮面,过一小山,道路愈发平坦。
再走了几十里,一阵阵鼓乐喧天声沸沸扬扬传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揭天星鼓龙灯舞。
香车堵了满城,万家灯笼通明,终于赶至京城。
今宵正是元夕夜,京城四处燃烟火,高楼皆悬灯结彩。
街旁尽是商贩,摊上摆满了各形各色的花灯,骏马驰飞,龙腾凤翔,鲤跃龙门,鸳鸯戏水……个个栩栩如生,看得人眼花缭乱。
明日便是吟龙阁宴会,索性今夜无事,三人在长街游逛。
姬冰儿在一面具摊前驻足许久。
眸光落在了五花八门的面具上。这些样式都做的极好,她瞧花了眼驻足许久。随后在宣于彻的生拉硬拽下,好不容易才被拖走。
“你这杆子糖葫芦我要!”
“不要不要。”
“这支,还有那几对坠子,包起来。”
“打扰了店家。”
“要!”“买了!”
“她这里不太好,抱歉抱歉。”宣于彻指了指脑袋,唉声叹气的与街旁小贩来回的解释。
姬冰儿走了一路,看什么都稀罕。一时激动竟也忘了自己是个破落户,害的宣于彻跟在后面不断的解释赔笑。
二人回身一瞧,陵幼安居然没影了。
相互瞟觑后,见前面围了一堆人,那边人声鼎沸掌声如潮。
人群之间,那位最显眼的清逸少年,正是陵幼安。
二人皱着眉满心疑惑的走上去,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陵幼安将长剑还给一旁的兵器铺子。
接剑的头家舌桥不下,两手端着长剑直接呆愣在地上。直到人群散了,头家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陵幼安手中多了一袋银子,掂量着大概有几十两,“给。”
他将银子放在姬冰儿手上,然后潇潇洒洒的踱步在前,再未开口。
“哪来的银子?”
宣于彻上下打量着陵幼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眯着眼止不住的瞟他。
“使了一招剑诀。”陵幼安风轻云淡道。
“一招?”宣于彻使劲皱着眉头,再大吼道,“你为何不还我银子!”
“不足三百两,无用。”陵幼安冷冷的答。
“给。”
宣于彻闻声回头,姬冰儿塞来一串糖人。
然后蹀躞着走在陵幼安身边,再递给他一串。
三人谈笑风生,逛了长安九条街。
走上一石桥,望着桥下人涌如云张袂成阴,好像是……在放花灯?
姬冰儿与宣于彻最是好奇,一前一后钻过人群,相继来到河边。
“好多花灯。”
河上漂浮着盏盏花灯,似万千盛放的红莲在水中晃动,美轮美奂。清辉月色伴着浮烁灯火,河的那边烟花升腾,若天女散花般夺目,引人流连。
宣于彻不知从何处寻得一盏,他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将花灯摆在河面,再划划水推着花灯随水飘荡。
身旁有一姑娘,也来放花灯。
宣于彻起身,姑娘也起身。
夜风习习卷起姑娘蓝色衣角,她扬轻袖之猗靡,手执一玉萧,立于万千灯火下。
直到姑娘走出好远,消失在人群中他才缓过神,“玉兔,她好美……”
玉兔扯扯糖丝咬了一口山楂,整个小身躯簌簌一颤,酸的它扑扑乱叫。
宣于彻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她叫什么名字……”
痴痴的愣了半晌,被陵幼安一脚踹醒,“走了。”
“哦……”他揉揉肩恋恋不舍的离开。
皎月对空照,清风隙中留。
众人沿着长安街一直向前走,映入眼帘一客栈......
匾额下朱门大敞,檐柱鎏金钉头磷磷,高悬的红烛灯肆意摇摆。
客栈规貌甚大,层层楼阙如云连绵,流丹飞檐四角翘起,上出云霄。
街旁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京云客栈,听闻是卫宗招待九方来客之所。”姬冰儿说着走入客栈,身后二人随之。
客栈内宾客如云。
正红地毯一直铺到大堂那头,一应陈设皆是崭新。
客栈下两层供用膳饮酒,上三层供住宿歇脚。
放眼一瞧,富丽堂皇。
小伙计迎着一行人至桌旁搭着白巾大声的喊,将尾音拉的老长,“宾客三位!”
周围几桌盯着他们,小声嘀咕着……
“瞧,又是来参加吟龙阁大宴的。”
“这次卫宗可是出尽风头了!”
“神明剑出,无论真假九方自然要来。”
京城这场大宴由仙门卫宗承办。
名为宴请天下英豪侠士,实是借机窥察各方势力。
别的倒没什么稀奇,只有一点!
卫宗主放出话来,道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寻来了上古仙器神明剑。因此事太过荒谬起初并无人相信,甚至还招来了不少讥讽之语。
可是时间一久,事情竟然迅速在六界传开。
越传越大,越说越真,最后搞的天下尽知……
仙门百家的人一半相信,一半仍是嗤之以鼻。
不过,无论信与不信真实或讹传,六界都各自派了弟子前去赴宴。
此番天下共赌一局,而开盅之人,便是卫宗主。
陵幼安拂衣入座,其余人也依次坐下。
宣于彻两眼发光,瞧着哪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你听说没有,青丘小少姬一路散家财成了破落户!”
“何止,都当街讨饭了……”
一桌人振振有词,说的和真的似的。
姬冰儿:“……”
破落户?讨饭!
她险些一掌打过去,还好为陵幼安拦下。
姬冰儿气的点了一大桌子菜,又另讨了两壶酒。
甩手一张横幅,“青丘小少姬,到此一游。”然后直接贴在了京云客栈门口。
花前月下,姬冰儿多饮了两樽酒,一直与陵幼安聊到宾客散去。
这时,走来一群蓝衣弟子,为首的是位姑娘,他们订了七八间上房正朝楼上去。
“雪师姐。”
又一蓝衣少年行来,喊得是为首那位姑娘。
蓝衣姑娘回身,慢慢走去。
“姑娘……”宣于彻这才看清了,是方才河边放花灯的女孩子。
她从身旁过,青黛细眉靥辅承权,含词未吐气若幽兰。
“雪师姐……”
“出来说。”
姑娘与少年行至客栈数步之外,附耳低语。
“彻兄,你瞧什么呢。”姬冰儿再饮了口小酒。
宣于彻抿了抿唇,“小仙女,你可知她是何人?”
姬冰儿朝门口望去,端详着那位姑娘以及她周围人的穿着打扮,“应当是昆仑弟子。”
“六界第二仙门?”宣于彻摸摸被惊飞的玉兔,“好厉害……”
“雪师姐,要不要禀告师尊?”蓝衣少年跟在雪墨青身后,徐徐走来。
为首的姑娘叹叹气,道,“此刻也来不及了。”行走间瞥见桌旁的御天扇,恍惚阵阵寒气,白光濯濯甚是耀眼。
二人盯着扇子走的慢了些,慢到停在了桌旁。
白扇时若三冬玉尘,时若泉水明澈,实在是好认。
“御天扇……”蓝衣姑娘喃喃道,那座旁的这位,“阁下是九朔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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