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火车的周霖突然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火车站人可不少,他刚才进站上车的时候挤出一身汗。
不过,上了火车就舒服多了。
周霖把行李放在卧铺底下,随手整理好床铺,然后坐了下来。
动作利落井井有条,再加上他个子高大,气质不俗,很快就引起了对面女孩子的注意。
女孩躺在他斜对面中铺,看模样差不多二十出头。长得很清秀。
她瞧瞧观察周霖好半天,这会儿从铺上下来,拿着搪瓷缸子打水。
打完水,她却没有直接上上铺,而是和周霖攀谈起来,“同志,你也是去京市吗?”
这趟车的终点站就是京市,火车上大部分人都是去京市的。
女孩子这样明显就是在没话找话。
周霖目不斜视,淡淡地应了一声。全程姿势都没有变过,依旧双膝并拢,双手平整地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跟床板一样平直。
女孩子有些发愣。
她自认长得不差,一般的男的看她一个好看的姑娘主动攀谈,怎么着也得给个笑脸吧?
可出乎她意料的,坐在下铺的男同志反应如此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她有心再找机会搭话,男人却已经把脸转向了窗外。
那架势很有一种这辈子不会再回头的意思。
唉!
长那么好看,却冷得跟冰块似的。
女孩子没了勇气,默默爬上.床铺。打来的水也没有心情喝了,用被子蒙上头闭目养神起来。
周霖听着没有声音了,这才转回头来。
这样的场景他并不意外。从小到大经历了许多回。
周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永远不会多看女人一眼的人。可是,这一回跟着陈鹏去甜水村,他颠覆了自己的对自己的看法。
他会多看姑娘,而且是目不转睛、舍不得少看一眼的那种。
夜晚降临,周霖躺在床铺上,和衣而睡。
本来睡眠极好的他,今天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秦玉娇那种娇嫩似花瓣的脸。
*
又是一个早晨。
太阳从甜水村的东头升起,明明看着似乎并没在动,然而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它就高高地挂在了天上。
在太阳光的照耀中,秦玉娇睁开了眼睛。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穿衣服下地。等洗漱完吃完早饭,差不多又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秦家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下地的下地,早就走了个干净。
但是显然没有一个人敢叫秦玉娇起床。
秦玉娇收拾好一切,先去了一趟陈家。
陈婶见了她就笑,“鸡蛋给你留着呢,快去拿走吧。”
秦玉娇有点不好意思。
“今儿耽误婶子上工了。”
陈婶摆摆手,“这几天我儿子在,原本就想着晚去早回来的。”
儿子三年前入伍后,每年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所以陈婶每次都很珍惜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
宁可少挣工分也要多和儿子在一起。
秦玉娇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和陈婶道谢,拿着鸡蛋要走。
陈鹏听见响动,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
“秦同志,你咋去县城?”
昨天晚上,秦玉娇在陈家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今天要去县城,陈鹏所以才有此一问。
秦玉娇一听他叫自己“同志”就觉得怪异,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到外面等车去。”
这一两年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些,三不五时就有人下县城,秦玉娇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等不到。
陈鹏直接从厢房推出自行车,载着秦玉娇去县城。
秦玉娇十分感激,同时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陈鹏长期在部队,一年到头也不回来一回的,而原身又是个沉默寡言的,这样的两个人基本上很难有什么交情。
可陈鹏最近对她明显有点儿过于热情。
这种热情又明显不是男人追求女人的热情,似乎带着点不可忽视的尊敬。
到了县城,陈鹏问过了秦玉娇,直接把她送到邮政局门口。
秦玉娇:“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陈同志。”
陈鹏:“不用客气,再见。”
嗯,未来嫂子。
秦玉娇确实好看,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
但陈鹏觉得,周霖一定可以顺利追到秦玉娇。
*
秦玉娇拎着鸡蛋进了邮政局,在一溜柜台找了一圈,并未发现那天帮她查汇款明细的女同志。
她随便找了个工作人员问,对方说:“孟琳?她请假了,好像是生病了。”
生病了?
秦玉娇觉得自己来得真不巧。
可来都来了,也不能无功而返,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再说了,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说不定她能借此和对方拉近关系。
秦玉娇笑眯眯的,对工作人员说:“我想去看看孟同志,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地址?”
她看对方有些迟疑,于是解释道:“我之前来过的,如果不是孟姨,我也拿不到我爹的汇款。”
工作人员端详了秦玉娇几秒钟就想起来了。
倒不是她记性好,主要是秦玉娇长得太好看了。整个县城都难找出第二个。
这样漂亮的姑娘,谁见了都难以忘怀。
“那行,我把地址写给你。”
工作人员觉得秦玉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不再说啥,直接找了一张纸把孟琳的地址写下来从窗口递出来。
秦玉娇接过地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大白兔奶糖递进去。
“同志辛苦了,这个您甜甜嘴。”
说完,也不等那人拒绝,拎着鸡蛋快步离开了。
工作人员:人美心善,真是人美心善啊!
*
秦玉娇足足走过三个路口,穿过两条小巷子,问了四个人,才找到地儿。
这是一个不太显眼的门楼,黑漆大门紧闭,不过外面倒是没有上锁,说明院子里是有人在的。
秦玉娇拉住门环轻轻地敲,“孟姨,你在吗?”
院子里没有任何声响。
她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门。
别是病得太重下不来地了吧?
秦玉娇这样想着,轻轻推了一下院门。
大门应声而开,秦玉娇顺着缝隙看进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也没有人。
秦玉娇一边继续喊,一边往院子里走。
走到窗户下才听到一点响动。
像是有人在应声,又像是粗重的呼吸声。
“有人吗?”
秦玉娇推门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发酸,又有点嗖味儿,好像是什么吃的放的时间太久变质了似的。
秦玉娇忍住捂鼻子的冲动,四处打量。
最后在临窗的大床上发现一个人。
那人蜷缩着,大概是听见响动和秦玉娇的喊声,哼哼了两声。
这下子,秦玉娇听清楚了,这个声音就是她在窗户底下听见的。
她凑近了一看,不用惊讶地喊出来,“孟姨,你怎么了?”
炕上躺着的可不就是那天在邮政局帮过秦玉娇的孟琳。
此刻,她脸上早已不见那时的雷厉风行和严肃,只是双目紧闭,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秦玉娇试探着把手放到她的额头。
很烫。
这是发烧了呀。
“孟姨,孟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秦玉娇轻轻地摇动着。
可孟姨只是哼哼两声,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这是,烧了多久啊!
秦玉娇四处看看,屋子里乱糟糟的,应该是好几天没有收拾了。炕沿边放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一碗煮挂面。
像是放了很久了,上面都飘这一层绿毛。
不会这家里就孟姨一个人住吧?
秦玉娇这样想着,也没有时间迟疑,出去敲响隔壁家的门。
孟姨病得这样严重,必须得送去医院。可她一个人显然搞不定。
隔壁也是个热心人,听秦玉娇描述后二话没说跟着来到孟家,和秦玉娇合力把孟姨扶上自行车,飞快地推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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