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宵瞬间变了脸色,冷冷地扫了校长一眼。


    这个人居然敢骗他,这些破事一件都没有写进档案。


    档案里写的班主任吴杏,是个耐心温柔的女士,还曾经在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容清时,弄得他本来对这个老师印象挺好的。


    什么辱骂、什么体罚、什么扣奖学金,什么要退学,统统都没写。


    最重要的是,吴杏和黄美还在他眼前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这他妈是一个人?谁信啊?


    当他是好忽悠的大傻子吗?


    他们容家找了那么多年的小少爷,好不容易找到了,没想到却过得这么惨,简直心疼死他了。


    要是老爷夫人和大小姐知道了这些事,不得气得直接飞过来剀城,拔刀把这群人给宰了?


    校长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胖胖的手擦着汗,向周晗宵赔笑道:“周先生,这些事情一定有误会,我们学校哪里会有这样没素质的老师呢?吴老师刚才就是太激动了,一时情绪上头......”


    周晗宵理都不理他。


    吴杏在他手下工作,她什么德行校长能不知道吗?一个体罚学生的老师能留在学校教书,而不是被愤怒的家长们给手撕了,没有猫腻谁信啊?


    校长想,吴杏在教育局有关系没错,但是再硬也比不过容家啊,现在倒好,自己不争气要打架丢人现眼,最后事情还被几个学生给捅出来。


    完蛋了,全毁了!


    像修炼到周晗宵这种段位和岁数的,心里再生气脸上也不会显现出来,反而用温和慈祥的语气,对几个十班的同学说:“你们能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和叔叔说一遍吗?没事,叔叔也是站在容同学这边的,小同学们不用害怕。”


    吴杏看到校长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完了,她的靠山也自身难保了。


    她出了一头冷汗,面色扭曲狰狞,强制压着自己没有直接腿软。


    吴杏想,这次真的是惹火烧身,招惹到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了,就是不知道是燕城哪一家的,希望是个好相与的。


    她舍下面子道歉辞职,还能有一条活路。当初她要是好好当个老师,不看不顺眼容清时,不针对他,捏着鼻子忍一忍他就好了,说不定现在还会得到丰厚的报酬,要是给她重来一次,她绝对把容清时当成亲儿子一样嘘寒问暖,让容清时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有些人类骨子里就是坏的,他们即使是见了棺材,后悔了,也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错的。


    她觉得错的不是她,是她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黄美一脸茫然地问:“吴杏,你知不知道那个周先生是谁?”


    吴杏:“......”


    活该你是第一个死的。


    这时,黄美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了电话,一看见是她老公打来的,清了清嗓子,娇滴滴地说:“老公,你怎么现在打电话来了?我在学校给我们儿子讨公道呢!”


    电话那头说:“你说什么?现在马上,不要再追究了,我一会就压着他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黄美大惊:“凭什么我们要赔礼道歉?小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电话:“起不来也得起,就是断了腿也得起!你他妈究竟知不知道李俊打了谁?容家的少爷也敢打,他是活腻了!还有你,你说你今天去学校讨公道,你见到容清时了吗?”


    黄美:“我见到了。”


    她还破口大骂了。


    电话:“你赶快代表我们家给容清时道歉,就说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少爷,犬子教导得不好,没有礼貌,不尊重人,请他原谅,以后一定给他当牛做马。你一字不漏地说给他。”


    黄美不乐意:“凭什么?又不是我打的。”


    电话似乎震怒了一下:“你儿子打的和你打的有区别吗?你连儿子都不要了?你信不信明天你儿子就能真断了腿!”


    黄美明显瑟缩了一下,小声说:“等一下,容清时,他是不是燕城容家的人?”


    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吼:“你他妈现在才知道吗?!”


    黄美傻了。


    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顶级豪门贵族,上世纪以船舶业起家,垄断了货运游轮,当了近百年的船王老大,海上货运之王船业霸主,据说打仗的时候航线还开到了美洲。


    后来新时代,转战地产和互联网行业,分了本世纪最大的一块蛋糕,最近又在联合全国的顶尖高校搞新科技的容家?


    那和他们比起来,就是大象和蚂蚁的差距啊。


    黄美瞬间觉得自己不丢面子了,蚂蚁和大象道歉有什么好丢面子的,不一脚踩死他们就是仁慈的了。


    黄美把高跟鞋穿上,和吴杏打架的时候她脚扭了,只能一瘸一拐地去跟容清时道歉:“对不起,容少爷,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少爷,犬子教导得不好,没有礼貌,不尊重人,请你原谅,我们以后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校长室里的电话响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惊叫和难以置信。


    很快来找事的家长们一个个的排着队给容清时道歉,按照黄美的说法重复得一模一样,怂得跟鹌鹑似的。


    容清时:?


    你们怎么回事?集体吃错药了吗?


    不过这群人的确骂了他,还给他头上不知道扣了多少黑锅,他坦然地接受了道歉。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一个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另一个说:“这事不是很明朗了吗,当事人都不追究了,我们折腾还有什么意思?可以收工回去睡午觉了。”


    “你收工回去吧,我就先不回去了。”


    “你还留在这里?你想干嘛?”


    “我想看八卦。”


    “......算了,我也不收工回去了,我也想看。”


    周晗宵了解完所有情况后,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先是解决容清时学业的问题,毕竟其他人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几个反派哪有小少爷金贵。


    “小时真的能去燕城读书了?”王琳激动得不行,一把握住儿子的手,差点老泪纵横,“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小时,你可不能再说什么退学的胡话了。”


    容清时愧疚地低下了头:“妈妈,这件事我的确冲动了,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要不是周叔叔替我出头,我已经蹲在局子里了。”


    “明明就是他们经常欺负你,再怎么也是我们有理。”王琳瞪了他一眼,说,“之前那个班主任叫妈妈去学校,就是李俊欺负你,妈妈还记得呢。”


    周晗宵眉目一凛:“那个叫李俊的,经常针对少爷?”


    “......”王琳顿了顿,还没从自己儿子摇身一变,从贫民窟清贫学霸校草,变成了豪门大院富不知道多少代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哪能想到,自己随便捡了个小孩,居然正好是容家当年被人贩子拐了的金贵少爷,她这么多年疲于奔波,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清楚,落得一身病痛,哪里还会有心力想其他的?


    就算容家发了寻人启事,她也不会关注这些上流社会衣冠楚楚的贵人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恩恩怨怨。


    她刚才是第一次得知,原来还有燕城容家这么个豪门。她儿子可以不用退学了,还可以去燕城接受全国最好的教育。


    这么好的事,她做梦都能笑醒!


    “对,李俊高一就找过我麻烦,”容清时垂眸,低声说,“因为当时我成绩好,考试的时候他坐在我后面,他想抄我的卷子,我没给他,被他记恨了。”


    容清时在王琳旁边的时候,头发看起来非常柔软,垂下的长睫毛小扇子一样,脸蛋白皙五官精致,眼睛清澈见底,稍稍浅色的瞳仁有温润的光,在阳光下凑近了,还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一身洗得非常旧的校服干净整洁,说话也有礼貌,简直不像剀镇这么个穷地方出来的孩子。


    和夫人长得多像啊。


    周晗宵心疼地想,他们的小少爷多懂事,多乖巧,多好啊,本来应该在老爷夫人膝下承欢,无忧无虑地长大。


    现在居然流落到偏远的剀镇,任人欺负的地步,班主任欺负他,同学也欺负他,养母还生病没钱医治,最后只能被逼得退学。


    太可怜太凄惨了。


    周晗宵温声安慰他:“没事的,跟叔叔说说,他是不是把你堵在路上揍你了?叔叔带你去找姓李的讨回公道。”


    容清时平静地说:“是他堵了我,然后被我揍了一顿。”


    周晗宵:“......”


    他被外表迷惑,忘了少爷的武力值。


    不过他才不会管究竟谁揍了谁,胆敢欺负他们少爷的反派,一个都跑不掉。


    周晗宵神色顿了一下:“你把那位在校长室里的女士......那位黄女士的儿子揍了,他们没找你麻烦吗?”


    自然是找了。


    就那黄女士没理还要无理取闹,找人麻烦,一天到晚都不会消停的性格,敢打她儿子,她能纠缠罪魁祸首一辈子。


    不过是李俊自己觉得打不过容清时,非常丢面子,没让她妈妈管,只是叫吴杏把容清时说了一顿。


    然后李俊带人去找容清时麻烦。后来李俊被揍得起不来床,黄美才怒气冲冲地闯了学校。


    容清时没说话,忽然抬眼,用一种清澈见底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他头发又软,长得又好,眼睛大而清澈,乖巧懂事,这么看着人的时候,几乎显出了脆弱感,没有哪个长辈招架得住这种精神系攻击。


    周晗宵:“!”


    一箭正中红心。


    想他周先生一世英名,作为老爷的特助解决了集团里不知道多少棘手的问题,现在居然要在被外表迷惑的道路上发足狂奔。


    一去不返了。


    本来老爷第一个孩子是千金小姐,全家都很欢喜,夫人高兴得不行,老爷也说有贴心小棉袄了,拿着女儿的满月照到处跟老朋友炫耀。


    结果家里的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能力那是没话说,国外顶尖top大学金融计算机硕士双学位,后来把容氏集团打理得有条有理。


    就是性格谁也不像,整天冷着一张冰块脸。


    别说软萌的贴心小棉袄,不是冰箱制冷机就该谢天谢地了。


    然后夫人生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小少爷,全家才高兴了一年多,连小学叛逆少女大小姐都被征服了。


    就忽然被人贩子给拐了去。


    夫人伤心得一病不起,老爷也愁眉苦脸,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儿子,过了几年老爷心疼夫人憔悴,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当成亲儿子养。


    二少爷抱回来的时候六岁,在容家好好地养大,忽然有一天变得唯唯诺诺,眼神阴沉,行为举止倒是没出差错,就是连正眼看人不都敢。


    现在好了,小少爷找到了,夫人可该高兴了。


    周晗宵慈祥地笑着说:“夫人本来想亲自来接你的,但是病情忽然恶化,当年丢了你之后,她身体一直不好,老爷和大小姐都忙,于是让周叔叔来接你回家。”


    然后他温和地说:“小少爷放心,剀镇再也没有李家。”


    ——用最温和的笑容,说最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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