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里边请,里边请,都是怪老夫鲁莽了,才闹的这般不愉快!今日姑娘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全由我们粤扬楼负责,姑娘您上座”!
宋老头在这粤扬楼当了好几年掌柜的,什么场面没碰到过,只需一眼,便能看出面前这红衣美人身上的高贵气质,寻常人家出门哪有带打手的,而她身后两名彪形大汉手中持着的利刃已经要呼之欲出了。
“我们家小姐像是结不起账的人吗?!无需说这些!速去安排就是!”
一旁的如意双手掐着腰,昂着精巧的小脸蛋,一边护着主子入座,一边冲老者吱使着。
“是,是,老夫这就去安排,。”
老者皮都因着笑堆在了一起,扭过身去眼神撇到刚才那个痞子小二正悻悻的倚着墙角看着热闹,老者步子不快不慢,就在一拳之隔的时候,抬手抡在了他的脑袋上。
“啊嘶!爹!你砸我干哈!”
小二吃痛了抱住额头,老者并未回复,揪着他的领口往后厅拖了去。
柳常钦对那老宋安排妥当之后,便将布衣男子也安排在了方才自己喝酒的那桌,而恰巧女子坐与堂中,柳常钦稍一抬眼,便能看到那个娇艳动人的女人。
柳常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想来她除了赚钱便也没有别的劳什子爱好,一向孤僻的她也只那好友一二,还未曾对一位陌生人那样好奇。心内已经乱成一团。
“喂!常钦!”
布衣男子直起身子,趴在她眼前不停的挥舞着双手,浓密乌黑的眉毛不禁皱了皱。
“额…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方才……方才在想事情,多有怠慢,实在抱歉!”
柳常钦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慌忙收回眼神,与布衣男子正面端坐着。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男子看着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来。
布衣男子倒是生的浓眉大眼,就是身着这粗衣褴衫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我是杨支放啊!”他扭头四处打量了周围一圈,又探过头来小心翼翼的:“常钦妹妹,我是你支放哥哥。”
柳常钦不喜离人太近,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仰,但听得对面男子的言语,神色慌张的将手放在嘴边做“嘘”声的动作。
“莫要作声。”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是母亲二嫂家哥哥的孩子,当年若不是因着他,可能要遭奶奶父亲生嫌。
“杨兄如何认出我来?又怎知我在这酒楼?”
柳常钦很是疑惑,自十岁后离开杨家村后山的道观便再也没曾相见过,如今她又是男子装扮,为何他会识得。
“嘿嘿,常钦妹妹生的这般,支放我想忘记都难啊,虽你现如今男子扮相,但在我眼中,还是看得出你是个大美人呀!”
说着不忘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可能是你我二人有缘吧,我不过是想入店来个吃食,谁曾想那店小二狗眼看人低,竟不让我进来,哼~!但皇天不负有心人,虽被人瞧扁了去,但能在偌大的京城碰上常钦妹妹,什么都了却了嘻嘻!”
“噗嗤~”
柳常钦如此正经之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倒不是他的话逗笑了她,而是让她想到了,道观后的池塘边,从泥窝里爬出来的小胖子冲着她憨笑,露出满口白牙,就像现在一样。
“支放兄的牙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白啊。”
柳常钦说话永远是波澜不惊的,但是虽然冷,但是却不失幽默。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堂中的红衣女子尽收眼底。
南宫凝面上已经生出无数种情绪了,但还不忘嘱咐桌上其他人,好生吃喝。
本已经解了三分气,那是念在某人生的倒是不惹人烦,再加上事后道歉及时,说明也是懂礼受教之辈,可如今再看某些景象,不由得解了的那三分又通通跑回了心窝里。
端的是一本正经,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男子举止亲昵,谈笑风声,简直是伤风败俗!定是有那见不得人的龙阳之好!假正经!
虽然男人和男人之前吃酒作乐不,不对,怎么看都不正常。
南宫凝在心里腹诽了一阵,而桌上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两名彪形大汉和如意都不寒而栗,连咀嚼的动作都停止了。
如果眼神可以碎物的话,那么角落里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早就衣不蔽体,碎衣漫天飞了。
“小姐,若不然属下去宰了他!”
方汴棉见自家主子吃了闷亏,心里好生不痛快,便萌生出了偏激的想法。
“宰你个大头鬼,人家公子本是好意之举,不过是无心之失,咱家小姐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你又逞什么能!”
说话的正是另外一个胡须大汉,是南宫凝的另外一名护卫,虽他生的粗狂,但是说话的语调却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宫凝打量了一番自家护卫。
只见他夹菜之时翘起兰花指,正陶醉的看着拐角处喜笑颜开的翩翩公子哥。
“啪”
南宫凝心底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龙阳之好竟就在自己眼前,一时间没了胃口,拍桌起身就要离开。
“小姐这是怎么了?”
两名彪形大汉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紧随身后,如意自是了解自家主子。
“上等的客房安排一间。”
一行人刚起身老宋便殷勤的过来侍奉。
“是,是。”
“要三间吧。”
南宫凝自是不愿身边的人跟着自己委屈了,自己住好的,跟上的人也是自然要住好的。
“属下二人夜里守夜,自是不用房间,公主不必浪费。”
“本小姐说的话也敢不听了?”
方汴棉赶紧作揖。
“属下不敢!”
老宋其实也坡有为难,现下天字房独剩三间,而有一间还是柳东家常住的,但随后还是应了下来,自己东家好交代,若是又惹恼了面前的人,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小二,带客人上楼!”
老宋安排着,叫来了灵透的小二招呼着。
“支放兄好歹也是堂堂太守之子,为何……”
杨支放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模样,不禁后悔,若是早知道能邂逅柳常钦自己就不用扮惨保命了!
“嗨~这不是台州离京城路途遥远,我又与家父生了些争执,一人赴京怕招了那歹人去,若是图些钱财还好,要是拿我小命,这辈子还如何同常钦你想见!”
他一双囧囧有神的眼睛描绘的神采奕奕。
而在柳常钦看来,也不过是对儿时玩伴的深厚情谊。
“小二”
柳常钦挥手唤来小二侧头在他耳边交代了些什么,便又从洁白的袖口中掏出些银两交与他手中。
不一会儿桌上便被添置了一通好酒好菜。
“支放兄,日后还是唤我常钦兄便好,你也知我处境,人多耳杂,莫要传了出去。”
柳常钦亲自给他斟了杯酒。
“常钦兄,你放心,我杨支放的嘴那是一顶一的紧。”
杨支放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别人说第二遍。
二人推杯换盏,夜幕降临。
柳常钦如此白皙的脸蛋上也不免泛了红晕。
只见那小二迈着小心的步伐来到柳常钦身边。
“公子,客房已经安顿好,您吩咐的也以备好。”
“嗯,带他回房吧。”
柳常钦看着面前已经醉的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人,不禁扶了扶额头。
两个小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桌上拖起,拖拽着步入二楼。
柳常钦双眼迷离的透过看台向外面望去,繁华的夜市已经支起了小摊,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好不忙碌。
“娘亲这手绢真好看,我想要一条。”
一个可爱的女孩被母亲领着手,母亲一脸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
“好,咱们家姑娘长大啦,知道要好喽。”
柳常钦嘴角牵扯出一丝笑容,这笑容清冷又温热。
柳常钦就在这坐着,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堂中只剩她一人,直到热闹的街道漆黑一片,她扶着沉重的脑袋昏昏欲睡。
“东家,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老宋见四下无人了,这才出声唤他。
“嗯……”
柳常钦扶着桌子踉跄的站了起来,老宋也不敢去搀扶,只得伸着手,随时待命。
此时堂中又来了住店的客人,老宋也只得去招呼。
柳常钦迈着沉重的步伐,扶着楼梯慢慢上了去。
行至天字一号房门口,轻轻推门而入。
她已然醉的不能自我,连烛火也懒得点,摸黑坐在床榻上,拖了鞋袜,退了外衫便躺了下去。
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但今日也无例外,又梦了起来。
“娘亲别走,娘亲!常钦听话,常钦什么都听娘的,娘你别抛下我,呜呜呜呜呜……”
梦中的少妇狠心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拽开,头也没回的入了轿子。
山路很长,路上都是石子,她光着小脚一路边追边喊,哭声响彻整条山路,跌倒了又爬起来。
“娘亲……呜呜呜呜……娘亲……”
小人儿追出二里地去,终究是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柳常钦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细汗,手也不停的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而这次的梦里却多出了一丝温暖,一辆马车划破寂静的天际,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一会车上便下来一个女孩,她向她伸出手来。
“快起来,地上脏。”
女孩天真无邪的眼神让她无比安心,尽管不认不识,但她将手伸了出去。
“你家在哪?你娘亲呢?怎么一人跑出来了?”
小女孩将她带入自己的轿子中。
小小的柳常钦就不善言谈,不管面前的姑娘与她说什么,她都不作回答。
“你在前面的道观将我放下就行。”
小女孩见她楚楚可怜,便又出言安慰道,:
“我也是去那道观去的,我母亲身子不好,我要来这里为母亲修行几日,父亲说,这样母亲很快就会好起来。”
柳常钦听得这话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淡漠的眼睛瞬间明亮了几分。
“兴许我母亲也是病了……”
她自己嘀咕了一句。
而轿子行至道观是,老道亲自接迎了,见柳常钦也从轿子里钻出来,这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你这孩子倒是叫人操心,找了你几时也不见,你要是丢了!老夫这道观怕是要翻了天了!”
见眼前胡子斑白的老头一直数落自己刚从路上捡到的可怜女孩,小女孩瞬间变了脸色。
“大胆!你莫要再数落她!她是我路上捡回来的!”
肉嘟嘟的小脸说话间梨涡若隐若现。
老道看着小女孩身后浩势荡荡的随从,便也不敢再多言语。
“走吧,莫要哭了,你生的这么好看,哭花了脸,你娘亲就真的不要你了。”
小梨涡伸出小手牵住她,领着她进了道观。
这一夜她睡的最是香甜。
天色刚刚泛白,南宫凝便被鼻尖传来的温热酒香洒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白嫩的小脸。
她当时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便又重新合上眼,但又觉得这脸似曾相识,便又惊悚的睁开。
“啊!”
“啪”!
“咚”!
“嘶”!
四种声音接连响应。
床上的人儿掀起被子探头检查了一番,看似整齐。
而床下的人儿,从痛苦中缓缓醒来,摸了摸自己右边火辣辣的脸颊,忍不住发起火来。
“你做什么打我?!”
南宫凝紧咬着红唇,气的面色潮红,又因着秀发未束,飘柔的顺在一侧,警惕又恼怒的将自己往里缩了缩。
而这羞愧愤怒的一幕到了柳常钦眼中,便又成了另一番景象。
如此香/艳不禁让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是……姑娘!你……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南宫凝的牙齿已经咯吱作响,这人属实无赖!什么叫自己在她的房间,这明明是自己花了真金白银订的上等天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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