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

    皎洁的月光将一切倒影摇碎。

    【哥哥:我和叶玦开别的车先过去了, 你和小裴到了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褚如栩考完试开机后,弹出的第一条信息就是言玚发来的。

    看着对方交代工作似的冷淡文字,褚如栩不禁抿了抿嘴唇。

    自从前两天他们的关系被叶玦撞破后, 言玚对他就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

    之前偶尔还愿意打两分钟的视频聊几句有的没的, 现在却只肯发文字消息了。

    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就分辨不出态度,于是褚如栩每句话都只能回复得胆战心惊的, 生怕没注意踩了言玚的雷区,对方一不高兴,就再也不搭理自己了。

    况且,那天叶玦揭发了他最初用来接近言玚的借口是假的, 褚如栩事后都没太敢问对方是否有因为这个生气。

    毕竟见不到面, 任何解释,对于言玚这样情感细腻的人来说, 都显得很苍白。

    褚如栩清楚这点,所以从开始就没准备轻举妄动, 只能掐秒等着放假,从根源上把这个小插曲处理好。

    折磨人的考试周终于结束,周围吵闹得很, 到处都充斥着暑假要去哪玩、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讨论。

    褚如栩一边输入着物品寄存柜的密码, 一边拨通了裴衍秋的电话。

    他们选修课没选一样的,对方今天上午就已经结束了最后一门的考试。

    一阵漫长的等待音后,裴衍秋才接了起来, 对方的态度极其不耐烦,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声音哑哑的, 呼吸还有点不太均匀:“有事?”

    褚如栩怔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问道:“你在哪?言玚说让我接上你一起去。”

    “我在——”裴衍秋还没等把话说清楚,褚如栩却隐约听到对方那边传来了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后远远的竟是传来了布朗尼软绵绵的叫声。

    裴衍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送你弟弟去寄养那里,度假村那边不让带宠物。”

    “什么弟弟,那是我儿子。”褚如栩不满道。

    “言哥说是他儿子,你弟弟。”裴衍秋才刚嘲讽地笑了笑,下个瞬间却像是遭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刺激似的,长长的「嘶」了一声,再开口时,语速都快了不少,“你直接从学校走吧,不用接我。”

    说完,就干脆又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仓促的忙音,褚如栩拎着昨晚就提前收拾好了的行李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皱眉嘟囔:“莫名其妙。”

    裴衍秋不跟着一起走,他倒也乐得自在,按照言玚提前告诉他的停车位置,顺利找到对方扔在宁大的车后,褚如栩就跟着导航往城外开去。

    暮隐温泉属于会员制的度假山庄,分内区和外区两个部分,外区每个月会开放一次的购票渠道,想留宿的话还要提前预约并另行收费,最低的单天房价也要大四位数。

    而内区的话,因为才刚开业不久,所以暂时还是邀请制,基本和油盐不进的私人会所没什么区别,就只是邀请些大股东来优先体验,听说明年可能才会接受外部的申请。

    所以当褚如栩在报出言玚名字后,被簇拥着带往内区时,他难免有些惊讶。

    褚家因为一些原因,近年来已经将大部分业务转移到国外了,国内剩下的基本都是些油水大的政府重点项目,哪怕进行些投资和资源置换也不会选择回报慢的方向。

    之前褚如栩想带言玚来玩的时候,还特意联系了一下山庄的负责人想要个名额,可却被对方委婉拒绝了。

    虽说有听言玚提过,但对方也只说是「投资了一点」,褚如栩就没太当回事,可现在看这架势,言玚谦虚的「一点」,至少也有个小几千了。

    褚如栩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人总是会有些慕强心理的。

    言玚并不像他和裴衍秋,在这个圈子里拥有着顶级的资源,想不成功都很困难。

    而对方大学毕业到现在也才四年,却已经靠自己获得了这样的经济实力,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到佩服,甚至是倾慕。

    褚如栩是了解言玚魅力的,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在相处的过程中还能不断给他制造出惊喜。

    “褚先生,前面那片就是言总的私人院落了,言总提前有过吩咐,所以我们不太方便过去,可能要麻烦您步行前往了。”领头的那位管家微笑着致歉道。

    褚如栩此刻除了想马上见到言玚,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礼貌地摆了摆手道谢,拎起自己的行李,迈着长腿就往对方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推开大门,被朱红色围墙圈起来的私人领地里面,是中式庭院的雅致风格,通往深处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檐下的长廊,另一条是两片小型人造湖中间细窄的石板路。

    褚如栩急着找言玚,自然是选择了看起来距离更短、更直接的方式。

    可他才刚走到一半,身侧却骤然传来一片水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褚如栩的脚踝就被人给抓住了。

    对方力气不小,显然是有所准备的,猝不及防被偷袭成功的褚如栩,下一秒就连同手上的行李一起,跌进了水里。

    落水后,褚如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院里的这两处水景大概都是特殊处理过的温泉,而并不是什么人造湖。

    “吓到了么?”褚如栩的耳廓被从身后衔住,对方带着几分戏弄得逞的笑意,紧紧贴蹭着他的肌/肤,轻飘飘地说道,“我憋了好半天。”

    言玚的指尖顺着褚如栩的腰线缓缓下移,捻起他被浸湿而黏在身上的衣服,慢悠悠地掀起了一个边后,将手探了进去,声音柔软,故意引诱似的:“你来得好慢啊。”

    褚如栩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年轻气盛的小男孩哪受得了这种程度的撩拨戏弄,任何不够直接但暧昧的暗示,都可以被他曲解成更赤//裸的模样。

    褚如栩边转身,边单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言玚就这样站在水里,只将自己胸口以上的部位露出。

    他微眯着眼睛,眉梢微挑,居高临下地看着褚如栩,眸中满是戏谑,可说出来的话却黏腻得很,尾音习惯性地拖长,打着转儿似的挑弄着对方的理智:

    “我都快要窒息了……”

    话音刚落,褚如栩便不由分说地捏住了他的下颚,另一只手按上了言玚的后脑勺,将对方有些强硬地带向自己。

    言玚单膝跪在褚如栩的身侧,心甘情愿地保持着这个总与臣服产生关联的姿势,两人舍不得分开似的接吻,连细密的呼吸都要缠在一起;

    远处隐约传来阵阵鸟鸣。

    褚如栩按着对方枕部的手,缓缓下移,停留在言玚的后颈,轻一下重一下的捏着,像在安抚对方紧张的情绪。

    “可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么?”褚如栩笑着将他抱紧,含混地问道,“我记错了么?哥哥。”

    “嗯?”

    数次厮混下来,言玚发现褚如栩实在是个学习能力很高的小朋友,不仅学会了该如何更好的取悦他,甚至还熟练掌握了折磨人的技巧。

    言玚连完整的词句都拼凑不出来,只能向后仰起脖颈,节奏混乱地呼吸将破碎的回答带了出来:“没…没记错。”

    得到答案的褚如栩,满意地亲了亲言玚的睫毛,像在表彰对方的诚实,奖励似的抚摸着他额角湿漉漉的发丝:“怎么不在屋里等?”

    恢复了些许甚至的言玚声音仍有些颤抖,语气却在「不知死活」的挑衅:“怕你着急。”

    褚如栩眉梢微抬,眸色愈发深沉,直到听见言玚发出预期中黏腻的低骂声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确实急。”

    褚如栩舔咬着言玚的锁骨,贴着他的脸侧耳语道:“想你了”

    言玚环着对方的肩,借着浮力一边与他亲吻,一边示弱。

    像漂泊在汪洋里无助的落难者,终于寻找到了一块结实的浮木,只能凭借本能,让对方成为自己全部的依托。

    将这段主导这段关系的权利毫无保留地移交。

    可言玚没回答,不代表褚如栩就能甘心放过他。

    褚如栩像故意戏弄似的,用覆着薄茧的指尖揉捏他的耳廓,轻柔地打着圈。

    “哥哥,这个项目也是你和柏鹭一起投资的么?”褚如栩压抑着情绪,低哑的声音问道。

    被对方「凌迟」着的言玚,猝不及防听到柏鹭的名字,不由地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闷哼。

    大概是身处室外环境的原因,言玚今天状态格外好。

    言玚的状态传递给了褚如栩,他将吻落在对方的脸颊以作安抚,可逼问的态度却没有半分松懈:“是么哥哥?你带他来过么?”

    “你…你怎么什么醋都要吃啊……”言玚的声音微颤,疲惫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随着漾起的水波在两人之间摇晃,听起来蕴了一丝拿对方没办法、只好顺着小朋友心思哄的无奈,“不是。”

    言玚的答案被扰得有些支离破碎:“是我用私人…私人财产做的投资。”

    大概是对褚如栩占有欲和莫名其妙的质疑、攀比有怨气,言玚不满地咬了一下褚如栩的鼻子,从喉间挤出柔软的埋怨:“分手前我一直在国外。”

    “我们已经半年多没有过了。”

    褚如栩被言玚罕见的委屈语气惹得笑出了声,他安抚般地亲了亲对方的唇角,试图将刚刚自己的失态掩盖过去:“他好厉害啊,我连半天都忍耐不了。”

    言玚闷哼了一声,显然不打算继续追究,只是再次吻上了褚如栩:“又没让你忍。”

    但显然,小孩子实在不能娇惯。

    一旦开了这个闸口,事态就会逐渐往失控的方向倾斜。

    “我假期能搬去你那么?”褚如栩贴蹭着言玚的颈侧撒着娇,像是只黏人的大型家养宠物,无害又温顺的那种,可他提出的要求却分明是过分的,“舍不得和你分开。”

    言玚微颤的身体显然僵了僵,但也只是瞬间。

    片刻后,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也喜欢这个提议似的,努力绷出一副拿对方没办法的样子。

    “随便你。”言玚纵容地应允道,“反正房间很多。”

    得到准许的褚如栩轻声笑了笑,温柔地吻了吻言玚的额头,恃宠而骄道:

    “我要睡主卧。”

    ……

    言玚仿佛沉浸在无边的梦里,头脑沉重,像是灌进了泥沙。

    他从前不好的记忆被温和地冲刷,他人格上那经由无数苦痛琐碎而塑造出的留白,被温和地注入了新的生机。

    空气是咸腥潮湿的。

    水面漾出无数细密的波纹,扭曲着岸边绿植。

    石板路逐渐被浸湿后淹没,波光粼粼间,皎洁的月光将一切倒影摇乱。

    恍惚中,言玚只能感受到自己和褚如栩。

    以及迷蒙的混沌里,对方仿佛虔诚祷告似的,不停重复着的“我好爱你”

    ……

    能够在无数巧合的汇聚下,以一种言玚从未设想过的方式躲避过了柏鹭的控制,已经算是他荒芜人生里罕见的幸运了。

    在那天与叶玦谈话后,言玚一遍遍地安抚着自己。

    他能想出无数拒绝褚如栩的理由。

    可同时,他却也能轻松构建出无数个、明亮温暖的、有对方存在的未来。

    也算是死里逃生过了。

    言玚自暴自弃地在心里打趣着自己。

    最糟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呢?

    言玚在混乱中下定了决心。

    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尝试给褚如栩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只要被对方炽热喜欢着的现在。

    ……

    作者有话说:

    无语。

    后来的读者可能会发现,有段对话和评论区对不上、和下一章的一些后续对话也对不上,因为改得已经面目全非了。

    没办法,不删出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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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第 42 章

    ◇

    “哥哥要跟我谈么?” “我考虑考虑。”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二十一岁的柏鹭笑着对十九岁的言玚说道, “我很意外。”

    可他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无框眼镜后形状锐利的眼睛微弯,唇角扬起的弧度礼貌疏离, 给人一种时刻会被他算计的精明感觉。

    “你想和我在一起对么?”言玚坦荡地与他对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不见平日纷杂的光彩, 像被什么阴翳朦朦胧胧地罩上了一层暗淡的雾,“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言玚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想尝试一下。”

    “和你尝试一下。”

    柏鹭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隐约有些兴奋,可却不太像被爱慕的人回应心意后该有的欣喜, 倒是与将一个油盐不进的目标攻克后的成就感类似。

    他从倚坐着的窗沿上跳了下来, 缓而坚定地走到了言玚的面前。

    柏鹭俯下身轻柔地吻了吻言玚的额头,低声呢喃, 语气郑重地承诺道:“没关系。”

    “喜欢这个词太虚浮,我不在乎。”

    “你只要愿意陪在我身边就好。”

    一阵风吹过, 将窗外丛丛白丁香的花瓣卷落飘零,像一场纷飞在初夏的雪……

    “畅畅,快出来, 下雪啦!”

    画面瞬间跳转。

    十二岁的言玚背着书包从屋里走了出来, 笑着将一条披肩搭到言子悠的身上,效仿着他父亲那样,动作温柔地帮对方整理着鬓角的发丝, 贴心地提醒道:“冷, 等明天阳光好的时候再出来画画吧。”

    言子悠听着言玚变声期有些怪异的沙哑嗓音, 竟然有些莫名的恍惚, 像是在此之前, 完全没意识到,儿子早已经不是那个奶声奶气、只会软绵绵喊「妈妈」的小朋友了。

    可明明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

    但言子悠并不会因此做任何程度的反思,她也只是短暂的怔了一瞬,片刻后,便再次绽出了灿然的笑脸。

    簌簌飘落的雪花衬得她精致的五官格外明艳。

    言子悠微微低下头,注视着言玚那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感叹着,语气里似乎蕴着点惋惜:“畅畅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呀?”

    言玚清楚母亲的性格,对对方这些跳脱早已见怪不怪,他如同逗弄小孩似的哄道:“昨天吧,也可能是今天早上,太突然了,我也还没反应过来。”

    言子悠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像个花季正盛的少女。

    “妈妈如果要去很远的地方,畅畅愿意陪我么?”言子悠突兀的问道,态度却是一如往常的轻盈。

    言玚没有多想,只当这是对方每天无数奇奇怪怪的问题中,最普通的一个。

    “妈妈总是有爸爸陪着就够了,我没有那么重要。”言玚平淡地答道,用不在乎的口吻极力掩饰着情绪里的落寞。

    言子悠看着他沉默的笑着,像是有些说不清的眷恋。

    “也对。”她温柔地抚摸着言玚的发顶,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母亲对孩子的疼惜态度。

    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许一个美满的愿望。

    言子悠将言玚揽进了怀里,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我们畅畅还要好好长大。”

    “还要自由的生活,在未来与无数爱你的人遇见。”

    “妈妈不用你陪,你也不要想妈妈……”

    ……

    言玚睁开了眼。

    意识逐渐回笼,可他却有些茫然。

    梦到柏鹭除了晦气,倒也没别的稀奇,毕竟对方已经成了触发褚如栩「永动机模式」的关键词。

    可他为什么会梦到言子悠呢?

    还是这样一段莫名其妙的回忆。

    这大概是母亲去世半年前,两人在家里花园的几句零星对话。

    没什么特别之处。

    言玚实在有些奇怪,这些年他极少梦到对方。

    或许是母亲那句「你也不要想妈妈」真的是在许愿,即便是她刚离世的那段时间,言玚也梦不到她。

    这么多年过去,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无法在没有照片提醒的情况下,将那张明媚的笑脸具现于眼前了。

    然而梦境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

    言玚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栀子花的味道。

    ……

    “怎么不多睡一会?”身后传来了褚如栩含混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对方条件反射般将环住言玚腰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箍得言玚有些喘不匀气。

    安稳炽热的怀抱,迅速将他被梦魇叨扰的不安蒸腾,言玚不禁扯了扯嘴角:“睡不着了。”

    他将褚如栩搭在自己侧腰上的手抬了抬,在腾出了些许空间后,顺势翻了个身,正面搂住了对方。

    “陪我聊天吧。”言玚将下巴轻轻搁到褚如栩的颈窝处,像只藏着坏心思的猫科动物,自己不困的时候,那其他人也不要想着能休息。

    情侣般依偎着的姿势,总会给彼此带来亲昵的感受。

    仿佛不需要给两人的关系定性,他们依然是谁也分不开的。

    言玚甚至觉得,激情过后黏腻的贴蹭比性/事进行时还要更暧昧。

    后者只关乎短暂的生理性迷恋,前者则是由后者衍生出的、近似于爱情的错觉。

    言玚很久没有理发了,闲散的假期不需要他无时无刻保持出那副精英模样。

    耳后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扫过褚如栩的脸侧,带来酥麻的痒感。

    褚如栩缓缓地睁开眼睛,半眯着盯着言玚看了两秒,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惩戒似的捏了捏对方的腰,又把手覆到了言玚的枕部,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么?”褚如栩自然地吻了吻言玚的额头,慵懒地打趣道,“怎么这么主动?”

    掌握了他喜好的褚如栩玩得很疯,花样也很多,大概是刚考完试,急需释放掉前段时间密集的压力,过程中言玚被弄得几近失去意识,但他却舍不得强硬地拒绝对方。

    褚如栩实在太听话了,一旦言玚露出真切的不满情绪,他一定会慌乱地立刻停止,并可怜兮兮地诚恳道歉的。

    事后,回忆起那些细节的言玚猛然发觉,他似乎对此并没有任何反感,甚至有些享受这种特定情况下的低价值感。

    好像这样,他就可以暂时脱离紧绷的人生,坦然将自己放纵进底层欲望里。

    不需要时刻惦记着要为自己、为他人的行为负责,

    言玚笑着微微抬眼,又低头在他锁骨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回答时语气挑衅:“还凑合,后面我无聊得都睡着了。”

    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褚如栩笑出了声,只觉得言玚实在太招人了,他眸色深沉,将柔软的唇顺着对方的眉骨与鼻梁,缓缓下移,最后绞缠着与言玚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深吻,才哑着嗓子将事情的真相还原:“是无聊得睡着了,还是累得晕了?”

    言玚瞥了他一眼,故作漫不经心道:“不累,我体力好着呢。”

    “哦——”褚如栩恍然大悟般挑了挑眉,又重重啄了啄言玚的发顶,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有些爱不释手的孩子,怎么也喜欢不够似的。

    他字里行间满是温柔的笑意:“不是累的。”

    “是舒服得晕了。”

    言玚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温顺乖巧,都是虚假的。

    纯情大男孩这种形容词,跟褚如栩半点关系都搭不上。

    这人除了第一次时有点不知所措的生涩,之后不管是情/事中取悦他的技巧,还是调情上的信手拈来,完全不像个初恋都没有过的小朋友。

    “你真的没谈过恋爱?”言玚捏了捏他的脸,逗弄似的问道。

    褚如栩好脾气的任他搓圆捏扁,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哥哥要跟我谈么?”

    “你答应我的话,那我就总算是谈过了。”

    言玚弯了弯眼角,这次他没再试着去回避,而是坦然地答道:“我考虑考虑。”

    没想到能得到回应的褚如栩难免一怔。

    显然,呆愣着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确实给他添了几分傻气。

    言玚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这个样子倒有点单纯懵懂男学生的意思了。

    不然平时是真没什么带坏小朋友的实感。

    褚如栩得心应手得像个相当适应成年人游戏的会所头牌。

    “真的么?!”褚如栩显然察觉到了言玚态度上的松动,兴奋地惊呼一声,瞬间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言玚也撑着疲软的身体,倚靠在床头,「嗯」了一声后,轻飘飘地答道:“就这几天吧。”

    “很快给你答复。”他抬了抬眉梢,说话方式像是在逗弄,可语气却很认真。

    褚如栩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表现好了,扑上来捧着言玚的脸,无死角地落下一个又一个不含任何欲念、甚至可以称得上恼人了的吻。

    和布朗尼发起疯来一个样。

    但褚如栩毕竟年纪稍长,还是有一定自控能力的,只是干巴巴的亲了又亲,还没癫到伸舌头舔的地步。

    言玚简单联想了一下,忍不住又笑了。

    “我想抽烟。”言玚捻了捻指尖。

    最近事多,抽得有些频繁,又把他那点零星的瘾给勾了起来。

    褚如栩倒也不加阻拦,乖巧得很:“我去给管家打电话。”

    言玚满意地点点头,又「恃宠而骄」地使唤道:“把手机递给我。”

    褚如栩扯过床头的浴袍,虚虚掩掩地裹上后,便走到屋外的将言玚的手机找了回来。

    趁着对方找管家联系方式的时候,言玚顺手查看一下消息。

    柏鹭的对话框显示有几条未读,但言玚并没打算点开。

    如果是重要的公事,他或者康助理会直接来找自己,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言玚也没必要用对方来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他昨晚和褚如栩天还没黑透就开始胡闹了,结束睡下的时候可能也才半夜,现在醒了,也才早上三四点,落地窗外,山那边漾着薄雾的天空也才蒙蒙亮。

    叶玦十点多的时候发了条带布朗尼逛公园的朋友圈。

    私聊也不忘向言玚致以问候。

    【叶玦:你和小褚多玩两天吧,我和布朗尼相处得可好了。】

    【叶玦:哎呀,布朗尼现在跟我比跟你还亲,长得也更像我,我看以后别管你叫爹了,直接给我当儿子吧。】

    配图则是张一人一狗的合影,相似的灿烂笑容,几乎一模一样的晶蓝瞳仁,以及背景里脸色显然不太友善,很有「恶毒后妈」风采的裴衍秋。

    言玚嗤笑出了声,抬头盯着褚如栩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秒,然后开口道:“喂,我儿子有新爹不要我了,怎么办?”

    褚如栩反应得倒是快:“布朗尼好像的确很喜欢叶玦哥。”

    言玚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揶揄着嘟囔道:“领养的就是不行。”

    褚如栩被他逗笑了,手上的活直接一扔,迈着步子又凑到了言玚面前,用戏谑的语气说:“确实,还是亲生的靠得住。”

    说完,他便有些强硬地衔住了言玚的唇,熟练地拨弄着对方的欲念,裹挟着空气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咸腥味碾转良久,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再次变得沉重:“别抽烟了,我们再努努力吧。”

    褚如栩语气诚恳真切,不像是在开玩笑,倒像是在真的跟言玚讨论一个可以实行的计划似的:“这次能弄在里面么?”

    “不然要不来亲生的吧。”

    褚如栩微眯着眼睛,眸色中闪过一丝狡黠,可神态却分明是无辜的。

    他细密的睫毛微颤,眼睛闪着蕴含期待的光似的,像个向家长撒娇讨巧的孩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字里行间藏着的坏心思,光凭表面来判断,任谁也看不出,他是在提这种混蛋的要求。

    言玚也被他这副模样闹得有些晃神。

    可还没等拒绝的命令从操控理智的脑内结构里输出,他骄纵孩子的本能却抢先一步,给出了让褚如栩满意的答案。

    “行。”

    “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3-

    快发新章PTSD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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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第 43 章

    ◇

    “喜欢的本质是总觉得对爱人亏欠。”

    “所以你和裴衍秋商量好一起骗我?”褚如栩的声音远远从屋外传来。

    连接前后院的玻璃推拉门都敞着, 凉爽的风将室内贯穿,远离城市喧嚣的山里总是雾蒙蒙的,让人分不清季节。

    言玚倚在客厅的美人榻上, 抱着平板看财经新闻。

    听到褚如栩找茬的声音, 他笑了笑轻声回应着:“如栩, 你吃醋的点真的很奇怪。”

    褚如栩正拎着几根杂草,站在后院的生态缸前逗金鱼玩。

    对此, 言玚虽然觉得可爱,却实在不能理解。

    按理说对方这种娇生惯养长起来的少爷,对这些东西早该见怪不怪了,可褚如栩却像个很少被大人带出门的小朋友, 瞧什么都新鲜有趣。

    “哪里怪了?”半裸着上身的褚如栩微微后仰, 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弯着眼睛笑得狡黠, “他明明说你和叶玦哥一起先来了,结果我就毫无防备被偷袭了个正着, 行李现在全都湿透了,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这叫惊喜,你没谈过恋爱, 你不懂。”言玚头都没抬, 浅浅勾着唇角,精准地往对方在意的点上阴阳怪气着。

    之前这个话题算是个敏感的禁忌,褚如栩渴求一个答案, 而言玚却又给不出, 所以两人在相处时, 大多会选择绕开有关「恋爱」的字眼。

    但现在言玚都肯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无疑是种积极态度的表明。

    “那你也不懂。”褚如栩笑嘻嘻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刚洗过澡,发丝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看样子他也没有擦干的打算,只是简单地往后一捋,便俯身将唇瓣落到了言玚的额头上,语气理直气壮,“我们男大学生就是很喜欢吃醋。”

    “哥哥你要习惯。”

    言玚被逗笑了,终于舍得将视线移到褚如栩的身上,他捧住了对方的侧脸,轻轻牵引着,将他带向自己。

    两人的鼻尖虚浮的贴碰着,言玚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里蕴着的薄荷味,但他却并不打算直接吻上去,只是保持着这样极近却又遥远的距离。

    “习惯不了怎么办?”他耳语般用气声说道。

    散漫慵懒的眼神,轻飘飘地滑过褚如栩,像是挂满了小钩子似的,诱惑着对方接受自己的吸引,这样他就能保持着被动的姿态。

    坦然地享受着无尽爱意,还要比任何人都无辜。

    褚如栩显然还没学会如何抵抗这样的蛊惑,所以他选择直接衔住言玚的薄唇。

    言玚的唇瓣柔软,身体上的反应也从来都很真诚坦率,和他本人别扭的个性完全不同。

    交流从来占不了上风的褚如栩,最近倒是逐渐领悟到与对方的相处技巧——

    少说,多做。

    直接用行动去证明,不要尝试用言语解释。

    “那就只能委屈哥哥了。”一个漫长又潮湿的吻过后,褚如栩低哑着声音,用开玩笑的语气,试图将话里粘稠的占有欲做点掩饰,“反正你以后只能和我在一起。”

    “如果你不想选择我,那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得到了准允的褚如栩似乎终于大胆了些,而原本被他裹藏起来的那些晦暗心思,也在言玚的纵容下,从封印里悄悄弹出了触角。

    言玚敏感的从对方的后半句里品出了几分危险,可他却只是微微怔了一瞬,便撕扯着,将刚刚的吻延续了下去。

    褚如栩说的也算是事实。

    言玚腹诽着。

    如果连褚如栩都无法将他再次引入一段稳定关系,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言玚很想把这句话告诉对方,他甚至想将这句类似承诺的情话不负责任地延展开。

    如果你早出生几年,甚至不会有柏鹭。

    或者我们早相遇几年,我可以耐心地等待你长大,虽然这样听起来,会很像那些被社会批判的「处心积虑的混蛋老男人」。

    再或者更巧合些,我们是儿时的邻居,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议论、评判我,只是奶声奶气地叫我「哥哥」,让我难过时就抱抱你。

    也许有人陪伴着度过那段昏暗无光的青春期,自己就能在无可避免的挣扎中,学会如何成为一个更好、更包容的成熟爱人。

    在浮沉的律动中,言玚的思维却似乎比平时还要活跃。

    虽然第三种想象看起来最美好,但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言玚觉得自己可能会选第二个。

    他到底还是没有那么贪心。

    只要让他知道未来会有褚如栩这样的人出现就好了。

    言玚擅长忍受寂寞,也习惯忍受寂寞。

    褚如栩该和现在一样,在优渥的家境中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不经历挫折委屈,看不见任何腌臜。

    而他,则会把其余所有人拒绝在自己的世界外,并耐心等到对方成年那天,带着一束漂亮又庸俗的玫瑰出现,温柔地将一段彼此全身心投入的初恋,送给褚如栩做十八岁生日礼物。

    真可惜啊。

    言玚第一次体会到了叶玦某次说过的酸话——

    “喜欢的本质是总觉得对爱人亏欠。”

    ……

    和褚如栩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流淌得格外快,毕竟开了荤小男孩在性/事上似乎都有点索求无度。

    但三整天没出门多少是有点夸张了。

    腰酸背痛、实在有点忍无可忍的言玚,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书扔到了一边。

    “中午去外区那边逛逛吧。”言玚笑着用脚踢了踢褚如栩的胸口。

    低头看着手机的褚如栩却有些心不在焉,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攥住言玚的脚踝,在他小腿处吻了吻:“没问题,听你的。”

    褚如栩笑得僵硬,眉宇间似乎还藏了几分被压抑着的怒气,虽然他有试图把自己不好的状态藏起来,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焦虑。

    这实在反常。

    言玚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问道:“发生什么了么?”

    褚如栩一愣,嘴唇微张,像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告诉言玚,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后,才勉强挤出来句润色后的答案:“家里的事。”

    “我们今晚回市里好不好?”

    言玚有些不解,他原本计划是在这边休息一个星期,然后直接带褚如栩出国玩的,但既然对方提议了,言玚也没打算拒绝。

    褚如栩回家处理事情,他可以去叶玦那小住打发时间。

    叶玦肯定很开心,被暂时寄养的布朗尼也肯定很开心。

    不开心的估计只有裴衍秋一个。

    问题不大。

    言玚心里简单做了个预判,觉得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点了点头:“可以,那你先去外区的中餐厅等我,我和管家交代一下再去找你。”

    褚如栩边往身上套着衣服,边与他接吻,末了还试探似的,乖巧地讨好着言玚:“谢谢哥哥,下次约会我来安排,一定也给你个惊喜。”

    “少哄我。”言玚推了推他,揶揄道,“你能忍住别总把我往床上带就行了。”

    褚如栩沉默着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婉拒了:“那可能有点困难。”

    片刻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解决方法一般,朝言玚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询问道:“去露营可以么?毯子铺厚点不用折叠床的话,就不算往床上带了吧。”

    “还可以顺便试试别的地方。”褚如栩暧昧地笑了笑:

    “你喜欢么?哥哥。”

    当然,回应他的没有夸赞,而是一声无奈的「小流氓滚远点」,以及言玚恶狠狠扔来的枕头。

    ——

    言玚和管家简单交流了一下这几天小住的体验感,提了几点改进意见,并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了房间有几处物件可能需要报修,但在对方询问是因为什么损坏的时候,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好在经过专业培训的管家见多识广,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表示稍后会将两人的行李送到前台,这样他们在外面玩好之后,就不需要再次折返了。

    言玚表面镇定从容地致谢,丢下句「定损后直接给我寄账单就好,别告诉你们姚总」,便头也不回地逃了。

    姚总是暮隐的大老板,也是言玚刚迈入商界时合作过的客户,由于对方的小女儿莫名很喜欢黏着他,所以两人就成了会偶尔约出来喝几杯的朋友,也经常一起额外投资些项目。

    但奇怪的是,像什么诡异的约定似的,姚弛和其他与言玚交好的朋友一样,都不太喜欢柏鹭。

    在劝说言玚分手这件事上,除了叶玦,就属姚总最积极了。

    想到这,言玚不禁笑了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恐怕就是这么个道理。

    侍应生将言玚引到了餐厅相应的包间,桌上已经掐着时间摆好了精致的菜肴,都是符合他口味的,显然有精心挑选过。

    可褚如栩本人却并不在里面。

    像什么预兆似的,言玚忽然生出了几分微妙的不安。

    被淡淡的烦躁驱使着,言玚选择了出去转转,可还没走出几步,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却巧合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千千,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我难道会害你么?”

    言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过身。

    褚如栩的背影却没有任何缓冲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虽然看不见褚如栩的脸,可与他交谈着的另一个人倒是没被遮挡住。

    那是个长相很让人惊艳的男孩,甚至用耀眼、漂亮这样美好的词来形容,都显得不够恰当。

    对方年纪并不大,可能和褚如栩差不多,也可能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还不如别让自己看到。

    言玚心里晦涩的念头疯狂滋长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可以说是亲昵了。

    要去打招呼么?

    言玚虽然不太高兴,但理智上却是想要信任褚如栩的。

    可下一秒,在言玚还没犹豫出个结果时,那个男孩却笑了起来,直接朝褚如栩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

    像是做过无数次这个动作一样,伸出双臂直接将对方紧紧地抱住了。

    男孩说话的方式又甜又软,是言玚永远也学不会的语调:“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毕竟你最疼我啦。”

    他撒娇似的晃了晃褚如栩的肩膀,不高兴地扁扁嘴,像是有点委屈:“一年多没回来,我已经很听话了啊。”

    “我好想你呀……”

    作者有话说:

    不狗血!不虐!就是个小误会!

    下章过渡一下就要到文案的剧情了。

    第44章

    第 44 章

    ◇

    “听说你身边有个年轻的小男孩?”(一更)

    【褚如栩:我好想你。】

    [褚如栩:你都两天没理我了【布朗尼打滚•jpg】 ]

    灯光昏暗, 言玚坐在车里,低头看着对话框里刚弹出来的消息,手指在输入栏上犹豫了几秒, 最后还是将沉默着将屏幕按灭了。

    他倒也不是故意晾着褚如栩。

    只是实在有点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言玚那天并没选择上前询问。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 他都没必要像个受害者一样, 怒气冲冲地上前以捉奸的姿态,为自己讨个什么说法。

    作为一个普通的追求者来说, 褚如栩表现得其实已经足够坦诚了。

    他们之间为数不多没有解释的事情,除了这次,就只有机场放鸽子那回。

    但那之后,两人阴差阳错的就开始鬼混了, 况且, 褚如栩说是家里老人出现了一些紧急情况,言玚本就不想承担太多稳定关系必然带来的责任问题, 所以也就没有过问。

    毕竟说白了,他和褚如栩之间什么切实的名分都没有。

    而造成这一尴尬局面的, 不是褚如栩不够努力,只是由于他摇摆的态度和那颗不安的心。

    所以,对方交什么样的朋友, 与朋友相处的分寸又是怎样的, 关于这些问题,言玚其实都没有过度在意的权利。

    起码他是这么试图说服自己的。

    褚如栩那天在回到包间时,言玚已经先吃上了。

    换成往常, 对方一定会顺势借题发挥, 连哄带撒娇地在言玚这里讨个巧。

    可这次褚如栩甚至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想努力摆出副没事的样子, 可看起来却依然有些坐立难安。

    而言玚实在不喜欢看到对方这个样子, 便不动声色地提出要下午直接回市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褚如栩向那个小男孩流露出的过分在意,感到异常烦躁且难以忍受。

    只不过,言玚表面得很平常,甚至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他一向擅长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褚如栩虽然诧异,但在反复询问言玚是不是不高兴,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后,到底也还是同意了,只不过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沮丧,像在遗憾两人相处时间再次缩短了似的。

    言玚自然是留意到了的,可他却不能理解。

    为什么会沮丧呢?这不是褚如栩希望的么?

    他多么体贴啊。

    不需要对方寻找别扭的理由开口,就能直接将台阶递到对方眼前。

    不会像个等待别人施舍爱情的人一样,凌厉又饱含怒火地责问、寻求解释。

    言玚只是从容地让褚如栩把自己送到了叶玦家,安静接受了对方的告别吻,甚至主动将车借给了对方以节省时间。

    于是两小时后,言玚毫不意外的收到了暮隐那边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

    “言总,您的朋友确实折返回来了,需要我将他准备接走的那位宾客的入住信息发给您么?”

    “不用。”言玚平静地答道。

    “随便找个合适的理由,把小朋友的单免了吧。”正陪叶玦看恐怖片的言玚,浅笑着摸了摸怀里翻着肚皮的布朗尼,不咸不淡地吩咐道,“哦对,有同行的人的话也别忘了一起免掉。”

    “直接记到我账上就好。”

    兴奋盯着荧幕目不转睛的叶玦象征性的关心道:“怎么了么?”

    言玚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请了个客。”

    叶玦「噢」了一声,没再追问,言玚却低下头,看着香甜睡着的布朗尼,勉强扯了扯嘴角,甚至还迁怒似的,用指尖轻轻弹了弹对方的鼻子。

    当然,布朗尼睡得像只小猪,连喷嚏都没打一下。

    言玚忽然希望褚如栩能对他再坦诚些。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更成熟体面地建议对方——「的确该去和年纪相仿的孩子谈正常的恋爱试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以「最近很忙」为由,敷衍着褚如栩的见面请求,拒绝讨论他是否有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并逃避回复对方发来的无数条消息。

    ……

    “当当。”

    玻璃被敲击的清脆声音,将言玚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言言叔叔!”小女孩将脸贴得离车窗很近,甜滋滋的喊他,“快出来玩呀!”

    【褚如栩:哥哥忙完记得联系我】

    [褚如栩:【布朗尼蹭蹭•jpg】 ]

    言玚轻轻叹了口气,将亮起的手机再度按熄扔到了后座上,他理了理领结,将表情调整得尽量温柔和煦,这才打开了门。

    “言言叔叔!”小女孩见他下了车,直接冲过来搂住了言玚的腰,“我好想你呀!”

    言玚从容地单手把她抱了起来,笑着哄道:“叔叔也想你了。”

    他捏了捏小女孩的脸,用开玩笑地语气打趣道:“露露是不是又长高了?叔叔都快抱不动了。”

    “露露,快下来,下半年都要上一年级了,怎么还这么黏你言叔叔。”姚弛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露露却朝他做了个鬼脸,紧紧揽住了言玚的脖子:“一年级怎么啦,哪怕我上大一了也还要黏着言言叔叔。”

    “我的荣幸。”言玚配合地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姚弛被两人逗得直笑,走到言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半天了,快进去吧。”

    今天是姚弛夫人的生日,这种场合言玚原本并没打算参加,所以只是提前派人把礼物送了过来。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礼物挑得太合姚夫人心意了,昨天对方竟是连着打了三五个电话,试图说服言玚来参加这个据说「规模很小」的庆祝晚宴。

    事已至此,再拒绝实在不太礼貌,哪怕言玚心里有些不耐,但到底还是来了。

    可进了会客厅他才发现,姚夫人口中说的小规格,差不多也有一百多人了,而且基本都是些商务上有过往来的熟悉面孔。

    “放心,我特意没请那位。”姚弛将露露交给保姆阿姨后,神神秘秘地对言玚说道。

    言玚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柏鹭,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分个手而已,怎么搞得跟小学生抱团一样。”

    姚弛一脸温柔地跟女儿道了晚安,待对方走远后,却瞬间就变了表情,他抬了抬眉梢,半认真半揶揄地说道:“之前是看着你的面子,很多事情我都懒得跟他争,现在你们分了正好,我也不用让着他了。”

    “我最瞧不起他那种,把鸠占鹊巢当理所当然的私生子。”姚弛说道。

    言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最近没怎么关注圈内的消息,看姚弛这个反应,多半柏鹭在柏家争权的结果应该很乐观。

    只不过位子坐得稳不稳就不好说了,毕竟他私生子这个身份的确不太光彩。

    虽然言玚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但这些权贵圈子里介意这点的人确实很多。

    哪怕明面上该合作还是合作,可私底下议论时,话说得也绝不会好听到哪去。

    毕竟除了那几家家风严格的,谁家能没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不过就是正大光明和偷偷摸摸的区别了。

    小时候受过委屈,大了羽翼渐丰,接管家业后不仅要肃清自己家,甚至还要恨屋及乌,讨厌上整个群体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褚如栩应该没有这种困扰吧?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褚净有什么作风问题,原配夫人去世后也没再另娶。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言玚难免一愣。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联系到褚如栩的身上,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言玚将拿起的酒杯重重放了回去,忍不住对自己恼火。

    “听说你这次去暮隐,还带了个年轻的小男孩?”姚弛巧妙地切换了话题,朝言玚笑得暧昧。

    不像个身价十几亿的总裁,倒像个热衷于听八卦吃瓜的中学生。

    言玚淡淡地将目光斜向他,神色戏谑,不置可否。

    姚弛清了清嗓子,表情里的兴奋这才收敛了几分,他找补道:“不是我故意打探哈,纯粹是你们俩打碎的那个花瓶有点年头了,管家拿不准主意,只好来问我。”

    言玚回忆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那个胡闹时被褚如栩撞倒的陶罐,看起来旧旧破破的,实在不怎么起眼。

    竟然还是个身价不菲的古董么?

    “多少钱,我赔给你吧。”言玚云淡风轻的说道,显然没把那个没什么美感的小东西放在眼里。

    姚弛却伸出手,在他眼前比了比:“大七位数呢。”

    “你刷卡还是支票?”姚总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

    言玚:……

    服了,褚如栩可真是个吞金兽。

    之前怎么没人告诉他,包/养年轻小男孩这么费钱啊。

    福利还没享受过多少,闷气倒是没少生。

    现在好了,人家说不准在哪高兴呢,自己还要掏七位数给他收拾烂摊子。

    越想越亏的言玚选择将矛盾转移,他冷着脸,朝姚弛挑了挑眉:“那你还是找他爸要吧。”

    “褚净肯定不缺这点钱。”

    姚弛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言玚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不作伪的讶异,并脱口而出道:“褚净的儿子?”

    “那不是已经死好几年了么?”

    作者有话说:

    来啦-3-

    这是一更,待会还有个二更,三更的话我努努力,但是不一定能成功orz;

    没成功的话就是明天也双更——

    第45章

    第 45 章

    ◇

    “言玚,别不要我”(二更)

    言玚笑着白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二儿子,不是褚千泽。”

    “呀,我差点忘了。”姚弛拍了拍大腿, 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似的, 他皱了皱眉, 努力回忆着,“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如栩。”言玚言简意赅地答道。

    “想起来了, 是沿用了褚净原来那位夫人的「栩」字。”姚弛连忙应和道,“不过褚净好像也不太看重这个二儿子啊”

    “之前千泽去世后,倒也确实说是要继续培养这孩子,但之后褚净几乎都没怎么带他出来露过脸。”

    “对了, 他十四岁生日宴我们还去过呢。”

    言玚听了不免有些诧异, 他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了。

    褚如栩十四岁,那也就是五年前。

    他和柏鹭的公司那时候刚走上正轨, 商务上的应酬频繁,基本上每天都有各种晚宴、聚会要出席。

    言玚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所以对此基本没什么记忆,就算有, 大概也不会有多愉快。

    言玚不禁弯了弯眼角。

    十四岁的褚如栩是什么样的呢?

    肯定还没有现在这么壮、这么高, 多半是一副清瘦的少年模样,穿着量身定做的漂亮西装,自信张扬的站在父亲身边, 从容地用刚过变声期没多久的稚嫩嗓音, 一板一眼又不乏幽默地向在场的宾客致谢。

    像个矜贵的小王子。

    言玚甚至莫名感到了一丝遗憾。

    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见过褚如栩了, 没能记住对方青涩的模样真是可惜。

    可他无论怎么回忆, 都想不起那天的任何细节。

    言玚只记得宴会厅很吵, 他多喝了几杯香槟,好像很早就提前离场了。

    也许是正好错过了吧。

    “你在和那个孩子约会么?”姚弛的询问打断了言玚的思绪。

    言玚顿了顿,像是试图给他们的关系找一个贴切又体面的定义,可到底是没想到什么好听的词汇。

    沉默了几秒后,他只好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姚弛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复杂:“那孩子的风评,嗯……有些奇怪。”

    “稍微听说过一点。”言玚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意这些。”

    姚弛点点头,认识这么多年,他也算了解对方的性格。

    言玚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来不会被外界虚浮的评价所影响,不管是交朋友还是做项目,都是如此。

    不过……姚弛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给对方稍微提个醒,至于要不要采纳这些传言,就是言玚的决定了。

    “不是那些性格上的小毛病。”姚弛欲言又止地说道,他扯了扯言玚的衣袖,将对方带得离自己近了些,还刻意压低了音调,“这事本身知道的人就少,再加上褚净有段时间封锁过消息,现在基本没人说了。”

    “你知道褚千泽怎么死的么?”

    “不是车祸?”言玚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姚弛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具体情况比较复杂,我当时还没完全从我妈那里接手公司业务,就只是听他喝多了聊过几句。”

    “但好像和这个褚如栩有点关系,他——”

    “言总,这么巧。”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招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言玚连忙抬头循声望去,发现是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但光凭他叫不上对方名字这一点上就能知道,自己哪怕是跟这人认识,关系也不会太近。

    “柏鹭二姐的亲戚,派来送礼物的,姓姜。”姚弛立马中断了刚刚的话题,默契地与言玚并肩起身,并低声提醒道。

    柏鹭那边的熟人,难怪他没记住。

    言玚边想,边笑着同对方握握手:“姜总晚上好,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了,自从言总年初出国就没再见过了。”被称作姜总的男人谄媚地笑了笑,话锋一转,竟是突兀地开始道上喜了,“听柏总说,您二位年底就要办婚礼了,恭喜恭喜,爱情长跑修成正果,真让人羡慕,具体日子已经定了么?”

    言玚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婚礼?谁和谁的?

    分手都一个多月了,年底办哪门子的婚礼……

    可那位姓姜的却好像看不懂气氛的微妙变化一般,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跳梁小丑似的展示他和柏家的关系之紧密:“咦,对了,上周柏老爷子的追思会,您怎么没出席?是习俗上有什么讲究么?”

    “对不住啊言总,没有故意冒犯的意思,实在是因为同性伴侣在白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忌讳,我的确不太了解。”

    眼见着言玚的脸色越来越差,姚弛连忙主动开口制止道:“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不清楚你从哪听说年底会有婚礼的,但还请不要再继续造谣传谣了。”

    姜总怔了怔,显然没预料会得到这么个结果,他连忙焦急地解释:“我没造谣啊,是柏鹭前天家宴上亲口说的。”

    “柏鹭说的?”言玚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对啊,因为这个他们吵了很久,柏鸥觉得起码要守孝到柏老爷子烧完周年,柏鹭坚决反对,说婚期早就已经订好了,他没有为这些糟粕习俗让步的必要。”

    “还说,是不想让您再等了……”

    不想让我再等了?

    言玚险些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算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别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哪怕是还没分手,言玚都不会相信这种话是从柏鹭嘴里说出来的。

    多半是柏鹭有什么别的计划,又故意把他搬出来当挡箭牌了。

    对方尤其擅长这种事情,将一切风险和责任转移到别人身上去,而他既能得到想要的,又能丰富自己完美的人设、得到个好名声。

    这回柏鹭想展示个什么形象?深情?

    言玚思考了一下,只觉得对方最近脑子真是不太正常。

    但再不正常,他现在也都不是很想让柏鹭如愿了。

    短暂地消化了一下「自己婚礼」的消息后,言玚面不改色,微笑着注视着对方,轻声地说道:“关于年底的婚礼,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有接到通知。”

    他语气温和,字里行间却蕴满了阴阳怪气,休息区之间的间隔并不算太远,而周围已经有不少注意到这边响动的人逐渐聚集过来了。

    言玚用余光浅浅扫了半圈,基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不乏柏鹭的熟人。

    他提高了音量:“可能是柏总最近家里太忙,把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的这件事,不小心给忘记了。”

    “这也正常,毕竟在我们这段感情里,他经常会忘记很多东西,我很习惯了。”言玚垂了垂眼眸,刻意装出了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柏老爷子的事,我很遗憾,但我确实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别看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但其实我从没有见过柏鹭任何一位家人。”言玚勉强地扯扯唇角,又拍了拍姚弛的肩膀,仿佛真的很惋惜似的说道,“可能是我对他关心不够了。”

    姚弛也很上道,默契地跟言玚打着配合:“你也别太自责,说不定不是给你准备的婚礼,毕竟你们都分开有一阵子了。”

    “我上个月月初在市里那个会所见到柏总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别的小男孩呢。”

    “啊……”言玚故作惊讶地惊呼了一声,皱着眉沉默了几秒,才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隐忍着情绪似的说道,“可是上个月月初我还没回国。”

    “我们临近月底才分手的。”

    姚弛的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像听了全程的样子,在言玚话音落下的瞬间,夹杂在周遭装作不在意的窸窣议论里,轻飘飘补充上的感叹却非常恰如其分:

    “哎呀,不会是出轨吧?柏总看着可不像那种人呀。”

    ……

    小小的闹剧过后,为了更符合受害者的形象,言玚简单和姚夫人聊了几句,又和姚弛约定好,过两天带着几个朋友去对方家品酒后,就摆出了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提前离场了。

    好在他没喝酒,还可以自己把车开回去,不必把太多时间浪费在等代驾上。

    姚家老宅在城郊的山上,离言玚家差不多要近一小时的车程,所以等言玚到家停好车,差不多也快十点多了。

    他之前一直在叶玦那住着了,今天是因为要去赴宴,再加上裴衍秋的脸色憋得都有点发青了,言玚才终于回了自己家。

    不过布朗尼没跟回来。

    习惯褚如栩的陪伴后,再退到原本的状态,言玚切实感受到了一个人住的寂寞。

    于是他想的本就是,今天短暂回来凑合一下,明天就继续借接布朗尼的理由,厚着脸皮回好友那里。

    裴衍秋有没有意见他不在乎,反正叶玦肯定是不会有意见的。

    用指纹打开屋门,言玚才在玄关换好鞋,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被扔在车后座上,他犹豫了一下,便要直接出门取。

    可下一秒,他的身后却伸过来了一只手,在言玚触碰到把手之前,用稍重的力道将门狠狠关上了。

    “回来得好晚,我等了你好久。”

    颈侧传来对方喑哑的声音,显然是在努力压抑着不安的情绪。

    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客厅落地窗外朦胧的月亮。

    身后那人环上了他的腰,动作透着迟疑,像是怕惊扰他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似的。

    熟悉的气息将言玚再次包裹,他甚至能听到对方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褚如栩,这是我家。”认出对方身份后,恢复平静的言玚略显冷淡地说道。

    而褚如栩显然也被他这句疏离的话语刺激到了,他逐渐收紧了自己的怀抱,仿佛这样就能和言玚更亲昵了一般。

    他将下巴轻轻搁在言玚的肩窝处,撒娇似的蹭了蹭:“别凶我啊。”

    发丝与肌肤相触碰,带来了几分带着刺痛的痒。

    “我没有请你进来。”言玚的语气依然淡漠,可喉结却在微微颤抖。

    肌肉记忆这种东西实在太可怕。

    比如现在,言玚明明应该再强硬一点,将褚如栩推开,可潜意识却不想他这样做。

    言玚只想回抱住对方,肆意地吻上去,像他们之前无数次的那样。

    心里那点别扭限制了言玚的行动,可他却依然端不出足够令褚如栩退让的拒绝。

    在黑暗中安安静静地任由对方搂抱着自己,已经是言玚能做出最激烈的反抗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久,率先沉不住气的到底还是褚如栩。

    “哥哥,你是不是腻了?”褚如栩声音微颤着,把他不想承认的答案询问了出来,“你讨厌我哪里?我全都改,好不好?”

    他委屈地将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落到言玚耳侧,努力讨好的方式像极了一只可怜的、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小动物:“言玚。”

    “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3-

    下章要到文案了,感觉内容有点多,今晚是写不完了,还是明天继续双更吧orz;

    当然,大概不会再敢写得很细节了,之前答应大家的parking lot具体指路作者专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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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第 46 章

    ◇

    “褚如栩,赶他走吧”(二合一)

    “褚如栩, 你喜欢我什么?”

    沉默良久后,言玚浅浅地叹了口气,坚定地将对方强有力的束缚从自己腰间剥离:“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

    他伸手按亮了门廊的灯。

    淡黄色的光亮柔和地洒到了两人身上, 而言玚的语气却依然算不上温柔。

    “我长得很符合你的审美?我性格很符合你的取向?”

    言玚微笑着, 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褚如栩的脸, 像个面对耍赖小朋友无可奈何的大人:“说句你不爱听的,比起你, 我甚至更了解你的父亲一些。”

    “他是个很儒雅的男人,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机敏很懂得审时度势的商人,近两年不知因为什么逐渐淡出大众视野了, 投资的方向也变得更加谨慎。”

    言玚顿了顿, 不太确定地说道:“或许也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毕竟他将你养育得这么优秀。”

    他不知怎么有些疲惫了:“但你是谁呢?”

    “一个不错的床伴,很会撒娇的弟弟, 送了我小狗的人,我朋友的恋人的室友, 突兀出现在我生活中的追求者。”

    言玚怜爱地看了褚如栩一眼:“我没有要抛弃你,也没有资格抛弃你。”

    “我们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是么?”

    那天和叶玦谈完,言玚其实有仔细思考过, 到底要不要尝试和褚如栩在一起试试。

    虽说他并不太相信, 一段感情关系,能对他过去经历带来的绵长阵痛起到什么帮助,但毕竟褚如栩确实带给了他崭新的体验。

    言玚前二十五年做过的冲动决定加在一起, 都没有和对方相识一个来月的次数多。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产生了信任问题, 言玚在光鲜的躯壳下自负的自卑着:“所以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带给你的感觉?”

    “我跪着吻你的时候, 让你体会到爱情了么?”

    他该从父母辈的教训里懂得, 浪漫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感觉」的过分执着,只会不断消耗身边所有的人。

    激情和爱意消失后,能和平分手似乎已经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言玚想,或许他该去结识年纪相仿的对象,再谈一段足够真诚、足够势均力敌的恋爱,并最后寻求一个稳定的状态,平静安全地消磨生活。

    而不是鼓足勇气去陪褚如栩走一段路,或者用小孩子虚浮的喜欢,来否定人易变的特性。

    因反复听从「感觉」,而坠进充满诱惑的陷阱,又或是在对方腻烦抽身后,假装无所谓的、用短暂快乐过的回忆,填充着自己那颗空洞的心。

    言玚做不到。

    没人教过他什么才是美好的情感关系,却有无数个实例告诉他——自己一个人才最安全。

    他实在是太易碎了。

    所以,有半点含糊的东西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喜欢我在床上的样子?”言玚走到酒柜前,从里面挑了瓶冰好的香槟,却只拿了一支水晶杯,“喜欢我在情//事上对你的百依百顺?”

    言玚笑着,边罗列着他认为褚如栩可能对他感兴趣的点,边往侧厅的方向走去:“还是说你们处男总是有点什么雏鸟情节?”

    他回过头,朝褚如栩眨了眨眼,这算得上是今晚,他在对方面前展露出的最灵动的表情了。

    “不了吧……”言玚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是在惋惜,可又说不上是在替谁惋惜,“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特别,这些事情……总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

    “你什么都不缺,你在最好的年纪。”

    “我没法拿你的心血来潮去赌什么。”

    “我只有我自己,没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跟你交换。”言玚微微垂眸,像是对自己有些失望。

    今晚姚弛无意间的提醒,更是帮他强调了这一点。

    他快二十六岁了,而褚如栩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

    言玚的人生已经开始需要尽量趋于稳定了,而褚如栩却还在一个需要不断试错、尝试的阶段。

    他二十岁开始逐渐步入社会的时候,褚如栩还是个在站在父亲身侧,懵懂青涩、庆祝着自己十四岁生日的小朋友。

    甚至在往前倒推一下,他十二岁经历最大人生变故的时候,褚如栩还没有上小学的资格。

    他被言子悠抱在怀里,在花园里打着转,接受父母「畅畅要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的祝福时,褚如栩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如果褚如栩喜欢的是他最表层的东西,那这些早晚有一天会消散。

    他会衰老,会褪去这些光环。

    而褚如栩什么都不缺,他是被命运怜惜着的孩子。

    言玚除了自己这个人本身,没什么能献祭给对方的。

    他也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足够留住褚如栩的地方。

    “我没有别的想要的,我拥有的甚至也可以全都给你。”跟在言玚身后的褚如栩沉着嗓音说道,“我只要你。”

    言玚倚靠在侧厅的钢琴边,这是整栋房子唯一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是装修时柏鹭要求的,听说好像是因为这架老古董,需要减少光照才能更好的保存。

    而言玚暂时不想看见月亮,也不想要太多的光线,这里倒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笑着朝褚如栩招了招手,在对方靠近自己后,用指尖轻抚着对方的鬓角,耳语似的说道:“好孩子,那你太贪婪了。”

    褚如栩与那个漂亮男孩子拥抱在一起的画面,这些天不断浮现在言玚的眼前。

    如果说对方身上的色彩稍微暗淡些许,言玚都不会这么难受。

    他们实在登对。

    比自己和褚如栩站在一起更相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玚甚至觉得,他们的眉眼都长得有些相似。

    天意一般。

    褚如栩这样好的人,原本就不该被自己困在这样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里,消耗着少年人那点莽撞的喜欢,等待言玚给他个「名分」。

    而言玚自己,也不该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情绪里。

    在无法给予对方信任的前提下,其余什么都是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

    他对自己的质疑、对褚如栩感情的质疑,会让他怀疑每一个接近对方的人。

    他会和自己父亲一样,被潜意识里的自卑感消磨,被留不住爱人的恐惧日复一日的撕扯,最后和累积下的焦虑、疯狂一起坠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言玚不想这样。

    这是他一直在回避着的人生走向。

    “你该去和年纪相仿的孩子,谈正常的恋爱试试。”言玚亲了亲他的额头,体贴又残忍的说道,“趁我还舍得放你走。”

    言玚像自虐似的,将柔软的吻顺着对方的眉骨缓缓下落,他漂亮的瞳仁里溢满了微妙的偏执:“不要骗我。”

    “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喜欢的人么?”

    “喜欢过的也算。”

    言玚心里庆幸着周遭环境的昏暗,让他可以轻松地用指尖描摹出对方的眉眼,却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因为只要褚如栩此刻能看到自己眉宇间的发酵了三天的不安,一定就能感受到他的动摇。

    言玚不喜欢处于劣势的感觉。

    褚如栩条件反射的将手搭上了言玚的腰,这大概也是肌肉记忆的一环,他们实在是厮混过太多次了。

    “没有,只有你。”褚如栩吻上了言玚的唇,含糊却坚定地答道。

    言玚的脚尖踩到了对方的脚背上,像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一般,他补充道:“无奈地埋怨他不够听话,永远不会害他,最疼他……”

    “这都算是喜欢。”

    言玚到底还是没能忍得住,将这几天一直盘旋在胸口的那几句话精简了一下,用轻飘飘、漫不经心的态度,从酸胀的心脏里挤了出来,不加任何掩饰的、赤/裸的掷到了两人面前。

    他实在失控,竟能纵容自己像个乞求爱情的可怜虫,用件连暧昧都称不上的事情责问对方。

    “喜欢”这种东西,看起来的确不太健康。

    “这是什么意思……”褚如栩皱着眉头,不解的刚要问道,却隐约觉得这几个字眼很熟悉。

    他顿了顿,回忆着言玚对他态度开始发生转变的时间点,一个猜测猛然蹦了出来。

    “你那天看到我和千千——”

    还没等褚如栩把话说完,言玚便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言玚实在不想听到对方亲昵地叫那个名字,所以甚至忘记了要收着些力道。

    类似铁锈味道的甜腥气息在两人鼻腔中蔓延。

    褚如栩轻轻的「嘶」了一声,片刻后,单手强硬地按着言玚的枕部,加深了这个混合着血丝的吻。

    “哥哥。”许久后,终于将多日的思念宣泄干净的褚如栩,像逗小猫似的,一下一下地捏着言玚的脖颈,语气轻挑地问道,“你是吃醋了么?”

    呼吸节奏凌乱的言玚没回答,只是重重地踢了踢对方的脚踝。

    终于寻找到问题所在的褚如栩,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不是因为言玚厌倦自己了,也不是其他本质上难以解决的问题。

    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一个信息不互通造成的误会。

    褚如栩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言玚肯为自己的事情吃醋,是不是代表对方也是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的?

    他不敢再仔细想下去,也不敢通过脑补给自己塑造出多大的希望。

    褚如栩接过言玚手中的香槟,摸着黑,凭感觉将软木塞慢悠悠地旋转了出来。

    “嘭”得一声脆响,像是在庆祝什么。

    清爽的柑橘香扩散到空气中,褚如栩的答案也终于呼之欲出。

    “哥哥,你刚刚说了好多话,现在能让我说几句了么?”褚如栩笑着打趣道。

    言玚不置可否,只是从他手中接过了半满的酒杯。

    褚如栩微微俯身,轻吻着他的睫毛:“千千的全名叫褚千秋,是我的亲弟弟。”

    言玚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捕捉到了对方的解释,与自己记忆认知里的不同:“褚夫人不是生完你没多久就去世了么?”

    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褚净有另娶,甚至也没听说过对方有什么情人,更没听说过褚家还有这第三个孩子的存在。

    褚如栩啄了啄他的喉结:“只要哥哥喜欢,你可以一点一点慢慢了解我,从里到外,从过去到现在,我都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别说气话了,也别凶我。”他轻轻抱住了言玚,像是个刚受过惊吓、急需安慰的小朋友,语气甚至蕴着点委屈,“更别不要我,我只有你……”

    褚如栩握住言玚的手,将他捻着的郁金香杯凑到了自己的嘴边,寻找着对方刚刚使用过的位置,浅浅抿了一口:“抛开这些不提,显然,你并不了解我父亲。”

    “温伊栩也不是我母亲,我和千千的母亲无名无分的被褚净藏了二十年。”

    言玚有些讶异,他轻拍着褚如栩的肩,没打算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是一场意外,而我出生时那位褚夫人早就已经癌症晚期,只能进行保守治疗了,为了表示对妻子的愧疚,褚净对外宣称我是温伊栩的孩子,还用她的「栩」字给我起了名字。”

    “我一直没太懂这是个什么逻辑,说深情也算不上深情,倒是蛮恶心人。”

    “怪可笑的。”褚如栩总结道,“我母亲长得与那位褚夫人年轻时有八分像,千秋也继承了我母亲的相貌,只有我,明明叫如栩,却是三个孩子里最像褚净的。”

    “所以他最讨厌我。”

    “我十岁以前,甚至只见过褚净三面,不过褚千泽倒是总来陪我说话,他真以为褚净讨厌我,只是因为「我们的妈妈」因为生我亏空了身体。”

    “不过大概我生来就是要克褚家的。”褚如栩亲了一下言玚的侧脸,满不在意地说道,“我满月那天,褚夫人去世了,我十二岁生日那天,褚千泽也死了。”

    “哦对,褚净自己现在也不太好。”褚如栩朝言玚眨了眨眼,“你知道他这两年为什么淡出大众视野了么?”

    言玚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又怜爱地揉了揉褚如栩的脑袋。

    “他得AD了,就是老年痴呆。”褚如栩平淡地说道,“今年年初开始,连生活自理都不太能做到了。”

    “千千就是个小屁孩,被他和妈妈宠得每天除了玩什么都不知道,理所当然的,继承褚家的任务,就落到了我这个冒牌货的身上。”褚如栩耸了耸肩,“他要求我毕业后才能正式接管,不过有职业经理人在,我也不太需要做些什么,混日子慢慢学就是了。”

    说完,褚如栩停顿了一下,轻柔地吻上了一直保持着安静的言玚,刻意戏弄似的问道:“哥哥还有什么别的想了解的么?”

    “我的故事没什么意思,很普通的豪门恩怨,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倒霉蛋,长大后靠着运气轻松逆袭的剧本,都没电视剧里演得惊心动魄。”

    言玚沉默了几秒后,伸出手捏了捏褚如栩的耳垂,像是在紧张,试探地小声问道:“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环节。”

    “作为交换,我也需要跟你剖析一下自己么?”

    褚如栩被问得一愣,片刻后,竟是轻声笑了起来。

    他像是被言玚给可爱到了似的,低头与对方接吻,绞缠良久才给出了答案:“不需要。”

    “言玚,虽然我不懂你在不安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褚如栩的手指捏住了言玚的下颚,带着几分裹着欲/望的喑哑,字里行间却满是温柔的情意,“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付出。”

    “你可以欺骗我,不信任我,向我隐瞒任何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情。”

    “你只要尽量去喜欢我就好。”

    褚如栩将言玚抱了起来,轻托着他的腿,像对待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似的,将他仔细搁置到了那架钢琴的琴盖上。

    “或者,不喜欢我也可以。”褚如栩的呼吸倾撒到言玚的耳侧,激得对方不禁想要往反方向躲闪。

    可褚如栩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先行一步地将手搭到了言玚脆弱的脖颈处,像是威胁似的,缓慢地越收越紧,却在言玚即将沉浸于情/欲的瞬间,忽地松了力道。

    褚如栩大概很喜欢言玚在被他粗暴对待这种事情上,令人着迷的反应,他将对方的西装外套扯了下来,慢悠悠地解开了领结和最上方的三颗扣子,奖励一样,从言玚的喉结,一路吻到了形状漂亮的锁骨。

    “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褚如栩纵情地与言玚接吻,含糊的自我剖白从唇齿间流出,带着少年人的真诚和热烈,也藏着惯于投机取巧的狡猾。

    他知道言玚此时无法拒绝他。

    他也并不想得到拒绝。

    不管是引诱,还是博取同情,甚至说他趁人之危也好。

    褚如栩只懂在合适的时候把握机会。

    他哑着嗓子,语气强硬的像是在胁迫,态度却卑微得像在摇尾乞怜:“言玚。”

    “和我在一起试试吧。”

    “别不要我……”

    ……

    恍惚中,言玚记得自己似乎是同意了。

    但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不对的,可褚如栩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一旦察觉到他有要说对方不爱听的话的倾向,褚如栩便会用更激烈的行动,来将言玚仅存的理智彻底粉碎。

    “哥哥,我一直想问来着。”褚如栩从言玚背后钳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上半身微微托起,并凑近了他的耳侧,低声询问道,“你不会弹钢琴吧?”

    “那这是谁的,嗯?”

    经过多次的实践,言玚已经彻底学聪明了。

    这样褚如栩明明心里有数,却非要在现在这种时刻搬出来装懵懂的问题,本质上都只是为了折磨他的。

    见言玚默不作声,褚如栩却没打算点到为止。

    “哦——”褚如栩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虚伪地感慨着,“也是他的东西啊。”

    “哥哥,我又吃醋了。”褚如栩低头咬住了言玚的后脖颈,直到上面浮现出一小块紫红色的暧/昧痕迹,才终于善罢甘休。

    他将迷蒙中的言玚直接翻转了过来,轻柔地与对方接吻,直到言玚的发出变了调的闷哼,他才笑着调侃道:“你在他面前也这么浪么?”

    “我和他谁更能让你高兴?”

    言玚半眯着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喉口挤出破碎的答案:“你。”

    “别问了……”

    终于满意了的褚如栩捏了捏言玚的耳朵,轻飘飘地开着玩笑:“真想让他欣赏一下你这个样子。”

    他声音低哑,像是蛊惑:“他肯定也会为你发疯的……”

    话音刚落,言玚才要凭着朦胧的意识给予对方回应,客厅的灯却猛然亮了起来。

    言玚的身子一僵,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茫然惊慌地瞪圆了眼睛,责怪似的拍打着褚如栩的后背,声音颤抖,才勉强凝结成完整的句子下一秒却又被撞碎。

    褚如栩旁边扯过原本用来盖着钢琴的绒布,轻轻搭在了言玚的身上,并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警惕地向后望去。

    “小玚,你在家么?”

    一声询问夹杂着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距他们越来越近。

    言玚显然是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立马挣扎着要起身。

    而褚如栩也敏锐地从言玚的反应中,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又气又好笑,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褚如栩咬了言玚鼻尖一下,轻声说道:“分手不改家门密码。”

    “哥哥,你是在期待着这种场面么?”

    “我…我没有……”言玚否定的话语断断续续,眼尾泛着红,不自觉地流着生理性的泪水,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褚如栩安抚地亲了亲他,又故作若有所思地顿了顿:“真可惜,早知道今天就在厨房了。”

    “让他一进门就能看到,效果肯定更好。”

    话音未落,脚步声却已经到达了附近。

    言玚羞愤加上脱力,根本无法扭转眼前的形式,只好装鸵鸟,逃避现实似的将整张脸埋进褚如栩的肩窝。

    可褚如栩却亢奋得很,甚至还腾出点时间,整理了一下被言玚抓扯得凌乱的发型。

    下一秒,重物落地的响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烂熟的葡萄香夹杂着浓郁的酒精气息迅速在室内弥散开来。

    “言,言玚……”

    柏鹭的声音罕见的有些颤抖,像是极其难以置信似的。

    而褚如栩倒是自在得很。

    他又扯了扯覆在言玚身上的暗红色绒布,漫不经心的扭过脸看向柏鹭,目光挑衅地举起旁边的香槟杯,朝神色震惊的柏鹭远远敬了一下。

    褚如栩用食指轻轻托起言玚的下巴,迫使他将头抬起来,并俯身凑到他耳边,用三人都能清晰分辨的声音,讥讽地笑着问道:“哥哥。”

    “这位叔叔是谁啊?”

    无力回天的言玚索性破罐子破摔,配合着褚如栩将这出戏推向了顶点。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半眯着眼睛,在对方的鼻尖上轻盈地啄了啄:“不懂公私边界的合伙人而已。”

    言玚柔软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刻意的娇惯:“褚如栩。”

    “赶他走吧。”

    ……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3-

    这章是二合一章节。

    嗯……应该也算是确立关系了吧,不过还要慢慢磨合就是啦。

    亲亲大家-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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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第 47 章

    ◇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柏鹭仍站在原地, 没有上前,却也没有打扰了两人的亲密的自觉,丝毫不准备退出去回避的样子。

    他眉头紧蹙, 甚至唇角半永久的淡然笑意都消失了, 表情复杂, 像是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眼前在发生什么似的,脸色冷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凝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褚如栩没遵循言玚的要求去赶走他, 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他和言玚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有过多的动作。

    他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也无所谓被不被柏鹭打量, 但他总该为言玚多考虑一点。

    褚如栩平静地与柏鹭对视着, 眼角微微弯出的弧度嘲讽,挑衅的意味明显。

    他左手还轻轻捏着言玚的后脖颈, 像是在安抚对方紧张的情绪,片刻后, 又示威似的吻了吻言玚柔软的发顶。

    言玚那阵羞恼劲已经过去,现在只剩下了还未完全褪去的情/潮、对当下境遇的困惑与震惊、对脑袋发热配合对方表演的悔恨、以及想把褚如栩按在地上锤一顿的最终诉求。

    就蛮无语的。

    言玚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尴尬,都是与褚如栩开始厮混后发生的。

    或许带坏纯情的小朋友确实会遭报应。

    言玚心里想。

    那他现在面临的恐怕是要下地狱的程度。

    他罪不至此吧……

    明明是褚如栩先挑得头, 他顶多算个从犯。

    意志不坚定, 随随便便就坦然接受了引诱的那种。

    虽然也不是什么有道德楷模,但起码不至于遭到,在前男友面前、躺在他的古董钢琴上、和十九岁的年轻情人表演活春/宫的惩罚。

    哦对, 不是情人了。

    他刚刚被褚如栩磨着, 答应了要和对方试试。

    言玚不想时间停滞, 也不想时间倒流。

    他只想把衣服穿上, 然后把这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打包踢出去。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 久到空调的冷气吹得言玚打了个寒颤。

    褚如栩轻轻抖了抖盖着钢琴的绒布,将他几乎裹了起来,只露出了锁骨以上的部分。

    光是那一小片皮肤上的多处吻痕,就已经足够暧昧了。

    有的痕迹已经很淡了,颜色也褪成了淡淡的黄青色,有的仍是晦涩的紫红。

    也不知道褚如栩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把他才咬出的牙齿印也留了出来,从柏鹭的角度,大概是可以欣赏得很清晰。

    柏鹭的脸色更差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试图控制住情绪。

    片刻后,柏鹭终于先行打破三人之间漫长的沉寂。

    “言玚,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么?”柏鹭声音低沉,字里行间满是被强行克制的恼怒,显然他心情已经糟到,连那副虚伪的温和模样都演不出来了。

    还没等言玚抬头看向对方,褚如栩却先开了口:“哦-我知道了,你就是玚玚哥哥的前男友吧?”

    言玚立刻收声,全权将敷衍柏鹭的任务交给了对方,果断地开始装死。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褚如栩语气矫揉造作,声线还非要捏成一副假得不行的乖顺:“实在抱歉,刚刚没看清,不小心叫了你叔叔。”

    茶里茶气,哪学来的坏毛病……

    言玚腹诽着,在两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我在跟言玚说话,与你无关。”柏鹭这句显然就有些咬牙切齿了,音调都被激得拔高了半个度。

    褚如栩却完全不吃他这套:“呀!”

    他假模假样地惊呼一声,下一秒,就当着柏鹭的面,把言玚抱得更紧了些,两人被遮光布掩盖住的位置本就没分开,此时褚如栩突然动作,言玚猝不及防地轻喊出了声。

    褚如栩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弯着嘴角,讨好似的,啄了啄言玚再次泛起薄红的眼尾。

    沉着嗓音,却软着语气,温顺地撒着娇:“哥哥,你前男友好凶啊。”

    “我可舍不得跟你这样发火……”

    “哥哥你说句话呀。”褚如栩笑着用额头蹭了蹭言玚的下颌。

    言玚压抑着想打他一顿的心情,冷淡地说道:“不了吧,我怕没憋住吐你身上。”

    褚如栩:……

    好嘛,当缩头乌龟都要继续耍个性。

    “言玚!”柏鹭实在忍受不了褚如栩的行为,直接厉声呵道。

    “我需要和你解释什么?”懒得再磨蹭下去的言玚,被对方这声居高临下般的呵斥扰得烦躁。

    他半伏在褚如栩的肩头,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耐烦:“我们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分手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言玚竟不禁嗤笑出了声。

    他轻轻挑了挑眉,将手臂顺着褚如栩的腰线缓缓滑了上去,虚浮地环上了对方的脖颈,自然地在褚如栩颤抖着的喉结上,落下一个宣誓主权般的吻。

    然后才又将视线转移回柏鹭的身上,轻飘飘地打量了两圈,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地弯着,琥珀似的瞳仁里闪动着明艳的色彩:“你想听什么解释?”

    “我为什么带别人回家?我为什么和别人上床?”

    “还是你想听些更细节的?”言玚慵懒地叹了口气,散漫的神色里满是染上了情/欲的餍足,他残忍地笑了笑,态度轻佻,语句里满是对柏鹭的嘲弄,“柏鹭,我们分手了。”

    “除了公司合伙人,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了。”

    柏鹭的表情很惊讶似的。

    像是从未设想过,在一起后便一直对他温和、几乎从来都没什么脾气的言玚,竟还会对他露出这副强势、尖锐的模样。

    一瞬间,柏鹭似乎有些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言玚还没记住他是谁的时候——

    面容仍透着青涩稚气的少年,冷漠地扯过他手里的练习题,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捏着根最普通的碳素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将一道他半天没能想出思路的高数题写满了草稿纸。

    在证明完成的那刻,刚成年的言玚原本的面无表情,立刻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笑着将笔夹在本子上,轻轻抛到了柏鹭的面前,声音清冽里透着张扬:“学长。”

    “您这助教当的,是不是有点不够称职呀?”

    言玚当时戏谑着朝他挑眉的模样,与此时的重叠。

    柏鹭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言玚这么灵动的表情了。

    他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仿佛短暂失去了作用,柏鹭有些恍惚似的,嘴唇张了又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说他们没分手,他当时只是说可以给言玚一段时间冷静、休息。

    在他将所有事情处理好,所有障碍扫清后,言玚依然会在原地等着他。

    言玚不该舍得离开自己的。

    起码柏鹭以为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小玚……”柏鹭低哑着嗓子,轻轻叫着言玚的名字,声音似乎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好像真的有在难过似的。

    言玚听着竟也有一瞬的恍惚。

    倒不是什么心软的戏码,纯粹是为对方演技上的进步而动容。

    多有信念感的人啊。

    争遗产夺权的过程里,还能忙里偷闲磨炼这个。

    活该人家的人生顺风顺水、越攀越高。

    褚如栩搂抱着他的力度突然收紧了几分,像是怕他会动摇似的。

    言玚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又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将柏鹭接下来的话重新堵了回去:“柏鹭,你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就走吧。”他朝对方轻轻摆了摆手指,驱逐似的说,“我们下周约个时间直接公证处见吧。”

    “免得你下次还是学不会,什么是前任之间该有的分寸感。”

    虽然言玚把对线柏鹭的任务中途接揽了过去,可褚如栩却依然是个合格的捧哏,且看起来似乎半点面子都没打算给柏鹭留。

    他安静地听完了全程,并适时地给予几声活跃氛围的轻笑,还要不断地蹭蹭言玚的脖子,捏捏言玚的腰。

    即使已经是个有名分的现任男朋友了,作风上却依然活像个有「渣男」撑腰,在年老色衰的大房面前,耀武扬威、卯着劲炫耀的美艳情人。

    言玚一边要抵抗住身体上诡异状态带来的酥痒胀痛,一边还要摆出一副强势的态度恶心柏鹭,实在是对褚如栩这种不帮忙还要添乱的「凑热闹」,感到语塞。

    好在,柏鹭是个沉得住气的。

    虽说对方脸色已经难看到,快和他身下的这架钢琴差不多黑了,但在再次沉默了半分钟后,重新找回了些许理智的柏鹭,果断选择了暂时眼不见为净。

    “我在客厅等你。”柏鹭努力压抑着愠恼,沉甸甸地将这句话抛下后,便僵硬地转身,维持着那点廉价的体面,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终于不用再勉强支撑着的言玚彻底瘫软了下来,额角的薄汗昭示着他此刻的微妙。

    言玚不禁再次庆幸这间房间的灯光足够暗,让柏鹭不至于彻底发现他和褚如栩的荒唐。

    褚如栩却很满意的样子,轻吻着言玚的唇角,意味深长地说道:“哥哥辛苦了,你真的好厉害。”

    言玚却连抬眼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飘飘地敲了他脑袋一下,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低声呢喃道:“滚出去。”

    这威胁实在太不够格,褚如栩只觉得言玚这副模样迷人极了。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揉了揉言玚的耳垂,语气暧昧道:“是滚出你家,还是……”

    ……

    然而,肆无忌惮说荤话的后果,就是被言玚剥夺了旁听的资格。

    言玚勒令褚如栩只准在外面等着,不许跟着他进客厅。

    言玚随意地披了件浴袍,懒洋洋地踱到了柏鹭的面前,甚至还很懂待客之道的,给对方顺手带了瓶气泡水。

    然而柏鹭却没有想要感谢的样子,表情依然难看,目光死死的粘黏在言玚的身上,紧密跟随着他,直到他在柏鹭的对面落座。

    言玚不急着开口,只是漫不经心地朝柏鹭笑。

    今天是个满月,银白色的月光皎洁的从各个方位泼洒进客厅里,像盏舞台上炽热的追灯,寸步不移地跟随着主人公,迫不及待地将戏剧性的故事铺展开。

    不知沉默了多久。

    久到言玚无趣地打了个慢悠悠的哈欠。

    他白天陪布朗尼玩了一上午,傍晚又去姚弛那参加生日会,深夜回家又和褚如栩胡闹了几个小时,的确是有些疲惫了。

    “小玚。”

    在言玚以为柏鹭也许今晚都不会再开口时,他才轻声叫了言玚一声。

    言玚平淡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着。

    柏鹭的眉头依然是皱着的,字里行间仍透着愤懑。

    “你玩够了么?”他努力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问道。

    言玚有些不解其意。

    可柏鹭却犹豫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阴沉着脸色说道:“玩够了就和他断了吧,我可以不介意这些。”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码一半被叫去敬酒了!

    祝宝贝们中秋快乐呀,身体健□□活顺意,学业事业蒸蒸日上,下半年都发大财-3-

    第48章

    第 48 章

    ◇

    “我从来就没有写过什么日记。”

    言玚皱了皱眉。

    哪怕他很努力去思考了, 到底也没能理解柏鹭说的是什么疯话。

    “我以为,彼此冷静冷静的深层含义,是我们各自反思一下过去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未来可以对我们的感情模式进行什么改进。”柏鹭深吸了一口气, 压着不悦, “没想到你会放纵自己到这个程度。”

    他说话风格还是老样子。

    明明是在聊俗气的情感纠葛,却能被他搞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谈判架势。

    每个字眼、词汇上的斟酌, 都只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想处理矛盾。

    柏鹭沉着脸,瞥向站在流理台前、正低头给言玚剥着荔枝的褚如栩,字里行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你这一个多月玩得开心么?”

    抛开对方上半句高高在上的指责, 对于后半句的询问, 言玚还是蛮认可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故意气柏鹭道:“托你没怎么打扰的福, 很开心。”

    柏鹭死死盯着他,沉默了好几秒, 显然是在调节情绪。

    言玚抿了抿唇,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当体面人可真不容易,想发个脾气都要收敛着来。

    但他心里竟莫名还有点痛快。

    比当初提分手时, 把求婚戒指往冰桶里扔的那个瞬间还要痛快。

    上次浮夸的举动, 算是昭示着两人关系终结的标志,驱动力的组成上少不了复杂的情感。

    但这次就纯粹多了——只是想恶心对方一把。

    没人能在知道伴侣这么多年,一直有利用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 来尝试精神控制自己后, 还能以一颗平常心面对对方。

    虽说言玚确实觉得, 不该用已经结束了的事情过度折磨自己、惩罚对方, 但简单给柏鹭找点不痛快, 还是很符合他的处事原则的。

    说点不好听的话,做点让柏鹭为难的事,最后再看看热闹。

    这应该不算道德品质有瑕疵吧?

    言玚短暂思考了一下,果断给予了这个问题否定答案。

    肯定不算。

    他不找人套柏鹭麻袋就已经够成熟稳重了。

    “行。”柏鹭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继续说道,“玩够了就和他断了吧,我们继续在一起,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言玚像看傻子一样,上下扫视了他一圈,冷漠地讽刺道:“你有病看病,来我家发什么疯?”

    “你能不能别总这个语气说话。”柏鹭眉头紧蹙。

    言玚瞥了他一眼,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不一直都是这个语气么?”

    “分手了恢复原始设定不正常?”

    “我不像柏总,我记忆力没问题,行动力也还可以,不至于一个多月过去了,才想起来到前男友家讨说法。”言玚轻轻挑了挑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像是真的很疲惫似的,“还非要半夜来。”

    “那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言玚停顿了片刻,嗤笑一声道:“不是活该么?”

    柏鹭的表情已经没法更难看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反驳着「前男友」这个说法:“我从没想过要真的分手。”

    “你不知道柏家那群人什么腌臜手段都能使出来么?”柏鹭的眼神复杂,看言玚是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的关系影响不了我什么,他们用你来攻击我怎么办?”

    “光是对付那那边我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你这边如果出什么问题,我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小玚,你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拎不清?”柏鹭好像很失望似的,再次熟练地将矛头刺回了言玚身上,“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你对我连这点了解和信任都没有么?”

    “我对你的感情难道还需要去反复证明么?”

    柏鹭把甩锅这一招练得实在是炉火纯青,仿佛天底下就他一个人不容易,就他最无辜,全世界都不了解他的用心良苦似的。

    在一起时,言玚虽然不喜欢,但毕竟还带着点从前的滤镜,眼不见心不烦也能无视过去。

    现在,言玚只觉得对方可笑。

    柏鹭的话毫无说服力,没有道理又十分牵强,甚至连逻辑链都是破碎的。

    言玚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对方气出什么毛病来了。

    怎么他今天发挥得可以这么糟糕。

    言玚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

    他的确有些累了,甚至有些懒得和柏鹭争执什么。

    与对方这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讲道理,比给小学生辅导作业还要艰难。

    小学生还能尝试用武力压制一下。

    柏鹭则是大写的油盐不进。

    他太以自己的那一套衡量标准为中心了。

    在两人交往的初期,言玚还会尝试去搞明白对方的想法,后来发现实在难以琢磨,就无所谓地放弃了。

    只要柏鹭不常把那套用在他身上,言玚也疲于和他计较什么。

    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他们越来越无话可说的原因之一。

    但即便言玚再不情愿,还是得抓紧把人弄走。

    毕竟,褚如栩已经捏着颗橙子,在客厅门口转了好几圈了,俨然一副跃跃欲试想进来捣乱的架势。

    言玚捏了捏因困倦而隐隐发胀的眉心。

    一个两个的,可真会挑时候。

    又开始烦了。

    “第一,人是长了嘴的,长了嘴就是要用来说话的。”言玚抬了抬眼皮,冷冰冰地看着柏鹭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无条件信任你?凭什么觉得我提出来的分手可以随便答应、随便反悔?我凭什么要猜你的想法?猜又凭什么要往好的方向猜?”

    “没什么犹豫就同意分手了的是你,现在说你没有那个意愿,故意疏远是为了保护我的也是你。”

    “让人厌烦的事被你做尽了,最后你倒还想成为那个大善人。”言玚摇了摇头,“柏鹭,做人不可以这么贪心。”

    “第二,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的不在意,也不需要你仿佛多伟大似的,说什么「不会计较,我们和以前一样」。”言玚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和谁上床,跟谁发展恋爱关系,你都不配管,你甚至都不该多问,因为这叫个人隐私。”

    “你没这个资格了,能懂么?”

    “分手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事情。”

    “更何况,即使你态度含糊,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多少反对,所以我单身后的正常社交被你用「放纵」来概括,我很不满意。”

    “不过我也不要求你道歉了,没什么意思。”

    言玚晃了晃手中的水晶杯,连看都懒得再看柏鹭一眼:“你为了风险规避,把大部分资产都挂靠在我的名下,我没趁这一个月卷钱跑路,还主动提出要公证,要做清算分割,已经算是很体贴了吧?。”

    “柏鹭,在你的期望里,这一个月的冷静期我该做些什么?”

    “每天在家郁郁寡欢,反思我在这段感情里哪里做得不好?等待你处理完那些我连个音信都没听说过的事情,像个救世主一样突然出现,我就要兴高采烈的回到你身边?”

    “不会吧?”言玚表情嘲弄,“谁给你的自信啊?”

    “我承认,作为伴侣来说,我一直是个没什么脾气的形象,可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我只是对情感关系忠诚。”

    “不是傻逼。”

    言玚唇角瞬间下沉,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平时实在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儒雅矜贵,此时突然罕见地说了句脏话,倒莫名给他添上了几分微妙的性/感。

    门口偷听了好半天的褚如栩,不自禁做出吞咽的动作,心里也从看热闹的兴奋态度,转变成了对柏鹭的埋怨。

    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难得言玚今天因可怜他而格外听话,状态还那么好。

    褚如栩顶了顶腮,轻飘飘地「嘶」了一声,喑哑的嗓音里满溢着欲/念……

    “第三,在一起六年,我连你到底每天都在忙什么、有几个兄弟姐妹、家里那点让人挣破脑袋的遗产有什么,都完全不了解。”言玚停顿了片刻,浅浅抿了口香槟,语气平淡地再次开口道,“为数不多的了解,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你母亲姓陆,二十一岁生下你后,才终于有了跟在六十四岁的柏老爷子身边的资格。”

    沉默良久的柏鹭,表情显然有些诧异,像是没想到言玚竟然知道他最不愿意提及的身世似的。

    但言玚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一般说道:“在一起第二年我就知道了,但我并不在乎。”

    “我喜欢谁,我想跟谁生活,都只与我自己的想法有关。”言玚坦荡地和柏鹭对视着,语气真诚,“你当时对我最好,于我来说最特别,所以我心甘情愿地和你在一起。”

    柏鹭的神态稍缓,嘴唇微张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言玚打断了:“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我发现你对我并不好,那点「特别」也只是算计里的一环,所以我不仅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还觉得你很烦。”言玚眼睛笑得弯弯的,晶亮的瞳仁里分明泛着柔软的光晕,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残忍的。

    他歪了歪脑袋,唇角微微勾出温和的弧度:“很难理解么?”

    “你什么意思?我算计你什么了?”柏鹭那点虚伪的体面,在言玚的咄咄逼人下逐渐碎裂,也不知道是不想承认其他的部分,还是光顾着紧盯对方话语里可以狡辩的部分了。

    “小玚,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误会?”柏鹭像是终于抓住了突破口,有些焦急地问道。

    果然,他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费力气。

    言玚心里想。

    柏鹭只能听懂自己想听的。

    “有也好,没有也罢,都无所谓了。”言玚面露倦色,不打算再和对方浪费时间,“我们已经分手了。”

    言玚站起身,径直往门口褚如栩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能算「完全自愿」,但言玚也在今晚尝试接受了一段新的感情。

    而他年轻的恋人,正歪斜地倚着客厅的门框,笑容柔软地看向这边,像在乖巧地等待他过去。

    “柏总,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言玚冷漠地低头瞥了眼柏鹭,“请你离开我家。”

    柏鹭仍坐在原处,抬起头死死盯住言玚,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像是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个对他从来温和的人,竟然会这么决绝,甚至连多跟他说一句话都厌烦。

    在柏鹭的认知里,所有人事物都是可以通过计算来预判未来发展的。

    只要自己掌握的信息足够丰富、行动前准备的足够充分、制定的策略针对性足够强、后续□□的手段足够细致,就不会有任何差错。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也一直都是顺利的。

    言玚六年前就是快难啃的骨头,但柏鹭喜欢这种挑战性,而事实证明,他当时也确实成功了。

    可他这一年太忙,也的确太过松懈,但按常理来说,言玚的态度不至于转变得这么突然。

    突兀到,他此刻甚至根本猜不出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柏鹭从没觉得,言玚会在这么意外的情况下脱离他的掌控。

    他难道知道了什么么?

    柏鹭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他心里想。

    只要事态不继续恶化下去……

    “哦对。”路过柏鹭的时候,言玚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地提醒道,“你大学弄丢了的那本日记,我帮你要回来了。”

    “应该还放在我旧办公室里,你记得去取。”

    可下一秒,言玚的手腕却被柏鹭狠狠攥住了。

    他的力道很大,完全没考虑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个动作而不舒服似的。

    言玚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的皮肤本就敏感,此时被这么粗暴地箍住,俨然已经泛起一圈薄红。

    柏鹭的手有些凉,他体温一向偏低。

    相接触的位置,传来泛着麻的刺痒,言玚只觉得像被什么冷血动物攀上了身体似的,热量仿佛都要被对方给吸走了。

    “你又发什么疯。”言玚不悦地斥责道。

    门口的褚如栩见状,阴沉着脸色,直接冲了过来,还没等两人反应,便已经将柏鹭的手指从言玚手腕上一根根掰开。

    他温柔地揉了揉言玚的手,一边像是在抹去什么脏东西似的轻轻擦拭,一边还目光锐利地警告着对方。

    连半个多余的字都不屑对柏鹭说。

    虽然这一幕实在刺眼,但柏鹭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已经集中在了言玚刚刚说的话上。

    “小玚。”他目光恳切地看着言玚,语气笃定的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对我产生误会的原因,但我大学四年……”

    “从来就没有写过什么日记。”

    ……

    第49章

    第 49 章

    ◇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蹦跶。

    “哦,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么?”这是言玚给柏鹭的回答。

    说完,他没打算再给柏鹭半个眼神,打着哈欠, 便自顾自地晃上了楼。

    留下的褚如栩倒也没多局促, 熟练地摆出了一副脾气不太好的男主人架势, 垮着张脸,冷漠地瞥向仍盯着言玚背影的柏鹭, 送客的意味明显。

    褚如栩脸臭,柏鹭脸也没好看到什么程度,顶多在找到个疑似突破口后,眉宇间的阴翳稍淡了点。

    事情原委回去该搞清楚还是要搞的, 面对前男友的新「姘头」, 该不给好气儿,还是不能给的。

    柏鹭将视线转移到褚如栩的身上, 上下打量了一圈,不屑似的冷哼了半声, 连句评价都懒得给,理了理刚因烦躁被扯松了的领带,便径直往门口走去。

    被托付了「迎客送宾」任务的褚如栩, 倒也算爱岗敬业, 一言不发地默默跟着柏鹭,直到对方走到院中停着的车旁边——

    车里还亮着灯,司机面露倦容地趴在方向盘上等着。

    显然, 柏鹭今晚本来就没打算久留。

    褚如栩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显然是听说了姚总宴会上的某些传闻, 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时间, 来找言玚兴师问罪的。

    估计柏鹭自己也没想到能撞上这么一出。

    “柏总。”柏鹭才拉开车门, 褚如栩却从身后叫住了他。

    柏鹭虽然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但大概是体面惯了,竟也没直接不搭理,反而还真的回过头,皱着眉,将注意力落到了褚如栩身上。

    褚如栩倚靠着门边,神色轻佻,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他态度张扬,语气里蕴着挑衅意味,不轻不重地说道:“麻烦你以后少出现在言玚面前吧。”

    “他见到你会不开心。”

    “他不开心了……”褚如栩顿了顿,脸上虚浮的笑容在下一秒瞬间蒸发,他平着嘴角,冷漠的表情里透着几分戾气,轻飘飘的提醒里满是敌意,倒更像是在警告:

    “我也会不开心的。”

    柏鹭自然不会被他这么两句话吓到,但看着褚如栩严肃的神情,他心里倒莫名泛出几丝微妙的不安感。

    柏鹭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色彩,沉着语气问了句没头没尾的:“我们以前见过么?你看起来有些面熟。”

    正打算关门的褚如栩,听到这话却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朝柏鹭抬了抬眉梢,威胁似的说道:“柏总如果再不请自来……”

    “那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毕,他也懒得再和柏鹭浪费口舌,干脆利落地摔上了门。

    上了车的柏鹭脸色阴沉,他将眼镜取下,紧紧地攥在手里,捏变了形,许是这点小动作,依然不够缓解他的焦躁情绪,沉默几秒后,柏鹭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向车窗上狠狠砸了过去。

    “当”得一声脆响,给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司机吓了个激灵。

    为防止被老板迁怒,他立马识趣地将前后座的小隔板升了起来,主动把自己和柏鹭隔绝。

    柏鹭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思考了好一会,才勉强摸出了手机,完全不顾现在已近凌晨,直接给刚休完产假回来的助理打去了电话。

    那边接得倒也算快,显然在为柏鹭工作了多年后,已经养成了随时stand by的习惯:“柏总,请问有什么事么?”

    柏鹭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吩咐道:“去查言总回国后有没有来过公司,有的话把监控调出来给我,再问问US和景城分公司那边,言总出差时有没有什么私人活动,我要知道他去过哪,可能见过什么人,尽可能详细些。”

    “哦,还有。”柏鹭停顿了片刻后,阴沉着脸色补充道,“再去查查,他现在身边的这个小男孩是谁、有什么背景。”

    助理大概已经帮他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对前面那些要求并没有任何质疑,只是听到最后,才稍微怔了怔。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怀疑是柏家哪位安排的人么?”

    “不。”柏鹭笃定道,语气嘲讽,“他们只配绞尽脑汁地挑出姜羽扬那种蠢货。”

    他蹙了蹙眉,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之前让你找的那个人有消息了么?”

    “我正想明天跟您汇报来着。”助理那边立马传来了翻找抽屉的声音,“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根据您之前提供给我的废弃联系方式和地址,我最近发现了一些线索。”

    柏鹭身旁的电脑响了一下,他慢悠悠地点开邮件,加载标识转了两圈后,一张模糊的照片猛地跳了出来。

    屏幕上穿着病号服、神色癫狂被绑住了手脚的男人,发丝灰白凌乱,没了柏鹭第一次见他时的儒雅柔和,但面貌却并没在残酷的治疗和药物的吞噬下改变太多。

    依稀可以准确辨认出,那张与言玚八分相像的脸……

    柏鹭微微一怔,专注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后,才神态稍有松弛地明知故问道:“这是疗养院么?”

    助理语气平淡:“不。”

    “是AU维州的一家私立精神病院。”

    ……

    【柏鹭:小玚,我会把你所说的日记调查清楚,别生气了好么?】

    【柏鹭:以前我太忙,总是做得不够好,让你失望了我心里也很难过。】

    【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我很想你的。】

    言玚看着柏鹭发来的消息,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他原本是想直接拉黑或删掉聊天框,但下手时想到,两人财产分割还没做完,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些聊天记录当辅助证据。

    言玚暗骂一声晦气,只能愤懑地按熄了屏幕,随手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没想到这一幕,正好被刚进屋的褚如栩抓了个正着。

    “背着我藏什么呢?”褚如栩笑着把鞋一甩,直接蹦上床隔着被子抱住了言玚。

    言玚扭了扭身子,像是嫌弃他沉似的推了推:“藏别的小男孩照片,等你哪天不在,我就去偷人。”

    褚如栩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简单直白地用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来表达着自己对言玚满溢着的喜欢:“行,那以后我俩一起伺候你。”

    被捧着脑袋、亲得都快要窒息了的言玚,艰难地想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照着褚如栩的后脑勺就抽上几巴掌泄愤,然而对方却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褚如栩故意使坏似的,牢牢地将言玚两侧的被子按住,在他放弃挣扎的间隙,又笑嘻嘻地托起言玚的上半身,将被角掖到了他的身下。

    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的言玚,别说报复褚如栩了,连想翻个身都艰难。

    好在,被窝柔软,褚如栩暖和。

    虽说对方用小学生一样、不含任何欲/念但密集的吻,在他脸上脖子上啄来啄去确实有点烦,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褚如栩才停下了饱含爱意的动作。

    言玚被亲得黏糊,懒洋洋地拖着语调,将嘴唇轻轻覆到了褚如栩的下巴上,散漫地调侃道:“才上位几个小时啊,就急着帮我纳二房了?”

    褚如栩知道他在开玩笑,不羞不恼地拿毛茸茸的头顶去蹭他。

    他们很少有这样不含暧昧旖旎,只是单纯、无聊又亲昵的时刻。

    “我没什么实感。”褚如栩将整张脸埋进了言玚的肩窝,熟练地耍着赖,仿佛被占了便宜的是他一样,“我真的追到你了么?”

    言玚被束缚着,只能一动不动弯着漂亮的眼睛笑,也不知道是被褚如栩闷闷的声音逗的,还是被对方发丝的剐蹭给刺的。

    “勉强算是吧。”言玚语气又温柔又软,嘴却还是硬邦邦的,他顿了顿,假装在思考的样子,片刻后才戏谑着说道,“实习期两个月,没有重大失误就能转正,你看怎么样?”

    “哦对。”言玚眼尾微微上挑,一副狡黠的模样,“实习期不给开工资的。”

    褚如栩抬起头来,看着言玚灵动的表情,隐约察觉到,对方的心境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他笑着亲了亲言玚微颤的睫毛,撒娇般的扁了扁嘴:“你们资本家真的很贪心。”

    言玚斜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神情仿佛在说“你个小富二代是怎么好意思的?”

    “没问题。”下一秒,褚如栩便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唇,态度恳切,“别说两个月了,两年都行。”

    “只要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

    言玚被哄得舒坦,配合着对方接了个缠/绵的吻。

    褚如栩实在太了解他的身体了,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他那点疲倦褪去,将消散了许久的情/欲重新点燃。

    困意和原始欲/望侵袭,可言玚的思绪却莫名往奇怪的地方飘忽,发现对方走神的褚如栩,惩戒似的咬了一口言玚的喉结,得到了一声变调的闷哼后,才肯满意地询问道:“怎么了?”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他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警惕,甚至还带上了点委屈:“你不会在为了柏鹭难过吧?”

    什么跟什么啊……

    为柏鹭平安到家、没有半路出个车祸在医院躺上一两年而难过,还差不多。

    言玚有些无奈,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呼吸有些支离破碎,语调也软绵绵的:“我在想,他打碎了的那两瓶红酒,你有没有记得帮我收拾好。”

    “那个房间的地板材料还蛮稀罕的,我当时等了小半年呢。”

    褚如栩一顿,像有些心虚似的,下一秒立马刻意地加快了动作,回答得也言简意赅:“忘了。”

    言玚被惹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哼着,象征性地抓两下对方的后背,以表达不满。

    可褚如栩却不为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的主意一样,俯身凑到了言玚的脸侧。

    愈发粗重的呼吸夹着低哑的声音,试探着钻进了言玚的耳朵里。

    “全拆了吧。”褚如栩像个小暴发户似的,发表着浮夸的提议,“把有关他的部分,还有那些你不喜欢了的部分,全都拆了吧。”

    “就当是我们重塑记忆的一部分。”褚如栩亲了亲言玚泛红的耳朵尖,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从哪些不正经网站上学来的,言玚忽然发现,褚如栩真的很有「吹枕边风」的天赋。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蹦跶。

    混账小孩还是欠揉搓。

    “少冠冕堂皇,哪有我不喜欢的部分?我看是你不喜欢。”刚逃过一片汹涌浪潮的言玚有气无力的,“再说了,重新装修,我这几个月住哪啊。”

    实习生小褚却早就想好了解决措施,他故意讨好一样,更加卖力地为言总打着工,待到对方的眼神再次迷朦起来,才终于开了口:“我市中心有套带泳池的平层,一直空着呢。”

    “你搬去住,我也更方便照顾你。”

    “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3-

    开学第一天就开始被组会痛苦折磨【绝望】;

    可恶,假期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orz

    第50章

    第 50 章

    ◇

    “我想,带他回趟家……”

    “我那里很新, 很大,装修完就一直扔着,偶尔千千回国, 为了方便找朋友鬼混才会去住几天。”

    “恒温泳池在阳台上, 听千千说, 晚上看夜景会很漂亮。”

    “位置就在CBD旁边,去哪都方便。”

    “最适合咱们这样刚在一起的情侣培养感情啦……”

    褚如栩实在很适合搞推销, 不仅浑身哪儿的动作都没停,还能沉着语气、逻辑清晰地摆出一堆听起来很不错的条件搞引诱。

    给言玚洗脑得,渐渐也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似的。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心理战术,在情绪与快感抵达最高点的瞬间, 褚如栩委屈巴巴地衔住了言玚的耳廓, 努力绷出最性/感的声线地蛊惑着——“搬吧,求你了哥哥。”

    “你搬来, 我保证把这边收拾得半点柏鹭的影子都找不着。”

    “再把之前答应过的漂亮花园送给你。”

    原始生理需求被满足带来的舒服,与这个褚如栩念叨了半晚上的要求, 在对方的有意混淆下,成功捆绑在了一起。

    也许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提议。

    白赚两处新装修的房子,还有个八块腹肌的帅哥男大学生, 七天无休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

    怎么想好像都不是自己吃亏。

    困得脑子都要转不动了的言玚随口敷衍「嗯」道, 便闭着眼哼哼了两声。

    手腕懒洋洋地一抬,手指摆了两下。

    早就熟悉这套流程了的褚如栩立马上前,尽职尽责地抱起连路都不想自己走半步的言玚, 往浴室的方向迈去。

    实习生小褚笑嘻嘻的, 像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低着头就对着言玚的脸一顿猛亲, 嘴里反复嘀咕着的, 不是「谢谢哥哥,你好疼我」,就是「好喜欢你,你好漂亮」。

    吵得言玚意识朦朦胧胧的,也不忘往他脸上不轻不重地的拍两下,示意对方别叫。

    太聒噪。

    布朗尼都没他吵。

    “不要花园。”言玚含糊着嘟囔了一句,他轻飘飘地在刚刚拍了两巴掌的地方,安抚一般地亲了亲,小心翼翼地拆卸着自己坚固的防备,“布朗尼会乱咬。”

    “而且我小时候有过一个……”

    “感觉可能不太吉利。”

    褚如栩听了倒是一怔,但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意外的样子,他抿了抿唇,什么多余的问题也没问。

    他不急着要一个答案。

    他想言玚未来肯主动告诉他。

    一个柔软的吻落到了言玚的额头上;

    “好。”褚如栩温和地说道,“还有什么不吉利的么?我多留意一下。”

    言玚被轻轻放进了浴缸里,温度正好的泡澡水将他不留一丝缝隙地包裹,他舒服得叹了口气,睫毛颤了颤,像是想尝试睁眼却中途放弃了似的。

    他忽然想起了叶玦之前对他说的话,也想起了这几年自己生活里多出的,那些与 「脱敏」、「暴露疗法」、「过度弥补」结构相似,却因没有科学指导而变得有些危险的奇怪习惯。

    沉默了几秒后,言玚漫不经心地挑了几条比较突出的,像开玩笑似的对褚如栩随口说道:“拆几面玻璃吧,我也许没有那么喜欢晒太阳。”

    褚如栩站在他身后,一边帮他做着头部按摩,一边笑着应好。

    “换个风格、色调也可以,鲜亮一点,也不要太艳,没那么死气沉沉就好。”

    “地板要给我留着,我喜欢的,那个料子真的很难等。”言玚声音软绵绵,黏糊极了,像是和褚如栩身份互换了,终于轮到他摆出副小孩子的模样、撒娇讨巧了似的。

    “钢琴给柏鹭寄到公司去。”言玚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不明所以地在后面补充了半句,“我不会弹,但我妈妈很擅长……”

    褚如栩的动作一滞,仿佛知道些什么似的,微微俯下身子,亲了两下言玚的眼皮——一边一下,绝不厚此薄彼:“我也不会弹,我们好配哦。”

    言玚被他逗笑了,立马眯起眼睛,逆着灯光,借由模模糊糊的轮廓,轻盈地捧住了褚如栩的脸,奖赏听话的小朋友一样,在对方的薄唇上吻出了个带水声的。

    可分开后,说出的话却满是戏弄:“但我喜欢听人弹,怎么办?”

    刚吃饱的褚如栩餍足得很,脾气也好得很,根本不和没事儿乱找茬的言总计较,弯着眼角,张口就来:“那我报个暑期速成班,明天就和那批四五岁的小不点一起上课练琴去。”

    言玚笑了几声,像在想象那个画面。

    但最后还是撇撇嘴,拒绝道:“算了吧。”

    “刚进试用期,你还是在家专心讨好我比较重要。”

    褚如栩也跟着他一起笑,手里还揉着言玚泛红的耳廓,怎么也喜欢不够似的:“确实,我还得努力等转正呢。”

    “明早想吃什么?”褚如栩称职地问道,“我给你做。”

    “你什么都会做呀?”被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中途还灌了两杯用褚如栩锁骨窝盛的龙舌兰的言玚,现在软乎得很。

    半点没有平时那种句句不离阴阳怪气的微妙锐利,尾音拖得长长的,还打着旋儿,一副任人搓圆捏扁的架势。

    褚如栩只觉得对方“呀——”进心坎里了,当下流露出了几分「准备当恋爱脑被骗光家产的笨蛋富二代」的本性:“不会的我去学,你要是嫌我做得不好吃,我直接请大主厨来家里天天给你煎馒头片都行。”

    言玚睁了睁眼,眉心微微一蹙,像是不太理解:“大主厨都请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吃点好的,非得吃馒头片?”

    褚如栩捏了捏他的耳垂,松垮的浴袍露出一串儿漂亮的肉/体,笑得吊儿郎当,很有浪荡败家子的风范:“都行,我都听你的。”

    言玚对他实在无语。

    之前刚认识的时候觉得褚如栩像个傻子,后来接触着发现,还算是个有点小心思的,怎么谈上恋爱之后,又有要往二百五方向狂奔的趋势?

    再次怀疑起对方智商的言玚,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期末考得怎么样?”

    可别到时候,自己跟着郭教授顺顺利利去AU带孩子了,而褚如栩因为挂科太多,被取消名额。

    大概是言玚表情里「看傻子」的情绪太过显眼,褚如栩想了想,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记得宁大的新宿舍楼么?”

    言玚茫然点了点头。

    褚如栩眉梢一挑:“我家捐的。”

    言玚一时间还没太反应过来。

    我问你成绩,你跟我炫富?真是岂有此理啊。

    “所以呢?有钱没人敢挂你?”言玚抬了抬眼皮,满脸的「注意言辞,小心正义的我去举报你学术不端」。

    “格局小了。”褚如栩却摇了摇手指,满脸的神秘莫测,“选址的时候我带大师去算过,楼和我房间的方位那都是有讲究的。”

    “助学业、旺事业、绑桃花。”

    “你看,这不才住两年就绑到你了么,很灵的——”

    言玚:确认了。

    不仅是二百五,还是个搞封建迷信的二百五。

    言玚扫视着褚如栩那张没死角的脸,和那副相当优越的身材,默默地把不满吞了回去。

    算了,美丽笨蛋就美丽笨蛋吧。

    反正以后大不了自己和职业经理人辛苦点,褚家那么大的基业够尽情挥霍个几十上百年了,一时半会垮不了台。

    “行,灵,好厉害。”言玚捏了捏褚如栩的鼻子,毫无灵魂地敷衍着。

    褚如栩高兴地哼哼了几声后,又把话题拐了回去:“所以明早吃什么?”

    言玚神色少敛,思考片刻后,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语气平淡地说道:“简单点吧。”

    “一碗阳春面,一颗水波蛋,配点清拌笋丝。”

    他顿了顿,像是结束了一场漫长又折磨的献祭仪式,也不知道是对褚如栩,还是在对自己说:“最后一顿,以后就不吃这些了。”

    “我不爱吃半熟的鸡蛋。”

    褚如栩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言玚的手,温柔地笑着说道:“没问题。”

    “你想要什么都行。”

    ……

    言玚想要多在这个住了两年的房子里躺两天,可褚如栩坚决地给了他一连三个「不行」。

    对方像是把言玚的性格摸了个底儿掉,知道他大多数时候都懒得计较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有了个差不多的名分后,就愈发无法无天起来。

    除了在床上更不收敛、更没节制以外,就是更爱光明正大的找各种理由吃柏鹭的醋。

    连言玚家的碗长得不够合他心意,柏鹭这个前男友都要被拎出来骂两句。

    言玚懒得哄,却每次都被对方酷似大型犬的撒娇方式,给磨得不得不顺着他一起骂。

    “都要同居了,所以你们算是谈上了?”来凑热闹的叶玦和言玚并肩站在门前的坡道上,看着工人大包小包把言玚的东西往车上搬。

    言玚怔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算吧,试用期两个月。”

    “不够乖就不要了。”他语气戏谑,嘴比哪儿都硬。

    叶玦才不信他说的话,但却也只是撇了撇嘴,没主动拆穿。

    褚如栩正跟布朗尼满后院疯跑追球玩,而裴衍秋则是站在旁边的房檐下,双手插兜,皱着个眉,眼睛一起追着球,面上却仍要维持着酷哥的严肃形象。

    言玚瞥了他们一眼,嗤笑道:“没头脑和不高兴。”

    叶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不住地点着头,嘴里碎碎念着「确实像」。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不知道谁家的花香。

    叶玦做贼似的接过言玚递来的烟,两人找了个不会被发现的小角落点燃。

    轻薄的白雾很快便消散在蒸腾着的暑气中。

    “郭教授那个项目是下个月?”叶玦朝前吐了个烟圈,随口问道。

    言玚点了点头,没说话。

    叶玦笑着看向他:“那你们这个月什么打算?天天在家呆着,会肾虚吧?”

    “少五十步笑百步,我都懒得戳穿你。”言玚听出了对方字里行间暧昧的揶揄,他挑挑眉,踩了对方一脚,轻轻呼出口浊气。

    沉默几秒后,他像在描述一件极其重大的事似的,语气都变得格外认真。

    言玚抿了抿唇,犹豫着答道:“我想……”

    “带他回趟家。”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3-

    在玚玚现在的心目中,小褚和布朗尼的智商是可以划等号的(偶尔布朗尼稍高一些)。

    小褚:你礼貌么?

    ——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组里有个印度大哥,话是又密又碎还很好为人师,愣把两个小时的会拖到四个半小时,听得我又饿又困还眼冒金星,刚马不停蹄码完字,终于能去吃晚饭了or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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