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忧心谢昔诀,路上也无人说话,白绪驾驭灵阙拼命赶路,生生将两日的路程又缩短了一日。


    次日的清晨,几人便到了至玄山。


    “不必在山门外停留了,直接去首峰罢。”


    陆采见白绪仿佛要下去,恐耽误时间,不如直接到他的住处。


    白绪点点头,便从山门前飞快掠过。


    守山弟子连人都没看清,就被人闯了进去,连忙回山报信。


    到了首峰后,陆采将谢昔诀放在他的床上,转身道:“劳烦两位道友看顾他一二,我前去找那位前辈,托他救治。”


    白绪和许鸢雨点头应了。


    陆采走到门外,招了个弟子来,“若弘宜真君或是其他人前来查看,便说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是我邀来至玄山的,叫他们莫要多想。”


    那弟子恭敬道:“是,道尊。”


    陆采说得这位前辈乃是至玄山的护山长老。


    至玄山有两位护山长老,若非山门生死存亡之际,他们是绝不会出现的。


    因此陆采这一趟其实心中也没底。


    然而他知道的对神念灵魂造诣极深的只有其中一位护山长老,现而今也只能尽力去求了。


    至玄山后山有一处竹林,那位长老就住在里面。


    陆采到了竹林外,俯首行礼道:“至玄山第十七代掌教灵蕴前来拜见长老!”


    等了片刻后,有一道老者声音幽幽传来,“这一代掌教竟如此年轻,你如今有几岁?”


    陆采按捺住焦急,沉静道:“晚辈刚到及冠之年。”


    “果真年轻,倒有些天资。”老者道:“你来此有何事?”


    陆采道:“晚辈有一好友,不知为何神念正受重创,仿佛被摧毁后又重新拼凑完好,再继续被摧毁,如此反复,如今生机微弱,怕是不好,晚辈不知如何遏止,只能来此,恳求长老救他!”


    话音落后,许久都没有回音,陆采等了又等,有些忍不住了,又喊了一声,“长老!”


    片刻后,老者道:“你该知道,我乃护山长老,除非至玄山有灭门之危,其他事我是不会管的。”


    陆采低头道:“晚辈知道……本也不该来打搅长老,可晚辈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求长老救救他吧!”


    老者沉默片刻,幽幽叹道:“要我救他也可以,不过,你得付出一些代价,且这代价不会小,如此,你还要救他吗?”


    陆采毫不迟疑,“请长老出手!”


    ……


    回到首峰时,果然弘宜真君已经来了,正与白绪他们说话,见陆采进来,他露出笑容,还未开口便看见陆采身旁的护山长老。


    弘宜真君一怔,站起身作揖道:“太上长老。”


    这位太上长老比弘宜真君的辈分还要高上许多,他也不废话,只摆摆手道:“人呢?”


    陆采连忙将他带到谢昔诀身前。


    太上长老看了谢昔诀一眼,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陆采紧张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太上长老指了指谢昔诀眉间的红色印记纹路,道:“这小子怎么竟是个天弃之人?”


    陆采一怔,有些欣喜地道:“您认识天弃印记?他如今这样,是这印记造成的吗?”


    太上长老摇头,将神念探入谢昔诀体内,“与这个没有关系,天弃之人只是无法飞升,不阻碍他修炼,也没有别的影响,就是少见,他怎么惹了天道了?”


    说着,他的神念也像陆采之前一样被撕裂,立马退了出来,“好小子,意志果真顽强,这般疼痛尚能保持清醒,少见,真少见,是个修习神念力量的好苗子!”


    陆采心尖一颤,道:“……他如今是清醒的吗?”


    “不错。”


    陆采拧着眉不说话了。


    他还清醒……那该有多疼?


    “老夫要查看一番,你们且先出去吧。”太上长老道。


    几人依言出了陆采的屋子。


    到了门外,弘宜真君看向陆采,和颜悦色道:“原来你先前说要找故人,就是去魔道找这位小友,你何时与他结为道侣,怎么我竟不知?”


    “嗯?”陆采一惊,险些咬掉舌头,“什么、什么道侣?谁?”


    弘宜真君疑惑道:“里面躺着那位小友,怎么,不是吗?”


    他看向一旁的白绪。


    白绪挠了挠头,也疑惑道:“不是吗?”


    陆采“……”


    陆采道:“当然不是!”


    白绪迟疑道:“可是……浮屠山都传遍了,说真君对小五情深意重,即便他是杂役弟子,也丝毫不嫌弃,半夜里还偷偷到杂役峰私会……”


    他看向许鸢雨,“是不是,师妹?”


    许鸢雨冷酷点头。


    陆采他们去巽城时,灵蕴真君与杂役峰弟子的爱情故事就在浮屠山传开了,传得有鼻子有眼。


    本是当初那两个欺压谢昔诀的杂役弟子八卦时说出去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现而今整个浮屠山除了不关注这些的长老们,凡是弟子就没有不知道的。


    弘宜真君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杂役弟子。不过若是有情,身份地位乃至性别,倒也并不重要,灵蕴,你也不必刻意隐瞒我,我不会阻止你们的。”


    陆采:“……”


    陆采道:“师尊,真的不是……”


    “啊!”白绪忽然惊叫道:“真君,莫不是小五他还没有答应你?!”


    许鸢雨也皱眉,道:“五师弟忒没眼光。”


    “师妹说得是,待他醒来,且要好好说说他。”


    弘宜真君听罢,不悦道:“他还敢拒我弟子?果真没眼光!”


    “……”陆采道:“师尊,谢昔诀他不是这样的人!您不要对他有意见。”


    陆采的思路完全被带跑了,只想着不要让弘宜真君不喜谢昔诀,待看到弘宜真君一副“精心种养的白菜自己跑去给猪拱”的神情时,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陆采道:“师尊,我若说我与他没有这回事,你会信我吗?”


    弘宜真君温言道:“你莫怕,你是我的弟子,我自然向着你,只要你心悦,旁的什么派别之分都不必管。”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长青魔尊不同意,我去与他说就是。”


    陆采抹了把脸,道:“……那真是多谢师尊了。”


    正说着,太上长老神情凝重的走出来。


    陆采连忙迎上去,“长老,如何?”


    太上长老道:“他体内似乎有个邪异东西,我不知是什么,这东西长期潜伏在他神念中,几乎已经与他合为一体,如今一有异动,便会影响到他。”


    “只是我观它仿佛没有恶意,神念被摧毁后它又费力拼凑,想必这异动与产生的影响它也无法控制。”


    “现而今要么把这东西从那小子体内分离出来,要么用神念将它压制住。”


    陆采道:“若分离,他可有危险?”


    “九死一生。”


    陆采一怔,喃喃道:“九死一生……”


    太上长老道:“若是压制,便不会有危险,只是以后还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陆采沉默片刻,道:“请长老出手压制。”


    九死一生的概率太悬殊了,他不敢赌。


    谢昔诀自己的命,得由他自己决定,而不是在他毫不知情时被陆采随意选择就葬送。


    太上长老微微点头,“你随我进去,必要时恐怕还需要你助我压制。”


    陆采连忙应了。


    两人进去后,太上长老抬手施了个禁制,隔绝了外界,才道:“他体内的东西其实我有所猜测,只是这关系到修真界的一件至宝,牵扯甚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既能付出那样的代价托我救他,想必关系很是亲厚,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陆采一怔,问道:“什么至宝?”


    太上长老的神念在谢昔诀额前停顿片刻,一颗泛着滚滚黑气的珠子投影幽幽浮现,这珠子成人掌心大小,看上去很是玄妙。


    太上长老道:“你看见的这颗珠子是什么颜色?”


    陆采愣了愣,如实道:“黑色。”


    太上长老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那就没错了。”


    他道:“我看见的是白色。”


    陆采闻言,凝眉又去看那颗珠子。


    确实是黑色没错。


    陆采道:“这是为何?”


    太上长老抚了抚胡须,道:“破妄珠,修真界第一至宝,有黑白两色,若人心有魔障,看见的就是黑色,若心境通明,看见的就是白色。”


    “……破妄珠?!”


    陆采一愣,震惊道:“这珠子是破妄珠?!”


    太上长老点头,“若我没认错的话,就是它了。”


    陆采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与谢昔诀第一次在活水镇认识,正是破妄珠于留月崖出世时,那时修真界许多人都到了。


    可谢昔诀本就不是冲着破妄珠去的,而是为灭仙门,为何破妄珠会跑到他体内?!


    更离奇的是,即便破妄珠当时选中了谢昔诀,也该结束在那一世了,如今陆采重生,这一世的时光已经回溯,为何破妄珠还在?!


    这与天弃印记不同,毕竟天弃印记可以看作是天道也重生了,天弃印记也许是新的一枚,而不是上一世那枚。


    可破妄珠就真的没法解释了。


    陆采可以肯定,他的重生绝不只是时光回溯,况若破妄珠是跟随他的主人一起,那谢昔诀必然也重生了。


    陆采看向谢昔诀,一时不知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或者其实谢昔诀的确重生了,却刻意装作没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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