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柯南终于成功地从结城羽栗身下抢走了自己的铺盖卷,并且毫不意外地发现上面已经染上了不少血迹。
顾不上想太多其他的,他先检查了一下结城羽栗的伤口,见它们已经开始愈合了,才放下心来,开始担心第二天被毛利兰发现之后要怎么办。
但见结城羽栗似乎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柯南还是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正嘟囔着什么“臭小子”之类梦话的毛利小五郎,小声道:“先下楼再说具体的吧。”
两人轻手轻脚地带上主卧室的门,摸着黑坐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沙发上。
结城羽栗从兜里掏出一根燃烧着的火把,插在了桌子上。柯南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找来了一个架子靠在床边,挡了挡微弱的火光,确保窗外不会看到什么异常。
“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去挖金矿……”结城羽栗讲了讲自己的经历,并且疑问道:“我应该是按你和博士教的办法操作的吧,到底是在哪里暴露了?”
“很显然从一开始就暴露了……”柯南吐槽道。模仿别人也是一种天赋,个人风格太强烈的时候,效果往往就不会很好;而对方如果特别敏锐的话,原本细微的瑕疵也会被很快发觉――比如自己被服部平次发现真实身份的那次就是这样。
而在结城羽栗复述出来的对话中,从事后的角度来看,他随随便便就发现了几个语言陷阱,只要顺着对方说下去就会瞬间暴露。
如果对方对类似的伎俩早有防备的话,以那个组织的谨慎程度,要在每次行动中都做出类似的防备,也并不奇怪……
不过除了老妈和怪盗基德、以及博士出品的变声器之外,难道还有别人也有着类似的技能,在短短几秒之内就能仿别人的声音吗?――语气暂且不论,单单模仿音色就已经很难了,什么时候这个技能也普及了?
柯南陷入了思索,直到结城羽栗推过来两块木板,上面刻着两幅栩栩如生的头像,甚至用不知是什么材料的染料简单上了色。
“这是?”他抬头问道:“你见到她们的样子了?”
“唔,”结城羽栗犹豫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短发被染成鲜艳橙色的女人说道:“这个是在楼顶的狙/击手,名字好像是叫基安蒂吧。”
“另一个,”他指了指另一块木板上黑色短发、戴着墨镜和淑女帽的女人:“逆着光没有太看清楚,听到他们叫她梅洛。”
基安蒂,也是龙舌兰之前提过的名字之一,好像是会听琴酒调遣的,这样看来也会受梅洛的调遣,但相处之间的说话方式又不太像上下级……柯南思索着目前的情报,对组织的结构产生了种种猜测。
在他目前接触的几个人里,宫野明美身为外围中的外围、基层中的基层,对组织高层的人事结构基本是两眼一抹黑;而宫野志保虽然是核心成员,但平时很抗拒和组织那些草菅人命的家伙接触,只专心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钻研药物和小白鼠。
现在更是因为某些事情,对组织产生了某种应激反应。或许是怕他鲁莽地冲上去和琴酒拼武力,灰原哀只会在线索明确到无可辩驳、或者事情紧急的时候,才会稍微透露那么一些组织相关的情报。
明天就让博士和灰原看一看,这应该算是很明确的线索了,说不定顺着影像资料查下去也能发现一些他们的活动踪迹……柯南想着,随后问道:“那你说的那个设备……”
结城羽栗把手伸进口袋,但旋即又拿了出来,手心里空空如也:“我现在拿出来的话,定位信号是不是又会激活了?就像你那个通话徽章一样?”
“确实……”柯南琢磨着,现在不拿出来的话就没办法研究其来源,但拿出来的话组织就会立刻找到――这让这个收获在此刻显得有些鸡肋。
他在脑袋里试图整合目前的线索。难道只能拿到远处去尝试一下?在许多限制之中,他忽然灵光一现:“你能做一个隔绝信号的空间出来吗?”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用铜、铝等材料打造一个密闭空间并让墙体和地面相连,就可以做出最为简单的电磁屏蔽系统,但在实际操作中的建造难度并不低。
不过,如果是结城羽栗的那种造法的话,说不定可以迅速造出一个严丝合缝的、足以放下研究设备的房间,并且还可以方便地进出……他这样想着,把基本的原理简单讲了讲。
“听起来没问题。”结城羽栗数了数背包里的矿,接下了这个单子。
铜矿毕竟只是他的世界中最最基础的矿石,甚至他从有意识的第一秒起手里就握着铜矿镐了。所以这种东西的储量还是相当可观的,仅仅是他挖通道的时候顺手收进包里的矿石,拿来造一间房子也是绰绰有余。
接了单的专业人士评估完需求,就随时准备动工:“定好地点之后告诉我就好哦。”
“就工藤家地下吧,”柯南折腾自己家不心疼:“或者后院,随便你挖,别太显眼就行。”
到时候先拿定位徽章测试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放心把组织那边薅来的通讯设备拆开来研究了。不仅仅是能连入组织的通话频道这件事,这个设备的设计思路、使用的材料来源、拼装的痕迹等等,都是可以暴露出某些东西的线索。
定下了方案,后续就得看博士和灰原的了――柯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才想起了当天晚上睡前发生的事:“对了,说起来这件事要找博士和灰原来帮忙的话,恐怕要稍微等几天。”
他抱着从房间拖出来、被血染上一大片痕迹的铺盖卷,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明天博士要带我们去露营。既然说了要先把伪装的身份坐实,就暂时不要更改了吧……”
说着,他低下头看看铺盖卷上的血迹,又不由得沉默了一会。结城羽栗见状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嗯……”柯南回忆了一下小伙伴深不见底的口袋,带着几分期冀抬头道:“你有什么东西能快速把这个上面的痕迹消掉吗?”
结城羽栗也沉默了。按他多年以来的习惯,这些痕迹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会被刷新掉,所以从来不需要在意――每次自己半血在自己的床上复活起来之后,不管是身上粘着的岩浆、毒液还是自己留下的血迹,都不会在那些柔软的蛛丝织物上留下痕迹。
但这些血迹已经近半个小时,还牢固地沾在柯南的被子上,丝毫没有消隐的趋势。
或许是自己、或者这个世界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有些不安,但眼下只能先想办法弥补自己的失误:“我看看……喔,这个花纹我会织,天亮之前给你换一个新的来。”
毕竟家里有织布机、包里有蛛网,结城羽栗觉得与其研究怎么把它弄干净,不如直接换新来的方便。
浑然不知自己定做的新被子原料是什么,柯南为不用面对毛利兰愤怒和担忧夹杂的样子而暂时放下了心。
在告别前,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你见到明美的话,就告诉他,这两天我们和灰原要去富士山那边露营。唔……总之,最好让他早点联系一下灰原。”
他想起今晚去博士家时见到的场景,稍微停顿了一下。
几个小时前,因为想起来自己的手表麻醉在白天偶遇的案件中损坏了,柯南摸着黑跑到了博士家试图想办法修理一下。
因为工藤家和阿笠博士的关系一向十分不错,两家早就交换了钥匙,必要的时候半夜随意往来也不甚在意。
只是进了门,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在几天前灰原哀已经住进了这里,半夜随意进出似乎已经有些不太合适。
但就在他准备随手抓几个修理工具、跑到工藤家自己研究一下的时候,就听到了一片黑暗的大厅里,灰原哀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话。
“……要去露营了,明天就去、嗯。”
一句话说到一半,计时器的提醒声就响了起来。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停下了话头,按灭了通话。随即拨号音响起,她什么都没有说,很快便重新挂断。
“姐姐……”她的声音低到几乎无法分辨,但或许是夜晚过于安静、甚至连虫鸣都毫无声息,这句细微的呢喃还是传到了门厅的柯南耳中。
明明你才是那个警告我要小心行事、隐藏踪迹的人吧……柯南心道。但想了想自己用新一的身份给兰打电话的频率,他又觉得好像灰原的行为也十分合理。
总之,最好还是让宫野明美早点回来,和她妹妹好好谈谈才行……他这么想着,走出博士的庭院,穿过从怪盗基德那里拆回来的密门,回到了现在一片寂静的工藤宅。
宫野明美对自己发过去询问的手机消息一概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真的信号那么不好、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柯南把手机按灭,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毛利家。
因此当结城羽栗凌晨又返回来送被子的时候,柯南又叮嘱了一番,让他务必早些联系到宫野明美,还画了一幅详细的地图解释他们要去哪里露营、又计划从哪条路线返回。
小孩的精力总比大人旺盛些,毛利小五郎还流着口水做着不知什么美梦,似乎离醒来还遥遥无期,但折腾了一夜没怎么睡的柯南此时倒不算太难熬。
但看着精力似乎比自己还要充沛的结城羽栗,他忽然惊觉自己似乎从没见过对方睡觉、甚至哪怕小憩几个小时――甚至在日常的聊天里,对方也从未提过睡觉的事情。
他挠了挠下巴,终究还是把一句“你不累吗”咽了回去。
结城羽栗倒是浑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展开地图自己看了看,兴趣盎然地道:“这个地方我好像也没有去过,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
看起来既有山又有水,也就是说,既可以挖矿、又可以钓鱼……
柯南犹豫道:“但博士的车,坐五个小孩子已经很挤了……”
结城羽栗兀自下了结论:“我等宫野回来之后,带上她一起去找你们就好了吧?”
柯南前后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于是便两人简单约定了这件事。只不过,这个人员配置让他不由得想到上次在京都的事情,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心――希望那个露营地附近没有那种奇怪的东西吧。
而第二天早晨,在结城羽栗伤口愈合之后,他就恢复了巡逻矿道、扩展范围和寻找新地图的日常行动。
只不过,现在在他的日常任务清单里,加了一项“去工藤宅看看宫野明美有没有回来”。
在结城羽栗开着小车驶上前往工藤家的路之后不久,空荡荡的小屋门口就迎来了老熟人的拜访。
提着一袋三明治的伊达航敲了敲门,见没人答应,只得写了一张纸条注明是感谢送鱼的返礼云云,和便当盒一同放在了门口。
一边在电话里听着目暮警官的安排、想着回办公室之后待处理的几份文件,他一边随意地用目光在结城家后院扫了一扫。正在他准备离开时,后院的矿道口“咔哒”一声轻轻动了一下,掀起了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似乎看到了什么,那条缝隙很快合拢,但并没有锁扣的声音传来。
伊达航身为刑警的直觉顿时响起了警报。他相信自己不会听错,那里一定有人在出口之下――而如果是结城羽栗自己、或是后辈的某个朋友从后院的地下室出来,看到有人从门口进来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所以,难道是什么入室窃贼?他把娜塔莉手作的三明治往一旁角落里挪了挪,以免等下万一动起手来受到什么波及,随即一个箭步朝后院冲了过去。
迅速掀开根本没装锁的矿道盖子,他一个窜身从相对来说有些狭窄的入口跳了进去,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摆好了防御姿势。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趁他下落无法防备、前来偷袭的意思,只有一道黑影快速地消失在了转角处。伊达航见状,也立刻动身追了过去。
虽然他对结城羽栗的地下工程并不熟悉,但在米花町过于常见的暴力案件中,也难免遇到那么几次,是结城羽栗把被困的警察们从现场挖出来带走的。
正是因为这样,在警方只见到了使用过的那几条通道、又没有确证这种挖掘对市民安全有危害的时候,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这些经历,伊达航多少对这些通路的走向有了一点了解。
和之前几次来过时一样,通道的墙壁上每隔不远就插着一支火把,在整个地下空间里充斥着暖红色的光芒,让一切颜色都有些失真。
伊达航在这种光照和热力影响之下,追过了几个转角,还没能看清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看来那个小贼的体力也不错――常年追捕暴力犯功绩优异的伊达警官如此想到。
只不过结城君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燃料,能让火把一直不熄灭……他跑过了几条通道之后,不由得开始有些疑惑。但更重要的事情在前,他很快就把一点点疑点抛在了脑后。
转过又一个直角弯道,他忽然把眼前的地形和印象中来过的某个地方对上了号。
在某次犯人鱼死网破的行动之后,警员们从结城羽栗的通道撤出时,走在最后的伊达航和大显身手的侦探后辈搭着话,随意聊着这个通道的问题。
那时他还以为这又是结城羽栗为了方便救援,才临时挖出来的道路,于是感激道:“结城君特意挖到这么深的地方,真是辛苦了。”
“啊没有,不是特意挖的……”那时结城羽栗似乎在走神看着墙壁上的什么东西,随口答道:“通道早就挖到这里了,只不过这条路一直没有矿,所以就没有再往前挖……”
虽然伊达航一直没太明白对方到底在找什么,但如果结城君在那次事件到现在之间的这一两周里没有改变主意的话,那段通道现在应该还是没有打通的状态。
所以,前面就是那个死胡同了――伊达航艰难地在一排长得似乎一模一样的通道之中认出了之前来过的那一条,并且欣喜地发现前面不断逃跑的人很快就会走投无路。
果不其然,黑影在通道的尽头停了下来。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最后一支火把在稍远的距离,向那个角落投下晦暗的、晃动不定的光线。
“束手就擒吧!”伊达航举起□□,喊了一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只是当对方依言抬手转过来的时候,他才大吃了一惊。
“……”他憋住了那个称呼:“怎么又是你?”
被追了一路的人摘下棒球帽,露出在火光下闪耀着的金发。
安室透苦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按了几下,才在伊达航的注视下缓缓道:“现在可以说了。姑且这里应该算是安全吧……”
“还是上次的事吗?”伊达航感觉自己充满了问号,虽然知道好友的危险任务不该多问,但出于担忧他总忍不住想问几句:“是有人一直在针对结城君?你……或者他会不会有危险?你又在调查什么吗?我能帮上忙吗?”
“班长……”安室透安抚似的喊了一声,随即正色道:“这件事确实很危险,所以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父母、娜塔莉、还有娜塔莉的父母……”
伊达航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道:“你和结城君都是我重要的朋友,所以如果我能做些什么的话,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更何况,他们都……之后,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安室透也沉默了一会。随即,他皱了皱眉,想到自己邮箱中新收到的两份调查任务,不禁感到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结城他很可能涉及到了那边的一个秘密项目之中。”他指了指远离火把的黑暗之处。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他直视着伊达航的目光,看到其中的坚定之意,低声道:“这个项目就是我一直在试图调查的目标――而理由就是,景的事情,也很可能与这个项目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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