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吊桥,谢瑜拜别了陵幼安三人朝幽谷另一边踱步而去。
紫藤清芳,天色渐明……
云兴霞蔚若明玉映,融着山边青黛浑然天成。
“玉兔,你打得过陵幼安吗?”
“扑扑。”
“你连幼安都打不赢,要你有何用。”
“咕咕…咕咕!”
“你敢骂我?当心我把你卖掉,小爷可是缺钱缺的紧!”
“彻兄弟稍安勿躁。”
小风掠来紫纱,怔然一瞬玉兔不见。
宣于彻目光乱瞥,只见姬冰儿拈着玉兔尾巴将其拎走。
她正轻轻抚摸着玉兔的小耳朵,柔若无骨的纤指摩挲着雪白绒毛。
抚弄未几,玉兔已舒舒服服趴在她的皓腕上,歪着头露出一脸销魂的模样,当真是享受极了!
宣于彻左手拎着俩包袱,右手一拍胸脯,“既然小仙女喜欢,那便送给你了。”
小仙女……
陵幼安冷冷的瞥了宣于彻一眼。
“罢了罢了我是没什么耐心的。”姬冰儿说着把小手一滑,玉兔沿着纱袖飘回了宣于彻肩上。
宣于彻也没瞅它,摸着空空荡荡的钱袋长长叹了口气。
三人身上的银子加起来还不过五钱,干嚼馒头都嚼了两日了。宣于彻如今瞧着面黄肌瘦的,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路也走不动!
三人过瀑水出幽谷,又入一山。
沿着沔水复前行,一路上见到许多奇珍异兽。
“哥哥你瞧,有鱼。”
姬冰儿盯着水面,少顷才起身。
陵幼安望着水中游物,来摆有光状如黄蛇,是独山的水怪,“已至钟山境内。”
“我途径瀛洲时,听说钟山的怀安长老正在山海阁做客。”姬冰儿玩着一铃铛,娓娓道来,“长老似乎是与门中两位掌事不对付,闹了一架后居然负气离山了!”
言罢她嗤嗤笑着。
没想到堂堂仙门长老竟学的与她一样离家出走了……
陵幼安看了一眼姬冰儿手里的铃铛,那该是窃风铃。
此铃铛窃风之速,一瞬千里,用来逃跑可谓屡试不爽!
事实也确实如此。
姬冰儿逃之夭夭的路上全凭了这个铃铛,肆意游走于青丘追兵之间。在无境绫未出现之前,她可是潇洒的很!
三人言笑晏晏,但有足音踏踏,狂奔而来……
远处奔走着一位青衣少年,他一手持剑一手捂住胳膊不停的朝后看,神色十分慌张。
“烛龙为引,敕—”
长剑割破手掌,少年以血为祭,借山外潜藏的烛龙之气奋力使出一招剑诀。
徒然青光大方,血气一飞冲天……
“妖气。”
“还不止一个。”
陵幼安与姬冰儿流目相视.
“待着别动。”陵幼安随手设下寒气结界,将宣于彻与玉兔藏身于缥缈白光之下。
铃铛声起,窃风乘云。
陵幼安身影先动,姬冰儿紧随其后,紫烟交白光两两疾行,一刹千里。
血剑悬空砸来,青衣少年斜身倒下,一股紫烟袅娜在后扶着少年摇摇而立,“钟山弟子?”
“姑娘小心!”
红光刺目,恍若血雨漫天。
青衣少年扬袖召剑,但因伤势过重又再运真气。腹中如有长针乱行,胸口疼痛感加重,一个没忍住咳出鲜血。
寒气浩然力抵红光,两股力量对击相抗,猝然轰天巨响尘土飞扬。
陵幼安退三步,白衣摇曳染花红。
“是……是九婴。”青衣少年召回长剑,衣衫破烂不堪,肩旁划破的位置流着鲜血,握住长剑的手颤颤发抖。
姬冰儿拽着青衣少年站稳,拨弄铃铛,睥睨前方。
红衣乱舞,茫茫青烟平地而起。
百里氤氲,一点火光,乍明乍暗……
绿鬓飘飘,红衣艳艳,有一公子,徐步而出。
他指尖一团明火,一身红衣衬得肤若凝脂,脚边云烟四起,腰间红缎招招。
此人正是妖都四怪之首,九婴。
不过,他不喜欢九婴二字,曾引天火下群山,采尽九州扶桑,昭告世间,他要了扶桑一词,以花为名。
扶桑是个温柔的妖平生从未动怒,就连杀人诛仙也会面带笑意。
世人穷他极恶,他却无畏。什么丧心病狂,暴虐无道皆是照单全收。
反正在他眼里,如今的天下尽是一滩污浊!
指上明火是流光溢彩,扶桑低眉,一颦一笑美如画卷。
只见他素手轻拂,霎时几十个人齐齐滚出青烟,长剑摔了满地。
“师弟……”青衣少年怔怔望着,心中愤恨难当。
破衣摇摇,少年一跃挥长剑,青光如雷击去……
明火点青光。
青衣少年这一击对于九婴来说如同弱柳点水,波澜不兴。
不经意间,扶桑注意到了姬冰儿。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扶桑足踏青烟笑着走来,“你是青丘那位小少姬。”
“九婴……”
“叫我扶桑。”
姬冰儿头次见到如此矫情的妖,“扶桑好恣意,都打到钟山境内了。”
“你的长相,楚使必定喜欢。”扶桑细细瞧着她,“真像。”
姬冰儿不明所以,“像什么?”
“像一幅画,像一个人。”
扶桑的声音似少女般柔和,绛唇轻启,眼波流眄。
他玩弄着指上明火,拂风散开青烟让出一条小路,“卖楚使个面子,小少姬请便。”
“你为何杀人……”
“他们,都该死。”扶桑似笑非笑依旧那般温柔,“小少姬还是不要掺和,带着你的人走。”
言罢看姬冰儿没有说话,扶桑又补了一句,“钟山百里之内,凡是有水的地方皆设下了鬼河阵,我让出的这条路,是唯一的生门。”
鬼河阵……
陵幼安沉吟须臾,司幽阵法!
此阵以万人骨血为祭,怨念为咒,冤魂为阵。仙魔大战时,司幽曾用此阵困住了昆仑援兵,阵法之凶恶可见一斑。
“九婴……”
“叫我,扶桑。”
“你要困住钟山?”
“不。”明火随指动,扶桑手一横地上几十名钟山弟子尽数为火所焚,眨眼化成灰烬。
他一声轻笑,“我要,整个钟山……陪葬。”
姬冰儿与陵幼安相视一惊,这只妖……是疯了吗?
“师兄……”青衣少年双目睁得老大,他脸上青筋暴起哽咽着说不出话,怒火上心头霍然仰天大喊,“九婴,我杀了你!”
青衣少年一跃狂奔,剑诀再起,利剑划破长空。
扶桑颔首一笑,以火代笔写了两字,“姐姐……”
火光从指上飘走霎时漫作弥天之势。
短短一瞬,青衣少年还有周遭的一切,皆已烧毁殆尽。
山外大乱,山内毫不知情。
扶桑带来的手下一早设好了结界,趁着钟山掌门闭关之时拦住了山外的巡视弟子。
小妖们扯下弟子的衣裳乔装打扮,伺机在有水之地布好阵眼。
眼下鬼河阵已成,钟山若想破阵,恐怕要废上好大一番功夫了。
四周一片枯红,余烬还在燃烧。
扶桑径直向前走红衣摆过紫纱裙角,他歪着头道,“小少姬还不走。”
姬冰儿望着扶桑让出的那条路,一股青烟直上在鬼河阵旁开了个小口,“钟山仙家不会放过你,自求多福吧。”
扶桑摇摇头大笑,“是我不放过他们才对。”
明火落回指上,扶桑款步而行。
红衣过处,遍地扶桑花……
“彻兄弟还在后面?”姬冰儿看了眼陵幼安。
他乘风甩出一道白光,光如霹雳折行向后。
只听得一声惊叫,白光迅疾而回。
光芒之下,宣于彻抱着俩包袱与玉兔相依为命,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方才白光似条大蟒蛇猛地袭来,在空中旋了半圈再遽然砸下,宣于彻的魂还在天边,人却已站在了陵幼安身前。
铃铛掷在空中……
紫烟与寒气相继绕在宣于彻腰间,霍然拽着他窃风而行。
三人足踏青烟,在鬼河上方一跃而过。
宣于彻惊魂未定再惊魂,他紧紧抱着玉兔模糊中俯瞰鬼河。
黑烟茫茫无际,浮沤连出不穷,河水汹涌欲上。
耳边是凄厉笑声,惨叫声,哀鸣声,头晕目眩间,他好像看见了头颅,手指,心脏,足,股,断肢在黑烟里翻腾,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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