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绝对是赵舒川发自肺腑的真话。
此时的他，无论是作为时燚，还是赵舒川。傅子淼今天的举动在他眼里就是光，是温暖。他还想从傅子淼身上继续得到这些东西。
其实要是算来他跟傅子淼相处得有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争吵和冷暴力。难道那时候的傅子淼没为他做什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可他那时候却因为自己的那点骄傲就把傅子淼给他的光都扔了。现在在跟傅子淼重新接触的过程中又被他一点点给挖了出来——才发现那些曾经被自己忽略的赤诚和热烈。没错，此刻就是从现在开始，他要一点一点将傅子淼给他的光收集起来，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被忽视和遗忘的。赵舒川这样想。
赵舒川惊天动地的说完心里话后，捧着水杯安安静静的等傅子淼的回应。杯口升起的热气淋在他眼睛里，不禁眨了眨眼，模样有些呆萌。
傅子淼始终都是平静的，偶尔因为赵舒川的话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开口道：“小川，我很高兴能听你说这些。”傅子淼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地黑亮深邃，他将目光移到赵舒川嘴角处的那一小片结痂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问：“还疼不疼？”
赵舒川如实的回答，“不说话就不疼，一说话扯着肉就疼。”
傅子淼有些无奈的笑了，“那你还是别说话了。”
“那不行，说好了要聊天的。”说着，赵舒川喝了口水。“最起码要聊到喝完这杯水。”
傅子淼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以后打架尽量别让自己吃亏。”
赵舒川听了，回应说：“我可没吃亏啊，我是一敌三，就挨了一拳。这一拳还是那小子阴我的，不过他也没捞着便宜。”
看着少年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得意，傅子淼定定的望着他。
实际上自从两人认识后，这样面对面聊天的机会很少，除了那晚在老房子里，赵舒川为了让傅子淼主动提出收养自己，在他面前卖乖卖惨的说了许多。可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而今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情真意切的，虽然有些话加以粉饰过。至于傅子淼，除了工作的需要，其他时间他话很少。今天突然被赵舒川拉着聊天，心里除了新鲜还有一股莫名的怅然。只不过一向克制的他将这点怅然压在了心里，神色看着是开阔的。
赵舒川见他不说话，就看着自己，问他：“在想什么呢？傅哥儿。”
傅子淼继续盯着他，目光也不闪躲，“突然想到一个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朋友。”
他这句“很久之间就认识的朋友”很耐人寻味，赵舒川动动手指头都能猜到他说的是谁。故意装作试探的口吻问他：“是什么朋友啊？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说着，傅子淼顿了几秒。然后又掷地有声地说：“是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傅子淼用了两个“重要“还不够，偏偏还在这词前面加个“很”字。原本也就是普通的一句话，可赵舒川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上辈子的自己在傅子淼心里什么都不算，要不然又怎么会家里连张照片都没留？现在竟然亲耳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耐人寻味的话，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赵舒川装作只是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压低声音问：“那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傅子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手里握着杯子不出声。赵舒川顺着看过去，就见他覆在杯子上的那几节指尖泛白，另一只手藏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下，也不知被他用了多少力在攥着。两张椅子的距离很近，近到赵舒川只要稍微加重呼吸，就能嗅到傅子淼身上的一股淡淡洗衣液的香味。平时两人衣服一起洗的，这味道赵舒川并不陌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味道从傅子淼身上嗅着就不一样了，似乎是那里面有了一丝独有的体温。
可此时的傅子淼神色淡然，说不出的凛冽。
半晌，赵舒川从他口中听到两个字：“走了。”
傅子淼又重复了一遍，“他走了。”
***
经过学校禁.毒宣传会打人事件之后，赵舒川很快成了全年级的“名人”。
下周一的晨会上，赵舒川被班主任要求当着全校师生面做检讨。赵舒川无奈化身为毫无感情的读书机，一千字的检讨书是罗芮侠帮他代笔的。前面都还正常，无非是检讨自己的行为有失学校以及班级颜面，应当将精力放在学习上云云……可罗芮侠偏偏在结尾加上了这么一句话。
——经过这件事后，我深刻体会到：拳头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却跟无耻之徒是标配。同学们啊，我们每个人都是未来的主宰，身体里流淌着因恶行肆虐从而觉醒的血液。当面对无耻下流行径时，请不要吝啬我们的拳头。
同学们，这绝不是暴力，这很正义！
读着虽然沙雕中二，可赵舒川莫名还挺喜欢这段话的。
赵舒川念完后，台下瞬间掌声雷动。只是校长以及老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眼神恨不得把台上的人吃掉。要是眼神能打人的话，赵舒川此时肯定遍体鳞伤了。
不出意外，晨会结束后，赵舒川再次被“请”去了办公司。这次班主任直接说他吃错了药，并且无药可救了。
事后赵舒川想想，他的确无可救药了……要不然又怎么会因为几个小.逼.崽子对傅子淼恶语相向，他就动手打人呢？身为一个套着少年躯壳的成年人，这种行为实在太掉价。是十几岁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干出来的。可他并不后悔啊。
放学后，罗芮侠说想喝旺仔牛奶。为了感谢他帮自己写出那一千字的检讨书以及上次主动替自己澄清打架原因这两件事，赵舒川二话不说去学校便利店直接提了一箱递到罗芮侠面前。
虽然赵舒川本意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打人的真正原因，或者说不想让傅子淼知道。
罗芮侠从小就爱喝旺仔牛奶，长大了还是喜欢。见赵舒川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一双眼像是突然掉进了两颗星星。
“给我买这么多啊…阿川，你也太宠我了吧。”说着，罗芮侠张开双臂，想把赵舒川抱个满怀。
赵舒川不是跟人搂搂抱抱的性格。很无情的说：“滚一边去。”
“哇哇…你怎么这样啊！翻脸简直比我爸出拳还快。刚还给我买neinei，现在又让我滚。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赵舒川回怼他：“那你抱我一下会多块肉么？”
“我就想抱抱你，你可真没情调。”罗芮侠将一瓶旺仔牛奶递到赵舒川手边，“来，我们哥俩碰一个。”
赵舒川受不了那甜腻味，本来也不喜欢喝牛奶，拒绝的很果断。“小孩才喝这玩意儿，你自个儿留着吧。”
“这不行那不要的，少爷，您可真难伺候。”罗芮侠嘴上这么说，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罗芮侠三两口就解决了两罐牛奶。一箱奶他嫌拧着太麻烦，索性把剩下的统统一股脑塞书包里，还顺手把纸箱和空易拉罐给了路边拾废品的一个老奶奶。赵舒川在旁边看着他，就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不过这个傻子还挺可爱的。
回家后，赵舒川拿上衣服正准备去洗澡，就听见有人敲门。门打开后，罗芮侠在看手机，没看他。对于他的到来，赵舒川早就见怪不怪。
进屋后，罗芮侠把书往桌上一扔，躺在沙发上问。“傅哥还没回来？”
赵舒川往浴室走。“他在书房。”
实际上傅子淼还没回来，一般要等八点之后甚至更晚才风尘仆仆赶回来做晚饭。赵舒川之所以对罗芮侠那么说，只是想逗一逗他。
赵舒川脱了衣服，没一会浴室就传来水声。
罗芮侠突然在外面大喊，“傅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舒川洗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停下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就听罗芮侠在喊他，语气透着慌张和焦急。“阿川...阿川，我的天！你快来看看傅哥，他怎么躺地上了。”。
赵舒川心瞬间一拧，根本没多想，抓起毛巾胡乱擦了几把，也顾不上满头泡沫，套上之前穿过衣服就冲出了浴室。等他冲出浴室，就见罗芮侠举个手机正对着他。
咖嚓～
“哈哈哈，上当了吧，叫你骗我，哈哈…”
赵舒川：“……”
罗芮侠把刚才抓拍的照片保存下来，捂着肚子没心没肺的笑。赵舒川站在那里，头发正往下滴着泡沫，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死孩子，活腻了是吧？”
赵舒川朝罗芮侠扑过去，两人追赶着跑到客厅，又绕着桌子跑了两圈。罗芮侠个头虽然高一点，可没赵舒川灵活，没一会就被赵舒川追上，掐着脖子压在沙发里。双手被钳制的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他知道打不过赵舒川，也不反抗，立刻讨饶：
“川哥饶命啊，我投降…投降还不行么。”
赵舒川哪会轻易放过他。
“投降？”赵舒川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咯嘣’响。
“老师平时没告诉你…不能随便招惹坏人么？”赵舒川说，“招惹后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么？”
罗芮侠一脸奉承的笑着，“川哥威武雄壮，您人帅心善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我相信您不会跟我这个小可爱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那我很不辛的告诉你，我就爱跟你这种小、可、爱，一般见识。”
说着，赵舒川收紧掌中的力道，罗芮侠吃痛嗷嗷乱叫。
想想赵舒川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怪自己蠢，大意了。竟然被一个小毛猴子用最低级的手段给骗了。就因为听到傅子淼出事，心里慌的跟个傻.逼似的.
真他妈的没出息！
赵舒川眉头轻皱，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紧绷着的下颌线最终汇聚到下巴处滴落，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已。他猛地撒手从罗芮侠手中夺过手机，将刚才保存的那张照片删了个干净。删完后仍然没解气，把罗芮侠按倒在沙发里又揍了一顿。
钥匙孔传来一阵窸窣的开门声，这点声响也没能逃得过赵舒川的耳朵。他知道是傅子淼回来了，于是松开罗芮侠的手，捏着他下巴，警告味十足地说：“我傅哥儿回来了，别叫、闭嘴！”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