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金色的鱼嘴大张着嘴,仰天大笑,若是它有手脚,便是昂首挺胸叉腰的骄傲模样了。
眼见最后一根束缚丝线被咬断,鱼嘴冲着周围目光阴郁的雕像甩了甩背后,向下鱼跃融入到温瑜的身体中,成为丹田中少量澄澈金色的六边瓷砖的一部分。
温瑜站在那里,耳边仿佛有大海冲刷沙滩的海浪声,“刷啦——刷啦——”的声音下,仿佛连心灵都被涤荡,端方君子的眸光渐渐澄澈明朗。
像是有一束微光驱散了一直笼罩在脑海中的淡淡迷雾,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这短短几天中,一切不合理之处都通通有了解释,所发生的一切都被瞬间串联。
如同黑夜中被点起的电灯,开关按下,瞬间一个接一个亮起。
系统惊喜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现在我终于不傻了!讲实在的,我之前每次和你说话,我都觉得我不应该存在,生怕你把我给人道毁灭了。】
温瑜以指节抵额,唇边缓缓溢出一丝笑意:【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第一人格。】
系统松了一口气,内视之下追根溯源:【你就是被万广海口中所说的阴邪之法给控制了,巫振锋还给你下毒了,幸好你那天试用了妙手回春,咱们才终于解放。】
【而且,】它瞅了瞅正被围问重要的巫振锋:【你虽然被控制了,但还保持了一个任务者优良的品质,让事情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顺便提一句,】系统补充道:【曾经有五个任务者死在了这里,有毒杀有击杀,都是这个时间点。】
温瑜收回想要迈出的脚,几乎是有些随意地倚在莲池旁的木栏上,她目光淡淡,看戏一般悠闲:【现在,都过去了。】
【万广海、巫兴谋与巫振锋对上,狗咬狗必须要死一只,而原本归属于沐颜的雕像承继者力量和御兽宗势力,现在,她已经没有染指的资格了。】
【我们看戏就好。】
巫振锋被众人围住,因着曾经的控制,这些人最多就是质问和推搡,并没有实际动粗,他也没有动用灵力,只是竭力维持着一个焦头烂额的被误会的宗主形象:“各位,请安静一些,你们说的,巫某实在是不明白,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自然是没人听他的话。
巫振锋任他们推着,将额头上逼出几滴汗,竹儿就在莲花池底,阳光会毁损她的身体,不到万不得已,巫振锋并不想开启莲花池的阵法。
就在这空档,他对上了温瑾的眼,黑渗渗的,像是沁了水的玉珠,在阴凉黑夜中又添上一丝凉意,毫不掩饰地展露着玩弄和笑意。
他在看戏!
巫振锋眸光如利剑,倒射回去,这一刻,他的背脊爬上凉意,难道,从最一开始,温瑾就没有被控制住?
他根本就是装作被控制,让他放松戒备,反过来请君入瓮,将他一步步推入到如今的深坑。
而巫振锋也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事实,温瑾在这里,他什么事都没有,那温瑜呢?
承继者的预言并不是虚假的,那确实是跟随御兽宗每一任宗主传下来的密言,巫振锋利用这预言控制门人,但在必要的时候,也会说谎说这都是编出来的以摧毁不安定门人的信念。
他将预言玩弄鼓掌间,因为万广海派徒弟沐颜冒认承继者身份而恼怒,对于“温瑜是承继者”的话语同样嗤之以鼻。
或许,他玩弄雕像力量太久了,以至于连自己都忘记了,这雕像最初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仅仅两个时辰,诸般布置缓缓崩塌,心血大厦摇摇欲坠,饶是巫振锋心思深沉,也难免心中惶惶,莫非,温瑜真的就是大人预言中的承继者?
她会成为御兽宗真正的主人,夺走他建立起来的一切?夺走竹儿的性命?
不,他不允许。
亲兽之体已经获得,竹儿恢复正常的日子近在咫尺,四百年的等待和辛苦将成正果,他不允许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孩子,毁掉这一切。
一枚灵光棋子现于掌中,巫振锋毫不犹豫地捏碎。
如今,想要反转局面,只有请老祖出山了。老祖一生守护御兽宗,无论他做了什么,老祖定然也会优先保全御兽宗,甚至处理得当,能将此处之人尽数控制也有可能。
到时候,他第一个要取温家兄妹的首级。
系统:【宿主,巫振锋在瞪你呢。】
【说明我做得好。】温瑜笑笑,掬起一方莲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莲叶之下,沐颜和袁霄两人身上染血,昏迷于此。
此刻再回忆凌朗原的话,显然巫振锋早有准备,他们两拨想来破阵的人都受到了阵法的攻击和反噬,而看沐颜和袁霄周围的水罩,这还是凌朗原有良心,将重伤昏迷的两人安置到了这里。
沐颜在这不稀奇,只是袁霄这条鱼怎么死灰复燃了?
【系统,这段时间冰晶灵气的详细变化,整理一份,天亮后交给我。】
刚清醒就要交作业,系统瘪着嘴,鸭子一般闷闷不乐,但它心里有谱,知道温瑜要的,一定是有用的,面上表达不满博取同情分为以后攒人品,实际手脚很是利索,立刻开始调出过往波动进行收集查证。
温瑜看着它忙碌的小脑袋,目光微沉。
这次被控制,有点不对劲。
她受困于温瑾身体和世界法则,能被巫振锋暂时控制也许情有可原,可为什么系统也会被控制呢?
系统,不应该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吗?不应该是完全脱困于这个世界的影响吗?
在过往的129个世界中,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巫振锋依赖控制的雕像力量有问题?还是……系统有问题?
另外,在这次被控制中,盲了心智的她,与浮生若梦中负面被放大后的那个她,性格很相似。
原来的她,在那个被遗忘的过去的她,会是这样一个性格吗?
“温城主。”纷乱之外,有人走了过来,他劲装虎纹,身材高大,说话粗声粗气:“你在这倒是很清静。”
不远处,夜不醒为首的宾客已经发现了那些宗主的不对劲,在巫振锋的求助下,正出手将他们控制住,因为考虑到不能伤到他们,又要顾忌巫振锋暗箭伤人,颇废了些功夫,场面也有些混乱。
温瑜回神,她笑意淡淡:“我并不喜欢吵闹。御兽宗之事今日会有定论,我在不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关系。”
韩胜看着他,很想说,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御兽宗之所以这样,和你可关系大得很。
可看着温瑾仙人之姿,神情冷清的模样,就觉得直接说显得自己太没有文化,也莫名冒犯了对方似的,可这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倒了三遍,也没有转化出一个美言般。
我果真是没有文化。
韩胜长长叹了口气,末了一拱手,很是认真地行了个礼,说道:“温城主,鄙人乃灵驭门宗主韩胜,御兽之人,对千年前驯服灵龙的亲兽天才都心生崇拜,对传说中的龙骨玉髓笥都心如朝圣,可否请温城主拿出棋笥,让在下品鉴品鉴?”
温瑜:……
她微微扬眉,这韩胜是追星追到她门口来了吗?
韩胜面对温瑜的目光,这个被十几头烈虎兽围着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腿肚子打转抽筋,很是紧张。
刚刚那段话,是他从无双拍卖会期间听说了龙骨玉髓笥的消息后,特意找教书先生打好草稿背下来的话,身上各处有小抄,一有时间就拿出来背诵复习,导致现在灵驭门人见人都不叫在下了,直接也都自称“鄙人”了。
韩胜当年能入修行和御兽一脉,也是因为偶然得到了一本残破的手札,就是那位姓巫名振海的天才前辈的,自此奉若至宝,潜心修炼。
他与御兽宗不对付,除了御兽门纹冲突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他认为现在的御兽宗早就背离了前辈的理念,所以当初前辈才会黯然离开,而他要用灵驭门去做前辈真正的传承。
龙骨玉髓笥,也是韩胜一直在寻找的。
因此,在听到消息时,他就马不停蹄地先赶去海角城,再赶来御兽宗,半路收到请柬被刺激一波,来了先跟巫振锋日常掐架,等掐完了温瑾也有空闲了,这才立刻抓住机会套近乎。
韩胜尽量说得稳重,因为他听说温瑾是知书守礼之人,所以生怕自己说话不好听冒犯对方。
如今更是连呼吸都屏住,像是等待刑期宣判的堂下凡人一般,心脏犹如雷鼓。
“若是能摸……不,只要能远远看一眼就可以,温城主放心,在下,不不,鄙人绝对没有贪图之心,只想看看。”
温瑜笑着看他。
会紧张、偶尔会说错话的好人,总是比长袖善舞、黑心黑血的坏人,要可爱得多。
可惜,脸不好看的情况下,世人并不会喜欢这样的无措,而长袖善舞满口甜言的人,也往往更得人喜欢。
她眸光往御兽宗的后山方向一扫。
据说,御兽宗有一位镇宗老祖,已有千余岁,修为已达合体,常年于后山闭关,不问世事。但御兽宗一旦面临生死存亡,他便会出山护宗。
这人,在书中也只是被人提起过,并没有实际出现。
而刚刚,巫振锋明显传递了什么信号出去,那位老祖还没有什么动静,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生死存亡的时刻。
可是,一个宗门全部的丑恶和流脓全部掀开,连修真界秩序都足以颠覆的真相,怎么可以有人缺席呢?
巧的是,她不想动,而恰好有工具人送上门。
“韩宗主,想看棋笥没有问题。”温瑜笑笑,声音温和。
韩胜还在支支吾吾地憋词,闻言眼睛亮了亮,凶戾面容都柔和了几分:“真的?”
温瑜:“只是……”
他立刻紧张:“只是什么?”
温瑜冲韩胜勾勾手指,在他靠近后,她声音压低:“只是那位御兽天才就在此处,韩宗主难道就不想见见吗?”
“这可是绝不会再有第一次的机会。”
“巫振锋我与你势不两立!”
一声怒吼声压住了所有的吵闹和纷乱,众人纷纷一惊,唯独巫振锋反应迅速,召出御兽镰迎击,“铛”的一声,挡下了韩胜的迎头一击。
可随即,巫振锋口吐鲜血,面色委顿,竟现出几分衰败之象,那势均力敌的一击,仿佛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鲜血还未滴落,就化作蒸腾飞灰。
他抬起头,虽是看着韩胜,可视线的落点,却是他身后的温瑾。
而佳佳公子,不似往日温和,甚至眼神中还有几分嘲弄,他眼神极冷,高不可攀,微微张口——
“不用谢。”
“挚友。”
无声的口型,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巫振锋却觉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他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小看了温瑾,还惹错人了。
虽不知温瑾做了什么,但韩胜此举,明明就是想让老祖出山。
这本是巫振锋想要的,可现在,他只觉得,那会导向更可怕的结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并不想看见。
顾不得受伤虚弱,也没了往日持重,巫振锋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看向后山方向,一节兽骨戒弹出,那是对老祖传达安全无事的信物,可飞到中途,却被一道灵光打下。
巫振锋转头,正对上收势的温瑾。
是他出的手。
可为什么?
但这已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森然灵压罩于周身,不见天空的黑夜似乎更深更压抑,灵气像是排斥一般,纷乱驳杂,压得人动弹不得,站立不稳。
只有低下身去,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合体期,与天地灵气同源同体,不是此前单纯的吸取和控制,而是真正的交流和融合。
灵气运用,融会贯通,真正的想我所想,用我所用,随心所欲。
以莲花池为中心,闹剧现场的人一个个都支撑不住,尽皆低下身去。
而人们方才醒悟,那传言中的御兽宗老祖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已经突破了化神,到达了恐怖的合体期。
合体期,便有了飞升上界成神的可能。
但同时,也将受天道压制,虽可和此间灵力沟通,但天地灵力已经不足以满足合体期修者的需求,所以,合体期多因灵气缺失而活不长,但能活下来的,有一个,便算一个这世间的顶尖存在。
合体修者前面,夜不醒也只能算是个年轻人,他头跟着身体低下去,连声音也沙哑:“上弦宗夜不醒,见过前辈,叨扰前辈清修,还请前辈海涵。”
事到如今,命捏在对方手里,再提御兽宗之事,似乎就不太合适宜了。
但夜不醒的名声,并不只是靠打圆场和和稀泥得来的,他能当上第一宗门上弦宗的宗主,是因为一根铮铮铁骨,心有正义,从不屈服。
说完客套话,紧接着,他便开始掀老底:“前辈,此番御兽宗中吵闹,皆因有人指认巫宗主利用灵兽大会之便,用邪术蛊惑其他宗门,以求私利,同时,御兽宗也有囚困鲛人的嫌疑。这一切,都需打开这莲花池,才能验明,修真界安稳人人皆护,邪佞人人诛之,还请前辈莫怪。”
夜不醒很清楚,这位老祖本领通天,刚刚发生的一切逃不过他的耳目,如此说话,也只是为了表明上弦宗追查到底的决心和态度。
可是,那位老祖并没有回应。
他只是沉默。
夜不醒略微诧异,想要抬头,可灵压千斤之重,他刚刚一动,便有更强的力量压下来,让他动弹不得。
其余的人,与夜不醒是同样的情况,包括巫振锋。
只除了一个人。
温瑜仍旧倚靠在莲花池旁的木栏旁,接天莲叶,艳丽荷花,湖心凉亭,皆成为了她的陪衬。
清俊绝尘的公子黑袍华服,笑容温和,眼神却漫不经心,即使周围人已经矮身一片,他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也不惊异于此间情况。
他如闲庭信步,只是单纯地赏莲而已。
老祖巫我诚看着他,眼神微微震动,他并没有觉得冒犯和怪异,甚至仿佛时光倒转,他尚不足一支莲株高,而眼前人,笑意风|流,叼着稻草,玩世不恭,仅唇角一勾,就仿佛将世间一切都没有放在眼里。
那样的肆意潇洒,举重若轻,又盛名在外,是彼时小小的巫我诚眼中,景仰与憧憬的对象。
现在看过去,他似乎变了些,比之过去的雅痞,如今更像是冷淡和温和的结合体,明明该是矛盾的,可却是那么融洽。
“您……”巫我诚用的是敬称,可仅是一瞬,他察觉到空气中属于巫家子孙的血腥味,眼神一寒,再看温瑾时,越发意识到他和记忆中那人的不同。
只是面貌上,有那么一些相似。
神态中,依稀瞥见旧人模样,让巫我诚不免有些怀念。
他会是他的子孙后辈吗?
明明当下巫振锋才是他该关注的事情,可巫我诚却控制不住地去想。
温瑜适时开口:“阁下认识我?”
这位老祖穿着华美,身上坠饰,衣服丝线,无一不是灵兽精品,而且还是最近时兴的款式,显然巫家父子对他很是孝敬,即使见不到面,该孝顺的东西一件都不会少。
他老态龙钟,却罕见地戴了个帽子,露出的头发干枯发灰。温瑜一眼看出,这位老祖已隐隐有油尽灯枯之相,但似乎被什么吊着,又一直撑得很好。
似是由于被控制又脱困的缘故,温瑜此刻突然发现,当她运转灵力灌注双眼时,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雕像,以及雕像上牵引出的紫蓝色丝线,和与丝线相连的人。
除了那些已确定被控制的宗主外,在眼前这位老祖身上,也有雕像的气息,只是那根丝线,隐有暗金之色,像是一缕铜丝。
这雕像是支撑他存活的关键,这老祖为了自保,都会护着巫振锋。
“小儿无状,你该叫我前辈。”巫我诚扫一眼温瑜,虽是训斥口气,却不严肃,甚至还有点亲昵和怀念。
一般这种情况,在各色小说中,往往都出现在书中女主去见各路长辈大佬时,对方看到她,会露出怀念亲昵深思等表情,然后因为各路各样的原因,对她很是照顾。
简称“光环开挂”。
温瑜扒拉下正在收集数据的系统,玩笑道:【系统,他是我的挂吗?】
系统直接甩过来一张纸,上面只有“巫我诚,合体初期,御兽宗老祖。”十一个字和三个标点符号:【这是我得到的全部信息。】
然后,它就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很是热爱的模样。
温瑜觉得,可能它最近正在看什么话本,想要加班加点快速干完活,不耽误看话本的时间。
她接过那张纸,短短一扫。
一般,只有主线中不重要的人,给出的信息才会这么简单。
显然,巫我诚不会和女主产生什么交集,也不会给她光环开挂,要不然女主现在也不会继续昏迷在莲花下。
只是,巫我诚似乎和“温瑾”或者她的先祖有所关系。
思及龙骨玉髓笥,温瑜觉得,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合理。
但这信息也足够了,温瑜需要的,也只是他一个名字。
“‘前辈’,指厚德向学者。”温瑜笑笑,加持了怼人模块:“御兽宗不厚德行,无可向学之处,莲花池下罪恶累累,昭昭天理,不应于人,阁下如此,又凭什么当得一句前辈呢?”
直白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不配。”
巫我诚却不生气,他甚至面露欣赏,欣慰点头的模样让温瑜怀疑他中了一号鱼buff,也是越怼越打越开心越上样了。
“你不错。”他点评道。
温瑜眸底闪过一丝不耐,从面对凌漏鱼时,她就很不喜欢这种居高临下被人评判的感觉。
见她不回应,巫我诚便看向夜不醒。
此刻,那副和蔼收起,换上的是急然厉色:“夜不醒,我问你。”
“若是振锋真的用邪法蛊惑控制各位宗主,他们也该事事以振锋为先,今日这番围困振锋市井妇人一般的行为,根本不会出现,你说,是与不是?”
夜不醒微震:“这……”
“这已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此前你们全是空口白话,主观臆测,并无实据,如今情况,显然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夜宗主该找的,不是振锋,而是背后陷害之人。”
巫我诚目光犹如利剑扫过,虽没有人能抬头直视,可都觉得自己后脑勺凉飕飕的,像是被这目光凭空刮掉一层皮。
夜不醒在最前方,直面这种压力最重,他能听见耳膜之中心脏在砰砰直跳,嘴里也有血腥之气,可仍旧灌注全身灵力于脖颈,直面合体威压,强行抬起了头。
尽管,七窍流血,就连脑壳都被挤压地像是烂掉的柿子,他仍旧不卑不亢地开口,就连脊背都挺得笔直:“前辈,此事未完……”
温瑜看他,收起几分漫不经心,对于这种有点“傻”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命都不要的人,她会有点欣赏。
当然,只是有点。
欣赏,并不代表她会做什么,对于现在的温瑜来说,走向完成任务的重点,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夜不醒恰巧在她走向终点的路上,那么未必不可以顺路捎上一程。
她一点灵气送上,接过了夜不醒的话:“此事当然未完!”
公子如玉,声声激愤:“空口白话,主观臆测,并无实据。”
“呵,”他轻笑:“阁下为巫振锋的辩白,同样如此。”
“阁下虽有合体修为,能以势压人,可这天下,也未必只有阁下一个合体修者。”
“孰是孰非,只要打开这莲花池下的阵法便可知晓。”
温瑜缓缓迈步,随着她的向前,轻柔和缓的力量如同流水,缓缓拂过她身旁矮身的众人,击破了那压制的力量,他们一个个站起,虽有些茫然,可是在看到温瑜的背影时,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众人眼神骇然。
温瑾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他到底有怎样的底蕴,不仅能够单抗合体的灵压,甚至还扩散庇护他们几十余人。
恐怖如斯!
巫我诚也微微惊诧,但他更多的,是对一个小辈的欣赏和宽容,既然灵压无用,他便放开,颇觉有趣的笑了两声:“若是往常,打开阵法验证也无妨。”
“但今日,老夫我偏偏就是不想开。这位小友,你大话说得这么厉害,不如你也去找一个合体修者,看他能不能打开我这御兽宗的阵法。”
他的身后,巫振锋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老祖性格执拗,只能顺着来,现在他打定主意不开阵法,便是无人可以违逆,看来今日之祸,已经解了。
夜不醒等其他宗门的人面面相觑,夜不醒又要上前,却被万广海拉住,暗示地摇摇头。
而万广海表面劝阻,心里已经想怎么将这件事情用误会按下,再去挑一个替罪羔羊承担,最后和巫振锋笑泯恩仇,继续合作了。
表面上看,御兽宗和巫振锋已经赢了。
而就算温瑜有冰晶灵力,可以强行越级突破合体,最多也就只能打败巫我诚,却无法动那诡谲阵法分毫,匹夫之勇,对此刻情况毫无帮助。
气氛之凝重,就连系统都从纸张中抬头,问道:【宿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温瑜笑笑:【等。】
【倚老卖老是吗,等他爷爷辈过来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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