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题‘自然选择号’,三根主桅木质船,长300尺,宽42尺,吃水21尺;排水量2800吨。两座燃煤锅炉,水平式蒸汽主机,1800匹马力,航速约14节。装备两门21公分、四门15公分、十二门12公分炮,载员500人。
“这是‘蓝色空间号’,耗时一年六个月完工,造价16万3千两白银。排水量1400吨,两座燃煤锅炉,往复式蒸汽主机,600匹马力,顺风航速15节,载员120人,装有六门火炮。”
“这……这这……”张静修结结巴巴说,“这都是咱们自主设计研发的?”
介绍的人恭恭敬敬说:“正是,这都是江南制造总局和福州船政局、去年新交付的船。”
静修抬起头,刺目的阳光下,那高高在上、长风猎猎的似乎并不是桅杆,而是大明的乘风与破浪。
“这火炮射程多远?”
“大概8-10里。”
张静修皱眉,朱翊钧翻了个白眼:“行了,这已经不错了。”
居然还挑三拣四的,你知道就为了力推江南制造总局,张居正在朝内得罪了多少人么。
“这要是克虏伯大炮就好了,射程将近两万米呢。”
朱翊钧呵呵:“□□也不是你这个搞法的,你怎么不直接装‘东风一号’导弹呐。”
你要有这本事,咱们也不用买什么炼钢炉了,你仙女下凡、徒手炼钢不就好了。
不过,也难怪张静修心心念念,军舰战斗力靠的就是大炮,而克虏伯大炮就是中国海防的代名词。清朝后期的海军舰船,舰身的大炮都是来自克虏伯公司。
十几年后,普鲁士就是凭借着克虏伯大炮,暴揍法国、打赢了普法战争,为统一德国铺平了道路。
“事情还是得慢慢干。”
这是正式使团的第一次出洋,目的不能太多,纯粹看一看为好。有啥事,咱日后一样一样来。
而且,他这不是已经把大明未来的火器专家赵士祯送上“穿越者选择号”了么。
虽然现在克虏伯大炮还没有正式研发出来,但他特意叮嘱赵士祯了。
——到了普鲁士去,一定要找到一个叫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的人,多交谈多沟通、好好学习,这可是日后世界最强兵工厂。
北洋军阀的皖系首领段祺瑞,就曾在克虏伯兵工厂实习。你好好学一手,说不定“中国近代第一炮兵司令”就到你头上了。
时势造英雄、可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我还赵士祯送了克虏伯一样神秘的礼物。”
张静修也猜到了:“我的小黄车零件?”
之前朱翊钧让她从小黄车上拆了一段材料,她还琢磨这是要干啥。好家伙,原来是要送人。
“可是,铝合金不能用来做枪炮吧。”
“不是让他们推进技术的,是让他们觉得、咱们大明东方、古老且神秘莫测。”
多一些摸不透的感觉,当然更好。
“其实不用心急火燎,一切都还来得及。”
中国和世界真正拉开差距,并不是1840年、而是1860年。
十九世纪上半叶,是英国一家独大的时代。
但1860年左右,其他国家陆续开始改革——德国统一、意大利统一、沙俄改革、日本明治维新、美国南北战争,基本都成功了,从而走向了更加强大或变态的远方。
不过,清朝的洋务运动却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败了。
“你说,你爹能活到1860么?”
那时候,张居正也才六十八吧。
严嵩那老东西都能活到八十七,凭啥张太岳不能活到七十八,带领大明走向辉煌呢。
“怎么活不到。”张静修凉凉说,“你少活几年,让给他不就行了。”
张居正和万历皇帝都是活了五十八岁,但有的人就是活得太长、有的人偏又死的太早。
“你去佛前诚心实意地求一求,把你的寿命都给张居正。让满天神佛或者耶稣基督、保佑你英年早逝、保佑我爹长命百岁。”
“我愿意啊。”朱翊钧认真点头,“不开玩笑,我真愿意。”
照这时间线,张居正1850年去世,当年太平天国运动就爆发了,1853年就攻下南京,并定都于此。
应天府可是咱们大明旧都,这跟李自成攻入北京的局面也没啥两样了。
而且,剿灭太平天国之战足足打了十四年之久,军费开支超过4.5亿两白银。
唉,等他一亲政,就是左手“倒张”、右手“太平天国”,可真是太刺激啦。
“生无可恋、不如就死。”
“别啊。”张静修说,“你死了容易,谁来当这个皇帝。”
按照礼法,自然是潞王那小兔崽子。
说真的,万历小皇帝做学生的时候,还真的挺乖巧听话,完全一个三好学生标兵。
就这,张太岳还老不满意的。他要是面对的潞王,保管不用三天就想把这小子直接勒死了事。
“反正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就等着他们带着科学和民主的春风乘胜归来吧。”
……
这次,朱翊钧因是微服出来的,也不想声张,所以不好公开送使团出行。
不过临行之前,他特意送了几份礼。
“咦,于田。”赵南星奇怪地问李化龙,“陛下赐我们的都是书,你怎么多一只洋□□?”
李三才也凑上来一看:“是啊。”
陛下亲赐洋□□的,都是武将,比如李总兵的公子李如松。
李化龙、赵南星、李三才,可都是上一科的进士。虽然名次不靠前,但他们年轻啊。
李化龙十九岁中举、二十岁就高中进士,可谓少年得意。
而赵南星、李三才也都不到三十,所谓“五十少进士”,同科许多进士年纪都够当他们爹了,个别还能当他们爷爷。
本来按理说,以他们的名次都要外放。没想到皇上居然看中了他们,留在京中六部任职,这次还亲点他们入使团。
虽然这个出使……听着着实不像什么好差事,但到底是天大的荣耀。
“也许……”李化龙想了想,“是因为我在兵部任职吧。”
洋□□上还纂刻了一行小字——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一句话、一柄□□,就给他波澜壮阔的人生定下了基调。
……
那一边,张简修和张嗣修抱头痛哭。
“二哥,此次一别,你我兄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想见了,呜呜呜……”
“四弟,你且去吧,爹娘都有我照顾呢……”
静修:……我的哥哥们哎,不至于、真不至于生离死别的……
“你这小没良心的。”张简修一边抹脸、一边狠狠瞪她,“都不心疼心疼你四哥。”
“船上有吃有喝的,风光无限好,你嚎什么丧。”
心疼?我是嫉妒你好不好,你眼瞎了、看不出来我两只眼睛里全都是羡慕嫉妒恨么。
“你懂什么,苏武牧羊北海上、留居匈奴十九年,班超西征三十一年。”张简修泪水涟涟,“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阿爹阿娘,呜呜呜……”
没想到,这还是个表演形人格。
……
送走了这一群大明的希望和未来,朱翊钧本还想抓紧时间去一趟江南制造总局。
可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御马监的人已经跪在门口了。
说起明朝宦官二十四衙门中,大家最熟悉的都是司礼监。
明朝中后期,内阁掌票拟、也就是外相,司礼监代替皇帝掌批红、等同于内相。
两者是朝廷权力的两架马车,有明一代著名宦官王振、刘瑾,现在的冯保、后面的魏忠贤都是司礼监的太监。
并且“内阁之票拟,不得不决于内监之批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司礼监长期是势压内阁的趋势。
如果司礼监和内阁合作关系过于良好,比如冯保和张居正,那皇帝差不多是被架空的状态了。
也难怪张居正死了之后,万历皇帝第一个要清洗的就是冯保。
“御马监……从未听说过,它是做什么的?管马的么,跟弼马温差不多的那种?”
“马也管、人也管,御马监是统领禁军的,是内廷中的武职衙门。”
朱翊钧叹了口气,“等着回去被你爹和我老娘混合双打、骂的狗血淋头吧。”
他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的教育啊,学没学过心理学啊。
关键是,下次要想再溜出来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哼,你们还别嫌我现在太活跃。等着吧,以后有你们哭着跪着求我上朝的时候。
“你跟我一起回去么?”
“别啊,是你娘提溜你回去,跟我有什么干系,我爹可不管着我。”张静修两手托腮,“我还没玩够呢。”
虽说现在上海没什么好玩的,可她之前就计划去一趟南直隶应天府,那可是大明朝的文化中心。
而且这才几月份啊,京中也无事。左右二哥没参加会试,她爹自然而然也就躲过了万历五年的第一场劫数。
这可让他们信心大增,觉得将夺情的案子消弭于无形也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那也是九月份的事了,不急不急。
“行吧。”朱翊钧站了起来,明知故问,“你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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