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时尚峰会轰轰烈烈地如期举行。演员明星、导演经纪、时尚圈大佬,还有各路媒体娱记,齐聚一方。
主办方为了表达对此次宴会的重视和诚意,在外场布置了极尽奢华的红毯和巨幅签名墙。
顾知忧和时愿不喜欢凑红毯的热闹,直接进了内场。她们在入口处取了香槟,趁着待在内场的人还不多,绕着会场肆意地转悠。
一些人的谈话钻进顾知忧的耳朵里。
“欸,你们听说了吗,有一批产自南非的原钻,近几日要进港,足足有一百公斤呐。”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哪几家公司拿下了?”
“原氏和qy,四六分。”
被提及的这两家公司和顾氏集团,并列国内珠宝行业的三大龙头企业。
“啧,顾氏不分一杯羹吗?”参与闲谈的一人发问。
“谁知道那位顾总的想法?也许是想独吞下一批货吧。”
顾知忧听到这里,扬起嘴角。
正解。
转悠着,顾知忧又碰到了一位熟人。
“顾总,又见面了。”
林君穿着华丽的鱼尾裙礼服,妆容明艳,朝顾知忧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
顾知忧拿着香槟与她碰杯,“林总别来无恙。”
林君的笑容依旧温婉,直到她看到了挽着顾知忧手臂的时愿,才换上了玩味的神色,“这位是……”她盯着时愿,话却问的是顾知忧,“你女朋友?”
林君不是信口胡说。她看了看顾知忧身上这件领口平整的黑底衬衫,又瞧了瞧时愿身上那件纯白的,得出一个有理有据的结论。
这他喵的绝壁是情侣装。
听了这话,顾知忧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林君这什么眼神啊?
她和阿愿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哪里看得像情侣?
她想起上次明弦兮的提醒,林君是喜欢女人的。顾知忧琢磨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姬眼看人姬?
顾知忧扯了扯嘴角,否认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向林君正式介绍时愿,“这位是时悦集团的副总,时愿,也是我的好朋友。”
姓时?林君又问了句,“时董的妹妹?”
这次是时愿自己回答的,“嗯。”
林君打量的目光转移到时愿的眼睛。
那是极美的一双眼。眸色淡淡的,像盛满了璀璨的银河。
可是,这么漂亮的眼睛,好像不怎么会说谎。
林君试探地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她发现,时愿那双令惊艳的眼睛里,出现了慌张的情绪。而当顾知忧否认她的猜测时,群星陨落,银河霎时暗淡无光。
只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呐。
算了,正主都否认了,她一个人明白也没什么意思。林君不再多言,将一切抛诸脑后。
“林总、林总。”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朝林君这边跑来,满头大汗。
他的西装外套熨得平整,面料和做工看起来十分昂贵。可是,里面搭配的纯色衬衫却褶皱着,并不怎么体面。
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林君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敛了笑容,懒懒回应道,“盛董,盛公子。”
顾知忧和时愿正对着来人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中年男人身后的盛景泽。
真是冤家路窄。
顾知忧听林君喊前面那位“盛董”,她冷笑一声,想必就是盛景泽吹嘘狂傲的资本,盛世影业董事长盛贤吧。
时愿的目光则是落在盛景泽的小指上,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时愿想的是,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这么快又出来蹦哒了。
盛景泽自然也看到了时愿和顾知忧,想起自己手上的狼狈皆是拜她们所赐,他恶狠狠地瞪着两人,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不过这一回,他有恃无恐。
盛景泽凑到盛贤耳边告状:“爸,就是那两个女人把我打成这样!您一定要替我教训她们。”
可惜,昔日爱子如命的盛贤,现下根本没工夫理会盛景泽。短短几个小时,盛世影业的股票已经跌得惨不忍睹,股东们纷纷向他发难,他再也坐不住了,只能四处求援。
宴会上转了一圈,人人避他如瘟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遇上素日关系不错的,只敢悄悄告诉他,某位大佬放了话,谁也不许插手盛世影业的事。
万般无奈之下,盛贤只能向上海来的几位贵客求援。但是,这些人里他只识得林君。
当盛贤向林君哭诉公司的遭遇时,盛景泽气焰嚣张地走向顾知忧和时愿。即便盛贤刚才未理睬他,盛景泽依旧笃定,等父亲处理完公司的事,腾出手来,这两个女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时愿朝前迈了一步,把顾知忧护在身后,长眸半眯,死死地盯着盛景泽。
盛景泽想起了圈内关于林君的传闻,打量的目光落在顾知忧和时愿身上,不由自主产生了一些联想,啧了一声,鄙夷道,“我说你们见了我还无动于衷呢,原来是早就抱上了林总的大腿!”
他靠近时愿,幽幽说道:“给女人当情人,还装什么清高,不都是出来……”
时愿脸上的笑容瞬间诡异危险,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扼住盛景泽的咽喉,逼着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盛景泽瞪大眼睛,背后汗毛竖起,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一步。
时愿漫不经心地走到他身边,修长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盛景泽猝不及防,周身一抖。
时愿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如同凛冽刺骨的风,“你舌头是不是也不想要了?”她语气轻松平淡,就像与人谈论衣着打扮、一日三餐那般波澜不惊。
盛景泽骇得咬紧牙关。
下午去医院检查,他本来没怎么重视。虽然小指失去了知觉,但盛景泽以为只是伤了筋。毕竟时愿一个柔弱的女人,能把他怎么样。
结果,医生看过x光片后,表情凝重,严肃地告诉他,尾指骨关节坏死,几乎无法痊愈。
这个女人……好狠。
那边,林君双手抱臂,无奈地听完了盛贤讲述公司的遭遇。盛贤老泪纵横,弯着腰身,苦苦哀求,“林总能否仗义援手,助盛世影业渡过难关?”
林君额角直跳,内心疯狂吐槽着:我们很熟吗?你家公司要倒闭了关我什么事?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学小姑娘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呐?
但是,一个人面上戴久了和善的面具,是不会轻易取下的。
林君双手扶起盛贤,宽慰道:“盛董不要急,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
盛贤听林君如此说,以为有戏,谁料对方紧接着叹了口气,“并非我不想帮助盛董,实在是有心无力。今年影视业不景气,您是知道的。君临现在也是举步维艰,许多钱投进去了就跟打水漂似的。”
林君大倒苦水,盛贤也没办法再跟她开口。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神色恍惚了一阵,口中念叨着“怎么办呢”。
突然,盛贤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次恳求林君,“听说时悦和顾氏的负责人也到场了,林总能否为我引荐?”
林君努努嘴,示意盛贤回头看,“你身后那两位就是咯。”
盛贤回首,盛景泽咬牙切齿地对着时愿,手臂上青筋暴起。时愿则是云淡风轻,根本没把盛景泽放在眼里,像是观赏一个跳梁小丑如何作茧自缚。
盛贤两眼一黑。他冲过去,一反常态地给了素日最溺爱的儿子一拳,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混账东西,你想要干什么?”
盛景泽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爸,你打我干什么?应该打那两个贱人呐。”
盛景泽冒犯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到盛贤头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苦笑,想来,是连口都不用开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盛贤叹着气,悲哀地看了盛景泽一眼,低声道,“……走吧。”
好戏落幕,天色渐深,华灯初上。
时愿去了洗手间一趟,顾知忧站在原地等。
暖黄色的灯光包裹着她的身体,顾知忧打了个寒战,摸上自己的胳膊,入手一片冰凉。
所有来宾均进入了内场,人头攒动,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热闹是真的热闹,可一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顾知忧却莫名唏嘘。
盛贤白手起家,辛苦建立起盛世影业,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可盛景泽却把父亲的基业当成炫耀玩乐的资本,肆意挥霍,不计后果。
落入今日这般田地,盛景泽完全是咎由自取,顾知忧对他没半点同情。可对盛贤来说,这一切无异于一场飞来横祸,人到晚年,骤然失去依靠。
由人及己,顾知忧难免不忍。浅金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动,打碎了光圈。馥郁醉人的酒香弥漫,顾知忧仰长脖颈,一饮而尽。酒尝起来是苦的。
“顾总。”
顾知忧把空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淡漠冷冽的嗓音喊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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