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用在意别人的说法。”
这让她情何以堪啊,人家梁姐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夫人了,况且自己也是将她当做姐姐看待,这一句话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梁白歌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眼神闪躲,不禁笑出了声。
“原来你也会害羞啊,放心吧,我不怕这些的。”
梁白歌端起桌上的瓷碗,盛了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她自幼便独自来到京城从商,都说女子当深居闺中,不应在外抛头露面,所以她耳中听到的流言蜚语比这夸张的更多,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柳常钦没有作答,倒是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匙惊慌的侧了侧身子。
“梁姐姐我自己来就好。”
这几日被梁姐姐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她的心里十分感动,在她心中,梁白歌温柔贤惠,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另人亲切的温暖,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太适应受到关注和照顾。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受到关心会变得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回应。
梁白歌也不争抢,由着他将碗匙接了过去,但眼中流露出的失落却难以掩饰。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她将他抱住的时候,在他危难当头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这颗尘封了二十一年的心,好像活的和往年不一样了。
——
“裴县怎么样了?这几天地方官员可有动静?”
南宫凝坐在房中,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封藏在心中,她又岂是那凡尘俗子,又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揣摩自己如何了,而别人又如何了。
“柳太傅当日便派了三百精壮赶往裴县,听说还是太傅之子领头带队前去支援的。”
说话的正是鹰眼,只见他戴着鹰头贴面,身着神秘黑袍,俯首立对。
“哦?”
南宫凝脸上露出一股惊异之色。没曾想柳太傅竟然如此忠孝节义,竟义无反顾的派出仅有的儿子深入险境,当真是让她另眼相看。
“你去调查一下南北城劫匪究竟什么来头,先把京城的事放一放。”
她长年久居深宫,倒是这一行让她对南平的太平盛世感到惊诧万分,朗朗乾坤,这伙歹徒如此穷凶极恶,两城巡抚历时三任都未彻底缴清,这伙人当真那么狡猾聪慧吗……
“是。”
鹰眼接过命令,便毅然推门离去。
“如意。”
南宫凝在屋内唤着。守在门口的如意听到主子的呼唤,快步推门而入,反手将房门关上。
“公主有何吩咐?”
南宫凝起身走向靠窗的位置,伸出葱葱玉指,将窗户慢慢向外推开。
“后来遇到的那群人你可知道是谁的部下?”
如意迷惑不解:“如意并未细想,只知道是前去裴县救灾的。”
南宫凝微微眯起了双眼:“你可知他们为何折路返回,救的又是谁?”
如意皱着眉头小眼滴溜溜的转着,手上也因为思考抓了抓脑袋,:“如意只听得他们是找一位公子,但当时奴婢太担心您的安危了,便没有……”
如意突然瞪大了双眼,:“奴婢知道了,是去找那位公子的吧。”
只是不知道自家公主在想些什么,那男子看起来便器宇不凡,肯定非富即贵,有人去寻他,倒也不是稀奇,公主究竟在诡异的笑什么啊。
“那几十精壮是从柳太傅手中派遣到裴县救灾的,听闻是太傅家的公子带领的。”
南宫凝不仅不慢的说着,眼神却充满玩味的盯在外面花园中的景色上。
如意自是头脑简单,但经过公主这么一点拨突然茅塞顿开:“这……什么!那个人就是柳太傅的儿子,是皇上御封的驸马爷柳常钦!”
“正是”。
南宫凝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将窗户重重闭了下来。
南宫凝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忧伤,庆幸的是初遇那人便被轻薄了去,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三月后将要成婚的驸马,可忧伤的是……好像他并没有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甚至还有了别的女人。
方才后院的园子中,一高一低并肩漫步的风景,让她好不恼怒,她只认为自己贵为长公主竟被人不放在眼中而恼火,不然呢?她又为何会那么生气……
“公主,要不要奴婢通知方护卫和白护卫给那太傅之子一点教训!”
如意义愤填膺,她先前听得公主说是那公子带她从土匪窝子里逃了出来,心中便也不再计较他莽撞失礼的行为,但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日送食的场景不禁恨的牙痒痒。真是不知检点,这样的浪荡公子不配做他们家公主的驸马。
“不必了,让方护卫备车,此行多带上一些人,现下继续启程吧。”
南宫凝自是知道,她和柳常钦的婚约不过是政治结姻,两人甚至在此之前连一面之缘都未曾有过,他又如何会受自己牵制,身为太傅之子,又一表人才,年纪轻轻血气方刚,有一些公颜知己也是正常不过吧,男人历来如此。他若真的爱别人,自己向皇上请命另寻驸马,倒也不是不可,就看他有没有勇气为所爱之人向皇上开口了。
南宫凝离开之时正当日中。
柳常钦一直记挂着南宫凝探望之时带来的食饭,便想着趁着自己身体已然恢复,请还回去。
她只当是因为自己从不喜欢欠着别人,其实…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老是惦记着她。
“掌柜的,可知道当日和我一同入店的红衣女子现下在哪间房?”
柳常钦对其他信息不太掌握,但既然是一起被救了,那应该就是一起住进店里的吧。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不能随便透露住店客人的信息啊。”
掌柜的露出一颗金牙,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公子哥。
柳常钦自是懂得这人是什么意思,从白色宽大的袖口处掏出一锭银子放入柜台。
那老头眼睛发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入囊中,:“哎呀看公子这气质定也不是那歹人,老夫就当帮个小忙,帮公子查一查。”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铺子,神色正经的查阅着,手指着一处:“天字三号房,今日正日已结宿离堂。”
“哎呦,不好意思公子,那姑娘已经离店了。”
柳常钦攥了攥拳头,面露不悦之色。竟然敢耍我。好一个掌柜,这锭银子就当是本东家给你的养老钱了。
他拂袖离去,心下却空荡荡的。
大金牙掏出刚才那锭银子放在嘴里使劲咬了一口,直到露出牙印来,鬼精鬼精的笑了出来。
柳常钦还是叫了一些吃食送入房中,自己现在虽没了什么胃口,但梁姐姐还要吃些才是。
这几日都是如此,梁白歌就住在柳常钦隔壁,想来留她一个人吃饭也是不好,便都是请到她房中一起。
“常钦,我们何时启程?”
梁白歌心下一直惦念着家中老母老父,在这北城中已过了数日,不知裴县如今怎么样了,这几日见柳常钦身体恢复,便想尽早前往。
“梁姐姐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你吃饱喝足,饭闭咱们就走。”
柳常钦又何尝耐得住性子,他前两日便想启程的,但是耐不住梁姐姐不让,便安心休养了两日,现下也是十分担忧裴县的处境,自己带着的精壮大部分都到了裴县,等着他前去指挥安排。
听闻柳常钦说完这一切,梁白歌便加快的手中的速度,但她向来吃饭慢慢吞吞,便也只是喝了些汤食,:“现下便走吧。”
梁白歌见面前之人并无动筷之意,自己也不甚很饿,但碍着是他安排的饭菜,也不好一口都不吃,便随便应付了几口。
“梁姐姐,你像只小猫一样。”
柳常钦不禁打趣道,便也不再耽搁,俩人并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现在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梁白歌亲自去街上买来的新的,那些旧的衣衫便直接丢了也罢。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兄弟们都吃好喝好,可以启程了。”
“嗯。”
柳常钦面不改色的回应着,:“将梁姑娘安顿在马车上,前后护着,路上尽量避免颠簸。”
梁白歌心下一暖,:“你不和我一起吗?”
她也心疼这刚刚康复没多久的身子,若是一回骑马,会不会影响旧伤。
“梁姐姐你坐便是,我堂堂七尺之身,哪能恬不知羞,不是给兄弟们徒添负担。”
梁白歌又一次被眼前的男子给震慑到了,她见过的世家子弟数不胜数,唯有眼前的人看起来如此干净,像是盛放在高原的冰蕊,看着娇嫩却又凌然。
裴县的暴雨已经收停。
而地势颇低的村庄却已然被大水吞没,水中漂浮着残木断粮,偶尔还有些阿猫阿狗已经肿胀的尸首。
梁村的流民已经尽数往灾情比较轻的其他村落流窜逃亡,偶有不幸的,大抵是腿脚不利索的老人,还有留守家中的孩童。
南宫凝一行人绕过梁村,继续前行,而一路上她的眉头都紧紧的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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