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半天,池芡所谓的亲力亲为,就是守在粥棚当个好看的吉祥物。
池浅果断的放下车帘,懒得和她纠缠。
一路上,很多大臣的门口都在施粥,有的人家还贴心的准备了御寒的冬衣,一路观察下来,发现就属池浅的粥棚品质最差。
小德子见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一会,马车在粮仓远处停下,粥棚前排满了人,小德子见此意外的瞪大眼。
他转过身扶着赵秉文坐上轮椅,忍不住砸舌道:“奇怪了,陈糠也有这么多人吃。”
赵秉文偏过头看向身后的池浅,大概猜测出她的七八分用意,他眼睛微微上挑藏住深处的怀疑和算计。
“食白粥的不一定是灾民,排队等陈糠的一定是灾民。”
大米涨价,京城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市井小名大多爱占便宜,现在天天不用花钱就能喝到白粥,谁家舍得错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相反是陈糠,只有真正饿极了的人才能咽的下去。
小德子瞪眼,立刻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他有些意外王妃的聪慧。
毕竟,她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柔无害,好似一朵娇弱的木槿花,轻轻一折就断。
池浅见两人望着他,眉飞色舞道:“王爷还是第一次夸赞臣妾呢。”
赵秉文眸底的审视慢慢消散,转回头看向粥棚,只给池浅留了一个后脑勺。
在他背后,池浅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和这种人处的真累,时时刻刻都要谨防露出破绽。
青桃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人们干活,一锅吃完下一锅紧凑的端上。
又看了一会情况,几人打道回府。
一晃到了国宴的日子。
天还未亮,刘嬷嬷领着新买的几个婢女敲响主院的门,“王妃,今日要进宫。”
“……”池浅闭着眼“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刘嬷嬷带着婢女们鱼贯而入,手里的托盘装着精致华丽的宫服和首饰。
池浅的眼睛半睁半眯,刘嬷嬷和仲嬷嬷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抬高她胳膊,她就像个衣架子,任由她们套上华美的衣裳。
接着是成套镶着珍珠的金首饰,刘嬷嬷净手为她化了一个淡妆,镜中美人眼含春水肤如凝脂,池浅满意一笑站起身。
仲嬷嬷跪在地上给她做最后的整理,“王妃,王爷交代,让您进宫不必担心宫中的礼仪规矩问题,他会一直陪在你身侧。”
池浅挑眉,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王妃,都收拾妥当了”,刘嬷嬷和仲嬷嬷并排站在她身后候着。
青桃还在粥棚掌事,新买的婢女对宫里规矩还不熟,这次池浅带两个嬷嬷进宫。
赵秉文早在马车上等候,听到动静他抬眸,那双如渊的墨色眸子一瞬不移的望着她。
下人们低头掩住脸上的笑意,和羡慕。
原主有过一次进宫的经验,池浅进了宫门根据记忆走到宫墙下的一个小屋子,她抬高双臂大方的接受管事嬷嬷们的搜身。
除了池浅,屋子里还有几名妇人和小姑娘,她们都是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官眷。
见了一袭紫色宫服的池浅,她们连忙朝她福了福身子,池浅朝她们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她是寿王妃,地位尊贵,管事嬷嬷先是恭敬的朝她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给她搜身检查。
很快,池浅通过检查,她走出屋子,赵秉文竟一直等在外面,她似小鹿蹦蹦跳跳到他跟前。
“小心,跟好在我身边”,赵秉文抬手扫落身上的白雪,再次叮嘱她道。
进了宫,除了皇上或者皇上特许的人可以骑马或者乘坐轿子,其他人只能一路步行。
而寿王夫妻是目前唯一的特许,刘嬷嬷把怀里的暖炉放进池浅的手心,搀扶着她上轿。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举办宴会的大殿,大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大殿中央有一群美人正在舞动优美的腰肢,皇帝皇后还未到,大臣们举杯畅谈,面上看不出一点对灾情的担忧。
池浅跟着赵秉文一起落座,大殿有一瞬的寂静,就像电影放的好好的突然卡了一秒,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宫女井然有序的端上糕点,为了参加国宴,池浅饿了快一上午,她当即对着糕点下手。
不得不说,皇宫的厨子手艺,就是比外面的技术好。
看她埋头苦干,赵秉文低头失笑。
突然他想起上次带她进宫,她低着头小心跟在他身后,紧张的连手指都在颤抖。
那时,为了遮挡身体异样,她也是一个劲低着头吃糕点。
他当时十分厌恶她上不了台面的作风,而现在在看她这样,却只觉得可爱。
池浅抽空抬头就看到他在发呆,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说道:“王爷,距离正餐还早,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要不然待会又要胃痛了。”
赵秉文突然笑了一声,这次笑容里带了几分真切,他在池浅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伸出手,轻轻摘下沾在她唇角的碎屑。
走进大殿的池芡正巧看到这一幕,她双眸闪过嫉妒,又很快平复下去。
倒不是她有多深爱赵秉文这个男人,而是曾经握在她手里的东西,被其他人抢过去的那种不甘心。
她身旁站着一名可爱的娃娃脸少年,正是当朝太子。
他们的前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大腹便便,身着帝服的皇帝,与他同侧并肩行走的是穿着正装的皇后,圆脸皮白,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
众人跪下朝他们叩拜。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帝一行人缓缓走向高位,大臣们的声音还在继续。
“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
“臣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
声音如雷贯耳,震的人耳膜疼,池芡抿唇淡笑,优雅的落座。
她偏过头,身体朝后微仰,朝池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看着跪拜的大臣女眷们,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各位爱卿请起。”
“今日是国宴,大家饮酒作乐,无需太过拘谨。”
他转头看向寿王,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状况,当目光不经意撇到池浅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令人作呕的欲.色。
皇后坐在主位上,目光威严的看着池浅,双眼精明的眯了眯,“寿王妃看着比上次气色好上不少。”
眉目变得平和,除了那张脸,她的气质,神采,全都变了。
赵秉文拍了拍池浅的手,转过头温言道:“听闻母后夜间咳嗽,呼吸不顺,儿臣特意派人寻了一株千年人参送给母后。”
千年人参世间难寻,皇后欣慰的一笑,“老毛病罢了。”
皇后的眼神很快从池浅身上挪开,殿内歌舞升平,一派欢喜。
年年都是美人跳舞,后宫千,皇帝很快对这些东西腻了,他神色萎靡,昏昏欲睡。
这时,一青衣道士缓缓踏入大殿,皇帝眼神一亮,竟亲自走下台阶向道士迎了上去。
“清风仙师!”
所有人好奇的看向道士,前不久池丞相向皇帝神神秘秘引荐了一位高人,听闻高人有一手妙水回春的医术。
他们推测,皇帝是想让这个道士治疗寿王的剧毒,一旦寿王无事,那这皇位究竟会花落谁家。
道长面对皇帝的热情面无表情,不卑不吭,端的是仙风道骨。
大臣忍不住皱眉,觉得此人过于目中无人,偏偏皇帝丝毫不恼怒他的行为,甚至陪着他一同走着,隐约透着股奉承味。
这时,道长路过寿王面前时身体停顿了一下,皇帝的眼神在道长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仙师,可是对毒也有研究?”
道长静默了半响,回答道:“半颗仙丹,药到病除。”
本就稍显安静的气氛更加尴尬的凝固住,谁人不知寿王的毒早已入侵五脏六腑,无药可解?
这个道士说的话,在场无一人相信,就连当事人赵秉文自己也不相信此人的话,他嗤笑一声,“哦?”
他对神医的能力十分信任。
道长并未因为他的轻慢态度而生气,他臂弯中的拂尘轻轻一扬,掌心平白无故多出一枚圆润的药丸。
仔细看,这颗药丸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所有人对着这颗药丸的效果充满怀疑,皇帝眼睛直勾勾盯着药丸,眼馋道:“仙师,这一颗仙丹能让朕在……”
顾及着在场其他人,皇帝连忙闭上嘴,眼神却依然直直的粘在仙丹上。
道长冲他轻轻摇头,惋惜道:“陛下,这颗是解毒丹,当今世界仅此一颗,此丹只能解毒,不能益寿。”
池浅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看戏。
赵秉文大概是没想到精心布局的装病,居然会被天降的道士突然截住,他迟疑着看向皇帝,把难题甩给对方。
不过,他低估了道士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皇帝对解毒丹没有兴趣,爽快的大手一挥,朝太监吩咐道:“备水,给寿王服药。”
赵秉文愣住,却按耐住心底的怒意平静的接受一切。
要想名正言顺的得到那个位置,他必须当一个好儿子。
这份惊人的忍耐力就连池浅都有点佩服,不愧是一直藏在暗处,韬光养晦的男主。
在众人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中,赵秉文一口吞服了丹药。
等了约一刻,皇帝忍不住关心道:“文儿,身体如何?”
赵秉文对上他的问候,咳嗽了几声,缓缓道:“儿臣,觉得身体好了一些。”
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效果。
池浅端起茶杯遮住唇角的抽搐,就算毒解了,他也会继续装病。
众人更加坚信心底的猜测,又是个江湖骗子,而池丞相则是和池浅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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