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小姐的及笄礼一直持续到巳时才结束,李夫人招呼着各位贵客去花厅用午宴,温婉则被带过来要替李大小姐补妆。
温婉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大小姐的脸,对自己制作的这款遮瑕膏表示满意。
将近两个时辰,遮瑕效果依旧在,只是贴近了才能看到有一点点浅浅的印记。
李大小姐也很满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满满。
“温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李大小姐小心翼翼的拿着帕子擦额头上的汗:“明日我就派丫鬟去你那儿学梳妆。”
温婉点点头:“好。”
自己只是一个妆娘,大户人家的争斗少去掺和,尽力卖产品卖技术就好。
只是,温婉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开导李大小姐一番,不必将容貌看得如此要紧,鸟美在羽毛,人美在心灵,心灵美才是最美的。
“唉,我原以为我要一直带着这条疤痕了呢,若非遇见温姑娘,我真想象不到我的脸能这般平整白净。”李大小姐拿着镜子兴奋的打量着自己的容颜:“温姑娘,你的那些药肯定有用,是不是?”
温婉笑着点点头:“李大小姐,虽说药方不会人人合适,但我觉得李大小姐是心善有福之人,上天一定不会愿意见到李大小姐破相,肯定会有些用处的。”
李大小姐看了温婉一眼:“温姑娘,你能说会道啊。”
“李大小姐,相由心生,若是心善,即便脸上有疤痕也会让人觉得面目姣好呢。”温婉拿着小刷子轻轻的给李大小姐那道疤痕搽上遮瑕膏:“其实我们要放平心态,接受我们的缺陷,这样生活就会更愉快些。”
李大小姐将手中的镜子慢慢放回到桌子上,好半日没有言语。
“李大小姐,今日温婉放肆,说几句不该说的话。”
温婉开始谆谆善诱:“若李大小姐不是生在侍郎府,家中没有那么多钱财来买遮瑕膏,请妆娘梳妆那该如何?”
李大小姐想了想,幽幽长叹一声:“那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大小姐,这世间并非只有容颜最重要,比容颜更重要的是人心。若你生在贫家,每日担心着温饱,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关注自己的容颜?你能在家孝敬父母操持家务,在外邻里和睦没有口舌之争,那必然个个夸赞你是个顶顶不错的姑娘。”
温婉拿了粉刷轻轻的拂过李大小姐的面颊,笑容微微:“李大小姐命好,生在大富大贵人家,生得美貌又得父母疼爱,这一条浅浅疤痕又算什么?更何况现儿得了温婉良方,日后更是出落得水灵动人,李大小姐觅得佳婿以后,夫妻俩相敬如宾齐眉举案,生活更是如绣似锦,何必又对过去某些事某些人耿耿于怀?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放过别人也等于放过自己。”
听了她这番话,李大小姐起初眉毛微蹙,后来又渐渐舒展开来。
“你说得没错,我是嫡长女,她再闹腾也压不到我头上去,我又何苦总和她计较。”
温婉点了点头:“李大小姐果然是兰质蕙心,即刻便直到温婉话中之意。”
“我也不想和她争抢什么,只不过她总是自不量力罢了。”李大小姐站起身,举着镜子迎着阳光照了照,嘴角有盈盈笑意:“温姑娘,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再与这等人争抢,免得掉了自己的身价。”
说罢,将镜子反扣在桌面上,带着几个丫鬟走了出去。
温婉收拾了自己的盒子以后也走出了李大小姐的香闺,还没走到中庭,一道人影闪过,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为何要与我作对?”
李二小姐的两道眉毛攒出了一个川字皱纹,整个人看上去凶巴巴的。
“温婉岂敢针对李二小姐?”温婉赶紧向李二小姐赔礼道歉:“温婉只是李夫人请来的妆娘,起初并不明白原来李二小姐与李大小姐之间的过节,多有得罪,还请李二小姐宽恕。”
她说得诚恳,李二小姐那一肚子气忽然就消了一半,眼眶红红的问她:“那你现在可知道我的委屈了?”
温婉怜悯的看了李二小姐一眼,这位本该是李家嫡长女的姑娘,现在委委屈屈的做了个庶出的二小姐,放到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可这世间就是这样不公平,弱者根本没办法与强者对抗,除非弱者把自己变得很强。
虽说李夫人年轻时很不要脸的做了第三者,而且还理直气壮将李侍郎的结发妻变成了姨娘,可是相比于一些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她还算得上是有那么一丢丢良知,否则以她娘家的权势,随便只要动个手脚,刘姨娘早就变成了一抔黄土。
“李二小姐,我自然能体会到你的委屈,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夫人娘家权大势大,你外祖家可否有足够的势力与之对抗?”
“这个……”李二小姐摇了摇头:“我姨娘出身贫寒,外祖只是一介布衣。”
“你那嫡母虽说当年行事不齿,可究其缘由,还是你父亲立场不够坚定,若是他心里只装着刘姨娘,不管你那嫡母娘家如何威逼利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那你姨娘今日也不要委委屈屈的住在迎春院了。”
李二小姐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望向温婉:“我父亲一直对我宠爱有加……”
“唉,那只是他对你和你姨娘的一种弥补而已,大部分男人都是贪图高官美色之徒,你父亲也有这种劣根性,当年肯定也没多加考虑便答应了你嫡母家中条件,否则如何在你母亲还身怀六甲之时与李夫人成亲?”
李二小姐的脸色煞白,好半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真正要痛恨的是你父亲,若非他意志不坚定,你们还是和和睦睦一家人,没有李夫人,没有李大小姐。”温婉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这世间多的是各种不平等,也不差你和你姨娘两个。”
“不,为什么我和我母亲要受这等罪过!”李二小姐一扬头,脸上又浮现出倔强的神色:“我一定要活得比李玉娇要更好,我一定要让李夫人得报应!”
“好好好,有志气。”温婉连连鼓掌:“可是,李二小姐,你凭什么去与她们争呢?况且你与别人去争,也不能用歹毒的手段啊,你划伤李大小姐的脸,那不是与李夫人当年抢了你父亲一样卑鄙吗?”
李二小姐的头渐渐低了下去,不复方才那种神气。
“你出手伤人,贵府应该都知道,只是你父亲护着你罢了,可是这内院毕竟是李夫人的天下,她想要治你还不是一句话?你要想活得更好,想要让你姨娘以后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只能韬光养晦,奉承着你的嫡母,谦让着李大小姐。你若再这般闹下去,她在你的亲事上随意做下手脚,把你嫁给一个不合意之人,你还能有出头之日?”
李二小姐猛然抬头,一只手捏紧了帕子:“温姑娘,你说得有道理。”
“女人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你可要把握好机会,趁着离你的及笄礼还有半年光景,赶紧修复与李夫人李大小姐的关系,否则只怕以后你日子不好过。”温婉同情的看了看这个原本一脸骄横的年轻姑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投胎是个技术活,谁叫你的技术不如李大小姐呢,只能后天过得更辛苦些。”
苦口婆心的说完这番话,温婉拎着篮子走出了中庭。
甫才走到院子门口,就有婆子过来寻她:“温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们家姑娘要用膳了呢,你赶紧去伺候着,饭菜将她的妆容弄花了你就赶紧给补上。”
温婉点了点头:“好。”
忙活了大半天,体力劳动加脑力劳动,她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赶紧到饭厅那边去,好歹能找点充饥之物。
婆子领着温婉愈行愈远,一个人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望着温婉走得飞快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温姑娘真是好口才,他甘拜下风。
“庄大公子,叫我们好找。”
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下人,见到庄疏鸿便赶紧跑了过来:“花厅那边已经开席了。”
庄疏鸿笑着颔首:“贵府院子太大,我迷路了。”
两个下人彼此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侍郎府的院子真的不算大,这位庄大公子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迷路?
而且,就算迷路,他也不该还在自家大小姐的院子门口嘛,分明是被大小姐迷住了,在这里兜兜转转的想多见她一面呢。
庄疏鸿跟着下人走到了花厅,那边确实已经开席了,见他走进来,李夫人便殷勤招呼他坐到秦国公夫人身边:“庄大公子,快过来。”
庄疏鸿看了一眼这张饭桌,李夫人带着李大小姐坐在上首,另外三方作陪的是几位贵夫人,还有一位年轻公子。
这人他很熟悉,是孙尚书的长孙孙成才。
李夫人这个位置排得非常巧妙,庄疏鸿与孙成才两人正坐在李大小姐的正对面,两人一抬眼就能见到千娇百媚的李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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