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听便算了。”
柳常钦表情十分冷淡,丝毫没有表现出愧疚之色。
对她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平时看着高贵娇艳的千金小姐,现下像个任性的小哭包,她觉得太可爱了,便忍不住的想逗她。
“柳常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道今天你的所作所为,我要是想要了你的命都是轻的。”
南宫凝实在是气不过她那副冷清淡漠的嘴脸,随即停止了哽咽,换上严肃的表情,一双狐狸眼好像是要将她吃了一般。
柳常钦看着她真的是气的不行了,这才扯了扯嘴角。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姑娘来头不小,说不定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千金下乡体验生活来了。
“不要气了,过来。”
柳常钦拉着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褪去外衫拧了拧水渍,随即又从胸前掏出了一个火折子。
“你要干嘛?”
南宫凝警惕的看着她,忍不住紧了紧自己已经湿透的衣裳。
“现下外面还下着雨,我们现在回去的话我怕你身体吃不消,等雨停了再走吧。”
“我知道等雨停了在走,那你…你脱衣服干嘛?”
柳常钦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一双眼睛色眯眯的望着她,“你说干嘛?夜色正浓,雨水正旺,孤男寡女,不应该做点……”
“混账!”
南宫凝吓得慌忙起身离的他远远的。
“哈哈……我逗你玩呢,快过来。”
只见她将面前的一堆经书一片一片撕退下来,用火折子引燃。
“快过来,你不冷吗?”
柳常钦恢复正常神色,用着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邀请她。
却也不忘三两脚将那椅子踹的七零八碎。
“你干嘛把椅子弄坏,我坐哪?”
南宫凝见柳常钦升起了一团火,忍不住的往火堆跟前挪了挪,她能不冷吗,她要冷死了。
柳常钦将刚刚褪了水的外衫叠放整齐的铺在地上,又在上面垫了两本经书,拍了拍,:“坐到这来。”
南宫凝心下涌动一股暖流,便放下防备,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下了。
柳常钦将地上七零八落的木头慢慢的一根一根架在火堆上,不一会儿火势便旺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来裴县?是来探亲还是?”
柳常钦在南宫凝对面席地而坐,手上一边招呼着柴火,一边不忘和她说着话。
“嗯。”
南宫凝只能轻轻的嗯一声,因着她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
“你家中是不是有人在朝中为官?”
其实她想问的是,她怎么和裴县县官那么熟,看起来两人好像是老相识,又或许她来探望的就是他呢。
“是。”
南宫凝简言少语,她知道这个人很聪明,自己说的多了,怕会漏洞百出,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下还不能暴露了身份,尤其是他不能知道。
“哦。”
那便是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和县官认识,还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不知道为什么心下有些失落。
“柳公子你呢?说一下被皇上钦点驸马的心情如何?现下也没有旁人,我这个人就是有些好奇,你别见怪。”
南宫凝抬起眼睛,仔细推敲着对面的人的神色表情。
“没有什么心情……其实…我不愿当什么劳什子的驸马。”
柳常钦满脸惆怅,提起驸马一词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女子,怎能去当什么驸马,又怎么配的上公主,若是公主知道了自己是个女人,怕不是要她人头落地。
南宫凝攥了攥手指,不自觉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那么不情愿吗……做本宫的驸马就让你那么不快乐,那么反感吗,是因为有了心仪的姑娘,所以不想和本宫成亲吗……如果你说出来,本宫可以成全你…
“你怎么了?”
柳常钦看着面前神情呆滞的人,有些担心。
“哦…没事。”
“现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我很好奇呢,这么好看的姑娘,名字一定很好听吧。”
柳常钦真诚的眼神期待着。
若不是这烈焰红光,南宫凝这娇红的脸色一定会被柳常钦看到,而现下却遮掩了过去。
他是在夸她好看吗…夸她好看的人很多,而唯独他说的很特别。
“你可以叫我楠凝。”
“啊?南凝?”柳常钦有些大惊失色,这南姓不正是皇氏之大姓。
“桃木楠”。南宫凝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便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常青乔木为楠,凝天下之大气,楠凝,真是个好名字。”
柳常钦毫不吝啬的夸赞起来。
而南宫凝却无法正视那双真挚纯净的双眼。
枯木已燃成灰烬,太阳已徐徐升起。
塔楼的三层两人一坐就是一夜。
这一夜他们从名字,聊到了生辰,从生辰聊到了爱好,从爱好便又聊到了洪灾,从洪灾聊到了赴京之后。
她好生钦佩他的头脑,她也赞叹这世间女子竟也不全是只管绣禾。
而那南宫凝没有再提他驸马之事,柳常钦也未提及她来探谁。好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大家都没有越过对方的底线,想把最美好的夜晚变的纯净变的完美,而很多年后,她们才发现,最不完美的便是今夜。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守店的老者将将打开门,两人不约而同的各自分开。
南宫凝径自走向了二楼,轻悄悄的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惊醒了某些人,被人发现了去。
而柳常钦将人送回客栈,便去营寨看望昨夜劳作的精壮们去了。
她们都在为彼此考虑,不想引起对方心上人的误会。
唯独有一个人看的最是真切,那便是守店的老者。
“少而不知情初起,最恨醒来无那日。”
——
刘相秦缓缓的从二楼上下来,伸了伸懒腰,这破店一晚睡的他腰酸背痛,好不舒服。
抬手招呼那老头,:“哎,楼上那姑娘可醒了吗?”
老头一脸慈笑,:“未曾下楼呢官人。”
“今日早食安排的丰富些,本官差不了你银子。”
刘相秦只管吩咐着,他哪能想到这粗野馆子最好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了。
“得嘞官爷。”
老头也只得答应着,他定然会将店内最好的食材奉上,至于你满不满意那便不关他的事了。
不一会儿楼上的人便陆陆续续的下来了。
先是方护卫和白护卫,而后是南宫凝和丫头如意。
“公主你今日怎得看起来脸色那么苍白?”
“可能是夜里太凉了,有些冷,无碍的。”
她怎么能说出来自己在那塔庙里和柳常钦坐了一晚都没睡觉,如果告诉了这丫头,她怕是惊叫的房顶都能塌了。
“公主您冷怎么不和奴婢说呢,奴婢可以给您加床褥子啊,现下在这里,如果染了风寒,也没个大夫……”
“莫要说了。”
南宫凝每次都听不得如意唠叨,每次都要出言打断,她方才能停下来。
如意委屈的嘴巴撅的都能挂上一壶香油了。
“凝儿姑娘夜里睡的可好?”
刘相秦见到南宫凝笑脸相迎。
“甚好,刘大人牵挂了。”
南宫凝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个县官对自己如此关心,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公主。这刘大人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如意小声在南宫凝耳边嘀咕着。
南宫凝拿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老者陆陆续续在桌上上了几道小菜,便招呼着刘相秦,:“官人,您的早食备好了,可以入坐了。”
“有劳了,小小心意,收下吧。”
只见他从袖口掏出几两碎银交于老者手中,老头也不客气,全数收了去。
“姑娘请。”
刘相秦客气着招呼南宫凝入坐,南宫凝也只当是因着他向自己借了人当劳力,心里过意不去,才如此热情招待。
“刘大人属实是客气了。”
“哪里哪里,都是些粗茶淡饭,姑娘帮了本官的忙,本官说要待你吃住,便一定不会食言的。”
他最会这些,想当年多少女子拜倒在他的盛情之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公主他是势在必得。
待柳常钦从营寨回来的时候,一桌人正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
而两人却相见无言,柳常钦看到对面投射过来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闪躲了过去。径自走向了柜台。
“来些粥膳,佐些下饭的咸菜就行,我们两个人,您看着安排就行。”
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来交于老者手中。
“客官……这…这也太多了吧。”
“无碍,现下正处灾情,你这店子也艰难的很,剩下的就当是小生的一番心意。”
柳常钦自是知道经营铺子的难处,而且掌柜的年岁也已经很大了,现下灾情未退,肯定过的不甚如意,能帮便帮些。
柳常钦刚想步入二楼去叫梁白歌洗漱下来吃饭,梁白歌便自己下来了。
“刚好,我还想去叫你呢。”
“柳公子有心了。”
梁白歌也是一夜未眠,所以脸色不太好,一来是因为挂记父母,二来是……关于柳常钦是驸马的事情,让她心头有些凝重。
“梁姐姐你夜里睡的不好吗,怎的脸色那么苍白?”
柳常钦看出来她状态不好来了,便关心的询问着。
而这一字一句从南宫凝耳朵里不停的泛酸泛苦一路滑过胃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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