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宣于彻把头一转。
装作无辜的小玉兔来诓骗于我,妖都果然尽是阴险狡诈之徒,下作!
风怜甩手一阵长风,将陵幼安与姬冰儿送出了房……
“你要干什么!”
亲眼目睹门被关上,宣于彻心跳加快手足无措,蹬着床朝后缩了缩身体。
风怜慢着步子朝床榻走去,俯下身子说,“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妖,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着手突然被拉去,按在了风怜胸口。
“放开!”宣于彻慌忙撤手,但是眼前这人力气好大,任他怎么挣脱还是纹丝不动。
呸……
眼神充满怒气,手臂都被抓疼了!
果不其然这厮没存什么好心思,反正是烂命一条大不了就一刀了结!仗着蛮力侮辱人算什么本事?
“感觉到了么。”
惺惺作态……宣于彻白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双眼睛好干净,清澈明亮没有一点杂质,仿佛能在目光里看见春华秋实,夏蝉冬雪。
下唇印记神秘妖冶,忽闪着恍若夜空星辰,这般显眼想要忘记都难。
表象,都是表象!
宣于彻将头一转,拳头攥的紧紧的再不听他言说。
哥哥这是……生气了?
没办法,风怜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轻轻揉开宣于彻的拳头。
手贴在衣衫外面,“哥哥,我真的不是妖了。”
这是!
怦…怦…怦
宣于彻摸到了,是人的心跳,而且很熟悉。
这感觉……
宣于彻心中大惊,他与自己的心跳声一模一样?
他一手揪住风怜衣襟,二人被迫靠近了些。
四目相对,宣于彻心中又恼又怒,“你到底是谁!”
风怜掰开他的手,起身走到窗前。
他一直望着南边,眼中尽是笑意,“反正,不是妖都大风。”言罢突然回身一笑,欢喜的走回床榻旁,眼波流转,“让我跟着哥哥。”
“疯了吧你!”
“你我有缘。”
“鄙人胆小,攀不上你这大妖。”
“我可以护你周全!”
“不必。”
“我可以呼风唤雨!”
“免了。”
“让我保护你,相信我。”
“我不过是村里来的野小子,你为何非要缠着我?”
宣于彻软硬兼施,风怜是油盐不进。
虽然变成了俊俏公子但性子和玉兔是不相上下,惯会这死皮赖脸的招数。
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眉心金纹突然发亮。
宣于彻心下大震,四肢开始簌簌发抖。
风怜立刻封了他的穴道,灵力汇聚在掌心缓缓推入宣于彻体内,“哥哥恐怕要去趟昆仑了。你的身体承载不了剑气,此等力量需要以自身修为来化解。六界之中唯有中容决可以救你。”
风怜扶着宣于彻躺下,隔空启开房门,“方才得罪了。”
脚步沉重,陵幼安徐步走入房中。他假装着无事,实则底子已然虚了个透,痛的近乎五感尽失,“昆仑,是个好去处。”
昆仑仙门有一绝密功法,名为昆仑诀。
此诀最后一式曰中容,可谓玄妙无穷。
世人只知此诀是昆仑保命阵法,鲜有人闻的是,中容能够在短时间内融汇各方力量,刚好对宣于彻之症。
从进门开始,风怜便一直端详陵幼安,目不转睛盯了许久有一事很是好奇,“幼安兄如何知晓的。”
陵幼安褰衣坐下,长睫一挑瞥向了风怜。
“御风。”风怜指上袅来小风,目光正凝视着陵幼安。
“吟龙阁里,有飓风。”陵幼安捏着喉咙,喘息困难。
风怜凭靠轩幌,手撑着窗沿,探出身子望向南方,“果然细致入微。”
他闭上双眼,春风拂面,甚是惬意。
“你如此费尽周折的留在他身边,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陵幼安冷冷的问,也未指望风怜回答。
“自有渊源。”风怜伸手,杏花零落掌心,有风过,吹去一阵轻红。他回头瞥着陵幼安,“无量之气不好受,这里离清冷渊最近,且去养伤吧。”
凡是有风的地方统归风怜所管,未被毁丹之前他甚至可以号令雨雪。
所以看穿人心这种事情,风过之处便可得知。不过他尚未完全聚形,躲在灵鼠的身体里不敢妄动风力。
清冷渊。
姬冰儿轻笑一声瞄了瞄了风怜道,“你还敢提清冷渊,可知白渊如今还是空着的?”
“与我何干?”
风怜死后,残魂一直朝南走再没回头,他何尝知道妖都火烧丰山之事。
床榻上……
宣于彻咳了两声,这副身体虽然长大了但是虚弱的不成样子。他看了眼风怜又避开眼神,“你……”
“哥哥要什么?”
风怜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问他。
宣于彻看了眼桌上的包袱,“那里面还余着几株珍贵草药,替我换身衣服来。”
众人目光一齐看向宣于彻。
他比之前高了约半个头又壮了不少,之前的衣裳又瘦又小,穿在他身上十分滑稽。
“哥哥等着。”
风怜走到窗户旁纵身一跃,乘风于街上,四下顾看去寻衣裳铺子。
宣于彻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蹒跚下了床。
临窗而望,风怜已经走远,“幼安兄,此妖信得过么。”
陵幼安揉了揉喉咙,已经哑了嗓子。
姬冰儿坐在他的身前只手按下他的腕子,冰凉指尖抚弄上喉结,柔软的纤指在脖颈正中轻轻的摩挲,“很疼吗?”
喉结蓦地滑动了一下,陵幼安轻轻推开她的指尖。
姬冰儿眸光一抬,只见陵幼安苍白的面颊多了一点血色,他的头微微侧着眼眸露出一点浮光,“我没事。”
没事?
姬冰儿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腰上的香囊甩到桌上。
陵幼安眉眼舒展,其实他并未逞强,这身痛楚对于他而言的确不算什么。
比之在姑灌山的岁月,如今称得上是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痛是痛了些,总归不曾流血,四肢也尚且能动,已经算轻伤了。
当年跟随师父修行,动辄遍体鳞伤,骨头被山怪生生咬断了好几回!
习御云术时,直接把双足都给摔断了。
师父传授无妄剑诀的那日,陵幼安提着一把桃木剑在姑灌山间练了三日三夜,直至双手被磨烂的执不起剑。
伤的最重的那天,是他第一次拔剑除怪。
道道剑气划破长空,血光将窗纸溅洒的鲜红一片……
六个时辰后屋门大开,山怪无一幸存。而陵幼安也身负重伤,胳膊被咬碎了大半!
而后半年,他便顶着一副碎骨头继续练剑。
最初是使不上力气,然后可以慢慢执起剑柄,后来能够做到挥剑自如,再后来飒沓如流星一剑干云霄。
姬冰儿当初好奇过,为何陵幼安瞧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可是性子却如寒山般清冷?
姑灌山十余年的光阴,让他从一个稚嫩孩童蜕变成了绝世少年。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练剑诛怪,他最常做的,便是独身立于云月之下,手中是那把灼灼鲜红的桃木剑。
似这般的十四年,陵幼安讷口少言的性子便不算奇怪了。
“哥哥。”姬冰儿为他沏了一盏茶水,然后将乾坤袋里的宝贝通通倒在桌上。
陵幼安单手端茶,侧到了一边。
“奇怪,续命丹哪去了……”
姬冰儿口中嘀嘀咕咕,好像是在找什么丹药。
她忽地把眸光垂落在腰间,扯着无境绫使劲一拽拔出了一颗珠子。
只见指尖的紫光一闪,珠子表皮的白壳碎成粉末,成了一颗褐色丹药。
姬冰儿将丹药掰成两半,走到桌前倒了两盏茶,丹药入茶水她晃了晃杯盏,“你们二人将这个喝了。”
宣于彻拿起茶盏闻了闻,味道有些发酸,似乎不太好喝的样子,“这是何物。”
“续命丹。”
陵幼安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摇着杯沿晃了晃。
续命丹珍贵,千年得一粒。
凡人食之可长生不老,仙人服之可大涨修为。
至于他二人的情况……姬冰儿旨在吊着俩病秧子的精神,不至于晕在了半途。
“昆仑难上,丰山难觅,皆是要废上一番周折。”姬冰儿把桌上的宝贝逐个装回乾坤袋,“九朔与丰山向来无交际,反倒是青丘与其尚有几分交情。此番我陪着哥哥去清冷渊,齐元真人欠着青丘的法器,定会以礼相待。”
“还你。”宣于彻拿来神明剑,随手扔给陵幼安,“既是幼安赢来的,我这个做兄弟的怎能无故占了。”
陵幼安酸着胳膊去接剑。
长剑文采可堪日月之辉,剑气暗含天地万物精华,上古第一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
陵幼安放下神明剑,他虽瞧上了这把剑,奈何长剑心不归之,“尘封破,此剑听你之令。”
轩幌袅来一片苍绿。
“风怜不会伤你。”陵幼安把目光从窗沿移回,“我不知你与他的渊源,但是与他偕行,前路相对安定。”
话音落,楼下哐啷巨响,好像是……什么被砸了?
风怜爬着窗牖一跳而入,边走边把手中包袱拆开,“哥哥瞧,喜欢哪件?”一连拿出四五套衣裳摆在桌前,款式与颜色五花八门,妖里妖气的十分花哨。
打眼看去,便是那身玄色劲袍最素净。
宣于彻一把抽走劲袍,皮笑肉不笑,“一件足矣。”
风怜点点头,把余下几套衣裳一一叠好装进包袱里,“那也好,你我身形差不多,可以换着穿。”
“咳咳咳。”宣于彻才喝了口茶,一下全喷了出来。
风怜赶紧递了脸帕来,“哥哥慢些。”
“风怜,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总是哥哥,哥哥的唤。”宣于彻擦擦下巴和脖子,随口一说。
“是你让我叫哥哥的。”
“嗯?何时。”
风怜摇摇头笑道,“没什么。”说着把脸帕按进清水里,一边揉搓一边道,“适才,我好像看到了昆仑的人。”
“隔壁不就是么,十几个昆仑弟子。”
姬冰儿捆了乾坤袋的绳结,充作香囊挂在了腰旁。
风怜拧了拧脸帕,再放在宣于彻手中,“不是弟子,应该是某位太上。如今的昆仑掌门与太上我也不识得,依你们看,谁会离宫出游。”
说完他坐在陵幼安身旁,声音稍微大了些,“对了,那老儿拎着个酒壶,骑着头驴,一瞅就不正经。”
如此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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