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你能放了我吗?”山精道。
清音微微眯眼,蹲下身来仔细打量金笼中的山精,嗯,她没看错。
“这不是你的原形吧。”
只剩下一截树干的山精闻言吓了一大跳,抱头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它抖着身体尖叫:“你看错了!看错了!”
见它如此激动,清音没同它相争,因为那并不重要。
她只是不喜欢别人自作聪明的骗她而已:“你是木魁,对吗?”
“前世是恶鬼还是山妖?”
“以吸食日月精华修炼,没有选择吸食人畜鲜血加速修炼,这一点很好。”
山精妖怪修炼不易,比人类修行更为艰难,若是品行不端,残害生灵,哪怕再修炼上万年,也休想躲过雷火劫的考验,根本无法修炼成仙,甚至还可能会受到天道惩罚,被打回原形。
所以她会教训它,却并不会杀它。
“说来,我还从未见过木魁呢,你前世是恶鬼,还是山妖?”
她没想要山精的回答,她只是想叫它知道,她知道它的老底,叫它老实点。
孰不知,老底被她掀了的山精,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缩在金笼中,小小一团,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然而这样的招数对清音没用,她吓够了对方,以此来让它今后老老实实在山上修炼,管好子子孙孙,不要下山去祸乱人间就够了。
至于小山精,“说吧,把小山精藏哪去了?”
山精不敢瞒她,指了个方向,清音知道它不敢骗她,提着金笼纵身一跃,寻了过去。
这处别有洞天,但见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八年华的女子,云鬓轻挽,素净带着几分仙气的脸上,无一分多余表情,正盘腿打坐。
见到清音过来,她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上无一丝波动。
这般,清音倒不好直接动手了。
可是小山精真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吗?
想到米老太骂她一文钱都没拿回家过,虽然每回都是大包小包那么多东西,但银钱却是一文不见。
再想到田福生那神经质一般的自说自说。
她不禁摸了摸下巴,在心里思索要拿它怎么办才好。
还有她这张脸,明显不是米花的那张脸。是她想要幻化成的模样吧。
清音扫视四周,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问它:“米花还活着是吧。”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山精说它修炼资质极好,灵性好,却一直都未开窍,这倒是有一半是实话。
未开窍,其实就是未开智,但以她现在所见,只怕不然。
被米花所救之后,短短几年时间过去,她法力明显大涨,且灵智已开。
虽然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她在它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惊措之色。
它在这里,那米花应当还在她自己的身体里,只是以小山精当年的法力,也只能将她的魂魄暂且留住,却不能直接为她续命,或是彻底治好她。
米花魂魄未散,意识还在,想来偶尔会要求小山精给她腾位置吧。
知道这些,清音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米花救过它,它亦救过对方,且保她至今未死,若是报恩,也早已足矣。
山精虽然不够老实,却也是生灵之常情。
小山精感恩图报,却不知人性之自私,能有多可怕。
想到这里,清音目光微寒:“两个选择:一,你已报恩,且安安稳稳的留下修炼,凡尘俗世与你再不相干。
二,你仍然回去代替米花活着,但她是早该入轮回之人,不该再滞留人间,我会亲手送她一程。”
小山精终于将视线又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她。
眼神似是迷蒙了一阵,金笼中的山精见了不由大急,它已听出清音的宽宥之意,大叫着提醒小山精:“选一,选一!小东西,还不快快谢过大人!山下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你天生地养,资质绝佳,修炼千年,成仙指日可待!你还在等什么?快答应啊!”
小山精怔了半晌,似是想通了什么,它看着清音,缓缓跪在她面前,求道:“我留下修炼,你能不能不送她走?”
清音摇头:“此一世已终了,若是不去轮回,将永无轮回。你也是修行之身,须知轮回不易。何苦强求?”
而且就算救好米花,在米家那样的环境下,她那般受压迫且毫无自我的活着,哪怕她并不觉得那是压迫,又是真正为她好吗?
更何况,若是因此放弃轮回,那便更加失了小山精的报恩本意,于它修行之路有害无益。
所以她不能答应它。
小山精听了她的话,眼里有迷茫,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清醒之后的挣扎。
它或许没有完全明白清音的本意,山精却是懂了的。
它在金笼中五体仆地,深深叩首:“大人天恩,小妖受教。”
它现出原形,前身果然是只恶鬼。不过,前身为恶鬼,却能忍受千年不再行恶积祸,却也难得。
清音叹了口气,解了金笼禁制。
“好好修炼去吧。”
说完,她也不再多作停留,此间事已了。
小山精跪伏在山精身后,显见是做了决定。
“修行不易,妖更甚焉。且行且珍惜。”
惜身,惜命。
最好勿往人间去。
她说着往前迈了一步,身影如雾气般融入夜光之中,转瞬不见。
像是从未出现过。
……
在米家人又一次找上门来闹腾时,米花在与米家人相互之间的拉扯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头正好撞在了石头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断气了。
米家人都不承认是自己干的,闹翻了天,老田地主执意要报官处置,最后县令根据情节大小,判处米家数人杖五十,徒三年。
杖后就有几个伤势严重没能撑下来,直接死了。
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在服劳役时也都不同程度的落下一身伤。
至此,米家七零八落,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山精离开,米花“死”后,受法术所惑的田福生恢复了神志,只是变得极为沉默,不爱说话。
老田地主受不住田太太所求,又将儿子叫回了家。
虽然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但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分,老田地主都深深感激老天爷开眼,叫儿子变了回来。
哪怕没从前开朗活泛了,起码人是正常的,不再神神叨叨,自说自话。又孝顺起来。
……
清音又略等了等,一直都没再等来下一个支线任务,她就不再让人阻拦显国公与计遥娘一行了。
说实话,她无意对这两人的道德言行发表意见,但因这两人所起的事,或可能根本就没完。
还有一些疑点,很难让人忽略。
比如她对支线任务里几个关键人物前世记忆中的那场大火,始终存疑,难以放下。
一开始,她以为那火是因孙月梅报复孙家火烧孙家而起,再加上那一场呼啸而去的南风,导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方才酿成那般难以挽回的惨局。
后来,在几个关键人物的前世记忆里,始终都有那场大火,她不由疑心更重起来。
首先,风势确实会影响火势没错。且风势绝对能起到助燃功效,但是她反复琢磨,都觉得那么大的火,烧起来应没那么快,这中间不可能会没人察觉到。
哪怕有南风助力,想要一夜烧尽全村,烧死所有人,几乎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再加上,其中还掺杂着李家之事。
原身是死在那场大火之前不久,李忠带着妻子回村与儿女团聚,然后李家人后来真就大团圆结局了?可能吗?
计遥娘后来嫁的可是有权有势的当朝国公,李忠有什么能力从显国公手上安然带走前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显国公有权有人,他们一家人目标那么大,真能逃得脱吗?
李忠要真有那能力,能将几个孩子扔在相识没多久的原身手里好几年吗?
要知道,这是多亏原身秉性善良,不是那等包藏祸心的人。
否则换了别个,心稍微偏一点,嘴歪一点,李家那几个小崽子根本就别想安稳。
能不能活都是未知之数。
李忠又凭什么认为一个跟他们家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才认识堪堪半年时间的女人,能够全心全意的照顾他孩子的?
就连他的亲兄长,李大都直接上手抢走了他们的老宅和田地。
说到底还是不够上心。且吃准了原身这个冤大头不会起坏心思。
好人难做。
没有良心的人,就是够狠。
所以他最后要真成事了,该是何其讽刺。
……
显国公出行没想低调,无奈一路行来,不断的被俗事纷扰所阻。
不仅如此,入白城境前,一路遭到了多伙土匪的打劫,简直倒霉透了。
最糟糕的是,计遥娘病了,病的七荤八素,一路上病情反反复复,令她苦不堪言。最后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
显国公心疼坏了,不由劝她:“遥娘,要不我们先回京,白城那里我另外派人前往。”
计遥娘心里何尝不打鼓,可是出来都出来了,就这么回去,之前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这叫公爷怎么看她?
再说了,她的病不仅是因出行在外所带来的水土不服,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她的心病。
她心里头着实是慌得很,打从出京就开始了,总觉得白城那边又出事了,她预感到情况可能会很不妙。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这么拖后腿,心里何尝不懊悔应该早点求了国公爷派人先往一步。
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她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提不起任何精神,但面上却还是强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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