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大雨远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校门外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们,身高差导致伞高低错落,水顺着伞尖打湿衣服,也都是压着怒气说“抱歉”和“没关系”,生怕自己的不良情绪蔓延给到即将高考的孩子。
两人都不喜喧闹,躲到通向操场的门檐下讨清净。
钟浅夕收回看雨的视线,拽陆离铮的手半空虚晃,眸光流转,“我还没问你呢,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回来的吗?”
陆老爷子健在,陆离铮是很受宠爱的孙子,不该有在外过生日的理由。
陆离铮勾唇,轻佻答,“你猜。”
“想陪我过生日?”钟浅夕直白而坦率的答,狐狸眼浸着温柔笑意。
“不是。”陆离铮摇头,侧头轻酌她脸颊,意犹未尽的舔着唇角,懒声说,“我和老爷子说他孙媳妇儿今天二十周岁,是个大日子,巧不巧,我俩同一天生日,老爷子一听就生气了,抄起手杖就想打我,说我这样儿的还不快去给媳妇儿过生日,是准备孤独终老吗?”
钟浅夕瞥他,精准评价道,“鬼话连篇。”
陆离铮低声嗤笑,“哪儿有啊,是你不是我媳妇儿了?”
滂沱大雨没有掩过他的散漫调侃,可钟浅夕知道的,他们这种萌父辈荫蔽福泽小半生的人,想不在家中度过场白日生日宴,需要闹出多大动静。
“真没事吗?”她忧心忡忡。
“能有什么事情呢?”陆离铮敛起笑意,锋利凤眼锁着少女,自信而笃定地说,“我想陪你过生日,所以我就来了,我爸跟我说,我一定会为我的错误后悔,我回他那走着瞧呗。”
“我一不觉得自己错、二和他原本就和他唱反调。反正大家就都只活这一辈子,何必听别人指导自己怎么偷生?”
低凹处的积水潭倒影出葱茏树影,雨丝落时圈圈涟漪又把颠倒的影打碎。
模糊、破碎、又再复现。
钟浅夕凝视陆离铮,听见他磁性十足的低音有在说,“我不能骗你说全世界你最重要,如果老爷子病危和给你过生日选的话,我还是要选前者的。”
“但是没有如果这个大前提的时候,全世界我就只在乎你,哪怕错误,在我这里也永远正确。”
最后那三个字穿风透雨,直接被敲进钟浅夕心底。
陆离铮肃然讲,“我爱你。”
爱意似雨水汹涌,满到快淹没口鼻将人溺毙其中。
钟浅夕听见躯体里另一个自己替她无缝回答了这份告白。
——“我也爱你,所以我们回去吗?就现在。”
陆离铮的动作代替了所有回答。
前门的家长和高三学生走得七七八八,陆离铮和钟浅夕拉着手急步穿过教学楼的大堂,走最近的距离来到出校门口的地方。
没有片刻的迟疑停留,直接闯入铺天盖地的雨幕里,几乎是同一时刻开始拔足狂奔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雨滴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一对小情侣暴雨中狂奔不止。
沐城是标准的丘陵地带,停车场的位置要高出一些,他们逆流而上,任由雨水洗刷。
风雨混沌,雷鸣电闪。
沾了水的发丝黏到眼睑,视线的能见度范围不断的缩短,钟浅夕干脆阖眸不再看了,单由陆离铮牵引着向前。
茫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攥着的手不会绝再放开。
带我走吧,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将义无反顾的追随。
我唯独这点儿英勇。
两只落汤鸡狼狈不堪的钻进车里,衣衫已经尽数湿透,水顺着滴落满座。
陆离铮去拿纸巾,直接将包装全拆了,大半沓递给钟浅夕,小几张捏在自己手里,胡乱的摸了把脸,又躬身直接去后备箱里找备用衣服。
他勾着见运动服刚瘫回来,就收到了水滴攻击。
“乖乖女”钟浅夕明显很少做这种缺德事,扬水的手收得过慢,被陆离铮轻而易举的扣住腕骨。
“好啊浅浅。”陆离铮眨眼,水滴顺着长睫滚落,他单手把湿发往后捋成个背头,更显五官桀骜凌厉,“居然趁我不备搞偷袭。”
钟浅夕扁嘴无辜状,甜声狡黠答,“不然怎么叫偷袭呢,你又能拿浅浅怎么办呢?”
陆离铮视线下压,眸光一黯。
白衬衫湿透贴着肌肤,完整的透出内里的花纹与图案,四分之三杯的淡粉色,丰满到隔着层湿衣都有明显的沟壑。
“你猜?”陆离铮放开她,瘫回驾驶位,哑声讲。
喉结剧烈的起伏暴露着他目前的状态,洇湿的衣料同样贴紧他的肌理,颈线下牵扯着微鼓的胸膛,往下是劲瘦的腹肌腰线,再下鼓鼓.囊囊的一团。
雨打在金属上是种沉闷的声响,车内的香氛和陆离铮惯用的香水同气味,冷杉是清爽而禁欲的味道,和密闭空间里的旖.旎交织,激变成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今晚可以睡你卧室吗?”钟浅夕冲口而出,她什么都不需要多想,就是想这样,就这样提出。
被爱的人行事就是这样理所应当。
她与陆离铮至今还没有越过最后那步,陆离铮其实有很多次机会,缠.绵悱.恻的热吻时会被纵容一切,可他总是以个珍视到不行的吻安抚结束,然后隐忍下去或自己解决。
“我们浅浅怕打雷?”陆离铮食指勾着衣领拉扯透气,淡淡为她找了个台阶下。
钟浅夕咬唇盯着他不答话,陆离铮缓缓侧过头,沙声回,“当然,在我这儿浅浅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耳后的热意烧干湿气,钟浅夕红着脸去揉耳朵。
陆离铮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补充说,“除了今晚让你在上面。”
“……你能不能正经点!”钟浅夕娇嗔,气鼓鼓地说。
陆离铮痞笑瞅她,“讲点儿道理啊浅浅,到底是谁先不正经的呢?”
“我说你先就你先!”钟浅夕哼唧着。
陆离铮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不正经,我老婆说什么都对。”
钟浅夕满意莞尔,边挤着裙角的水边讲,“我本来就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捧着挤出来的雨水有一次趁陆离铮不备泼到他脸上,这次嬉闹没有被轻易放过了。
陆离铮直接反击泼回去,甚至越过中控区采取体力压制。
这场算不上水仗的水仗以钟浅夕被按着亲才停止。
最后安静下来时粗重的呼吸声与剧烈心跳碰撞,压过漫天大雨,肩颈被鼻息熏得酥麻,钟浅夕轻轻捏他的腰,念他的名字软语,“陆离铮,我痒。”
“嗯。”陆离铮闷哼,“乖,再给我抱会儿的。”
夏季校服隔不开炙热体温,她的心跳频率被直接带偏,顺毛般得去摸陆离铮的发。
钟浅夕直接在车里换了陆离铮的运动服,反正原来的白衬衫扣子也被某人解了八成。
闹了很久又平复很久,车才发动。
车灯如刃,破开层层雨幕,朝着家里驶去。
钟浅夕洗完澡后外卖也正好送了上来,麻辣味的烤鱼,多辣多麻。
陆离铮已经组装好了,铁丝网架着,烛火托底加热,红油“咕嘟咕嘟”地叫唤。
“洗完了?过来吃……”陆离铮听见声响端着碗碟从厨房转过身,眼尾微扬,眸光幽深,把剩下的那个字吐出来,“饭。”
女孩子细长的腿占据了实现全部。
钟浅夕用毛巾擦着头发,无辜的回望陆离铮,扯了扯衬衫下摆,她在这边有单独的客房做卧室,生活用品和衣物都堆得足够,睡衣更是放了好几套。
可刚刚洗完澡换了小熊睡裙出来,路过阳台时候看到了陆离铮常穿的黑衬衫挂在哪儿,保姆阿姨是个仔细的人,衣服总是挂着熨烫好再经过阳光的烘晒才会收起来。
钟浅夕对天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鬼迷心窍地拿下来套到了身上。
他的衬衫长得可以当短款连衣裙穿,就干脆光了腿。
陆离铮只怔了半刻,眸里染了几分促狭的笑意,上下扫了扫,沉声喊,“过来。”
“……”生物察觉危险的本能让钟浅夕往后推了一步,“不了不了,我就不过去了。”
陆离铮挑眉,坦荡地把碗碟放下,“我让你过来吃饭,浅浅在想什么?”
“哦。”钟浅夕磨蹭地挪过去,碗里被挑了块最细嫩的鱼腹。
陆离铮拿了块面包片垫底给她吸油。
鱼皮焦脆,鱼肉细嫩,鲜辣可口而不油腻。
被饲养的过好,足足比平时多吃了大半碗饭的饭,眼看陆离铮还准备往碟里送,钟浅夕端着碟避过,摇头若拨浪鼓,“不能再吃了,不能再吃了,会胖的,都已经吃撑了。”
“不会。”陆离铮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漫不经心地答,“最近的运动量会比较大。”
彼时的钟浅夕不明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顿饭将是明天的午饭,还是床边被陆离铮喂着吃的。
陆离铮的吃相优雅,每咀嚼完才会轻描淡写地搭句话,“柠檬和薄荷比较喜欢那种口味?”
钟浅夕揉着肚子回他,“柠檬吧,薄荷就只有糖好吃,泡水太上头了。”
“嗯。”陆离铮又问道,“等下去扔厨余垃圾,顺便买点儿零食点心,你有什么想要的?”
“无了。”钟浅夕指指双开门大冰箱,“醒醒,里面已经把我喜欢的都包圆了。”
陆离铮戏谑,“是吗?那给我也搬冰箱里怎么样?”
钟浅夕笑着让他快滚。
陆芷萝带着汪崽留在帝都,打扫的阿姨今天也被通知不必上门,偌大的平层只他们两个。
电视屏幕里放着部文艺片,钟浅夕横躺在长沙发上,头枕着陆离铮的大腿。
半干不干的长发绕在骨节分明的指间,温热的风拂动着,吹干一缕,又勾挑起另一缕。
高楼看雨景别有番风味,海天朦胧变得没有界限。
“陆离铮。”钟浅夕张开五指去抓水晶吊灯折射下的光,没有抓到,于是甜糯地喊他。
陆离铮按停吹风机,低沉回,“我在呢。”
电视机不知被谁按下了静音键,滚烫的掌心顺着白皙长直向上探索。
钟浅夕感觉自己在颤抖,却又无比渴求,睫毛刷在肌肤上时伸手去搂住陆离铮的腰线。
这个动作像是某种许可的按钮,所有事都变得理所应当有不可控制。
深邃的眸底晦涩不明,揉碎的星光与她一同坠入深海。
“浅浅。”陆离铮嘶哑着唤,“把衬衫物归原主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大雨急切嘈杂如瓢泼,可钟浅夕只能听见耳畔恋人低音磁沉的诱哄。
“你……在做什么?”狐狸眼里水汽弥散,茫然又迷离,呜咽着断断续续的拼凑出整句,整个世界都被水声裹缠。
修长漂亮的手指指节分明,进出时带起颤抖和吟.哦。
“浅浅不是很喜欢我的手指吗?”陆离铮柔声细语的拍着她纤瘦脊背,“都给我们浅浅。”
这种柠檬味根本没办法仔细品鉴清甜与否,钟浅夕茫然而迷离地看着那盏水晶灯摇晃。
“浅浅乖,喊我名字。”陆离铮喉结剧烈滚动,嘶哑讲。
她听话的尝试了喊他好几次,可都破碎着没有叫全,又被轻笑着惩罚。
出鞘的利刃在内里攻城掠地,精雕细琢又重换掉侵入的方式。
闪电划破夜空时照彻卧室里的春.情,一室雪光映到墙面,纠缠如团。
辗转过沙发、卧室、再到落地窗前,雨势只增不减,肌里贴到冰冷的玻璃,又很快被凿.得火热,钟浅夕不受控制的抑出生理性泪水,被陆离铮箍着腰威胁,“再哭就更深。”
她努力不再嘤咛,然后痛斥陆离铮是骗子,奶声奶气的骂,“骗子……欺负我。”
“是只欺负我们浅浅。”陆离铮吻下去,把她的控诉吞入腹中。
冰箱的冷藏层里放着只漂亮的莓果蛋糕,却始终都没得到半分青眼,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
钟浅夕在陆离铮怀抱里昏睡,呼吸酣甜。
“昨天生日快乐,我的小宝贝儿。”陆离铮的声音随着黯然的灯归于寂静。
钟浅夕再睁眼时雨还在继续下,辨不清昼夜,沐城的雨季总是这样,阴雨连绵不休,把整座城市都泡得酸软。
“醒了?”陆离铮倒坐在窗边,指间猩红明灭,清白的烟雾散尽,露出那张英俊而……可憎的脸。
钟浅夕裹着被子左右团了两圈,把自己裹成只茧蛹宝宝,防备而警惕地瞪他。
陆离铮舔唇角,餍足地笑笑,“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是我想的那种狗。”钟浅夕面无表情,涩然说。
“啧啧。”陆离铮掐了烟,把床柜台放好的插.着吸管的水杯喂到她唇边,半跪着去摸她的额头,宠溺哄,“喝点儿水,嗓子都哑了。”
温水润过咽喉,音调恢复不少。
实际不算陆离铮一人作得恶,渴求素来是双向的,初尝情.事,被照顾的细致入微,除了灭顶的快.意外没有多余的难捱,当下的情况全然是她体力不支。
可无能狂怒就是要怪罪点儿什么的呢。
钟浅夕别扭地指责,“你今天不许健身了!”
说一次不够,她还重复强调,“不许健身了!”
陆离铮乐了,“好的小祖宗,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我本日的行程计划只有看你睡觉、等你睡醒、以及饲养偷食和满足你的所有生日愿望,昨天没来得及,今天补点儿能补的。”
“不必了。”钟浅夕叹气,本来就不是自己生日,况且也不想起床。
二十九号的早午晚餐合成了一顿饭,是陆离铮在床边喂的。
他导致的起不来床,所以直接负责到底。
红粉主色调的生日蛋糕被当作饭后甜品,烛光橙橘,霎是漂亮。
钟浅夕靠在床头双手合十,盯着陆离铮讲,“我爱你。”
很不虔诚、毫无仪式感的许愿模式,甚至只能算袒露心声而已。
可陆离铮极认真地作答,“我也爱你。”
烛火摇曳在那双漂亮狭长只看向她的凤眼里,一瞬就是永恒。
钟浅夕那天说了许多次“我爱你”句句都有陆离铮的应答,她在成长的过程中遭遇致使自我注定缺失安全感,陆离铮在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直接给足安全感。
陆芷萝近期都在帝都准备中考,明丽云璟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两人空间。
于是他们不分白昼的厮混,食髓知味,贪得无厌。
陆芷萝固定的视频经常无人接听,便也习惯了。
很少有能看完的整部电影,有时是陆离铮再给钟浅夕剥提子,被咬住手指开始的、有时是钟浅夕盘腿端坐聚精会神地着重剧情,可陆离铮不安分地给她捏后颈……然后就会莫名其妙的滚到不知道哪里去。
美国时间过完了又会成功颠倒回来,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陆离铮剥蒜片鱼处理好所有食材,钟浅夕负责下厨调味。
糊锅过一次,罪魁祸首陆离铮负责使用小苏打和白醋把焦黑的锅底硬生生的救了回来。
去超市采购时钟浅夕总能无所芥蒂地缩在购物车里,指挥陆离铮买这儿卖哪,突发奇想的夜里出门看海,共拥一袭薄毯等日出,却在红日初升那刻走神儿和对方接吻。
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这种靡.靡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整周,在六月六日这天被叫停。
寻旎几次模拟的成绩都远高过南大历年录取分数线,她是富贵稳中求的选手,家里不图她清华北大,开心快乐就行,没什么压力,和钟浅夕一起来季舒白家消暑。
季妈妈给女孩子们准备了一堆肯定吃不坏肚子的甜品点心,坚决杜绝了冰饮。
“我都不知道你这是来秀恩爱呢,还是来秀恩爱呢。”季舒白指着钟浅夕锁骨的草莓印调侃。
寻旎把剩的半块绿豆糕都塞进嘴里,含混地昂头去看,没想到吃太急呛到了自己,钟浅夕给她拍背,季舒白给她送水,场面一度很是失控。
“咳。”寻旎好半晌才顺过气来,噙着泪花说,“真好哦,你和陆离铮都留在沐城念书呢。”
“是啊。”钟浅夕席地而坐,视线正撞上季舒白的书柜。
正中间是摆着张相框,照片里她站正中央,寻旎在左边,季舒白在右边,是高一下学期艺术节时表演拍的。
日光透过窗棂又透过书柜的玻璃,给相纸渡了层梦幻的色彩。
三年如水匆匆,天南海北,哪里舍得?
再舍不得,也要舍得,风华再美,还是要奔赴各自的人生。
“好好考啊你。”钟浅夕双手比枪对准季舒白连开,“好运基因,biubiubiu~”
季舒白翻出小半盒柿子头绳,点了点,正好剩下六只,人手两只,还是那年篮球赛寻旎给大家发的“柿柿如意”。
寻旎是个丢三落四的小宝贝儿,于是把大部分不会马上用到的东西都交由季舒白保管。
寓意好得不能再好,陆离铮逆风翻盘,把十四班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赢得漂亮。
她们三人窝在床上唠闲嗑,和过去的每个没作业的假期一样,百无禁忌,跳跃度极高。
暮色四合时寻旎和钟浅夕才离开,季舒白趿鞋出门去送。
夕阳透过叶片的缝隙,扬洒在姣好脸庞,钟浅夕没再做任何鼓励,她粲然看着两位好友,伸出手,“尽力而为。”
寻旎和季舒白同样伸手和她击掌。
季舒白目送好友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依依不舍地回眸,就看到树下穿白衬衫的少年,挺拔如竹,该是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了。
“祝你如愿。”林致远温润开嗓,笑得风光霁月。
高考全市车辆管制禁行,好在出市得高速不受印象,晨光熹微,钟浅夕在陆离铮的怀里被穿戴好素色连衣裙,迷迷糊糊地抱进车里出发,车子开出十几公里才彻底清醒过来。
揉着惺忪睡眼嘟哝,“还好你先醒啦。”
某人信誓旦旦要起大早去为好友祈福,昨天晚上难得什么都没做,早早在陆离铮怀里找到舒适的姿势枕着手臂睡过去,然后就……没起来床。
遥想当年钟浅夕也是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床赶公交的狠角色,如今不提也罢,被陆离铮惯得多了,就失去某些卷王的斗志。
果然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吃点儿东西垫垫的。”陆离铮单手控着方向盘,把食品袋递过来。
钟浅夕混沌时没太什么食欲,撑着脑袋看车窗外不断后置的风景,缓了好几分钟才醒过神来,撒娇说,“我想听歌哎。”
“听。”陆离铮言简意赅。
钟浅夕低头挑出只芝士挞,轻言软语地念,“可我想听你给我唱,路那么那么长,你给我唱个歌清醒一下怎么了嘛。”
“把手从窗边先拿开。”陆离铮讲。
钟浅夕听话地挪开,下一刻车顶篷缓缓地升起,凉爽山风乍然涌到身侧,吹得人通体舒畅。
陆离铮把车速放慢到高速最低要求,才启口清唱,“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他低低的唱《红豆》,车驶入隧道,晦暗中声音撞壁,空旷的回音莫名缠绵,长隧道快到尽头时候,歌也快唱完了。
钟浅夕轻声同他和最后两句,“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青山间掩映朱楼翠瓦,袅袅香火似云雾绕在山顶,横山寺到了。
这座千年古刹北靠横山主峰,三峰同线相连,中峰略突,两峰平齐,极似古代金元宝状,更似大肚弥勒佛像,可谓山体神形,天赐佛缘,开山历史源远流长,自汉代史,鼎盛于明清两代,曾几度兴衰,后毁于战火,零四年才重建完成,是沐城乃至于整个辽南地区最知名的寺庙。[1]
钟浅夕自己介于唯物和唯心之间,命运不听话的多舛时,就只能归罪于神明的意愿,今日高考,他们俩出逃,能为了朋友们做的,也只有佛前这一叩了。
挽手沿石阶而上,钟浅夕熟练的另着陆离铮避开主殿往后走,直接来到天王殿的西厢,持香对文殊菩萨叩拜。
传闻文殊菩萨顶结五髻,以代表大日五智,是祈求考试最明智的选择,他们或许是今日来得太早,又或者是拜得太晚,总之殿内人烟稀少,可以拜个痛快。
钟浅夕端跪蒲团,长明灯昏晦,以寻旎和季舒白为开端,近乎把一班所有需要参加考试者的名字都念了一遍,还加上了云裳。
陆离铮去扶她,弯腰为她拍腿上沾染的香灰,陪着跨出西厢,逆着香客人流走出很远,才发觉钟浅夕是往下山处走。
他在天王殿门口轻拉住人,淡声问,“你就只拜这个啊?”
风扬起高悬幡旗,大愿地藏王菩萨宝相庄严,佛乐悠长。
钟浅夕回身看陆离铮,不明所以地问,“要不然呢?我没有什么别的可求佛的地方啊。”
“是吗?”陆离铮固执地追问。
“那你会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吗?”钟浅夕唇线微微翘起弧度,干脆利落地冲他讨要承诺,这瞬你敢说我就敢信,我根本不求佛。
陆离铮推后了几步,拉着钟浅夕跨进殿内。
地藏王菩萨左右分别还有两位叫不上名的菩萨,漫天神佛凝视里。
钟浅夕听见陆离铮坚定答,“我会。”
横山寺的别院正在进行保护性修缮中,工人吊顶给佛像粉刷金像。
他们下山时正有滴金漆缓缓坠地,被光一晃,金粉折射出璀璨色彩,好似佛祖垂泪,怜悯地凭吊着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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