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哥,你们怎么睡在这里呀?”


    二丫赶紧跑了过去,把一家三口都唤醒,江停云也把陈柏叫醒了。


    “陈伯,这是怎么回事?”


    陈伯坐起身来,诧异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但见坟头林立,松柏森森,只觉一股阴寒之气自尾椎生出,直冲脑门儿。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别人家里投宿吗?”


    方栋忽然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从咱们村到红花镇这一路上,哪有这么一户人家?”


    只是昨天他们回来得晚,天黑看不清路途,也不知转了多久,人困牛也乏,大家伙都又累又饿。


    他眼睛又看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天黑走错路了,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方柱起身往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拍脑门,“哎哟,这不是吴家七口的坟地吗?”


    吴家七口是在家主赴任的途中被人杀害的,因为他们老家没有别人了,芙蓉县的县令就做主把他们一家七口葬在了这里。


    至于七个人为什么只有五个坟头,乃是因为这七口里有两对夫妻。


    依照当地的风俗,夫妻死后都是合葬在一个坟里。


    江氏惊疑不定地说:“咱们昨天晚上,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眼见气氛逐渐凝重诡异,江停云翻了个白眼,“婶子,这世上哪有鬼?要真是遇见鬼了,你们还能平安无事?”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方柱点了点头,“可能是咱们睡迷糊了。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一行人也不再耽搁,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套车的套车。


    只是,陈伯去套车的时候才发现,拉车的大黄牛,变成了一堆还沾着血丝的白骨。


    江停云面色一变,狐疑地看着三个狐狸,直把三只狐狸看得浑身僵直,才淡淡地说:“我觉得,拉车对你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你们觉得呢?”


    三只狐狸连连点头,表示绝对做得到。


    江亭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是他要为难狐狸,但今晚发生的事,很难让他相信,自家大黄牛的死和这三只狐狸没关系。


    在陈伯达将信将疑里,江停云坚持让他把车套在三只狐狸身上。


    那三只狐狸拉车果然有一套,走得又快又稳。


    等回到家里,贾氏才知道自己儿子干出来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气得抬手就给了他好几下。


    还是方柱夫妻在一旁劝和,他这才逃过一劫。


    哄好了母亲之后,江停云才指着那三只狐狸,嘻嘻笑着说:“娘,我们能这么快回来,这三只狐狸功不可没。儿子已经答应它们了,要谢他们一百斤猪肉。”


    对贾氏来说,只要儿子平安,一百斤猪肉算什么?


    她当即就拿出了银子给柳二家的的,让她趁这个时候,到村西头的屠户家里,让屠户多杀一头猪。


    “也不拘多少,一头猪咱们都要了。”


    柳二家的接了银子就去了,正好江屠户刚杀出来一头猪,正准备装车呢。


    听柳二家的说明了来意,江屠户二话不说,装了车就给拉过来了。


    “昨儿新收到大肥猪,一百九十斤。”


    那时候没有催肥的饲料,猪都不大。一百九十斤,的确是大肥猪了。


    贾氏也不含糊,连好肉带杂碎,全部给了三只狐狸。


    彼时,江停云已经被她赶回屋去睡觉了,一只狐狸突然口吐人言,“几位的确是遇见鬼了,不过那些鬼物倒不伤人,只是馋血食,吃了你们的牛而已。”


    而后,它们又朝贾氏郑重道谢,原地忽然起了一阵烟雾。


    等烟雾散去,狐狸和猪肉都不见了。


    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


    好半晌,江屠夫才惊叹地说:“这是狐仙呀!”


    这些江停云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四点多就起来了,匆匆忙忙吃了饭,就往江行正家里赶。


    一凡道人起得更早,江停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银杏树下打完一套拳了。


    见江停云来了,他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既然来了,就跟着为师打拳吧。”


    师徒二人又打了三趟拳,江停云气喘吁吁,满身大汗。反观一凡道人,却是半点都不显得狼狈,只是额头微微见汗而已。


    只看一凡道人的年龄,江停云就不由心生佩服:六十多了还能有这么好的体力,这个师君别的不说,一定是个养生达人。


    别的他也不求了,只要能把这手养生术学到手,就值回票了。


    喘匀了气之后,江停云问道:“师君,接下来弟子要做什么?”


    一凡道人十分和蔼,笑眯眯地说:“昨天不是给了你一本书嘛,那可是咱崂山派的镇派之宝,你自己拿着看吧。至于能悟出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江停云无语,“这还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呀!”


    “诶,这句话有意思,说得可太对了!”老道士笑道,“修道这回事,吃的就是天赋。若是没有天赋的,在道祖面前空坐一百年,那也是一事无成。”


    江停云撇了撇嘴,吐槽道:“普通人要是能活够一百年,那也是赚了。”


    算是他前世医学那么发达的时代,国人的平均寿命也才七十多岁。在平均寿命三十多的古代,能活一百岁,那可不就是赚了吗?


    老道士是嘿嘿一笑,连连催促他,“别废话了,快看书,快看书。”


    想到昨天看书时丹田生出的气感,江停云也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心里还压着另一件事,便道:“师君,你不是总说自己法力高强吗?我这里有一件大事,你若是能帮忙解决了,徒儿就彻底服了你了。”


    老道士撇了他一眼,“你说说看。”


    于是,江停云就把方栋生翳疾的事说了一遍,“大家都说,方大哥这是撞客了,这不是正好涉及到师君您的专业领域嘛。若是您能把方大哥给治好了,徒儿就彻底服你了。”


    “你说的是那个轻挑之徒呀!”一凡道人嗤笑了一声,“那个我治不了,他命里该有此劫。渡得过就有大造化,度不过这辈子就毁了。”


    江停云急道:“怎么就命中注定了?师君,您不知道,他爹娘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只有他一根顶梁柱,若是他倒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也就散了。”


    虽然二丫也是个好姑娘,但这个时代对女孩子的压迫实在是太严重了。如果一家子只剩一个女孩子,那这个女孩子最好的下场,就是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奴婢。


    甚至于像二丫这么清秀漂亮的,还认识字,连做丫鬟的机会都没有,只会沦落到更加不堪的境地。


    江停云急得跳脚,一凡道人却不为所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这样的人若是不磨砺一番,日后必然是个祸害。”


    此言一出,江停云哑口无言。


    盖因方栋虽然有诸多优点,为人却实在轻佻,见到个漂亮女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媳妇儿,他都要上去口花花一翻。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十分苛刻,稍有不慎有可能会被判定为失节。


    他们这一带算是风气开放的,没有以贞洁牌坊为傲的,最多也就是把失节的女儿嫁得远一点,不让影响家族名声。


    若是有年轻的寡妇,也允许她们带着嫁妆改嫁。


    但有的地方礼教却十分严苛,风气也十分古板,家里的女儿若是失足跌落河中,宁愿让女儿淹死,也不愿被个陌生男人救了。


    方栋如今只是个秀才,并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所以还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若是日后他高中了举人乃至进士,到外地为官,以他的为人,又怎会用心去了解当地的风气?


    想到这里,江停云闭嘴了。他掏出那本被吹上天的蓝皮书,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等他凝神静气,再次沉浸到书中的图画上时,昨天那种感觉又来了。


    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丹田升起,顺着图上标注的红线,在经脉中缓慢地游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操纵着那股气流在体内走了一圈,不禁长长吐了一口气。一抬头,他才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胃部,惊奇道:“咦,我竟然一点都不饿。”


    要知道,这一整天,他也就是早上四点多吃了一顿而已。


    老道士捋着胡须笑道:“你吸收了一整天的天地灵气,不比饭顶饿?”


    “什么天地灵气?师君,这里就咱们师徒俩也没外人,您就别故弄玄虚了。”江停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饥饿感瞬间袭来。


    “哎哟,刚才果然是错觉,饿死我了,饿死我了。我得回家,叫红杏给我做好吃的。”


    他扭头问老道士,“师君,您要一起吗?”


    老道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大约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昂?”江停云满脸疑惑。


    老道士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摆了摆手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家去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江停云虽然摸不着头脑,天色的确不早了,他匆忙与二叔一家人告别,就往自己家里跑去。


    母亲贾氏果然问他为什么回的这么晚。


    待听到他说,是因为颇有感悟这才晚了,贾氏十分高兴。


    “快去吃饭吧,一直在锅里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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