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荀觉一掌拍在秦晷大-腿上:“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早就说过跟着大佬有肉吃,耶!”


    秦晷无声瞪他。


    荀觉:“……”


    他被那冷冰又自带嘲讽的目光瞪得发毛,心虚地把手缩回来,捻了捻指尖,忽又笑道:“腿不错。”


    秦晷:“……”


    其他人安静了大概有两分钟吧,阿翔鼓掌大叫:“卧槽老大,这招妙啊!弄洒饮料的是空乘,又不是邵医生,死的当然不会是他!我总算知道为啥你俩关了两次禁闭还活着了!”


    “多亏了邵医生。”荀觉与有荣焉,得意地冲秦晷挤了挤眼睛。


    阿翔:“接下来怎么办,这还有一名空乘呢。咱们是给他一拳,让他也洒点东西?”


    大家这时才发现那名空乘的脸白得发青,仿佛是被同伴的死亡吓着了。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安静地把自己当装饰物。


    他的同伴,那名女空乘,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眉心中弹,没有白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手里,还握着那洒了一半的纸杯。


    32a的空调口找焦距似地乱转,谁也不知道它下一秒是开枪射向秦晷呢,还是不射。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半分钟,男空乘再次开始动弹,没事人似地重新倒果汁递给秦晷。


    秦晷:“我说了不要番茄汁。”


    所有人都觉得空乘该炸了。


    然而并没有。


    空乘顺从地给他换了杯苹果汁。


    很快发完了这一排的食物,他瞥了眼地上挺尸的同事,连腰都没弯,推着餐车试图从同事身上碾过去。


    车轱辘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尸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新鲜的尸体很快出现淤青,裸露的小臂皮破了,暗黑血液沾湿地毯。


    男空乘皱了下眉,好像不耐烦,力气更大了些,餐车前端翘起,径自压上了尸体的脸。


    “啊!”过道那边的方晓媛低低地惊呼出来。


    尸体脸上厚厚的粉底扑簌下落,精致的脸庞宛如瓷器皲裂。鼻梁被压塌了,整张脸扭曲起来。


    餐车强势地从她脸上碾了过去。


    男空乘似乎嫌她碍事,脚步微顿,大头皮鞋狠狠跺向她的脸。


    就听“轰”的一声,地板穿了,尸体脑袋折进去,只剩一个扭曲的颈部和破碎的身体还残留在地面。


    然后,他像没事人似的,慢吞吞倒了杯果汁给后排乘客。


    那人吓得头发丝都竖了起来,赶紧起身双手接住,谁知用力过猛,果汁洒了出来。


    空乘眼眸一转,眼看要不好,旁边的乘客眼疾手快,用手给他接住了。


    总算虚惊一场,空乘恶狠狠瞪了当事人一眼,仿佛计划落空,失望地走了。


    前排乘客开始战战兢兢地进餐,后排还没拿到。


    派发到黑人杀手时,他使劲拍着小桌板,催促道:“快点,磨磨唧唧的有意思吗!”


    敢骂飞机的人,这是不想活了吧。


    旁边乘客纷纷侧身拉开距离,生怕被波及。


    然而预料中的惩罚依然没有到来,空乘忍气吞声地加快了动作。


    杀手不屑道:“你们就是胆太小,放轻松,只要不弄洒不就没事了么。”


    说完又把手里的番茄汁还回去,颐指气使地道:“不爱喝这个,换杯红酒。”


    阿翔在前面小声嘀咕:“都是咱们邵医生用过的伎俩,显得他多能耐似的。”


    秦晷:“……”谁跟你咱们?


    杀手一连换了好几回,把空乘折腾得够呛,但到底活着拿到了自己的餐食。派餐结束时,他和空乘明显都松了口气。


    有了这一出,后面的乘客也大胆起来,纷纷提出自己的要求。


    聊天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荀觉抓着自己的塔可,没急着吃,先眯眼看秦晷怎么吃。


    “邵医生”的动作相当斯文,拆开包装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但是速度绝对不慢,不一会就吃光了一个。


    察觉到邻座目光,慢慢滑动眼珠看去,问:“看什么?”


    荀觉:“你不怕食物有毒么?”


    秦晷:“怕死就别吃。”


    “你这话说的,吃是死,不吃也是死。”荀觉顿半晌,看着手里的塔可说,“那我还是吃吧,留个全尸。”


    说是吃,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半点不害臊。


    秦晷皱眉:“我脸上沾东西了?”


    “有点。”荀觉说着,作势要伸手给他擦掉。


    秦晷十分不耐烦,自己抬手背胡乱抹了一通,说:“吃你的。”


    荀觉举起的手顺势搭在他椅背上,凑拢过去,低声说:“哎,邵医生,我有个想法——”


    “不,你没有。”


    荀觉活生生给气笑了,忍不住去揪这人耳朵,还没揪到,又看到他腮边那根不显眼的细线。


    荀觉眸光一闪,笑着说:“你掉皮了。”


    说着手指一个转弯,朝那细线揪去。


    “别碰我!”秦晷飞快地把剩下的塔可塞进嘴里,一把扣住荀觉手腕。


    指尖沾着的饼屑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摇摇欲坠。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空调口咝咝地转动。


    荀觉哑声道:“你别动。”


    秦晷想动也不敢动,梗着脖子说:“你把它舔掉。”


    荀觉:“?”


    秦晷:“快点,你脑袋近。”


    空调口发出轻微的“咔答”声,好像子弹上了膛。


    荀觉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转头,舌尖顺着秦晷手指把那碎屑舔掉了。


    “…………”


    空调口失望地滚回原样。


    两人这才松口气,又觉得尴尬,谁也没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荀觉又凑过来,轻轻问:“我以前,是不是舔过你?”


    秦晷:“……”


    坐在前面竖着耳朵听动静的阿翔险些把到嘴的果汁喷出来。


    他又惊又恐地望了一眼怒气值渐渐蓄满的“邵医生”,生怕回到晋城收获一封举报信,赶忙拉着荀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老大青年丧偶,五姑娘已经好久没用过了,是个人在他眼里都美若天仙,邵医生你就当被狗咬了吧!”


    荀觉:“……”


    他本来应该恼羞成怒的,但看着“邵医生”被窗外阳光映红的脸,忽然心念一动,眉飞色舞地道:“不知你听过没有,我以前有个爱称,就叫‘狗叫’。”


    秦晷:“…………”


    阿翔脸已经绿了:“老大你水果还没吃,快吃快吃,撩汉子等先保住命再说不好吗!”


    秦晷低垂着眼静默片刻,缓缓开口:“荀觉,我不知你想试探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认识我,我们只有一次共坐飞机的缘份。现在我和你说话,是因为旅途漫漫无事可做,你不必多想。”


    阿翔听得直乍舌。


    在他印象里,“邵医生”从没说过这么大段的话,但话一出口,却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下意识去看荀觉,心中充满了怜悯。老大这二婚的春天还没来就被扼杀在了襁褓中,也算是可以载入荀老大这辈子的光荣历史了。


    然而荀觉却不觉得尴尬,反而笑意更深,凑过去低语说:“你不多想,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多想?”


    秦晷:“……”


    半晌,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还是说正事吧,你似乎有话想问。”


    “当然。”


    荀觉扬了下眉,又用眼神打发走了阿翔,沉吟片刻,在手机上打字:


    -之前我想直接绑那小姑娘,你不赞成,是因为你也不确定她手里有多少技能么?


    -从空乘的死亡来看,这些技能的发动被固定在了某种规则之下,是不是只要我们不触发这些规则就能保命?


    -至于你的行为,我猜并不是莽撞地作死,而是你在寻找这些规则中的破绽。一旦有机会,你会杀了那个小姑娘吗?


    -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荀觉一口气把屏幕都填满了。打完最后一个字,满眼期待地望着秦晷。


    “荀觉,”秦晷垂眸看着他布满枪茧的指尖,半晌后还是那句话,“不要多想。”


    荀觉有些无赖地勾起唇角:“你能不能换个词儿哄我?邵医生,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却没有否认一点,我认识你。既然是我认识的人——”


    他张开双臂,呈一种保护的姿态将秦晷圈在里面,“那我就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你说是不是?”


    “荀觉……”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秦晷却无奈叹了口气,眼睛望向窗外,似乎陷进某种回忆里。


    半晌,他仍旧什么也没说,只用荀觉的叉子叉了块水果给他。


    荀觉立刻有些得意,说:“啊——”


    然后差点被叉子戳断咽喉。


    机身一阵猛烈颤动,广播又叫了起来:


    【各位乘客,很抱歉地通知您,飞机正在通过雷暴区域,被击落的概率为70%,请您必务保护好盘中食物,掉落者视为违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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